紅樓之珠玉_分節(jié)閱讀_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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煦玉則對曰:“可知萬事不過事在人為,若我當(dāng)真就此認(rèn)命退卻,便也不必與你互通心意、約定三生了?!?/br> 賈珠又道:“除此之外,可知與我一道乃是萬分辛苦之事。那‘七出’之條我亦差不多犯了一半,世人道‘不孝有三無后為大’,我定是無法為你生兒育女;其次,我定然善妒,不僅善妒,而且你若與我一道,你定不可再行娶妻納妾,定要身心俱忠誠于我,我不許他人與我一道分享你;再次,我還有私房錢,且有不少……”說到這里,賈珠頓了頓,抬眼覷了回煦玉神色,只見煦玉聞罷這話神色凝重,眉眼間俱是遲疑的表情,便也接著激他道,“此番你可要思量清楚了,你乃林家長子,你若答應(yīng)了我,作為長房長兄,你便也無法為林家傳宗接代……” 此番賈珠先撂下狠話,隨后便也靜觀煦玉反應(yīng)??梢姶嗽拰λ拇驌羯跏遣恍。阌窈苁菕暝似?,方才支支吾吾地開口說道:“可知婚姻大事向來便是父母之命,何時輪到我們作兒女的做主?” 賈珠聞言猛地轉(zhuǎn)身,將身側(cè)煦玉推倒在矮榻之上,自己亦隨之壓了上去,直視身下煦玉的雙目,眸光灼灼,語氣鄭重地說道:“不,我從未信奉過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自來相信我的婚姻便應(yīng)由我自己做主。玉哥莫道此事不合常理,你我皆是自小一道讀了《西廂》長大的,莫道不曉那夜闌人靜、私定終身、海誓山盟之事。我道與你:你的愛情便是你爹娘亦為你做不得主,你若是真心選擇了我,他們便也奈何不得你!” 煦玉仍是滿面遲疑之色,想必心內(nèi)亦是糾結(jié)萬分。 賈珠明了煦玉向來持重守禮,對此驚世駭俗之舉一時之間難以接受亦在情理之中。隨后賈珠則逼近一步,諄諄勸誘道:“玉哥愛我吧,愛得情難自已。我知曉玉哥亦是癡情之人,玉哥屬意于我,若我二人未能修得生則同衾、死則同xue,便也惟有牽腸掛肚、魂夢難安。何況珠兒我除卻不能生兒育女,又有何處較那女子遜色了去?既如此玉哥便也許了我,你我二人一道,不畏那天命劫數(shù)、父母之命。若你家老爺太太迫你娶妻,珠兒亦可助你一道抗?fàn)?。只要我二人能夠長相廝守、永結(jié)同心便可。何況你尚有弟妹,便也不懼因你不娶而致使林家絕后之事……” 賈珠此話出口,便見身下煦玉神色很是掙扎一回,終是為此言所感,神色轉(zhuǎn)而透出幾縷釋然混合著無奈。似是總算拿定主意那般,眉梢?guī)?、眼角含春,落了滿面的灑脫風(fēng)流,閉了眼輕揚(yáng)嘴角微微笑著,盡顯一派謙謙君子溫潤如玉之風(fēng),便連身上趴著的賈珠亦不禁看得癡了,開口問道:“玉哥?” 此番煦玉聞罷賈珠之言,輕聲吟出八聯(lián)六十四字剖白己心,卻是字字?jǐn)S地有聲: “聊奉數(shù)字,以表寸心, 珠懷溪韻,玉韞山輝; 竹馬交情,弄梅心事, 鶼鶼比翼,邛邛并軀; 千種相思,咫尺情牽, 琴瑟之歡,于飛之愿;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虛譽(yù)何貴,情不可違?!?