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2章;天罰之人
追命薄竟然是他搶來的? 要說追命薄這東西可實在是不簡單,因為上面有無數(shù)欠債之人的親筆血書,一筆一劃都無從抵賴。誰拿到手了,誰就能代替追債人行使追債的權(quán)利,至于追回來的人命到底給沒給追債人,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追命薄誰都想要,可追債人卻不肯輕易給別人,更不會給背棺人這種可以依靠棺材養(yǎng)鬼的兇人。所以我才一口斷定背棺人得到追命薄是另有隱情,至于說殺了追債人這種話,其實就是故意誑他。 背棺人倒是不慌不忙,說:“追命薄的來歷我沒必要跟你們說,我只是想問白家各位,追命薄上黑紙白字,你們倒是認(rèn)也不認(rèn)?” 這句話說的白家眾人啞口無言,自古以來在追命薄上留下名字的驅(qū)魔人無數(shù),也曾經(jīng)有不少人在臨死之前想要毀約,不但不承認(rèn)追命薄上的黑紙白字,反而還呼朋喚友,企圖搶走追命薄。 可事實證明,追債人之所以能成為圈子里最奇特的一個職業(yè),實在是有自己的兩把刷子。那些抵賴不認(rèn)賬的人不但被收走了這條命,甚至連幫忙的人也沒能幸免,算是讓追債人賺的盆滿缽滿。 白家大伯若是敢說出不認(rèn)這兩個字,恐怕整個白家都要為白老爺子陪葬。 一個公證人不耐煩的說:“白家各位,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追命薄上的黑紙白字是不會作假的,你們不許彭先生收魂,難道還真的想賴賬不成?” 又一個公證人說:“白先生,老漢我雖然是被彭先生請來的,可并沒有為難你們白家的意思。這樣,老漢我說一句公道話,左右白老爺子也活不了幾天了,與其你們死守著不放,倒不如履行諾言,傳出去也算是一樁美德?!?/br> 公證人們七嘴八舌,有的冷嘲熱諷,指責(zé)白家不守諾言,不遵規(guī)矩。也有的說話比較委婉,勸說白家各位不要為了一個將死的人壞了名聲。 不管說的直接還是委婉,大家話里話外其實就一個意思,就是讓背棺人彭先生動手收魂,然后劃去追命薄上的名字。 白家眾人自知理虧,也不回話,只有幾個少數(shù)不懂陰陽的年輕人握著拳頭咬牙切齒,在他們看來,這群人過來就是要他爺爺?shù)拿?,換成誰不生氣? 我冷眼旁觀了好一會兒,然后才對白家大伯說:“白先生,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白家大伯自從知道我有驅(qū)鬼令之后,對我的態(tài)度就特別的好。所以一聽我這么說,立刻就說:“小兄弟這邊請。” 他也不理會背棺人和那些公證人,帶著我轉(zhuǎn)身就進(jìn)了側(cè)邊的一個房間,順手就關(guān)上了門。 這個房間是白家老爺子的書房,白家老爺子晚年的時候喜歡安靜,所以房間里隔音效果很好。大門一關(guān)上,外面那些嘈雜的聲音就全部消失不見。 這時候白家大伯才嘆了口氣,說:“小兄弟,你有什么想問的盡管說。只要我白家能度過這次難關(guān),以后必定會有所報答?!?/br> 我說:“報答倒是不用。只不過我有幾件事想要問先生一下?!?/br> 白家大伯說:“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我仔細(xì)思索了一下,說:“白先生,追命薄和上面白老爺子的簽名,都確定過是真的了?” 白家大伯苦笑:“都是真的,你也知道,追命薄是用人皮做成的,分陰陽兩面,陰面有專門記錄磁場波動的定魂咒,陽面則是各種人名。這東西不是普通人能偽造的來,就算是偽造了,老爺子當(dāng)初的簽名也沒用。” 我點了點頭,又說:“那么我問第二個問題,按理來說追債人幫人做事,收取臨死之人的魂魄,這事圈子里所有驅(qū)魔人都默認(rèn)的事情。當(dāng)初白家老爺子既然在追命薄上留了字,就說明他也認(rèn)可這份協(xié)議?!?/br> 說到這的時候,白家大伯的臉上微微變色,他直接打斷了我的話:“小兄弟可是也要勸我交出自家長輩的魂魄?然后永不超生?” 我搖搖頭,說:“白老爺子可曾說過毀約的話?” 白家大伯傲然道:“家父鐵骨錚錚,最重信諾,他在中了痋術(shù)之前就曾經(jīng)跟我們兄弟幾個說過這件事,若是有朝一日追債人來討債了,就把自己的命交給對方。他如何會毀約?” 我贊嘆道:“白老爺子誠信為人,實在是我等楷模。但是我有一件事不明白。