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放過一個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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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頓從最初的惶恐、忌憚、畏懼、慌亂到現(xiàn)在的木然。 那些極力掩蓋的真相, 一點點被揭穿, 猶如撕掉了偽裝, 令他無處可遁。 “你……為什么知道得這么清楚……”丹頓問。 既然他擁有cao控主腦的權(quán)限, 為什么二十五年前沒有利用主腦,查看監(jiān)控, 把他揪出來, 而是隔了這么多年, 追查真相。 他自認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覺, 主腦再厲害, 也有盲區(qū),對方是循著哪條線,查到了他頭上。 “為什么?”卡羅爾自嘲地笑。 二十五年前,他剛進入軍部,即使擁有第一皇子的尊貴身份,卻還只是一個新兵蛋子,沒有功勛在身,父親不可能讓他接觸到主腦。 得知安吉洛失蹤時,他立即前往納美島尋找, 翻遍了整個島嶼,排查了所有的監(jiān)控,都沒有發(fā)現(xiàn)蛛絲馬跡。 然而, 他萬萬沒想到, ??怂辜易逶诩{美島一手遮天, 若想掩蓋一些丑陋的事, 輕而易舉。 “我這次來納美島,正是為了調(diào)查安吉洛死亡的真正原因。本來一點頭緒都沒有,卻正好撞上了世界料理大賽換食材的事情。你和齊曼之間有什么交易,我不感興趣,也不想知道,但是你的運氣很不好,惹到了我的伴侶,而我,非常護短?!笨_爾修長的手指在桌面敲了敲,他道,“我要為伴侶出氣,自然從食材方向調(diào)查,不巧,查出了大衛(wèi)·喬治。他成了突破口,抽絲剝繭般,一點點地揭開了二十五年前的一樁陳年舊案。知道嗎?當看到這個場景時,我有多痛恨你?” 卡羅爾猛地站起身,手指用力地指著暫停的全息畫面,咬牙切齒地瞪著丹頓。 強大的精神威壓,使丹頓幾乎被壓彎了腰,他感到內(nèi)臟都要被擠壓出去了,痛苦地呻|吟出聲。 旁邊的副官挪了挪位置。上司的精神威壓太可怕了,他作為五級的精神力者,都有些承受不住,何況是丹頓這種幾乎沒有精神力的普通人。 半晌,卡羅爾冷靜下來,重新坐下,撤回了精神力,丹頓劇烈地咳嗽著,急促地呼吸著新鮮的空氣。 丹頓瑟瑟發(fā)抖,游戲里被東九日殺死后的那種恐怖再次籠罩在他的心頭,他迷惘地打量四周,有些分辨不清自己在哪里。 “丹頓·福克斯,你對自己的罪行,是否供認不諱?”副官渾厚的聲音響起,喚回了他的神智。 “罪行?什么罪行?我有什么罪行?”丹頓喃喃,眼里燃起了瘋狂的火焰?!叭绻皇锹犝f他是首都來的皇族,我哪有那個閑功夫招待他?是他自己多管閑事,被異獸殺了活該??!還有那些人,嘴巴不嚴,那只好讓他們?nèi)ド系?。至于考察團的學生,他們一直在尋找安吉洛,太煩人了,我看他們可憐,就送他們?nèi)サ鬲z和安吉洛作伴,有錯嗎?哈哈哈……我可是??怂辜易宓娜耍歉赣H最寵愛的兒子,你們誰敢判我的罪?納美島屬于??怂辜易?,帝國的駐軍應(yīng)該全部滾出去,滾出去!” 望著進入巔峰狀態(tài)的丹頓,卡羅爾對副官說了句話,起身離開了。 副官恭敬地送他出了審訓室,回到原位,他嚴厲地開口:“丹頓·??怂?,我們將送你上軍事法庭,讓你為自己的罪行付出應(yīng)有的代價?!?/br> “我要見我的律師!我要見我的父親!”丹頓嘶喊。 然而,副官已經(jīng)不再理會他了,開始記錄審訓的信息,傳送到最高軍事部門。 