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一直沒有回來么……”

    格物齋內(nèi)，何氏撥了撥香爐內(nèi)的香灰，“你確定是一早就出去了？”

    梁婆子點(diǎn)了點(diǎn)頭，“九姑娘今兒一早先是去了一趟瀾滄院，之后就從后門出去了，后來也不知怎么的，一晃眼兒的功夫人就不見了，咱們的人四處都沒尋到，只得在回府的路上等著，一直等到這會兒也沒有見人，這才回來稟報(bào)?！?/br>
    “她一個(gè)姑娘家的……能去哪兒呢？”何氏重新將香爐蓋子蓋上。

    “有句話老奴一直都想說了，只是之前一直沒什么證據(jù)，怕貿(mào)然說了，空引得夫人費(fèi)神，這會兒卻也不得不說上一說，即便老奴說得不對，卻也實(shí)在是因?yàn)榇耸迈柢E。”

    “說來聽聽?！?/br>
    梁婆子往左右看了看，又走到窗邊向外看了一番，然后才重新走回來，開口說道，“九姑娘流落在外兩三年，當(dāng)初是個(gè)什么情形，夫人也是知道的，她絕對不可能這么輕易就從匪窩里面逃出來，即便她命大逃了出來，一個(gè)小娘子……無依無靠的，她拿什么過活？”

    何氏皺了皺眉，像是想到了什么，卻仍是問道，“照你的意思……”

    “依老奴看，九姑娘或許早已同什么人有了理不清的關(guān)系，她回來是另有目的，或許……她還想替什么人爭一爭這偌大的家業(yè)！”

    倒也不是沒有這個(gè)可能。

    何氏沉吟了半晌，她將郗昭自回府之后的種種行徑回想了一遍，從二房那邊把她說給賴昌英開始，變故就一個(gè)接一個(gè)發(fā)生，雖說都不是什么大事兒，但郗昭的行事作風(fēng)也是自那以后一點(diǎn)一點(diǎn)開始有了變化，尤其是……

    郗昭與二房的郗夢君同日失蹤，可沒過幾日她就又完好無損的回來了，不光自己回來了，還帶回了一個(gè)背景神秘的丫頭！而郗夢君呢？一直到現(xiàn)在也沒個(gè)信兒，根本不知道是死是活。

    把這些都結(jié)合起來看，要說郗昭背后無人，那絕對是不可能。

    “蓬萊苑那邊可有人看著？”對于郗昭究竟想要做什么，何氏并不能百分百的斷定，那就只有時(shí)時(shí)盯著，掌握她的一舉一動。

    梁婆子點(diǎn)了點(diǎn)頭，“一直都叫人盯著呢，只要那邊一有動靜，咱們立刻就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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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倦娘端了兩碗甜湯進(jìn)來。

    “昨天出事以后，一共回來多少人？”顏惜時(shí)看到她以后問。

    倦娘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先將甜湯放下來，端了一碗給郗昭，說，“嘗嘗這個(gè)，我剛剛才做好的?！?/br>
    郗昭接過來喝了一口，“好甜！”她說，之后又有些嗔怪，“你傷得那么重，怎么還做這些?！?/br>
    “你可別自作多情，”倦娘笑道，“是我自己想喝，順帶做了一碗給你，可不是什么特地專門做來招待你的?！?/br>
    她們這邊你一句我一句說得熱鬧，好半天才想起來床上還躺著一個(gè)，郗昭又喝了一口甜湯，然后才問，“可葛大夫之前說……現(xiàn)在還不許顏先生喝這些。”

    “我知道，”倦娘端起另外一碗來自己喝下去，“沒有他的份兒?！?/br>
    郗昭差點(diǎn)以為自己聽錯(cuò)了，下一刻又聽到顏惜時(shí)緩緩接道，“看來我平日里太過苛待你們，如今這一個(gè)兩個(gè)的，都揀著我不能動的時(shí)候來為難我?！?/br>
    “機(jī)會難得?！本肽锎沽搜垌?，頓了頓，接著之前的話答道，“此次進(jìn)京的有三十七人，如今尚在的……只有十六個(gè)?！?/br>
    “怎么會這樣？”郗昭失聲問道，“便是昨夜出了那樣的事情，難道蘇宇曠是帶了千軍萬馬？宣清臺竟然連和他一戰(zhàn)之力都沒有嗎？”

    “不全是這些?！本肽飮@了一聲，“有人背叛，他們是死在自己人手中。”

    “到底出了什么事？”郗昭去看顏惜時(shí)，“我一直在想……宣清臺究竟是在為誰做事，之前你讓我們?nèi)プ龅哪切┦拢ト〉拿麊?，最后到底都要交給誰？為什么蘇宇曠會對我們窮追不舍？”

    屋中的人沉默了一下，半晌，還是倦娘先開了口，“這些不問也罷，你只要知道……宣清臺做的從不是傷天害理之事?！?/br>
    “那么……內(nèi)jian是誰？”

    “一個(gè)無名小卒，他在暴露以后就自盡了，線索斷在那里，暫時(shí)還查不到什么?！?/br>
    顏惜時(shí)咳了一聲，像是怕她擔(dān)心，也開口說道，“你不用擔(dān)心，京中還有些沒有啟用的隱藏人手，不至于因此就傷了元?dú)?，你想要做的事情一樣可以放開手腳去做，郗家那兩房還不至于構(gòu)成什么威脅?！?/br>
    “所以先生覺得……我是在擔(dān)心宣清臺出了這樣的事情以后沒法再抽出手來幫我？”郗昭整了整神色，“此番回京，我是借著先生的幫助逃過了那些劫難，不僅如此，我的命也是先生救的，可難道在先生看來，郗昭就只是顧著自己其它什么也不管的人嗎？”

    “阿昭！”倦娘忙不迭起身將她拉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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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涼風(fēng)一吹，人也冷靜了不少，郗昭難得有些慌亂，“我不是那個(gè)意思……”

    “我知道，”倦娘抬頭望了望天，夜色很濃，月色也不甚明亮，她的聲音像是飄在暗夜里，“我知道你也是心急，但有時(shí)候……不說比說了好，他不想讓你徒增煩擾，不想讓你因此煩憂，你便也順了他的心意，只當(dāng)做不知道。”

    倦娘說到這兒苦笑一聲，“方才……也是我沒能控制好自己，顏先生受了那樣的傷，我只恨當(dāng)時(shí)沒能幫上什么忙?！?/br>
    說到這兒轉(zhuǎn)而換了一副輕松的語氣，“好啦……顏先生不會生你的氣，你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照顧好他，別讓他隨意亂動?！?/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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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郗昭慢騰騰進(jìn)了屋子，她仍有些不知所措，進(jìn)門以后站在門邊猶豫了許久，甚至想著干脆先躲一躲好了。

    “既然回來了，那就勞煩你倒些水來給我?！鳖佅r(shí)此刻的聲音在郗昭聽來宛如天籟。

    一碗清水遞過去，郗昭小心又虔誠地一勺一勺喂給他，末了又聽到他說，“我還沒說什么，你就跑了，我若是真的說什么，你會不會就這樣一去不復(fù)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