/br> 聽罷這話,賈珠沉默未答,只垂首將頭埋入煦玉肩膀,眼眶酸澀,漸漸地淚水便也涌出眼眶,潤濕了煦玉的肩頭。心下惟自顧自暗道:“想我盼了這十余年,總算等到了這番承諾,煦玉啊煦玉,日后定不可違背你今日之言??!……”隨后便哽噎著低聲開口問道:“玉哥此話當(dāng)真?” 煦玉惟答:“今日之盟,以堅始終;若渝此言,天地鑒之!” 賈珠聞罷對曰:“我信你……只你亦需答應(yīng)我,與我一道之后定不可再行前往那花月情濃之館,不可再與那倪馥珠糾纏不清……” 煦玉聽了這話自是鄭重承諾了一番,隨后二人并肩坐于矮榻之上,耳鬢廝磨竊竊私語,好不情意綿綿。直到門外響起叩門聲并潤筆道曰賈政處傳午飯,二人亦是難舍難分。聞?wù)f傳飯,只得一并起身整理一番衣物儀容。之后二人雖前往書房與賈政一道用膳,然此番因了他二人是情緣初定,便俱是心中有事,愜意難安,遂一頓飯吃得亦是心猿意馬,便連期間賈政問話亦是答得心不在焉。待挨過了午膳,總算放了他二人回房,珠玉二人便也一道攜手回到自家小院。 賈珠院中其余諸人皆知珠玉二人有午睡之習(xí),因而俱是遠(yuǎn)遠(yuǎn)避開并未前來打擾。二人回房閉了房門,均是情難自已。此番一道坐于榻邊四目勾連,脈脈情深。加之窗外日光融融,春色大好。賈珠忽地憶起一事,遂起身步至屋中酒廚前,從中取出一玻璃瓶,瓶身上印著洋文。隨后賈珠又取出兩個玻璃杯,打開瓶蓋將琥珀色的透明酒液注入杯中,再端起杯子遞了一杯與身旁的煦玉道句:“玉哥嘗嘗~恐你脾胃承受不住,我便不加冰塊了??芍司萍颖滹嫞诟薪^佳。” 煦玉伸手接過,只道是此乃生平第一次使用玻璃容器飲酒,便也疑惑問道:“此乃何物?” 賈珠則答:“此物乃千霜與洋商交易之時從他們手中購得的名為白蘭地的洋酒。若論洋酒,我便也惟愛這白蘭地,只因此物最初起源于我國釀造的葡萄酒?!?/br> 煦玉反問:“此乃葡萄酒?” 賈珠笑道,頗有炫耀之意:“是又不是。此酒雖以葡萄為原料釀造而成,然尚需蒸餾并陳釀。我想便是以玉哥那般學(xué)識怕亦是不曉這酒是如何釀造的罷。” 不料卻聞煦玉說道:“方才聞你說起葡萄酒的釀造,我倒是憶起《本草》中所載曰‘燒者取葡萄數(shù)十斤與大曲釀酢,入甑蒸之,以器承其滴露,古者西域造之,唐時破高昌,始得其法’,想必說的便是此物。另有遺山先生《蒲萄酒賦》云:‘西域開,漢節(jié)回。得蒲桃之奇種,與天馬兮俱來。枝蔓千年,郁其無涯。斂清秋以春煦,發(fā)至美乎胚胎。意天以美釀而飽予,出遺法于湮埋。序罔象之玄珠,薦清明于玉杯。露初零而未結(jié),云已薄而成裁。挹幽氣之薰然,釋煩悁于中懷。覺松津之孤峭,羞桂醑之塵埃。我觀《酒經(jīng)》,必麴糱之中媒。水泉資香潔之助,秫稻取精良之材。效眾技之畢前,敢一物之不偕?艱難而出美好,徒酖毒之貽哀??埞呏锘?,與梓慶之心齋。既以天而合天,故無桎乎靈臺。吾然后知圭璋玉毀,青黃木災(zāi)。音衰而鼓鐘,味薄而鹽梅。惟撣殘?zhí)煜轮シǎ梢詮?fù)嬰兒之未孩。安得純白之士,而與之同此味哉。’” 