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繚過，一只蛇頭燃成了焦灰。殘缺的蛇嘶嘶痛叫著逃開，爬蟲們飛快地鉆入了黃沙下面，曠野轉(zhuǎn)瞬又恢復(fù)了寂寥。

    朱羽照夜搖搖晃晃地又站了起來，他抬頭望了望天空，朝著黑日的方向蹣跚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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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羽照夜走到了荒野的盡頭，周圍的景致終于有了變化，零星有一些灌木在沙礫中生長出來，碩大的灰鼠在灌木下面穿梭，猩紅的小眼睛賊溜溜地望過來。再往前走了半晌，灌木漸漸茂密了起來，中間還夾雜著一棵棵高大的樹。

    灌木是灰色的、樹是黑色的，連樹上的葉片都是灰白的，干枯的、蕭索的灰與白。整個世界仿佛都褪去了色彩，荒涼的味道浸透在每一寸空氣中，這是諸神遺棄之地，被隔絕在繁華之外的婆娑魔界。

    朱羽照夜茫然前行，穿過了那片灌木林，一直走到太陽完全沉沒。

    月上中天，狀如巨輪，那中間卻有一道豎直的裂縫，宛如某種冷血獸類的瞳孔，陰森地注視著這片大地。月光是濃郁的綠色，落在林間，連影子都凝固著凄涼的氣息。

    朱羽照夜疲倦不堪，很想就這樣躺下。就在這個時候，不遠(yuǎn)的地方傳來一點(diǎn)動靜，他以為是獸類，目光掃了過去，卻看見從樹叢后面走出了一個女子，那女子看見了朱羽照夜，發(fā)出了一聲小小的驚呼，后退了幾步。

    朱羽照夜到了婆娑界大半日，這才看見了人，心中不覺有些放松，他強(qiáng)打起精神，對著那女子盡量溫和地道：“抱歉，嚇到你了嗎？我迷路了，可以告訴我這是什么地方嗎？”

    那女子膚色黝黑，身上的衣裳是用獸皮縫制的，下面露出了□□的小腿，看過去顯得粗陋局促，但她的面目姣好，姿態(tài)嬌柔，年輕的女孩，無論如何總是像花朵一樣鮮嫩。

    她的話語帶著一種異樣的聲韻，但朱羽照夜還是聽得懂的，她道：“這里是云澤盆地，靠近廣陵天的下城，異鄉(xiāng)人，你從何處而來？又將要往何方而去？”

    朱羽照夜苦笑了一下：“我從一個很遙遠(yuǎn)的地方過來，太遠(yuǎn)了，我都記不清楚了。我和我的同伴失散了，正在尋找她?！彼Ａ艘幌拢瑢δ桥拥?，“你住在這附近嗎？是否可以帶我去你們的城鎮(zhèn)？天黑了，我想找個休息的地方?！?/br>
    那女子似乎不再膽怯，走到近前的時候，她的臉上卻露出了一種異樣的表情，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后用愉悅而殷勤的聲音道：“最近的城鎮(zhèn)離這里有幾十里路呢，今晚上你肯定是來不及過去的，我們的部落就在不遠(yuǎn)的地方，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到我的家里暫時安頓一下?！?/br>
    “那多謝了?！?/br>
    那女子自稱名叫“安雅”，當(dāng)她問朱羽照夜如何稱呼時，朱羽照夜想了想，道：“叫我‘朱羽’吧。”

    安雅背著一個背簍，里面放著許多果實(shí)和草葉，沉甸甸的，朱羽照夜幫她接了過去，善意地道：“這地方很荒涼，我剛才還看到了一些野獸，天色這么晚了，像你這樣一個人獨(dú)自在外，其實(shí)并不妥當(dāng)。”

    安雅搖頭：“這個季節(jié)白天太熱了，很多像我這樣弱小的人，根本沒有辦法在外面行動，我們只有趁著晚上出來采集點(diǎn)食物，運(yùn)氣好的話，還能抓到土鼠，運(yùn)氣不好的話，就只能成為野獸的晚餐了?！?/br>
    她低頭笑了笑，聲音里帶上了一點(diǎn)輕快的情緒，“不過，今天我的運(yùn)氣很不錯，收獲了不少東西。”

