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的那個顯是挨慣了欺負(fù)，將身子蜷起來護(hù)住頭腹部，便一動不動死狗似的任由旁人毆打。

    岳靈珊拔劍在手，喝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們做甚么欺負(fù)他一個？”

    能喊出這種行俠仗義套話的一看就是初出江湖的毛孩子。年紀(jì)最長的那個乞丐抬起頭來看一眼，見面前站著的兩人年紀(jì)實在不大，本不欲理睬，但那個男娃子的打扮裝束卻叫他暗暗心驚，稍一猶豫還是道：“我乃丐幫兩袋，非是仗勢欺人，是這小子先不守規(guī)矩，搶了我們的地盤?！?/br>
    岳靈珊仔細(xì)一看被圍著打的那小子，覺得有些眼熟，多看兩眼，恍然道：“是了，張公子，咱們走入小吃街時在牌坊下面看到他了?！彼€給了這乞丐幾個銅板呢。

    張無憚應(yīng)了一聲，問那乞丐道：“牌坊下的地兒是最好的，你們自己人還得論資排輩，三袋以下的別想占，怎么倒叫這外來的乞丐占了先？”

    老乞丐一聽這人對丐幫不成文的規(guī)矩很是熟稔，又打量了他幾眼，心中更是生疑，客氣至極道：“說來也是丟人，這鎮(zhèn)子的三袋長老下午時叫這小子點了xue昏倒了，被塞在稻草堆下，一柱香前老朽來收每日份子錢，才覺察到不對的?！?/br>
    張無憚一聽就笑了：“那長老沒受傷吧？”

    老乞丐忙道：“這倒沒有，這小子倒沒下狠手，連長老白日乞討所得都分文不取，將破碗跟他一塊藏在草堆里了?！笔且运麄兌加X得這小子可惡是可惡了些，人還是不錯的，兄弟們打的時候下手也很有分寸，沒當(dāng)真?zhèn)怂?/br>
    岳靈珊不平道：“他這一定是走投無路才出此下策的，沒傷人沒偷錢，你們還幾個人打他一個，是不是太霸道了？”

    “這也是本幫的老規(guī)矩了。老朽已問過了，這小子不愿加入我丐幫，可他要乞討為生，就是搶兄弟們飯碗，總該教訓(xùn)教訓(xùn)才是?！崩掀蜇ご鸬馈?/br>
    莫說如今丐幫統(tǒng)領(lǐng)江湖上九成九的乞丐，但凡乞討者都必須加入本幫，便是張無憚上輩子的法治社會，乞丐之間為占地盤都經(jīng)常大打出手，還有大小幫派無數(shù)。

    這里頭水很深，張無憚一個眼色制止岳靈珊再辯下去，笑道：“給他些苦頭吃也是該當(dāng)?shù)模T位打也打了，氣也消了，可否叫我將這小乞丐帶走？”

    他來管這閑事兒，本來不過是存了讓岳靈珊過過行俠仗義干癮的想法，但此時卻起了惜才之心，這乞丐落魄到這地步還能守住底線，寧肯乞討也不偷竊，著實不易。

    見老乞丐面露遲疑之色，張無憚又道：“這小子能將你們?nèi)L老點倒，定是有些功夫的，卻任由你們毆打并不還手，可見他也知這手段并不光彩，只是走投無路了不得已而為之。得饒人處且饒人，幾位還真要打死他不成？”

    老乞丐大感為難，諾諾道：“這……只是每日份子錢都得收足了，那三袋今日所得遠(yuǎn)遠(yuǎn)不夠，這占了他位子的小子卻不肯說將討來的錢藏在哪里了，不打得他說出來，就得俺們兄弟自己掏腰包補(bǔ)上洞……”

    岳靈珊扔了片金葉子出來：“這總夠了吧？”寧中則心疼女兒，塞了滿滿一錢袋的金葉子。

    金葉子大抵是《笑傲》門派的特色了，反正張無憚跟《倚天》中的門派打交道時，從來不見他們有把金銀鑄成葉子的念頭，都是直接給銀錠銀角的。

    老乞丐大喜，收了金子將兄弟們趕走，方才道：“敢問閣下可是紅巾教張公子？”

    張無憚早料到他這般耐心回答，還在言辭中為己方巧妙開脫，正因猜到了他的身份，笑道：“正是，這位是華山派岳掌門愛女?！?/br>
    老乞丐連忙見過，岳靈珊卻不樂意搭理，勉強(qiáng)翹了翹嘴角。她并非一味天真爛漫，知張無憚同丐幫交好，強(qiáng)忍著沒口出惡言，便蹲下身檢查小乞丐傷口。