賈珠聽罷兀自翻了一個白眼,心下暗道不愧是與侯孝華齊名的才子,要論掉書袋,除了侯孝華,怕是無人能及。與之較量才學(xué),必輸無疑。隨后便舉杯與煦玉的碰了一回,道句:“嘗嘗看?!?/br> 只見此番煦玉因了是頭回以玻璃杯品嘗洋酒,倒也很是不慣,蹙著修眉,手中輕晃著玻璃杯,打量杯中酒液片晌,問道:“此酒需以玻璃裝盛?不可以我們通常所用之瓷器?” 賈珠點(diǎn)頭以示肯定:“不錯,洋酒必須以玻璃抑或水晶來裝盛,如此是便于飲酒之人品鑒酒液色澤?!?/br> 聞罷這話煦玉方不再多言,隨后端起杯子呷了一口,入口只覺并非如慣常所飲的本國之酒那般清冽甘醇,而是滿口的馥郁芳香,然回味之時亦覺雅潤醇和。隨后便也端起酒杯將剩余酒液一飲而盡,頓時只覺口中酒香擴(kuò)散回旋,細(xì)膩純正。又聽賈珠于一旁舉杯出神,自顧自道句:“此時若是有一臺西式老式唱機(jī)播放密紋唱片,這般情調(diào)便也完美了。” 煦玉聞言饒有興味地將手中酒杯放下,伸手環(huán)住賈珠腰身問道:“珠兒方才說甚?唱機(jī)唱片是何物?” 賈珠聽罷笑了,不答此問,轉(zhuǎn)而調(diào)皮對曰:“這些算甚,若是今后玉哥均與了珠兒一道,甚稀罕古怪之事見識不到~”一面說著一面略略轉(zhuǎn)過臉來脧著身后的煦玉,正是眼角帶春、雙目含情,酒潮微暈笑生渦。 身后煦玉見狀,頓覺眼前微熏,只如方才飲下之酒均化為酒氣一并上涌了一般,酒意彌漫,只道是這酒入喉之后并不覺辛辣凜冽,不料卻是后勁十足。抑或是此番不過因情而感,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遂開口笑道:“常言‘清風(fēng)明月知無價’,此刻雖良宵未至,然亦不可盡負(fù)了此良辰。何況今日窗外亦是春日明媚,你我二人皆應(yīng)珍惜方是……” 賈珠聞言戲謔對曰:“玉哥此番可是欲拉上珠兒一道‘蕉心暗展、梅犀點(diǎn)污’?” 煦玉被賈珠說中了心事,面上泛出幾許羞赧的神色。 然賈珠見狀則轉(zhuǎn)身展臂攬住煦玉答道:“若是玉哥不在乎此乃‘白日宣yin’,珠兒亦不在乎,愿與玉哥一道恣意縱情一回?!?/br> 言畢,正是情滿意酣,亟待登上高唐,二人引頸交項,正待擁吻一回,不料人皆躺下,身上煦玉亦是傾下身來,卻在半途之中硬生生止住。只見煦玉閉了閉眼,口中道句:“罷了。”隨即坐起身來。 賈珠見罷此狀亦是驚詫萬分,只道是此乃你情我愿之事,何況此人分明已是情動,可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怎的竟會忽地止了?遂忙不迭坐起身,靠在煦玉身上問道:“玉哥,出了何事?” 煦玉則道:“所謂‘發(fā)乎情,民之性也;止乎禮儀,先王之澤也’。此番我二人雖已生情,然亦未全禮,遂當(dāng)不可越矩?!?/br> 賈珠聞罷此言,狠狠翻了一計白眼,心下暗道這人都已動情,怎的還有這許多條條框框。這小子年紀(jì)輕輕,端的一副道學(xué)先生的派頭,毫無年輕人的率性沖動。隨即又憶起煦玉與那倪幻玉之間,只怕沒少做這等事,和自己竟連吻都不肯吻一回,遂心下動了醋意,開口問了句:“你和那倪馥珠一道之時,怎的便不會顧忌這許多?