安吉爾不但是機甲生,還是皇族,丹頓屬于間接兇手,而且,那些遇害的考察團學生,也是機甲生,是機甲戰(zhàn)士的預備員,或被下藥,或被誘惑暗中殺害,死得毫無防備,丹頓作為幕后指使人,罪行滔天。 再則,世界料理大賽上偷換食材的事,更是火上燒油,他若不死,天地難容。 卡羅爾出了審訓室,看到倚靠在墻邊的威尼弗雷德。 褐發(fā)金眸的青年似有感應(yīng)般,朝他伸出手,卡羅爾握住他的手,走近他,將頭靠在他的肩上。 威尼弗雷德拍了拍他的背。“安吉洛不會怪你?!?/br> “不……是我的疏忽?!笨_爾自責?!拔也辉撓嘈帕餮裕詾檎娴氖侵暗奈咫A異獸伴生來尋仇了,以至于找錯方向,忽略了??怂辜易逶谶@邊的勢力?!?/br> “我已經(jīng)把蘭凱揍得不成人形了,沒個一年半載,他下不了床?!蓖岣ダ椎碌慕痦镩W著冷酷的光芒。 如果不是蘭凱·格雷斯那個浪蕩子,安吉洛怎么會認識丹頓·福克斯? 卡羅爾冷笑?!耙荒臧胼d太短,應(yīng)該直接送他上戰(zhàn)場。” “好主意?!蓖岣ダ椎沦澩?。 “我明天就向舅舅打聲招呼,回西北駐地的時候,直接帶他上軍機?!笨_爾說。 “利昂·格雷斯一定會非常贊同你的提議?!蓖岣ダ椎碌?。 卡羅爾抬起頭,整了整身上的軍裝,扶正軍帽,對威尼弗雷德說:“這邊的事,交給你了,我去古堡?!?/br> 威尼弗雷德皺眉。“現(xiàn)在是凌晨四點鐘,九日應(yīng)該在睡覺。” 卡羅爾神情溫柔?!拔也粫驍_他,只想抱著他一起睡?!?/br> “……我陪你過去。”威尼弗雷德說。 “不用。這邊的事還沒忙完?!笨_爾拒絕。 “這邊駐地的人能處理,如果連一個犯人都看不住,他們可以直接摘掉軍銜了?!蓖岣ダ椎吕浜?。 見他態(tài)度堅決,卡羅爾嘆氣?!澳牵愀械搅宋C?” “嗯?”金色的眸子里有一絲困惑。 卡羅爾輕咳一聲,往外面走去,威尼弗雷德跟在他的身后。 “鯤鵬聯(lián)盟的榮耀將軍以及他的伴侶,終于如愿以償?shù)爻蔀榫湃盏牧x父,他們相處得似乎挺融洽?!笨_爾回頭揚了下眉。 威尼弗雷德握緊拳頭?!拔抑?。” “唔?你知道了?”卡羅爾微微驚訝。 威尼弗雷德神情冷然?!熬湃蘸陀篮愎珪献?,把迦藍圣殿整個端了?!?/br> “所以,你吃醋了?”卡羅爾輕笑。 “……沒有?!蓖岣ダ椎聞e過臉?!熬湃蘸退麄儧]有血緣關(guān)系?!?/br> 還說沒有吃醋? 卡羅爾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熬湃湛隙ㄓ兴约旱南敕ā!?/br> 他的伴侶不是天真少年,給顆糖就喊別人義父。 兩人出了駐軍基地,坐上飛車,迅速地往古堡方向飛去。 —————— 在維瑞克特大陸里,齊曼有過被殺的經(jīng)驗,但那個時候可以調(diào)整仿真度,他向來把百分比調(diào)到20%以下,他可不想看到那些血rou模糊的怪獸尸體以及令人難以承受的痛感。 那一次被東九日召喚出來的青龍吞噬了,由于仿真度低,他沒有太大的痛苦,只是震驚于自己竟然被殺了。后來在官方論壇里看到仿真度百分之一百的視頻,他才暗自慶幸,幸虧沒有全效開啟仿真度,否則下線后還會產(chǎn)生心理陰影。 然而,今天,他再一次被東九日殺了,斷頭飛出去后,在百分百的仿真度下,他的意識竟然還清醒著。 真實的死亡感受,太令人驚恐了! 他被系統(tǒng)強制踢下線,躺在游戲艙里,久久無法起身。他差點窒息了,這小小的游戲艙,像一副棺材,而他就是那具尸體。足足過了半個多小時,他才緩過勁來。 他還活著! 他沒有死! 他必須盡快聯(lián)系現(xiàn)實中的其他成員,讓他們登陸游戲,守住公會駐地。如果過了一個小時的保護期,他精心打造的迦藍圣殿將煙消云散。 