    丐幫消息靈便，老乞丐有意賣弄，道：“張公子來武當(dāng)山，定是要邀請武當(dāng)七俠一道前往光明頂吧？謝大俠平安歸來，貴幫喜迎教主，俺們幫主也不勝歡喜，跟兄弟們說要親自前去觀禮呢。”

    張無憚笑道：“解大哥已寫了數(shù)封信函來賀了，半月前我還在貴幫蓮花山莊同他見過?！庇终f了一陣，方才將那乞丐哄走了。

    岳靈珊老大不高興：“他一個小小二袋，口氣倒是不小?！?/br>
    “閻王好過，小鬼難纏。解大哥多么豪氣干云、頂天立地的好漢，誰能想到丐幫這般尾大不掉?！睆垷o憚道，“他怎么樣了？”

    “昏過去了，傷得倒是不重。”岳靈珊道，“這群人忒霸道了些，不加入他們丐幫，連乞討都不行。這小子就算有過錯，也抵不上他們討人煩?！?/br>
    “店大欺客，客大欺店，自古不就這么個理嗎？”張無憚見岳靈珊已經(jīng)喂過他傷藥了，不避臟污，將人扛了起來，“他渾身臟臭，先得清理一番，免得店家難做。”

    入了客棧，張無憚先命小二打水，砸銀子請了個中醫(yī)來給那小子洗澡，順帶檢查他身上的傷，他自己和岳靈珊等在外間。

    過了沒一會兒，那中醫(yī)走了出來，笑道：“沒什么，不過是皮外傷罷了，最大的毛病就是數(shù)月的營養(yǎng)不良了，倒是這小子生得真俊，不像是貧苦人家的孩子?！?/br>
    岳靈珊道：“我看他行事還算有章法，像是被好生教養(yǎng)過的?！本褪翘馗艘稽c，換了是她，既然有武功傍身，先不管三七二十一，將那群仗勢欺人的乞丐先痛揍一頓。

    張無憚見她嘴上說著好話，表情很是不以為然，笑道：“走，進(jìn)去看看去。”他先往里走了幾步，半擋在門前，見中醫(yī)已經(jīng)給那小子穿好衣服了，方才放岳靈珊入內(nèi)。

    他走到床前，探頭一瞧，“咦”了一聲，贊道：“好生俊俏！”

    岳靈珊又驚又喜，笑道：“真是個細(xì)皮嫩rou的小白臉，比新娘子還漂亮呢?！鳖D了一頓又道，“幸虧沒叫那幫乞丐打爛了臉。”

    這世界是看臉的，連張無憚都神色和悅了三分，他平生所見的俊俏人物也有不少了，但俊到這樣的還真是少有。非要比較的話，單從相貌而論，這小乞丐不比“玉面孟嘗”宋青書差在哪里，只是宋青書如青松綠竹，氣質(zhì)遠(yuǎn)勝，這小乞丐貌比花嬌，稍嫌女氣了。

    張無憚摸了摸下巴，抬起他的手來看，果真在右手虎口處有很厚的劍繭。他已經(jīng)猜到了這人的身份，雖然不敢說百分之百打包票，但八成的把握還是有的。

    張無憚本擬待他醒來就演一番，好生施恩，使這小乞丐歸心，但既然這不是個江湖甲乙丙丁，而是大有來頭的劇情人物，自然值得他更費些功夫。

    他記得此人是在岳靈珊剛喝止了那群乞丐時就昏過去的，沒來得及聽到他們的身份。張無憚道：“岳姑娘，那大夫說他并無大礙，只是得好生靜養(yǎng)，這一昏怕要一口氣睡到日上三竿了，還是別來打擾他了?！?/br>
    岳靈珊聽他的話音，心知這乞兒羸弱經(jīng)不起路途顛簸，何況也沒有帶著這么個莫名其妙的人趕上光明頂?shù)睦?，便道：“也好，咱們給店家留些銀子，叫他且在這里養(yǎng)上幾日。還得等他醒過來，塞給他點銀子，免得店家收了錢不辦事兒，再欺侮他?！?/br>
    張無憚見她初次救人，有一股恨不能連這乞兒吃喝拉撒都包辦的勁頭，想起往事兒來，嘆道：“九年前我隨父母初回中原，運氣不好碰到了暴風(fēng)雨同他們走散了，被沖到岸邊，還是寧女俠和沖哥一行人救下我的。那時候也是，你娘給我塞了干糧，你大師兄偷著給我送銀子。你們?nèi)A山上下，心腸都這樣的好?！?/br>
    他打發(fā)興奮的小姑娘回房間睡覺，點了乞兒的睡xue，確保他可以一覺睡到大天亮，方才離開客棧，連夜上了武當(dāng)山。