……” 煦玉則答:“自是因了與她并非夫婦,無需合了禮數(shù)。至于你我二人,則需先全成親之禮,三媒六聘,下帖子置聘禮,入得洞房,方成其事。若不合禮數(shù),則未得名分;名不正,則言不順?!?/br> 賈珠聞罷,倒也渾不在意,然亦是無法反駁。想了一回,心下仍是慪之不過,便使壞往了煦玉下處伸了手去,被煦玉止住,說道:“珠兒,勿要胡來?!?/br> 賈珠見狀打趣道:“玉哥不會是下處不舉罷?” 煦玉擒住賈珠之手,亦不分辯,惟笑曰:“若是此時,為兄少不得做一回那柳下惠;待到來時,且看為兄舉是不舉?!?/br> ? ☆、第四十三回 明珠解語暖玉生香(二) ? 卻說此番珠玉二人亦算修成了正果,又正逢初次定情,正是情熾愛濃之時,便欲一道往了林府,將此事稟告與應(yīng)麟則謹(jǐn),又順帶向他二人致謝。 次日,待稟明賈母諸人,只道是前往林府探望應(yīng)麟則謹(jǐn),之后方一道坐了馬車前往林府。剛至府門口下車,便見不遠(yuǎn)處亦行來一輛馬車。他二人見狀相顧對視一眼,不知這馬車是否便是往了這林府而來,隨后只見馬車果真在府門口停下。趕車之人跳下車,將車門打開,只見一丫鬟攙扶著一麗人從車中下來,正是倪幻玉。 見罷此景珠玉二人俱是大感意外,此番煦玉只得先行上前招呼并詢問其來意,另一邊賈珠則暗地里拉了林縉詢問此乃何故。林縉則低聲回答:“這倪姑娘昨日便坐車前來府里尋大少爺,因了大少爺不在府里,便也去了,不料今日竟再行前來……” 只聽那邊幻玉說道:“想見玉郎一面當(dāng)真不易,當(dāng)日玉郎不告而別,亦未對幻玉我道明因由,雖說幻玉人輕言微,然到底曾與玉郎有數(shù)月的情分,怎可不稍加交待一句?加之上回我詢問玉郎之事,玉郎尚未給我明確的答復(fù),由此幻玉惟有親身前來林府詢問?!?/br> 煦玉聞罷則答:“之前我確也欠了姑娘一個回答,此番姑娘前來,正可將話說個明白?!?/br> 一旁的賈珠見他二人正低聲交談,亦不欲摻合其中,便對身旁林縉道句“我先進(jìn)府拜見先生公子,大少爺若是問起便告訴他”。不料正值賈珠說話之際,卻聞見幻玉說了句:“這位可是賈鴻儀賈大公子?” 賈珠聞言一驚,隨后循聲望來,心下疑惑這倪幻玉怎的竟識得自己。便見對面幻玉正輕移蓮步,向賈珠這方緩步行來??芍莻€時代的女子在外無不是低眉垂目、藏頭掩面,是斷然不會在外直面男子的。不料這倪幻玉竟也毫無顧忌,徑直拿目光直視此間并不熟識的賈珠,與之坦然四目相望。此番這相顧的二人心下俱有些不足向外人道的心思,遂彼此凝視的目光中均滿含探究的深意,在暗自打量試探著對方。 見這倪姓女子竟率先招呼自己,賈珠亦不甘示弱,笑著微微對跟前幻玉欠身作了一揖,開口對曰:“賈某實屬無名小卒,人輕言微,名姓不足掛齒,初次識荊,未想倪姑娘竟也識得在下?!?/br> 幻玉見狀則向賈珠施了個萬福權(quán)作回禮,隨即答道:“賈公子過謙了,京師何人不曉賈公子乃心庵先生愛徒,年方十四方進(jìn)士及第,乃當(dāng)年及第眾人之中最為年幼之人。由此幻玉亦是久仰大名,早已心生向往之情,只是一直無緣一見。不料今日竟有幸于林府得見公子,乃幻玉三生有幸?!?