    安雅帶著朱羽照夜走了許久，越過了山丘，到達(dá)了一個部落。

    朱羽照夜生于王族，從來沒有見過如此貧瘠困苦的地方。部落的村子坐落在一處山脈腳下，從高處看下去，占地很廣，成片的房子密密麻麻地挨在一起，簡單的土石平屋簡陋而破舊，黯淡昏黃的燈光從仄小的窗戶透出來，帶著灰蒙蒙的霧氣。用碎石和灰土鋪成的小路上，如安雅一般裝束的村民來來往往，他們中的男性身形高大強(qiáng)壯，但女性看過去卻大多弱小單薄。

    安雅低著頭，并不和人招呼，帶著朱羽照夜小心翼翼地避開人多的地方，從偏僻的小道繞到了村中的一處矮房前。

    “到了?！卑惭欧路鹚闪艘豢跉?，她推門進(jìn)去，點(diǎn)燃了燈火，回頭道，“快進(jìn)來吧?！?/br>
    朱羽照夜舉步進(jìn)去，安雅飛快地把門關(guān)上了，朱羽照夜看了她一眼，搖曳的燈光下，她的笑容有些模糊：“我家中還有個哥哥，和大家一起出去打獵了，他很快就回來了，他是個熱情好客的人，如果你不嫌棄，可以在這里多住幾天?！?/br>
    這屋子里的桌椅擺設(shè)都已經(jīng)破損不堪，朱羽照夜隨意坐了下來，他的衣衫襤褸，滿身血跡塵土，但他的儀態(tài)優(yōu)雅自若，那種高貴的氣息是鐫刻在他骨血中的，身處陋室，依然如居于華殿。

    他輕輕地笑了笑：“多謝你的好意，我還要去尋找我的同伴，沒有找到她，我一刻都不能安寢，我只是想稍微休息一下。你可以給我一口水喝嗎？”

    “??？”安雅看著朱羽照夜有些發(fā)呆，聽他這么說，回過神來，慌慌張張地倒了一碗水過來，“失禮了，是我招待不周?！?/br>
    朱羽照夜接過水，一飲而盡，他放下碗，溫文有禮地道：“多謝你的款待，天亮了我就離開，希望不會給你多添麻煩?！?/br>
    安雅看過去有些失望的樣子：“太陽出來以后，外面非常熱的，你看過去還受傷了，不多休息一下再走嗎？這么著急，那個同伴對你來說肯定很重要吧?！?/br>
    朱羽照夜想起了海琉光，思念的、歡喜的、傾慕的，這幾種情感交錯在一起，令他金色的眼眸璀璨如烈日流火：“嗯，她是最重要的，在我心中勝過一切，我一定會找到她的?！?/br>
    朱羽照夜的容顏是那么俊美，他有著朱紅長發(fā)和赤金眼眸，那艷麗耀眼的顏色是安雅這一輩子都沒有見過的，她只是多看了幾眼，就覺得自己臉頰發(fā)燙，仿佛要燃燒了起來。

    所有的愛情都是突如其來的意外，年輕的女孩在頃刻間就淪陷了。她焦躁地搓著自己的衣角，心中躊躇不決。

    朱羽照夜注意到了安雅的不安：“你怎么了？是不是我的到來打擾到你了，如果有所不便的話，我現(xiàn)在就離開?！?/br>
    他的聲音溫和清澈，說話的語調(diào)帶著高雅的韻致，大約如同上城的貴族那般。

    安雅終于作出了決定，她打開了門，探出去左右看了看，回頭用急促的語氣道：“你走吧，趁我哥哥還沒有回來，趕緊離開這里，離開這個村落，走得越遠(yuǎn)越好?！?/br>
    朱羽照夜微微皺眉：“什么意思？”

    安雅望著朱羽照夜，她的眼中有一種火熱的欲念，但她抑制住了自己：“你不是我們婆娑界的人，你是神族吧，我不知道你是怎么過來的，但是這里對你來說非常危險。我本來打算等哥哥回來，一起吃掉你的，但現(xiàn)在我改變主意了，你快走吧。”

    朱羽照夜淡定自若：“你怎么知道我是神族？”