    早幾日武當(dāng)派就收到了他的信函，得知他不日便要抵達(dá)。夜間當(dāng)值的弟子在第一道關(guān)卡前攔下了他，一看臉就笑了：“您一定是小師叔的同胞哥哥了。”這張臉?biāo)惶炷芤姾脦谆啬亍?/br>
    張無憚道：“正是，煩請幾位小道長代為通傳?！?/br>
    立刻有兩名小道士爭先恐后跑走了，不多時就看到有個身著道袍的人一路溜下山，天色昏暗，到了近前張無憚才看清楚這人正是宋青書，笑道：“數(shù)月不見，宋師哥這梯云縱功法越發(fā)純熟了?！?/br>
    “我就算著你今日白天就該到，也不知你是在山下歇一晚再上山，還是連夜趕上來，就一直沒睡等著你呢?！彼吻鄷鴺O為親熱地挽他的胳膊，連拖帶拽往山上拉，“這次三師叔過壽，你給的禮真叫人吃驚，那個渾身骨骼盡碎的就是當(dāng)年廢了三師叔的西域少林弟子？”

    “是啊，我拿到手已經(jīng)快一年了，本想親自送上山的，誰料到許多事情都趕在一塊，錯過了太師父壽辰，想著無論如何不能再拖到第二年了，今年三師伯過生，我就命人給送來了?！睆垷o憚嘆道，“這大禮正該送給三師伯的，只是我不想他在壽辰上還想起舊事兒傷心?！?/br>
    宋青書惆悵道：“這倒是，那日我還看到三師伯偷偷抱著太師父哭呢，全派都跟著掉淚，算起來都整二十年來，好歹是把這jian人給找到了。”

    “那阿三現(xiàn)如今在何處？”張無憚問道。

    宋青書道：“三師叔說，他的侄子已經(jīng)將這賊人的骨骼一一捏碎了，當(dāng)年他所受的苦已經(jīng)還了大半，若再加以折磨，實非君子所為，便一掌斃了他?！?/br>
    俞岱巖不是想不到將阿三再養(yǎng)上十年，叫他也嘗嘗這等手足皆不能動，便溺都需旁人相助的恥辱感，但他幾經(jīng)猶豫終究打消了這個念頭，不能為了一個阿三，做出這等挑戰(zhàn)良知的事兒。

    張無憚對俞岱巖怎么處置并不在意，他關(guān)注的是另一點：“三伯已能動武了嗎？”

    說起這個來宋青書更愁了：“是在好轉(zhuǎn)不假，但一到了陰雨天氣，關(guān)節(jié)處就疼得死去活來，要想靈活如初，怕是不能了?！?/br>
    說完后他強(qiáng)笑道：“也不能這么說，三師叔就常叫我們得知足，他說這輩子還能下地走路，已經(jīng)感謝上蒼保佑了，還能不能練武已經(jīng)不重要了。無憚，武當(dāng)上上下下都得鄭重跟你說一聲謝謝呢。”

    張無憚忙道：“這是什么話？宋師哥你再這么說，我就不高興了?！辈辉付嗾?，岔開話題說到岳靈珊也跟他同行。

    宋青書一聽說有女人跟著去，臉都僵了，磕巴道：“那、那可好，一路上……還能有個伴，你、你叫她多跟無忌玩，我近來……嗯，跟父親學(xué)著處理俗務(wù)，沒那個空閑?！?/br>
    張無憚哈哈大笑，逗他道：“這么勉強(qiáng)你就別去唄。”他可不信宋遠(yuǎn)橋趕著路還有心情教兒子怎么辦差事兒。

    宋青書道：“我倒想不去，只是這種大喜之事兒，去幾個人都得有講究的，如今湊了個吉數(shù)，要少了一人，可就犯忌諱了?！?/br>
    張無憚仔細(xì)詢問去的都有誰，宋青書掰著手指頭數(shù)了一通，嘆道：“太師父又去閉關(guān)了，要是缺個留在武當(dāng)管事兒的人就好了，我就能名正言順留下來了，可惜……”