既然連白老爺子都認(rèn)可了這筆賬,你們作為子孫的,為什么卻百般阻撓?莫非其中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隱情?” 說這句話的時候我一直盯著白家老爺子的雙眼,俗話說的好,眼睛是心靈的窗口,通過一個人的眼神,往往能看出他內(nèi)心的真實想法,若非是極有城府的人,否則很難掩飾住這種情緒。 在那一剎那,我清楚的看到了白家大伯眼中有一抹無奈,慚愧,還有一點點的憤怒。 他想了一下,說:“小兄弟,咱們明人不說暗話。家父既然在追命薄上簽了字,我們白家也不是賴皮,雖然覺得不甘心,可總會遵守規(guī)矩的。但是現(xiàn)在的情況有點復(fù)雜,家父現(xiàn)在還死不得!他要是死了,泉州就亂了!” 我愣了一下,心說這事果然另有隱情。否則白家不會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來賴賬。但是白家大伯說老爺子死了泉州就亂了,指的又是什么? 事到如今,白家大伯就算是想瞞也瞞不住了。他直截了當(dāng)?shù)恼f:“小兄弟,你身上有驅(qū)鬼令,也算是有官方的背景了。這件事我就也不瞞著你,其實家父早在半年前就已經(jīng)死了。” 我算了一下,半年前,好像正是陰陽顛倒,鬼城現(xiàn)世的時候,那時候特案處跟超自然現(xiàn)象研究防御署打的你死我活,亂成一團(tuán)。 那件事之后,陰陽通道就再也沒有關(guān)閉過,無數(shù)有能耐的陰魂順著陰陽通道潛入陽世,折騰的世界烏煙瘴氣。 那半年被驅(qū)魔人們稱為亂魔時代,也是各類稀奇古怪案件頻頻發(fā)作的時候。我流浪的這半年里,就處理過不少陰魂害人事件。 就是在那半年前,白家收留了一個流浪的孩子,這個孩子天生殘疾,被發(fā)現(xiàn)的時候正在路邊爬啊爬的,白家大伯當(dāng)時正坐在車?yán)铮吹竭@個孩子后就立刻讓司機(jī)停車,下去觀看。 不看不要緊,這一看過去,當(dāng)時就把白家大伯給嚇了一跳,因為這孩子的形象實在是凄慘極了,不但瞎了雙眼,還長著滿頭包,兩只胳膊天生畸形,跟身體完全不成比例,空蕩蕩的掛在肩膀上就像是霸王龍的前肢一樣,幾乎毫無用處。 這孩子一看就知道是個遺棄兒,畢竟孩子長成這樣,總有一部分不負(fù)責(zé)任的父母會做出狠心的舉動。 白家大伯心善,見這孩子凄慘成這樣仍然掙扎求存,不由動了惻隱之心。于是他就下車站在孩子面前,說:“孩子,你是哪里人?” 這孩子睜著一雙慘白的眼仁,對準(zhǔn)了說話的聲音,然后回答:“海上。” 別看這殘疾孩子長的邋里邋遢,臟兮兮的簡直就像是個泥猴,可偏偏說話的時候卻清脆的很,讓人有一種如沐春風(fēng)的感覺。 當(dāng)時白家大伯就說了一聲可惜,然后說:“你家父母呢?” 那孩子搖搖頭,回答的有條有理:“從我記事的時候,就是孤身一人。先生,您可是想幫我?如果是的話,我可要勸您一句了,最好不要幫我,但凡是幫過我的人都沒有好下場,輕則災(zāi)難不斷,重則家破人亡,一命嗚呼?!?/br> 其實白家大伯停下來看孩子,只不過是想把孩子帶去收容所,然后托人安排一下,總好過一個人在這里流浪。但是聽到孩子談吐不凡,立刻就驚訝的說:“你上過學(xué)?” 說完之后,白家大伯又說:“你怎么知道幫你的人全都沒有好下場?” 孩子倒是豁達(dá)的很,說:“沒上過學(xué),只不過我雖然眼睛瞎了,但是街邊總能聽清楚別人說話,雖然我身體殘疾,可禮貌卻也能學(xué)會?!?/br> 白家大伯還真的驚呆了,要知道一個人遇到這種情況,要么自暴自棄,要么怨天尤人,再不然就是變得木木訥訥,遇到人就害怕的打哆嗦。 更有甚者,這樣的人若是從小就流浪在外沒人管的話,連活下來都是一種奢望。 可偏偏這孩子出身如此凄慘,卻仍然能通過耳目渲染,變成一個十分有禮貌的孩子。說真的,若是把他身上衣服換一下,洗干凈點打扮打扮,肯定是一個十分優(yōu)秀的孩子。 雖然孩子的談吐讓人覺得驚訝,但是讓白家大伯更驚訝的則是孩子所說的話,他說所有幫助過自己的人都沒有好下場,要么死了,要么就是災(zāi)難連連,這只能說明一個問題! 我抬頭看了白家大伯一眼,語氣中充滿了不可思議:“天罰之人?” 白家大伯點點頭,說:“不愧是驅(qū)鬼令的擁有者,那孩子的確是一個天罰之人,所以我把他帶回了自己家?!?/br> 我沖著白家大伯豎起了大拇指,說;“行??!白先生,連天罰之人您都敢收留,佩服!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