/br> 賈珠聽罷嘴角微揚(yáng),淡笑對曰:“賈某有幸為京師第一名花賞識,萬分榮幸。不知姑娘今日竟大駕光臨,賈某未曾遠(yuǎn)迎,失禮之處還望姑娘海涵。只不曉此番姑娘前來有何貴干?賈某聞?wù)f姑娘與珣玉亦曾相識,不知姑娘前來可是因了珣玉有甚輕慢了姑娘之處?若是如此,姑娘大可對賈某明言,賈某定為姑娘討回公道??芍Z某與珣玉到底乃是自小一道長大的弟兄,十?dāng)?shù)載的情分了,這般小事賈某尚能為姑娘分憂……” 幻玉聞言面上雖不動聲色,然心下卻也暗自警惕,只道是賈珠此言乍聽之下是彬彬有禮,然暗地里卻是以退為進(jìn),暗示自己與煦玉關(guān)系非同尋常,乃是日久彌堅,在煦玉那處自有不小的影響與決斷之力,與他人自是不可同日而語、相提并論。兼了她只道是自己平生官宦世家見過無數(shù),更與了京師兩大才子關(guān)系匪淺,便以為這天上日星、人間鸞鳳都為自己見識了個遍,再無人可入得青目。不料此番瞧見賈珠,乍看之下雖既非如煦玉那樣貌比良玉、溫潤風(fēng)流,亦非如孝華一般俊姿雅秀、天授神奇,更非京師雙艷那般貌美絕世、艷冠傾城。然細(xì)瞧之下亦覺這賈珠生得骨秀神清、靈慧空明,渾身散發(fā)一股犖犖不群之致,恰如明珠在胎,孕出一段孚瑜和粹之情,果真不負(fù)“明珠”之名。 一旁煦玉見狀,干咳一聲道句:“有客親臨,蓬蓽生輝,何不入府落座道那契闊,無需立于此處說話。”隨后便拉上賈珠先行于前引路,將幻玉并了隨行前來的丫鬟一道領(lǐng)入內(nèi)堂招待。 此番三人入座,煦玉命家人奉茶。此番煦玉留賈珠于此應(yīng)酬幻玉,自己則先行回了臥雪聽松室將幻玉所贈之物收拾整理畢,并撿了錦盒裝上,隨后親自攜了回到內(nèi)堂交還到幻玉手中。而另一邊賈珠見他二人似是有話欲說,礙于自己在此亦是不甚便宜,便也告辭出來,前往應(yīng)麟處不提。 幻玉待賈珠離席,方才將錦盒打開,卻見此間皆為自己從前贈予煦玉之物,登時花容失色,怔得手足無措,不經(jīng)意地攪緊手中絲帕問道:“此番玉郎何以竟將昔日所贈之物盡數(shù)退還?!可知玉郎贈予幻玉之物,幻玉莫不視若珍寶。想來我與玉郎雖不過數(shù)月情分,到底亦曾兩心相許,豈知不過數(shù)日,玉郎便忽地將定情之物悉數(shù)退回,欲與幻玉恩斷義絕?!” 煦玉聞言閉目尋思該以何言應(yīng)對,雖說他與幻玉不過相識數(shù)月,他對她之情未至相許終身的地步,亦未曾有過盟約設(shè)誓,此番他抽身而退倒也并不算背信棄義。然念及幻玉對自己之情亦是發(fā)自肺腑,如今自己抽身而退,當(dāng)真有負(fù)于她對己之心對己之意。遂沉默半晌方才緩緩開口說道:“當(dāng)初實屬在下輕率了,不曾想到竟令你生出委身于我之心……” 幻玉聞言則道:“大抵在遇到郎君之前,我亦并未生出此意。至遇到郎君,與郎君一道,待郎君自是一腔癡心一片癡情。我以為郎君亦是屬意于我,莫不是意篤情深,遂方才生出愿將終身托付與郎君之意……” 煦玉則道:“馥珠待我之心我自是知曉,若是我當(dāng)真有心于你,我大可就此將你娶進(jìn)府來以求長相廝守,亦是你情我愿之事。