    “血的味道?！卑惭畔乱庾R地舔了舔嘴唇，“你身上有神族血液的味道，非常、非常地甜美，你的血rou對我們來說，是無與倫比的美食?！?/br>
    她憂傷地嘆了一口氣，“本來以為這一個月可以不愁吃的了，可惜了……你快點(diǎn)走吧，要是我哥哥回來了，他肯定不會放過你的。離開這個部落，往東走，到云澤盆地的中心地帶去，那里基本沒有人煙，你或許還能躲一陣子?！?/br>
    朱羽照夜頷首：“你放心，我不會在這里逗留太久，我只是需要到你的部落里走一圈，打聽一下我同伴的消息，然后馬上就走?！?/br>
    安雅急得直跺腳：“你不能這樣，你頭發(fā)和眼睛的顏色那么特別，哪怕別人聞不到你身上血的味道，也會起疑心的，部落對外來人本來就不友好，你打聽不出什么消息的，別傻了，快點(diǎn)走啊?！?/br>
    正說話間，外面?zhèn)鱽砹艘粋€男人的聲音：“安雅，你開著門做什么？”

    安雅驟然間臉色慘白，一下噤口不語了。

    第39章

    一個身形魁梧的男人走了進(jìn)來, 他扛著一柄長長的獵刀，刀柄上掛著一只小獸的半截殘骸, 他下身用獸皮隨意扎著，上半身精赤，身上結(jié)實(shí)的肌rou一塊一塊地隆起，和方才朱羽照夜所見過的大體類似, 這里的男性似乎大多比天界的神族更加粗壯悍野。

    “哥哥……”安雅囁嚅地叫了一聲。

    安雅的兄長看見了朱羽照夜, 面色不悅，不客氣地道：“你是誰，怎么會在我家里？”

    “哥哥, 他只是過路人, 向我討一碗水喝，馬上就走?！卑惭艙屩卮? 而后又著急地對朱羽照夜道，“喝完水了, 你快點(diǎn)走吧，這里不歡迎你，快走！”

    朱羽照夜不想令女人為難, 他沉默著舉步。

    安雅的兄長站在門邊, 朱羽照夜與他錯身而過，那個男人忽然伸手?jǐn)r住了朱羽照夜：“不對，你等等?！彼昧Φ爻橹亲?，慢慢地露出了狂喜的表情，“這個味道……你是神族啊, 太好了！”他大笑起來，“實(shí)在不敢相信，我們的運(yùn)氣居然這么好……”

    那個男人的話音還未落下，卻被朱羽照夜狠狠地摁在了地上，地面稍微顫動了一下，他的嘴巴被一下埋進(jìn)土里，幾乎暈厥。

    朱羽照夜對女人可以保持著優(yōu)雅的禮儀，但對于男人他并沒有太多的耐心。他用腳碾著那個男人的腦袋，漫不經(jīng)心地道：“運(yùn)氣好是嗎？嗯，是不錯，至少我可以讓你選擇一下，你想怎么死？”

    安雅被眼前的這一變故嚇得幾乎呆住了，聽得朱羽照夜這么說，她驚恐不已，跪倒在朱羽照夜的腳下，不停叩首：“尊貴的大人，請您寬恕，我們只是卑微的賤民，并非有意冒犯您，求求您，放過我哥哥吧。”

    朱羽照夜看了安雅一眼，他的眼神和方才一般無二，溫煦明朗，但不知怎的，安雅卻打了個冷戰(zhàn)。被踩在地下的男人稍微想掙扎一下，卻悶哼了一聲，血從他臉部的地面暈開。

    安雅急中生智，大聲道：“我哥哥和首領(lǐng)的兒子相熟，他可以幫忙打聽您同伴的消息。”

    “哦，真的嗎？”朱羽照夜放開了腳。

    安雅連忙過去扶起了兄長，她的兄長哆嗦了半天才爬了起來，滿面血痕，他咳了兩聲，張口吐出了幾顆斷齒，也不敢站起，跪在朱羽照夜的腳下，諂媚地道：“是是是，大人，小民安達(dá)在外面交友廣泛，您需要什么消息，我都能打聽得到?！?/br>
    朱羽照夜身上散發(fā)出一股強(qiáng)者的威壓，安達(dá)和安雅發(fā)抖著跪在地上，頭都抬不起來。朱羽照夜沉吟了一下：“你們先給我說說這婆娑界的大致情形吧，”

    安達(dá)不敢怠慢，伏在地上，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一一道來。

    婆娑界原本分為四“天”，分別為最強(qiáng)大的四個魔族所統(tǒng)治，但自從三萬年前統(tǒng)治南方“碧落天”的龍族離開婆娑界后， “碧落天”已經(jīng)名存實(shí)亡，為毗鄰的“連目天”魔王所掌控。而此處為“廣陵天”，處于夜叉族治下。

