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說得哪里話，那邊也不是事事都需要我，再說……我就只剩下祖母一個(gè)親人，難道他們還不許我常來探望？”

    郗老太君聽到這話自然是高興的，只是高興之余又不小心岔了氣兒，掩了口又是一通猛咳。

    郗昭有些緊張地在一旁看著，又伸手輕輕拍著祖母的背，替她順一順氣，好半晌才見祖母平緩下來。

    外面有小丫鬟走進(jìn)來，是在蓬萊苑當(dāng)差的嬌兒，“九……姑娘……三夫人請您過去一趟。”

    “去吧，你三嬸嬸這時(shí)候找你，想必是有要事的。”郗老太君的精神頭兒并不太足，“我也有些困了，先躺一會兒?！?/br>
    “那好，我等下再回來?！臂咽毯蛑婺柑上聛?，又對屋內(nèi)的女使使了個(gè)眼色，示意她隨自己出來。

    “祖母最近的身體如何？”她問。

    那女使見左右無人，先是嘆了口氣，然后才說道，“夫人也知道，老太君先前傷了元?dú)?，后來雖然有葛大夫施針救治，卻到底也只是治標(biāo)不治本，如今也不過是靠著藥這樣三五日的吊著，恐怕……”

    她壓低了聲音，輕輕地說道，“不食新。”

    新麥子的收割往往在六月，女使這樣委婉的告訴她，聽來卻也依然覺得殘忍。

    郗昭只覺得腦子里轟了一聲。

    “我知道了。”她向后退了一步，緩了緩神色，才招手叫了嬌兒來引路。

    生老病死，原本也是人之常情，但當(dāng)事情真發(fā)生在了自己身邊，才會覺得老天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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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氏準(zhǔn)備的東西很是豐盛，這會兒接近晌午，她準(zhǔn)備了一桌子好菜，又另燙了一壺酒，就仿佛是要為她接風(fēng)洗塵。

    見到她進(jìn)來，也熱絡(luò)地迎上去，挽著她的手，“九姑娘如今愈發(fā)地美了?！?/br>
    郗昭淺淺一笑，“哪里有三嬸嬸說得那樣夸張?！?/br>
    “我們九丫頭本就是個(gè)美人，嬸嬸多夸一夸，難道還不好嗎？”何氏嗔怪道，又將人領(lǐng)到桌邊，跟著一迭聲兒地問，“在蘇家一切可還都習(xí)慣？”

    郗昭點(diǎn)了點(diǎn)頭，“多謝嬸嬸掛念，阿昭在那邊一切都好?！?/br>
    “宇曠對你如何？”何氏又問。

    郗昭做出一副羞赧的樣子，“也……挺好的。”

    “這樣的話嬸嬸也放心了?！焙问舷仁⒘艘煌霚o她，“你也很久沒有嘗過嬸嬸的手藝了吧，來嘗嘗嬸嬸新熬的湯，可還合不合胃口？”

    何氏的手藝一直都不錯(cuò)，從前郗昭就很喜歡到格物齋來吃何氏做的東西，“嬸嬸的手藝總是好的，我在蘇家，就總是想念嬸嬸做的東西。”

    “你若是喜歡，就常常過來，或者嬸嬸就做好了讓人送到蘇家去?！?/br>
    “怎好讓嬸嬸如此勞碌?！?/br>
    “不過是做些東西而已?！焙问蠀s也不再堅(jiān)持，只一個(gè)勁兒地給她夾菜，又問她要不要喝些燙過的酒。

    約莫吃了一陣子以后，忽然見何氏嘆了口氣，又像是意識到自己失態(tài)了，有些抱歉地笑了笑，端起杯子來借著喝酒來掩飾自己。

    郗昭放下了筷子，看向何氏，問，“看嬸嬸似乎面有愁容，不知可是遇上了什么煩心事？”

    這大概也是何氏突然來請她的原因，之前她不問，就是想看看何氏究竟是個(gè)什么反應(yīng)，如今她既然已經(jīng)遞出了信號，她就配合一番 。

    “嬸嬸原也不想麻煩你。”何氏又嘆了一聲，“只是有些話憋在心中，實(shí)在是沒個(gè)吐露的地方?！?/br>
    “三嬸嬸想說什么盡管說，我若是能幫得上，自當(dāng)盡力相幫，若是實(shí)在無能為力，三嬸嬸也只當(dāng)我是個(gè)樹洞，倒一倒煩惱也好?！?/br>
    “既然你都已經(jīng)這么說了，嬸嬸也就不瞞你。”

    何氏這時(shí)候的愁容似乎又盛了一點(diǎn)，“是同你四jiejie有關(guān)?！?/br>
    “四jiejie？”郗昭聯(lián)想起之前她與孟月行之間的事情，大致猜出了幾分。

    果然就聽到何氏說，“有件事你大概還不知道，夢君那孩子找到了，昨兒剛被接回來?！?/br>
    “夢君？她是如何被找到的？可吃了什么苦？”

    “那孩子也算是有佛祖保佑，當(dāng)日出事之后她被人綁在車?yán)锢チ顺峭?，路上她找?zhǔn)了個(gè)空隙跳了車，只是車速到底太快，她一個(gè)姑娘家，哪里來那么利落的身手？跳下車之后摔壞了腿，剛好被附近村落的老婦人救了去，她擔(dān)心自己會被送回賴家，只裝成什么都不記得了的樣子，在那村落里面住了下來。”

    “前段時(shí)間她養(yǎng)好了身子，又聽說賴家在當(dāng)日就出了事，這才想著要快些回來，這不，她寫了一封信托人送來郗家，那封信最后送到了孟姨娘手上。

    孟姨娘對自己女兒的筆跡自然是清楚得很，當(dāng)即就說這是夢君寫來的信，又求了二爺派人去一探究竟，這才將人給接了回來?！?/br>
    “原來是這樣……”郗昭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有些不解，“可這又與四jiejie有什么關(guān)系？”

    “說來也是造孽，你四jiejie不知何時(shí)與一位姓孟的公子結(jié)識，又不知是在什么時(shí)候與那位孟公子生出了異樣的情愫，我與你三叔對這件事原本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還是拗不過她，你三叔就想著不如就看看這位孟公子的才學(xué)人品，若是好，就將這婚事定下，可誰知……”說到這兒似乎又有些難以啟齒。

    郗昭替她重新倒了一杯酒，“難道那姓孟的公子欺騙了四jiejie？”

    “倒也不是?！焙问隙似鹁票蛄艘豢诰疲澳愣逡才c孟公子有些交情，那孟公子是當(dāng)朝張?zhí)档膶W(xué)生，很得他器重，你二叔也有意想招孟公子為婿，聽說這事兒還特地同張?zhí)瞪套h過，張?zhí)邓坪跻灿写艘狻！?/br>
    郗道玦連哪個(gè)女兒都沒定下來，張?zhí)稻屯饬耍?/br>
    這事情聽上去怎么這般不靠譜？

    這樣想，就也這樣問了出來。

    “我們也感到詫異，可這事兒確實(shí)就是如此，如今夢君回來了，她的才情也一直都是不錯(cuò)的，你二叔很可能就會將夢君說給那位孟公子，這樣一來，晗兒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