然若是我于你之情難抵你之意,你便是跟了我,又如何能求得一世美滿?” “……” 煦玉又接著道:“此番實不相瞞,我已心有所屬,你命定不屬于我,我對你亦并非全心全意恩愛篤實。你我二人終不過是有緣無分,兼了我命中帶有情劫,情路艱深,更難合常情,你若與我一道,亦無甚好處可言。若我此番按你所愿將你娶進(jìn)了這林府,于我倒是無礙,然于你而言在這內(nèi)宅之中不過是徒受委屈冷遇,你又何必如此?” 幻玉聞言對曰:“不料此番竟是‘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心戀落花’,郎君待幻玉之情原來不過是幻玉的癡心妄想嗎?” “……” 幻玉又道:“那幻玉可否請教一句,當(dāng)初郎君所留那句‘似曾相識知為誰’乃是何意?……”說到這里登時恍然大悟,“莫非當(dāng)初那句題詩并非是說的幻玉,而是另有他人?” 煦玉不答,卻是頷首以示肯定。 幻玉見狀喃喃說道:“原來這數(shù)月以來,我不過是為人替身……” 聽罷這話,煦玉自顧自地?fù)u頭嘆道:“此番乃是我輕率唐突了,如今想來你與那人亦并不十分相像,那人靈慧空明、蘊(yùn)藉深邃,偏生又帶著一絲頑劣狡黠……”隨后長嘆一聲,“此俱為過往之事,此番不提也罷。總歸了如今便是‘?dāng)?shù)月一覺煙花夢,贏得青樓薄幸名’……” 幻玉聞言,不自覺地輕咬粉唇,心中惟有忿忿不平之感,真恨不能將煦玉口中那人拉至自己跟前親眼瞧上一番,看是何種女子能較了自己這國色天香高明了去!奈何想歸如此想,到底無法付諸實現(xiàn)。然轉(zhuǎn)念細(xì)想一番,煦玉于納自己為妾之事上多番推拒,怕不僅僅因了他尚未大婚之故,或可便是因了忌憚今后這內(nèi)宅的正主。而若這內(nèi)宅正主乃是一“夜叉星”,專管拈酸吃醋又霸道善妒的,還不將她這一姿色過人的妾室往死里治?而自己又得不到一家之主一心相護(hù),這下場可想而知。這般想著便也釋懷些許,雖對煦玉尚且心有不甘,然亦是莫可奈何,只得悒悒然命丫鬟攜了錦盒告辭而去。卻又割舍不下,一步三回首。行了幾步,終于按捺不住,隨后便也轉(zhuǎn)身踏著碎步向煦玉奔來,撲入煦玉懷中鶯鶯而泣。煦玉見狀亦是無可奈何,惟有靜立不動,任了幻玉伏在自己懷里哭了個盡興。此番且按下不表。 ? ☆、第四十四回 鴛鴦并對鳳凰偕飛(一) ? 話說上回煦玉與幻玉留在內(nèi)堂中話別,而賈珠則脫身前往應(yīng)麟院中面見應(yīng)麟則謹(jǐn),倒也絲毫未曾憂心留在內(nèi)堂中的二人再行節(jié)外生枝。尤帶一臉歡欣愉悅的神情踱進(jìn)應(yīng)麟書房,待與邵蘇二人行了禮,因了心情頗佳,便也干脆不顧禮儀,盤腿上了應(yīng)麟的炕,坐于應(yīng)麟則謹(jǐn)之間東倒西歪。 應(yīng)麟見狀便知此番賈珠乃是得意忘形,便也并未制止他,惟開口打趣道:“此番見這不肖之徒這般模樣,想必定是有了甚喜事,與前日里那副頹唐衰敗之樣全然判若兩人。這般舉止失儀無狀,外出后切記莫要對人道曰你乃我之徒,為師丟不起這人……” 賈珠聞言更是肆無忌憚地將身子歪在應(yīng)麟身上,佯裝出一臉哭喪之相對曰:“此番先生也同情珠兒些許,這小三都尋上門了,好歹我還是原配,卻只能躲在先生這里,我這原配做得未免也太過窩囊了些……” 一旁則謹(jǐn)聞言問了句:“何謂‘小三’?” 