他絕不能讓自己的心血化為烏有。 爬出游戲艙,他不斷地打電話,一個個通知,要求他們盡快上線,保住公會。 這些富二代與他有利益關(guān)系,一聽這事,全都上線了。一榮俱,一損俱損,那些成員前撲后繼地撲向入侵者,卻技不如人,一個個撲倒在地,變成尸體。 齊曼氣急敗壞,他發(fā)動被殺的成員,一起在維瑞克特大陸的官方論壇里發(fā)帖子,制造聲勢,質(zhì)問官方。 他們在游戲里付出了多少心血,一朝被殺,積攢幾年的財富將付之東流了! 這龐大的損失,不是上千上萬的信用點,而是上百萬,上千萬,乃至上億萬的信用點。 他們用信用點轉(zhuǎn)換成游戲金幣,在游戲置下產(chǎn)業(yè),得了利潤再轉(zhuǎn)換成信用點,幾下年來,每個人都賺得盆滿缽滿。但是,人心不足,欲壑難填,他們在游戲里不斷地搶奪資源,發(fā)展各種產(chǎn)業(yè),形成一條牢固的利益鏈,控制著安琪爾大陸的金融市場。 這一次,被東九日和永恒公會把他們一窩端了,給他們造成了難以估計的損失。 努力了一個小時,依然失敗了,齊曼臉色鐵青,喪氣地癱坐在椅子上。 他游戲里的帝國,土崩瓦解了! 可是,不知為什么,他心里頭對東九日的恨,卻顯得很輕淡,明明應(yīng)該痛恨的,卻無論如何都恨不起來。 這不是真的不恨了,而是恨到了極致,令他完全冷靜下來了。 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他抹了把臉,準備去梳洗一下,突然接到一個人的電話。 “……蘇圍埃王子?”他疑惑地問。 “我就長話短說了。丹頓被軍部的人抓了!”蘇圍埃的聲音從識別器里傳出來,顯得有些不真實,與平時的高傲不同,還帶了些焦急。 “什么!”齊曼的頭差點撞在浴室的門上?!澳阏f什么?丹頓被軍部的人抓了?怎么可能!” “不管你信不信,總之,我通知你了。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坐上回圣格里聯(lián)盟的飛船了。你要是有時間,就快走。”蘇埃圍說完這話后,立即掛斷了電話。 齊曼僵硬地站在浴室門口,瞪著識別器。 丹頓·??怂埂卉姴康娜俗チ?? 難道……世界料理大賽上,食材被替換的事,被發(fā)現(xiàn)了? 齊曼不敢再猜。 他、蘇埃圍以及丹頓,三人是一條繩上的蚱蜢,有一人被抓,其他人就可能被波及,不管是不是因為這件事,他都要盡快離開納美島,返回首都,尋找家族的庇護。 他從柜子里找出干凈的衣服換上,在房間里簡單地收拾下,帶上重要物品,提著小箱子,走到門邊,猛地停下腳步。 現(xiàn)在是凌晨,大部份人進入了夢鄉(xiāng),他如果想離開,就需要坐飛船,但是,公共飛船已經(jīng)關(guān)閉,到早上八點才會開放。他要離開納美島,除了坐私人飛船,別無選擇。 放下手上的小箱子,他播了個電話。 “嘟嘟嘟——” 通訊響了足足兩分鐘,對方還沒有接起來,齊曼急著滿頭大汗,心里暗罵對方睡得像死豬。 漫長的五分鐘后,對方終于接起來了。 “……喂……齊曼?你這么晚……打電話給我……有什么事?” “查利堂哥,很抱歉打擾你了,但是我真的有急事想請你幫個忙。”齊曼用哀求的語氣說。 “嗯?急事?”查利·柯林斯睡意去了幾分。 “我接到首都那邊的電話,我名下的一家酒吧被人砸了,我現(xiàn)在必須過去處理?!饼R曼壓抑下心里的焦慮?!疤酶纾隳懿荒軒臀艺{(diào)配一艘飛船?本來我不用過去,但那里出了人命,我是酒吧的負責人,所以……” “不能等明天嗎?”查利有些不滿?!安贿^是死個平民,沒必要大驚小怪吧?” “堂哥,這個……不是平民……情況有些復雜,三言兩語說不清楚。