    魔族等級森嚴(yán)，高階魔族居于“上城”，普通的貴族居于“間城”，如安達(dá)兄妹一般的部落平民，就只能居于“下城”，“下城”條件惡劣，野獸出沒其中，人與獸類無異，終日只為了生存而掙扎。云澤盆地位于“界”的邊緣，偶爾會有神族從裂縫中墜落婆娑界，若被下城部落所獲，或分而食之，或販賣予間城的貴族，至于上城，他們可能一輩子都沒有機(jī)會涉足其中。

    安達(dá)說到此處，忍不住壯著膽子偷偷地看了朱羽照夜一眼，心中大為懊惱，其實(shí)他也算是部落里的勇者，按理來說，能夠活著通過空間裂縫的神族都是柔弱無力之輩，他原本以為能夠輕易捕獲，卻完全沒有意料到，在朱羽照夜的面前，他居然連反抗的心念都生不出來。

    朱羽照夜望著那昏暗的燭火，心中焦躁難耐，燭火陡然騰了起來，赤紅的火焰幾乎占據(jù)了半邊屋子，安達(dá)兄妹驚駭欲絕，汗水把地面都打濕了一片。

    半晌，火焰才恢復(fù)成如殘豆的一點(diǎn)，朱羽照夜收斂了身上的攝人的氣勢，他的臉上終究是露出了幾分疲倦的神色，淡然道：“好了，明天一早你就跟著我一起去找人，找不到的話，你這個部落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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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方拂曉，一點(diǎn)點(diǎn)微明，氣溫已經(jīng)熱得令人難受。

    安達(dá)還能夠承受這種炎熱的氣溫，他殷勤地帶著朱羽照夜去了首領(lǐng)家中，如今，他只恨不得馬上幫朱羽照夜找到人，讓他趕快離開。

    首領(lǐng)的兒子接待了他們，安達(dá)湊過去不知道和他低聲說了些什么，他用驚疑不定的目光打量著朱羽照夜。朱羽照夜此時洗去了身上的血跡，用幻術(shù)改變了自己的頭發(fā)和眼睛的顏色，看過去只是一個格外俊美的男人，僅此而已。首領(lǐng)的兒子看不出什么端倪，在安達(dá)的極力懇求下，點(diǎn)頭出去了。

    過了大半天，首領(lǐng)的兒子回來了，他搖頭道：“我讓人問了這兩天所有曾經(jīng)外出的部落村民，沒有人見過藍(lán)發(fā)藍(lán)眼的異鄉(xiāng)人?！?/br>
    連安達(dá)都大失所望：“這位大人是在云澤盆地北面和他的同伴失散的，按理來說，最靠近我們村子，怎么會沒看到呢，除非……”

    “除非被魔獸吞到肚子里面去了，這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嗎？”首領(lǐng)的兒子滿不在乎地道。話音剛落，他忽然腿一軟，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朱羽照夜驟然間所散發(fā)出來的凌厲的威勢，令屋內(nèi)的兩個人都無法站立，驚恐而狼狽地趴倒在地上。安達(dá)知道不妙，大喊道：“我們繼續(xù)找，這一帶區(qū)域我們最熟悉了，肯定可以找到人的?！?/br>
    在隔間的首領(lǐng)被驚動了，他算是部落里最勇猛的戰(zhàn)士，擔(dān)心自己的兒子，硬是冒著那股澎湃的威勢，手腳并用地爬了進(jìn)來。

    安達(dá)簡直涕淚交加，三言兩語和首領(lǐng)說明了緣由，但他并未講出朱羽照夜的神族身份，首領(lǐng)只當(dāng)眼前的這位強(qiáng)者是來自上城的高階魔族，他當(dāng)機(jī)立斷：“大人息怒，我馬上派出全部落的人外出幫你找尋，除了我們安部落，靠近云澤盆地的，還有三個部落，我們一一過去幫您探聽消息，我保證，只要人有出現(xiàn)過，我絕對可以為您找到蹤跡?！?/br>
    朱羽照夜深吸了一口氣，勉強(qiáng)按捺下來。

