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聽琴拿玄清道人和嵇鶴當了擋箭牌，心中歉意。他在要做的事上又加了一項，準備回到山里了解些妖修與人族共處的案例，準備幾個參考方案，再跟師父與師兄提東海龍宮的意向。

    龍瑤冰寒的眸子轉(zhuǎn)到重霜身上，“仙尊既出此言，令預(yù)言之子化形也未嘗不可。他修人族道法，就算化形為龍依舊受天道的約束。你且讓他發(fā)血誓，今生今世不踏入南海龍宮一步?！?/br>
    “若發(fā)誓，陛下可愿近日促成劣徒化形一事？”路聽琴追問道。

    出乎路聽琴的預(yù)料，合同談判進展順利，一頓飯兩杯酒，就推到了條款。

    夜長多夢，不可再拖，路聽琴要保證化形一事在龍宮內(nèi)解決。這一趟出門已經(jīng)用盡了他十年內(nèi)愿意完成的社交量和應(yīng)酬量，他盤算著，等回到玄清門就宅在密室里看書，窩到天荒地老。

    “仙尊看著冷清，卻是不好糊弄。如此這般，我對未來的光景也有了信心?！饼埇巶?cè)頭，問向下首寡言的中年男性，“軒兄，預(yù)言之子事關(guān)重大，非必要不得讓族人知曉。由你籌備化形之事，如何？”

    “遵從陛下的意愿?！便y發(fā)男人龍軒對龍瑤低下頭。

    龍瑤對路聽琴道：“仙尊滿意嗎了？”

    “還有一事?！甭仿犌倮潇o地開口，“不得踏入南海龍宮的血誓過于寬泛。我建議可改為更明確的說法，比如不得動用應(yīng)衍的力量侵擾陸地。”

    路聽琴印象中重霜最終統(tǒng)御了四海。人龍征戰(zhàn)不休，如果未來重霜心性穩(wěn)定，成功將四海歸于麾下，對大陸是一件好事。他不能人為地提前制造困難。

    “仙尊此言太過嚴苛，東海沒有道理放任一個威脅成長?！饼埇幚淠卣f。

    “未來漫長，我作為師長不愿限制徒弟的自由，望陛**諒?！甭仿犌賵猿值溃翱v使重霜真的有一日誤入了南海，也未必會發(fā)生陛下不愿見到的事，相反，可能對東海有利?！?/br>
    不得踏入南海的誓言對重霜不利，不得動用力量侵擾陸地的誓言不能保證東海龍宮的利益。路聽琴希望龍瑤退讓一步，再提出新的誓言。他暗示假如重霜真的繼承了應(yīng)衍的力量、整肅了南海，有玄清門弟子這一層關(guān)系在，重霜可能會成為東海的朋友而非敵人。

    龍瑤望著杯中剔透的酒液，下意識望向自己的兄長。

    銀發(fā)男人對她微微點頭。

    龍瑤對路聽琴第三次舉起酒杯，“那么便讓他發(fā)誓，化形之日起直到魂飛魄散時，不得與東海為敵。仙尊若應(yīng)許，就請滿飲此杯。否則不必再多言。”

    路聽琴斟酌幾分，滿飲一杯酒。

    酒過三巡，宴席結(jié)束。

    重霜跪于平臺正中，割破手腕鄭重立下血誓。冰藍色的靈力流轉(zhuǎn)，在他手腕中形成一道印跡，象征誓言已成。

    路聽琴見到重霜利落割破腕子的模樣，有些恍惚。他記得重霜最初知道自己身有妖血時，就這么弄過自己，如今也不知重霜接受沒有。

    龍瑤身邊的銀發(fā)男人龍軒，親自引領(lǐng)路聽琴到一片模仿人類宮殿建成的屋舍中。他介紹東海早有與蓮州城往來的準備，此地專門按人族習慣而設(shè)，便于使者借宿。

    路聽琴辭謝了龍軒，帶著重霜走入屋中。

    果酒初飲下時如白水，此時勁頭起來，越發(fā)讓人燥熱。路聽琴腦中一暈，扶住門框頓了頓。

    “師尊，”重霜馬上開口，“龍宮酒后勁大，師尊快坐下歇歇?！?/br>
    “你知道龍宮酒？”路聽琴揉了揉額角。他喝下第二杯時就試圖用靈力緩解酒意，但越動用靈力，燥熱的感覺越明顯，只得靜置不動。

    重霜忙前忙后地收拾了被褥，引路聽琴坐到榻上，“葉首座提到過，說龍宮的酒入口甘甜又有后勁，陶師伯應(yīng)當會喜歡。他一直要找給陶師伯，被山中瑣事擱置，不能成行?！?/br>
    “這酒好找嗎？”

    “龍族行跡幾乎在大陸消失，現(xiàn)在應(yīng)當只有龍宮里有?！敝厮鸬?。

    “那好，記得走時去問一聲，能拿就拿幾壺回去?！?/br>
    “弟子明白。”

    重霜聽見路聽琴在跟他閑聊，心中雀躍，虛扶在空中的手收回時，不留痕跡地碰了下路聽琴的衣袖。

    酒意讓路聽琴白皙的面皮泛起微薄的紅色，重霜心跳得不行，覺得自己才是喝了酒的那個。他碰到路聽琴衣袖的指尖炙熱guntang，攏在拳中，不斷用拇指摩挲著指節(jié)。

    路聽琴倚在榻上。龍宮再怎么模仿人類屋舍，建筑也多為就地取材。常用珊瑚石、玉石珠貝與深海巖石。他滿目具是風情迥異的家具，想到此行目的初步有了保障，看什么都覺得順心。

    “幫我解開束發(fā)吧?！甭仿犌俚?。他的腦中有微微的眩暈，與靈力耗盡時不同，是一種舒適的仿佛踩在云端的感覺。他眼睛發(fā)熱、面上也有熱意，意識卻精神著，往日難說出口的要求，此時說著也沒什么了。

    路聽琴知道這是酒意的緣故，此時此刻愿意放縱半晌。

    重霜得了首肯，顫抖著指節(jié)幫路聽琴解下發(fā)冠。他將發(fā)冠放在一旁，看著路聽琴一頭青絲垂下，聲音沙啞地問道：“師尊……用弟子服侍你更衣嗎？”

    “坐著可以嗎？”路聽琴不想動彈。

    “師尊歇著，我盡量輕一些?！?/br>
    “嗯，你隨意就好。”路聽琴的眸中泛著酒意帶來水光，任由重霜幫自己打理好?！皽蕚浜昧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