如果處理不當,我這家酒吧就要被關(guān)閉了。我名下的產(chǎn)業(yè)不多,如果酒吧被關(guān)閉,我的經(jīng)濟來源就斷了一大部份了,拜托堂哥幫個忙。我知道你比賽了一天,很累,需要休息,若不是萬不得已,我也不會打擾到你……”齊曼委婉地訴說著,語氣中充滿了無奈。 “——好吧?!辈槔凰f動了。 “謝謝堂哥!”齊曼松了口氣。 堂哥是這次參加世界料理大賽的負責人,一切都是他說了算,只要他開口幫忙,就一定能給他調(diào)配到一艘飛船。 齊曼拉了拉風衣的高領(lǐng),擋住了半邊臉,提起小箱,毅然開門出去了。 半個小時后,他出現(xiàn)在維多利亞的港口,走到指定的平臺上,看到了一艘小型的飛船,上面有柯林斯家族的標志。 他加快腳步,走到飛船前,那里早有船上的工作人員在等,確認了他的身份,禮貌地邀請他上船。 當踏上飛船樓梯的第一級臺階時,高懸的心終于能夠落下了。只要坐上飛船,他就能平安回到家中,到了柯斯林的地盤,軍部想抓他就沒那么容易了。 “齊曼·柯林斯,這么晚了,要去哪里?” 突然,一個冰冷的聲音在他身后響起,他哆嗦了下,差點踩空摔倒。 軍人特有的,整齊的步伐聲傳來,齊曼心驚膽顫,脖子僵硬了般,慢慢地轉(zhuǎn)過來,發(fā)出咯吱的聲音。 一排黑色軍裝的戰(zhàn)士仿佛地獄來的使者,無聲無息地圍住了飛船,每個人手里都端著槍,對準他,而最叫他寒栗的,是那個褐發(fā)金眸的男人。 他是—— 齊曼牙齒打顫,腿一軟,坐在了臺階上。 在維瑞克特大陸里,他數(shù)次與id為羅恩的戰(zhàn)士進行正面交鋒,雖然次次輸了,但對方也占不了好處。 那時候他趾高氣昂,并沒有把羅恩放在眼里??墒?,調(diào)查東九日的時候,順便調(diào)查了他身邊的人,當威尼弗雷德·斯托克的照片擺在他的面前時,他瞬間就把羅恩的臉與他重合了。 強大的精神威壓撲面而來,齊曼毛骨悚然,這一刻,他終于深深地體會到機甲戰(zhàn)士與普通人的區(qū)別。 威尼弗雷德慢慢地走上前,氣勢磅礴,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當他走至飛船的樓梯口時,齊曼嚇得快癱瘓了,他臉色慘白,汗流浹背。 “請跟我們?nèi)ボ姴孔咭惶耍?jīng)調(diào)查,你涉嫌一起謀殺案?!蓖岣ダ椎卤涞氐馈?/br> 齊曼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澳恪阏f……什么……謀……謀殺案!” 難道不是世界料理大賽上換食材的事情? 威尼弗雷德?lián)]了揮手,立即有兩名士兵上前,輕松地提起齊曼,把他從樓梯上拖下來。 飛船的工作人員有些傻眼了,打從軍人出現(xiàn)后,他們就忘了反應(yīng),直到齊曼被帶走,他們才如夢初醒,匆忙地詢問。 “這位長官,請問你們是否抓錯人了?這位是我們柯林斯家族的少爺,他決不可能參與什么謀殺案?!?/br> 威尼弗雷德如冰的金眸瞥了他一眼,看得那人打了個冷顫。 “這是傳訊令?!蓖岣ダ椎履贸鲆粡埳w有印章的紙?!拔覀兿騺聿粫┩骱萌?,但決不放過任何一個惡人!” 工作人員張了張嘴,不知怎么辦。 威尼弗雷德轉(zhuǎn)身,下令:“收隊?!?/br> 工作人員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抓了人,囂張地離去。半晌,他用識別器撥了一個電話。 “尊敬的先生,很抱歉打攪你,但是,我必須向你報告。齊曼少爺,被軍部的人帶走了!” “什么?軍部?”一臉起床氣的查利·柯林斯彈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