這一問倒將賈珠難住了,只得支吾一句:“不就是那倪幻玉嗎?” 應(yīng)麟聞罷賈珠此言,只道是此番賈珠只一味貧嘴,對賈珠心情尚佳之事更確定了幾分,便也問道:“怎的,聽你言下之意,是與玉兒剖白談妥了?” 賈珠隨即又展顏而笑,答曰:“算是吧,在此需感謝先生公子對珠兒與玉哥的厚愛。若非當(dāng)初先生點(diǎn)醒了玉哥,我二人之事還不知將如何是好……待我二人禮成之后定然置辦了謝媒酒以答謝二位!” 應(yīng)麟聽罷抬手戳了一番賈珠的眉心對曰:“看你這油嘴滑舌的模樣,成何體統(tǒng)?前日里尚還垂頭喪氣的,如今情勢急轉(zhuǎn),這天魔煞星又重出人世,真乃我等之劫難。你二人鬧了這一出,屆時我當(dāng)如何向這府里的老爺太太交待?他們?nèi)羰侵獣阅愣酥拢率撬啦活?!?/br> 賈珠聞言便也斂下一臉笑意,肅然答道:“珠兒自知雖說平日里先生對我與玉哥有千般萬般的疼愛,然俱不及這一次的恩深義重!若非因了我與玉哥俱是先生最為疼寵之徒,先生便也不會縱容我等如此任性妄為,行此違背常理之舉了……珠兒時常便想若能如先生與公子那般該多好,雖孑然一身,然亦是無甚羈絆。沒有家族、朝堂、道義之慮,灑脫一世、超然物外,不過從心而活……”隨后又嬉笑著說道,“看吧,先生無甚煩惱,公子又不會在外養(yǎng)老婆小子。公子那般絕世無雙之人,亦無那外人垂涎,自始至終與先生恩愛相篤、矢志不渝!……” 應(yīng)麟聞言笑道:“謹(jǐn)兒不常拋頭露面,知曉他之人自是不多。于外人眼中,你先生便是孤家寡人一名,原配早亡,如今不過孤老終身罷了。何況誰道我無甚煩惱?你二人便是我最大的煩惱,你二人行出此出格之事,我如何得以壽終正寢?” 賈珠聽罷嗔道:“哎呦,聽先生這話說的,誰還能不讓我家先生頤養(yǎng)天年、多福多壽的?” 應(yīng)麟惟搖首道:“我自知無福,晚年不得善終。” 賈珠忙道:“先生何出此言,可知珠兒我如今有的便是銀子,先生若為養(yǎng)生,成日里便將那人參當(dāng)了飯吃,珠兒我亦能供養(yǎng)……”說到此處又念起一事,轉(zhuǎn)了話題道,“先生先前不是提起舊識山子野先生制出一幅園林的草圖,正愁無錢付諸實現(xiàn)么?珠兒倒是想著趁手中有了閑錢,修建一處園子作為溫泉山莊,屆時先生與公子便可一道遷去居住養(yǎng)老……” 此番還不及應(yīng)麟回答,便聽賈珠又道:“說到這園子之事,我便憶起了我當(dāng)初開辦的那酒樓,此番已幾近竣工,我本欲簡單命名為‘長慶樓’,古往今來的知名酒樓大抵俱是叫的這等名字;不料此事傳至玉哥耳中,玉哥定要依了他之意,將之改為‘匯星樓’,還題了一聯(lián)句曰‘瀛洲詞客,同聚龍門;瑤島群仙,共朝金閣’,此番我只得依了他。本來我那牌匾都訂制好了,此番托了玉哥之福又需重新再制,不過此番能借了他才子之名宣傳亦是無甚壞處。只我想不若便請先生您老人家為珠兒這酒樓題寫這牌匾,想來您之名聲到底亦不亞于我們這等后生,何不借此彰顯一番您老的威望呢?” 