    首領(lǐng)馬上出去，令人鳴鑼傳訊，把整個部落的的成年男性都召集在一起。

    此時，兩個太陽正懸當(dāng)空，酷熱灼人，但首領(lǐng)的召喚大家都不敢違背，數(shù)千個男人披著粗麻斗篷趕了過來。首領(lǐng)吩咐下去，一部分人去云澤盆地周圍搜尋，一部分人分頭去附近的幾個部落探聽，眾人領(lǐng)命去了，連首領(lǐng)的兒子都被打發(fā)出去，只有首領(lǐng)自己留在家中，小心翼翼地陪著朱羽照夜等候。

    時間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流逝，氣溫越來越高，首領(lǐng)垂手立在朱羽照夜的下方，汗流得都快虛脫了，和他那年輕不知事的兒子不同，他本能地感受到了朱羽照夜驚人的強(qiáng)大，而這位強(qiáng)者目前正處于一種即將爆發(fā)的邊緣，這比他以往遇到的任何情況都更加兇險。

    出去尋找的人陸陸續(xù)續(xù)地回來，依舊沒有任何消息。首領(lǐng)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到了下午，首領(lǐng)的兒子回來了，他領(lǐng)著一個村民進(jìn)來，討好地向朱羽照夜道：“大人，有人聽到一個消息，有點(diǎn)奇怪，不知您有沒興趣?！?/br>
    朱羽照夜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說?！?/br>
    那個村民上前道：“我去了窮奇部落，遇到舊日相識的一個朋友，聽他說，他們部落前天有人在云澤森林里面撿到了一只人魚，呃，人魚的頭發(fā)就是藍(lán)色的……”

    朱羽照夜只覺得血液往上涌，幾乎踉蹌了一下。他在空間裂縫中其實(shí)受傷不輕，一直隱忍著，此刻有一陣頭暈?zāi)垦５母杏X，但他完全顧及不上，一把抓住了那村民的手：“在哪里？馬上帶我去！”

    那村民的手骨幾乎要碎裂，他嗷嗷大叫起來。

    首領(lǐng)急急上前道：“大人，窮奇部落在我們東面五十里，翻過一個山頭就到，我這就帶你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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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窮奇部落，安首領(lǐng)徑直先找到了窮奇首領(lǐng)。窮奇首領(lǐng)聽得是上城的貴族降臨，不免大驚，親自出去，不到片刻就領(lǐng)了一個男人進(jìn)來，對著朱羽照夜心驚膽戰(zhàn)地道：“大人，這是阿魯，他前天晚上是帶了一只人魚回來，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在這里了，讓他自己跟您說吧?！?/br>
    朱羽照夜望著伏在他腳邊的那個縮成一團(tuán)的男人，沉聲問道：“人呢，她在哪里？”

    阿魯跪在地上拼命叩頭，支支吾吾地不敢說話。

    朱羽照夜暴怒，一把揪住阿魯，把他扯了起來，厲聲喝問：“她在哪里？馬上說，或者死，你選一樣！”

    “在間城?！卑Ⅳ旊p腿亂蹬，幾乎要窒息，情急之下終于大喊，“她這時候大約已經(jīng)到了云澤間城了?！?/br>
    窮奇首領(lǐng)心中叫苦不迭，偷偷地縮到后面去。

    “她怎么會到間城去？她現(xiàn)在到底怎么樣？你快給我說清楚！”

    阿魯瑟瑟發(fā)抖，硬著頭皮回答道：“我、我……我把她賣給了霍黎，霍黎往來于下城和間城之中，是專門販賣女人的……”

    “你說什么？”朱羽照夜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臉上浮現(xiàn)起了幾乎是猙獰的表情，“你再說一遍！”

    “是我救了她！”阿魯幾乎要嚇哭了，哆哆嗦嗦地道，“如果不是我把她從云澤森林帶回來，她早就被野獸吃掉了。她傷得很重，一直昏迷不醒，留在部落里也活不了兩天，間城才有醫(yī)師能救她。自從龍族離開以后，幾萬年了，婆娑界都沒有出現(xiàn)過人魚，她很值錢的，霍黎肯定會盡力救治她，所以，我也是為了她好……”

    阿魯忽然發(fā)出了凄厲的嚎叫，周圍的人眼睜睜地看著烈焰包裹了他全身，他在火中不停地打滾、扭曲，最后化為一截分不清形狀的焦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