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胡言！”霍承綱一巴掌拍碎了圓圓的瓷蓋子，他道：“小國公陳棠何時成了這件事的受益人。”

    華錦萼梗著脖子道：“那太子為何又要中途換成孔浩權(quán)，這一切若不是太子故意所為，視百姓人命為兒戲。滄州大糧商賺的國難錢，為何全都進(jìn)了太子的腰包。原本和陳棠毫無關(guān)系的事，最后讓他大放異彩？”

    霍承綱忍著氣性道：“韓霄是這么同你說的？呵呵，當(dāng)年小國公陳棠年輕氣盛，聽聞不平之事，怒而出手。你口中獲益的小國公陳棠，最后唯一得到的是老國公的二百軍棍?！?/br>
    “而你口中借國難斂財?shù)奶樱钕莩踔圃斓泥駠髦?，險些被打入天牢！孔浩權(quán)是太子的人，更是楚王韓霄的收買過去的人！經(jīng)國祥為人精明，善和稀泥，沒有絲毫恤民之心。太子怎么會眼睜睜的看著這樣的人放下去。”

    霍承綱冷笑道：“事關(guān)國家社稷，太子從來不在這樣的事上含糊。韓霄當(dāng)年稍微派一個靠譜一點的人過不，太子連半個不字都沒有。真正置百姓性命于不顧，發(fā)國難財?shù)氖悄愕闹髯映蹴n霄！”

    霍承綱顯然是氣急，手背青筋暴起，“岐島水寨的二寨主能和孔浩權(quán)搭上線，還是楚王的人在其中穿針引線。華錦萼你真是混賬！”

    霍承綱看起來十分后悔救她的樣子。華錦萼被霍承綱的樣子嚇住了，喃喃道：“對不起，霍大人，我錯，錯了。你別生氣?！?/br>
    霍承綱也的確快被華錦萼嘔死，原先知道她三觀不正，如今才知道，她黑白觀都是顛倒的。

    霍承綱壓著怒火道：“華錦萼，太子不一定是個好人，但他絕不是個壞人?！泵C然道：“社稷民生從來就是妥協(xié)，假如太子手上有一把弓，殺一個平民，可以救一百個平民。他會毫不留情殺了那個人。無論這個人對他來說多么有價值?！?/br>
    比如上次的河西之事。元熙帝不愿處罰楚王，想息事寧人。把提出問題的趙岳聿悄無聲息斬了。然后站出來替楚王擦屁股，減賦撥財撫民。

    太子難道就想不到趙岳聿會死嗎？可太子還是這么做了，因為他知道不讓趙岳聿捅開這個窟窿，河西的百姓永遠(yuǎn)沒有得見天日的一天。

    霍承綱道：“楚王和太子不一樣。同樣的問題，楚王會因為那個人對他有價值，而毫不猶豫的選擇犧牲那一百個人?！?/br>
    比如郭璟調(diào)往遼州做按察使，楚王知道，郭璟這種綿慈的大善人，丟到三侯林立的遼州去，只有被吃了的份。連骨頭渣都不會吐出來。

    楚王認(rèn)為遼州百姓這么多年都過來了。再苦下去又能怎樣呢。

    華錦萼雙肘撐桌，抱著頭道：“太復(fù)雜了。你們的事，太彎彎繞繞了。反正就是五十步笑百步，矮子里拔將軍。你們沒一個好東西。”頓，補(bǔ)充道：“我也不是個好東西。我比你們更壞?！?/br>
    “我們可真討厭?！?/br>
    華錦萼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她道：“霍大人，你知道嗎。小國公陳棠在岐島水寨揚(yáng)名立威那年冬天，我被爹娘賣了?！?/br>
    華錦萼目露回憶，慢慢地道：“其實秋天的時候我就要被賣了。因為家里實在沒糧食吃了。小國公陳棠帶著繳獲的一小部分糧食，在三春鎮(zhèn)的縣衙門口發(fā)糧食。我、爹、娘、弟弟，每人都充個人頭去領(lǐng)了?！?/br>
    “我當(dāng)時可感激小國公了。如果不是他，我可能秋天時就被爹娘換糧食吃了。可惜，屋漏偏逢連夜雨。那時候我們家省吃儉用也只夠勉強(qiáng)過冬。弟弟偏偏被天宏書院瞧上了?！?/br>
    華錦萼眼睛亮晶晶的看著霍承綱道：“其實，你告訴我陳棠是個好人。我挺高興的。”

    華錦萼無意識的撥著桌子上的瓷蓋碎片，傷感道：“只可惜這么好的人，死了?！?/br>
    第六十一章 見過

    “其實我見過小國公陳棠?！比A錦萼語出驚人道。

    霍承綱驚奇的看了她一眼, 目光有些復(fù)雜, “你見過，陳棠？”

    “恩。”華錦萼點頭道：“我在縣衙大門外看見了小國公陳棠的馬。知道小國公就在縣衙大堂坐著，我想給他磕個頭。給衙役給擋住了。”

    “我記得, 他不高。那時候特別年輕, 穿著大紅色的暗紋圓領(lǐng)袍, 黑靴子, 看起來意氣風(fēng)發(fā)的, 聲音特別爽朗清脆。”

    華錦萼比劃了一下桌子, 稍稍抬起來一尺半, “大概就這么高?！?/br>
    “……小國公沒有這么矮?！被舫芯V無奈的說了句道：“何況那年他才虛十二歲?！?/br>
    華錦萼偏頭問他, “你也見過陳棠嗎？”頓了頓，“哦, 我想起來。你是從越國公府上出來的, 難怪你剛才那么生氣。”

    霍承綱沒有說話, 沉默了會兒，笑道：“是我失態(tài)了?！?/br>
    華錦萼盯著霍成剛的臉，他的臉玉潤溫澤，看起來十分俊美。華錦萼忽然想到，關(guān)于小國公陳棠meimei陳瑾的那一段風(fēng)流韻事。

    她問霍承綱：“聽說小國公陳棠手下，有一個算無遺策的軍師。曾經(jīng)求娶其胞妹，被小國公陳棠痛打了一頓。扔到軍營里去了?？捎写耸?？”

    “你問這個做什么?！?/br>
    “我在想你是不是那個軍師?！?/br>
    霍承綱瞥她一眼，“我為什么就不能是小國公。”

    “那你是嗎？”

    “我不是?！?/br>
    華錦萼咯咯的笑，歡樂地道：“我就知道你不是, 你如果是的話，才不會這么堂而皇之的說出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