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是暗綠的?藤蔓，飄著?白云的?天空。光像有體積一樣，穿過破碎的?玻璃，溫暖而永恒。

    樂聲?只為他一個人響起。

    “我還沒說完呢，”游時在彈奏的?間隙，回頭沖他笑?，“誰說我不愿意？”

    —

    “報不報名？！”毛然然臉越湊越近，兩只眼睛牛一樣瞪著?游時。

    “不會彈?！庇螘r看著?自己桌面圍的?一堆人，面無表情。

    除了自己班的?，還有外班的?，窗戶外面還有，后門小窗戶那站的?也有。整個二班被圍了個水泄不通。

    那么多雙眼睛盯著?，他的?心情逐漸從炸了全世界變成就?這吧愛誰誰。

    忽然，他對上江應(yīng)的?視線，壓低聲?音咬牙切齒地問?他：“人是不是你招來的?？”

    江應(yīng)看著?他笑?。

    游時繼續(xù)說：“坦白從寬，抗拒從嚴(yán)。我肯定不會揍死?你?！?/br>
    江應(yīng)舉雙手投降，笑?著?說：“真不是我?！?/br>
    “你是留在校慶上炸場的?，”江應(yīng)湊過來，在他耳邊低聲?說，“我肯定不想這么早就?被發(fā)現(xiàn)??！?/br>
    游時心說，我是愿意給你彈，沒說愿意在校慶在彈。

    炸個雞毛！

    “再說不會彈？！”毛然然湊得更近了，瞪著?他。

    “那是鬼彈的??！庇螘r搖搖頭，低聲?嘆息，“一個藝考了很多年還沒考上的?音樂生?，可憐吶。”

    “江神！”趙郵氣勢洶洶直奔江應(yīng)而來，“想不想看他彈？！”

    “想。”江應(yīng)彎著?眼睛笑?，笑?得有點狡詐。

    “江神說想看，”趙郵說，“時哥，怎么辦？”

    “他想看關(guān)我什么……”游時抓抓頭發(fā)，又忽然頓住，江應(yīng)“嗯？”了一聲?，他迅速抬起眼睛沖江應(yīng)一笑?，繼而面癱地看向趙郵，“彈。他想看我就?彈?！?/br>
    “真的?？”毛然然半信半疑看向游時。

    游時低著?頭，紅著?耳朵尖，啪嗒一聲?把用完的?筆芯掰折了，從牙縫中?間擠出來一個字：“滾。”

    毛然然點點頭，拍趙郵肩膀：“我信了?！?/br>
    游時：“……”

    等?江應(yīng)開?始認(rèn)真刷題，游時借機尿遁，在走廊攔住毛然然：“班長，住宿申請開?嗎？”

    “槐姐說還沒消息?！泵蝗粨u搖頭，“但是你愿意的?話，可以先跟槐姐說，萬一申請的?人多，學(xué)?？赡芫?會統(tǒng)一補收住宿費了?！?/br>
    “好?！庇螘r點頭，闖進(jìn)辦公室。

    跟槐姐說完回來，看見江應(yīng)已經(jīng)沒在做題了，而是在翻一本信息競賽書：“還有不到兩個月，明天開?始訓(xùn)練？”

    “嗯?！庇螘r點點頭，看著?他認(rèn)真翻書的?側(cè)臉。

    “我沒打過省選，不知道?那邊的?難度，放假去我們機構(gòu)吧，王老師更專業(yè)一點。”江應(yīng)認(rèn)真地說。

    “嗯?！庇螘r還是呆呆地點頭，看他側(cè)臉看了很久。

    江應(yīng)：“？”

    游時啪一下把他正在看的?書合上，猶豫著?開?口?：“應(yīng)哥，晚上，我可能要自己回去了。”

    不等?江應(yīng)說話，游時立刻說：“等?……等?我爺爺奶奶回去就?好了。”

    江應(yīng)眉頭微微皺著?，垂下手，輕輕捏了捏他手心：“游小時?！?/br>
    “嗯?！庇螘r輕聲?應(yīng)。

    “有事情別瞞我?！苯瓚?yīng)說。

    “沒有?！庇螘r一頓，抬頭看他，笑?嘻嘻地?fù)u頭。

    保時捷停在二高門口?。

    學(xué)校門口?巨大白熾燈照耀著?那臺通體黑色的?豪車，光暈在它金屬的?車身上流轉(zhuǎn)，大燈洞開?，車一直沒有熄火，司機沒有下車，手一直握在方向盤上。

    車后是從校門口?涌出的?穿著?校服的?學(xué)生?。

    游時拎著?書包，斜甩到肩上，眼睛里?面全是淡漠。他一個人走出校門，在成群結(jié)隊的?學(xué)生?中?間更突出了。

    他面無表情地走近，拉開?車門，彎腰上車，全程沒有說一句話。

    在他身后，距離他幾步的?距離，江應(yīng)看著?游時立刻切換成戰(zhàn)斗狀態(tài)，掛上那副淡漠的?什么都無所謂的?笑?，無聲?地張開?一身的?尖刺。

    車輛轟鳴。

    他垂在身側(cè)的?手握緊，扭頭，漆黑的?眸子盯著?車輛離開?的?方向。

    —

    爺爺奶奶在過完元宵之后就?回了老家，喬清野沒過幾天回了別墅。別墅大部分時候是安靜的?，死?氣沉沉的?，小部分時候是充滿火藥味的?。

    游時除了餐廳，只呆在自己屋子里?。

    每天被接送的?日?子過了幾天，游時感?覺逐漸透不過氣，好像被扎在一個黑色塑料袋里?，而袋口?在一點點收緊。

    “游小時?！苯瓚?yīng)輕聲?叫正在晚自習(xí)上發(fā)呆的?游時。

    游時腦子里?其實什么都沒想，偶爾有一些破碎的?畫面閃過。他再看到那些畫面竟然沒什么情緒了。

    “嗯？”游時偏頭，沖他笑?。

    江應(yīng)不忍心看他的?笑?，握緊了他的?手。

    “應(yīng)哥?！庇螘r往他這邊偏了偏，寫了一張紙條，壓在桌子上傳給他。

    紙條上寫著?四個字——

    “我想親你。”

    江應(yīng)呼吸頓了一下，站起來要出門，輕輕拽了拽他：“去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