    被留下管事兒的正是俞岱巖，張無憚眼珠一轉(zhuǎn)，拍著他的肩膀道：“看你熬夜等我這么夠義氣的份上，叫你見識見識我的手段?！?/br>
    宋青書將信將疑，領(lǐng)著他一道上了山，因眾人都安歇了，便直接去了三代弟子的居所：“我都是獨居一室的，先委屈你跟我湊合一晚上吧？”

    不約，平生只跟沖哥睡。張無憚道：“無忌在哪間，我去找他說說話。”

    宋青書又羨又妒，呸道：“一個月前張無忌才從光明頂上回來的，他都睡下了，哪來這么多話好說的？”有親兄弟了不起?。?/br>
    早年他為武當(dāng)三代第一人，再無人能跟他比肩時，突然多了一個張無忌，宋青書對他大有敵意，深恨哪里憑空冒出來個身份相當(dāng)?shù)膸煹?，實在叫人生厭?/br>
    幾年后他才漸漸看開了此事兒，跟張無忌關(guān)系處得不賴，但錯過了最佳的磨合期，說多好也算不上。宋青書對此說不出的后悔，又盼著哪天再冒出來一個小師弟就好了，他一定不再被嫉妒蒙了心竅，要跟張無憚?wù)疹檹垷o忌似的待他好，當(dāng)個好哥哥。

    張無憚哈哈大笑，拉他道：“走走，宋師哥，咱們一起去，將那小子鬧起來，這都快天亮了，還睡什么睡？”

    “也好，你都不心疼他，我還顧慮什么？”宋青書欣然應(yīng)允，嘿嘿道，“他也是自己獨居的，不怕鬧到旁人?！?/br>
    張無忌睡得很香甜，月光底下四仰八叉橫在床上，嘴里打著幸福的小呼嚕，還撩衣服曬著小肚皮。

    張無憚嘴上說著要吵他起來，終究是不忍心，輕手輕腳入內(nèi)給他蓋好被子，便出了小院站在不遠(yuǎn)處跟宋青書聊了好一陣，臨近武當(dāng)?shù)茏幼鲈缯n的時間了，才撲到他床上，拿被子把他層層卷起來，重點遮住腦袋，陰惻惻壓低了聲音道：“猜猜我是誰？”

    張無忌這幾日叫殷素素管的很嚴(yán)，一頓飯不許他吃太多，晚飯雖吃飽了，可宵夜給撤了，是以睡夢中堆著各色小吃正吃的香甜，冷不丁被蒙住了被子好一通折騰，掙扎著自被子中探出頭來，見他哥近在眼前，一下就笑了。

    傻小子，讓你猜我是誰，怎么就把被子掀了？張無憚也翹起嘴角，正想開口，卻叫張無忌捏了好幾把臉蛋。

    他見張無忌越捏神色越古怪，奇怪道：“你這是怎么了？”

    “你真是我哥啊？”張無忌再三確認(rèn)過這是個真人后，大失所望，嘟噥道，“我還當(dāng)自己做夢夢到照鏡子了呢，原來這張臉不是我的??？”虧他剛才還竊喜原來在夢中吃東西竟然越吃越瘦，看這臉小的吧，雙下巴都不見了。

    第100章  重整隊伍

    宋遠(yuǎn)橋第二日起來，聽聞張無憚連夜上山來了，急忙將人招來了。

    張無憚隨著宋青書入內(nèi)，見俞岱巖也在，雙方先見過，待坐下后方問道：“三伯這次想必也會去吧？”

    宋青書昨日早已將隨行名單告知張無憚了，聽他明知俞岱巖不去還要這么說，就知道這小子要使壞，忙打起精神來旁聽。

    俞岱巖笑道：“大師哥、二師哥、翠山他們都要去，總得有人留下來看家守院。”說罷擬作看更佬，一手鑼一手錘，捏著嗓子唱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他難得詼諧一把，卻見張無憚很不捧場只勉強(qiáng)笑了笑，看神態(tài)頗有些欲言又止，奇怪道：“無憚，你這是怎么了？”

    “……”張無憚猶豫了一下方道，“其實此次明教廣邀天下群豪，非單是為賀我義父接任教主之位，還要揭露某些秘密。”

    俞岱巖看他這情態(tài)，心道莫非這秘密該同自己有些關(guān)聯(lián)，在腦中轉(zhuǎn)了一遍，手指一抖，脫口道：“屠龍刀？”想他十年臥床之災(zāi)皆由這把刀而起，面色泛白，喃喃道，“謝遜在荒島一耽二十年，莫非已揭開了這‘號令天下’的秘密不成？”