應(yīng)麟聞罷大笑,轉(zhuǎn)頭對一旁則謹(jǐn)?shù)涝唬骸拔艺f珠兒求人定無好事,你看此番不是便令我這先生代他行那世俗營生的勾當(dāng)嗎?” 賈珠則討好道:“先生便當(dāng)疼珠兒一回,讓珠兒借先生之名宣傳做個廣告罷。先生有所不知,酒樓二樓最大的雅間我命人將三面墻俱貼上半面竹筒,仿造成竹制建筑的模樣。玉哥見了便很是喜歡,在喝光一壺十八年陳釀的竹葉青之后豪情大發(fā),持了湖筆頃刻間便于竹管之上題成一篇《格竹賦》,道是欲效仿了陽明先生格盡天下之物,遂這雅間便也命名為‘格竹廳’,還是我那酒樓的招牌之一呢。不瞞先生,此番我還欲設(shè)法請來另一位京師第一才子為我題寫一篇,如此一來我這‘匯星樓’定能借勢打造成為京師酒樓的第一招牌!” 應(yīng)麟聞罷這話便也興味頓生,當(dāng)即便道欲尋一時日親身前往了賈珠的“匯星樓”一視究竟。而對于賈珠方才所提的題寫牌匾一事未置可否,賈珠便權(quán)當(dāng)應(yīng)麟首肯了。此乃后話,此番且按下不表。 當(dāng)日夜里,賈珠自是與煦玉一道歇在內(nèi)院的臥雪聽松室。二人相擁抵足而眠,在閑話了幾句白日里幻玉之事后,便轉(zhuǎn)而談起自身。只道是他二人是前緣命定,可知二人之間是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此番他二人能得以修成正果,倒也萬分不易,遂定要好生籌辦一場親事方可。對此賈珠倒是不甚在意,他并非那等追求儀式化之人,自覺與煦玉一道海誓山盟、互許終生便可,有無結(jié)親之禮并他人見證俱是無關(guān)緊要。奈何此番煦玉則偏是較了真,定要按當(dāng)時娶親的“六禮”來辦。 賈珠初聞這話便笑著調(diào)侃曰:“我們并非普通人家娶親,如何按那六禮行事?莫不成你將那珠釵做了聘儀與我,再拉了我前往姑父姑母跟前拜天地?那不還得將姑父姑母當(dāng)場氣得昏死過去……” 煦玉則答:“既是終身大事,禮自是不可或缺。情始發(fā)之時尚且還需‘發(fā)乎情而止乎禮’,更勿論我們此番已是定情之事,更需鄭重其事?!?/br> 聽罷煦玉這話,賈珠亦覺在理,為煦玉之言激發(fā)出了幾許興味,遂趁機(jī)提道:“玉哥既執(zhí)意要全這娶親之禮,我亦無甚反對之處;只此番既依了你之禮,亦需依了我之禮方是……”如此說著,賈珠心下暗忖,此番便讓他來籌辦一場曠古絕今的婚禮。 煦玉聞言倒也并未反對,隨后二人便一道商議親事的細(xì)節(jié)。因了他二人并非尋常男女結(jié)親,遂此番各項規(guī)矩禮儀皆需重新議定。按當(dāng)時的規(guī)矩,媒人不可或缺。然因了他二人之情無法宣之如常,遂這媒人便也不可隨意擇聘。于他二人而言,應(yīng)麟則謹(jǐn)無論身份地位抑或是與他二人的親疏關(guān)系,俱是最佳人選。奈何思及此番應(yīng)麟則謹(jǐn)尚需作為結(jié)親的證人并雙方高堂,遂這媒人之選便需另擇他人。賈珠之意是擇一忠誠可信又彼此熟識之人托付了此事便可,遂提議媒人選了千氏兄弟便可,自可由自己親自出面說明此事并說服兄弟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