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凝和鬼差小哥哥對視了一眼。

    如果這個村子里哪怕還有一個稍微有點良知的人，愿意出去作證，興許會更好解決。

    “這里的事你知道多少？”江凝問出這個問題來，病態(tài)男立刻抿住嘴巴搖頭，假裝什么都不知道。

    一棒子打暈后，江凝把他扛起來，迎上鬼差小哥哥的目光：“一會兒他醒了，就告訴他他已經(jīng)死了，到時候什么能說什么不能說，就由不得他了?！?/br>
    鬼差小哥哥笑著點點頭。

    攢出一張符紙把所有火星都收進(jìn)去，抱著孩子出了門，江凝尋著村長的家里去。本來以為會碰上個更兇的，沒想到對方就在自己家炕頭上坐著，臉上笑呵呵的，看到他們，既不驚訝，也不害怕。

    “來者皆是客，”村長倒了兩杯酒放到桌上，招呼他們坐下，“是什么風(fēng)把您兩位大神給吹來了？”

    倆人沒動。

    看來這老頭是知道斗不過，準(zhǔn)備用裝糊涂的手段躲過一劫了。

    “王小茍，八十二歲，三個老婆，七個兒子，三個女兒。其中女兒們，兩個溺死在井里，一個丟到山上，七個兒子里，兩個賣了換錢，五個留在身邊。在村子開展人販子事業(yè)，經(jīng)手的孩子有百來個，絕大多數(shù)交易出去，少數(shù)發(fā)現(xiàn)有病的，或者是女孩的，就丟到村子后面的破房子里，我有說漏下的嗎？”

    村長笑了笑，似乎這些人命和數(shù)字他完全不往心里去：“年輕人！成大事要不拘小節(jié)！那我也不想偷女孩啊，又沒人買，這不手下的人有新手上來的，緊張么，出手就失誤了。偷回來發(fā)現(xiàn)有了病，這種事就是運氣不好嘛，別多想啊?！?/br>
    江凝冷笑：“合著你以為我們來這里是跟你學(xué)生意經(jīng)的？”

    “那你們是來干嘛的？”村長眉毛一挑，“這種荒僻的村子，誰還特意過來鬧事啊，大家都窮得叮當(dāng)響。你們兩個本事大，我知道。你們看這樣行不行，你們放過我這小本生意，每賣出去一個孩子，我分你倆一人兩萬，什么都不用做，就有兩萬塊錢，動不動心？”

    “去你的。”江凝抽出鬼差小哥哥身后的長劍，“我現(xiàn)在就想砍掉你的狗頭。”

    “別生氣，別生氣。”村長看著江凝動真格的，立刻舉雙手表示投降，“你有意見的話，你一個人我就多給你點，不行咱們再談嘛，年輕人別動不動就要打要殺的，這可是法治社會！”

    江凝一劍挑破村長身上的西裝外套：“你也知道是法治社會？你偷了人家的孩子去賣，孩子的父母親人怎么辦？賺這個黑心錢你還好意思打扮得人模狗樣的？不怕死了下地獄嗎？”

    村長完全不生氣的樣子：“我沒偷啊，我就是當(dāng)個中間人，那丟孩子的父母可憐，買不到孩子的父母不也挺可憐的，村子里吃不上飯餓死的孩子不也怪可憐的，犧牲了一個家庭，救活了我們?nèi)齻€家庭啊?！?/br>
    “無可救藥。”

    劍尖已經(jīng)到了村長的喉嚨邊，被鬼差小哥哥攔住了：“不要動手，再等幾分鐘。”

    貧窮能餓死人，富貴也能害死人。

    “怎么著，小姑娘，不敢了？”村長表情得意，“我的村子我的地盤，現(xiàn)在你們想走，可就不容易咯……”

    話還沒說完，臉色驟變，嘴唇發(fā)青，艱難地出聲喊著：“藥，藥?！?/br>
    兩個妻子都在隔壁房間里，能聽到聲音，卻沒有一個人有動作。

    鬼差小哥哥掏出簿子：“比預(yù)想的還要多活了一分鐘，便宜他了?！?/br>
    “八十二歲……比長舌和血男加起來都要多，天道不公?！苯豢跉獗镌谛乜?。

    帶著村長的鬼魂和一眾小鬼離開村莊，江凝看著鬼差：“我不想為難你，但是我想見長舌一面，我討厭沒有告別就消失不見的人?！?/br>
    鬼差小哥哥低頭笑：“你的事，不會為難?！?/br>
    說完，就把長舌放了出來，原來鬼差小哥哥早就想著這件事……江凝也低下頭笑了，害羞這種事，還會傳染。

    看到長舌的時候，江凝已經(jīng)認(rèn)不太出來他，因為在地府受了不少刑罰，他整個人看起來都格外憔悴虛弱。

    掏出符紙，把收起結(jié)界前，偷偷帶出來的小男孩放出來。本來戾氣很重的小鬼頭，看到長舌的一瞬間，就呆愣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糯糯地：“爸爸。”

    長舌一愣，快速奔過來抱住他。

    長舌的兒子從出生開始身體就不好，大病沒有，小病不斷，照顧這樣一個孩子，需要付出比一般家長更多的努力。

    親生父母會照顧，人販子不會，他們只看孩子漂不漂亮，優(yōu)不優(yōu)質(zhì)，然后給他們定價。

    “我以前想，要是找到偷你買你的人，就把他們都?xì)⒘?，再把你搶回來，可是……如果你被那樣隨意地丟棄死掉，我寧愿你好好地活在別人家里……”

    長舌語無倫次地說著，一邊說一邊哭。

    江凝嘆口氣，一時間不知道是讓那些丟孩子的家長，抱著希望下去比較好，還是知道這些孩子已經(jīng)被害死比較容易接受。

    血人領(lǐng)著女兒，長舌領(lǐng)著兒子。

    江凝看了鬼差小哥哥一眼，鬼差小哥哥表情也很凝重，但還是雙眼盯著她：“結(jié)果我不能完全決定，但我可以向你保證，他們一定可以再投胎，也不會再繼續(xù)受罰。這個村子里活著的人，就交給你們?nèi)私绲姆?，死了的，我一定讓他們得到?yīng)得的懲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