    張無憚并未正面回答，只道：“自義父歸位，三天兩頭便有人上光明頂相擾，都是沖著這把破刀而來，不扯落清楚，哪還有安穩(wěn)日子過？”

    宋遠(yuǎn)橋同兒子對視一眼，雖都未插口搶過俞岱巖的話頭，兩人卻都一般心思，明教此次行事可真是出人意表，把屠龍刀的秘密公諸于眾，豈不更惹得眾人爭搶？

    俞岱巖注意力并不在這兒上面，過了一陣才想到此節(jié)，連忙道：“無憚，這可不妥，早先還有人壓根不信倚天屠龍歌，對屠龍刀并不在意，可一旦他們知道了屠龍刀當(dāng)真有秘密，怕反而會心動，豈不更為明教樹敵？”

    張無憚渾不在意，笑道：“自然是這秘密叫人大失所望了，待此消息一公布，半數(shù)為這刀而死的，都要氣活過來?！庇值溃耙蚺路懦隹陲L(fēng)會引得太多居心叵測的人來，并未聲張，在教中也只有寥寥數(shù)人知曉。”

    俞岱巖知他好心提醒，想來若是謝遜繼位還罷了，他不到場也沒什么，可若事涉屠龍刀，他太想跟著去，親耳旁聽了。只是隨行人選早就擬定了，眼見大典將近，本就約定張無憚一到就啟程，怎能臨門一腳了再換人？

    宋遠(yuǎn)橋見他滿面為難之色，便道：“三師弟你不去還有誰值當(dāng)去？同蓮舟說一聲，煩請他留下就是了?！?/br>
    非是宋遠(yuǎn)橋慷他人之慨，只是他乃武當(dāng)派掌教大弟子，是非去不可的，張翠山同謝遜更是淵源頗深，張松溪下山云游半年未歸，算來算去也正好請俞蓮舟守山了。

    宋青書卻道：“爹爹，二師叔未必不想去呢，他都跟我和無忌約好了，路上將新改良的長拳傳授給我們?！?/br>
    這小子怎么這么不會看人眼色了，你三師伯才是最想去的那個。宋遠(yuǎn)橋瞪他一眼，一時深感心塞，這兩年他是覺得養(yǎng)兒子越來越難了，叫娶老婆就跟見了鬼一樣，如今還來給他拆臺。

    宋青書吃他一瞪，似是叫唬破了膽子，連忙改口道：“那叫七師叔掌事唄，橫豎他都會留在山上?！?/br>
    憶起莫聲谷所做種種靠不住之事，宋遠(yuǎn)橋惡向膽邊生，呸道：“胡說八道，他能管好自己就不錯了！他還抵不上你呢！”

    宋青書裝模作樣一番掰扯，等的就是這一句，一時心花怒放，連忙道：“那兒子就不去了唄，有事兒我同七師叔商量著來，好歹也有個照應(yīng)?！?/br>
    “……”得說這是個好主意，不然自說自話就把老二踢出隊伍了也忒對不住人家了，宋遠(yuǎn)橋一時大為欣慰兒子懂事了，抬手摸摸他的頭，笑道，“正該如此?！?/br>
    俞岱巖連忙道：“這如何使得，青書難得能下山玩一遭的，都是我這當(dāng)人三叔的靠不住。哪有到眼前了再反悔的呢？青書，還是你去吧?！?/br>
    別，隨行的還有女人呢，嚇?biāo)纻€人。宋青書誠懇道：“就算三師叔不去，我也不會去，我留下來陪著您?！?/br>
    俞岱巖大為感動，承了侄子好意，也不再推了，只道：“煩你受累了。”

    宋青書面上含笑，瞥了張無憚一眼，偷偷比了個大拇指。

    ————————————————————————————————————————

    待武當(dāng)一行人收拾妥當(dāng)，張無憚先一步下山來去昨日落腳的客棧，就見岳靈珊聽到響動撲出來，笑道：“張大哥，那乞兒醒了呢！”

    他們的房間靠窗，能感覺到有人偷偷往下看。張無憚牢記自己施恩不圖報的大俠的人設(shè)，先是笑了一笑，帶著幾分冷淡道：“想不到他醒得這樣快，那正好，咱們走也能走得安心了?！庇盅晕洚?dāng)諸俠都收拾妥當(dān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