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她兀自看了好一會兒才回神兒,沒多說什么,只慢慢囑咐了扶英一句:“阿英記得只可以看,不可以用手去碰?!?/br> 晏七直到走出去很遠(yuǎn)都還仿佛如芒在背,他能感受到她的目光卻不敢看回頭一下,招呼人搬來長梯,他一手抱起扶英緩緩攀上去,一定要到繁茂樹葉將自己全部掩住在她的視線之外,方才輕輕呼出一口氣,像是游魚終于得以回到水中。 他將扶英放穩(wěn)在樹干上,叮嚀她抱好眼前的枝干后,他回過頭,透過樹葉的間隙看,皇后仍舊站在廊檐下,似乎在望向這邊又似乎目空一切。 他才發(fā)現(xiàn)時至今日,或許往后更漫長的歲月中,他都只習(xí)慣于像這般一個人孤獨(dú)的看著她,一面沉寂卻又一面自在。 這廂扶英站在樹干上登的高便也望得遠(yuǎn),無意中望到程舒懷從鄰近的瓊樓大門踏出來,瞧著方向是往歸云閣這邊來,她拍了拍晏七的肩膀,努努嘴有些不高興,“她又來做什么,我不喜歡她!” 晏七聽說了,昨日一場賽馬程舒懷可謂出盡風(fēng)頭,美人英姿颯爽又甜膩可人,得了皇帝青睞,當(dāng)晚便召了她去侍寢。 “她得償所愿,來與皇后娘娘致謝的吧。”他說著又含笑問:“程美人敬著皇后娘娘,小姐為什么不喜歡她?” 扶英認(rèn)真思索了下,有些頹然,“我不是不喜歡她一個人,而是這宮里的娘娘我都不喜歡。” 她就著晏七的手臂力道緩緩在他身邊坐下來,手中拿片樹葉緩緩的把玩,小孩子嘆氣總是很大陣仗,“你看看,那瓊樓本應(yīng)該是皇上和阿姐住的地方,卻因?yàn)閷m里那么多的娘娘,個個湊在皇上眼前,引得皇上喜歡她們冷落了阿姐,阿姐明明是皇后,不應(yīng)該受這樣的委屈?!?/br> “可是......”晏七聽得沉吟片刻,忽而鄭重問:“那如果娘娘也不喜歡皇上,不愿意同皇上親近呢?” 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與扶英一個小孩子談?wù)撈疬@個,她明明什么都不懂,才會理所當(dāng)然地問出一句:“會嗎?皇后可以不喜歡皇上嗎?” 她或許覺得帝后自古就該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該是天下所有夫妻最好的樣子。 可晏七認(rèn)真思索了會兒,沖她搖了搖頭,“一個人喜歡另一個人不會是因?yàn)樗纳矸?,那反之,不喜歡也是一樣的。” 扶英聞言微微皺著眉,望著他的眼神迷茫了許久,待得云消霧散,她若有所思噢了聲,“那如果阿姐不喜歡,我便希望阿姐能離開這里,等爹爹回來,我去求求他,讓他想法子接阿姐回家,你說好不好?” 聽起來實(shí)在異想天開,但晏七笑得溫柔,輕輕嗯了聲,說好。 如果有那么一絲的可能,他也想看她自由。 這廂踏春十日轉(zhuǎn)眼即過,程美人深得帝心恩寵愈盛,就連回程的一路也都是她伴駕左右,嬌聲軟語,她張揚(yáng)肆意卻從不會冷硬傷人,正合皇帝心意。 但從來有新人笑便有舊人哭,回宮后娘娘們之間尋常走動時低頭不見抬頭見,有人報團(tuán)取暖有人一致對外,偏偏她性子跋扈闔宮里除了皇后誰都不放在眼里,一來二去自然尤其招人恨。 適逢淑妃生辰時,皇帝有心命人賞賜了頗多珍寶,又許她在云和殿宴請眾嬪妃同樂,也算是恩寵。 那日皇后沒去,晏七便也未能親眼得見,只后來聽粟禾回稟說程舒懷當(dāng)眾甩了淑妃好大的臉子,起因皆不過是王美人為博淑妃歡心,點(diǎn)了一出講千帆過盡仍夫妻情深的戲,借以寬慰她這些時候受了冷落的苦悶。 眾人瞧著戲自然你一句我一句說些應(yīng)景的話與淑妃聽,唯獨(dú)程舒懷陰陽怪氣冷哼一聲,直言:“夫妻情深那也得是夫妻吧,但縱觀這偌大禁庭,除了皇后娘娘還有誰能自稱是皇上的妻?meimei我雖然入宮時日尚短,但也懂規(guī)矩,還請jiejie們千萬勿怪我直言不諱。況且皇上心意玲瓏多變,誰能猜得準(zhǔn),說句不好聽的,那就是人吃菜也總有膩了的時候,不喜歡了那就是不喜歡了,何必自欺欺人呢,累得慌,你們說是吧?!?/br> 她說完便徑直起身告退,手上搖著團(tuán)扇裊裊出了云和殿的大門,任里頭再如何氣得天翻地覆,晚上照樣是她趾高氣揚(yáng)乘著鑾駕往承乾宮去,誰也奈何不得。 皇后聽聞此事命粟禾給景元宮送了一尊觀音像并一本佛經(jīng),特意教粟禾囑咐她一句:閑來無事便在宮里多抄抄佛經(jīng)修身養(yǎng)性,再拜拜菩薩也好保佑她早日懷上龍?zhí)?,沒事別往外跑。 程舒懷不知有沒有明白皇后的意思,總之收了禮第二日便又殷殷跑出來往棲梧宮來了一趟,說是謝恩...... 她見了皇后又談起給她哥哥程嘉許回信之事,皇后實(shí)在不勝其擾,念及晏七過些日子也該出宮一趟了,便點(diǎn)頭應(yīng)允了。 第二日晏七奉皇后之命前往內(nèi)府局辦差,路過御花園時正巧與程舒懷碰見,她忙喚了聲叫住他,又派了貼身的婢女過來神神秘秘請他移步。 晏七只好從命,跟著婢女與她一道行到假山后頭,恭敬見過了禮,未有多言便問她所為何事。 程舒懷這會子笑得沒什么心眼兒,從懷里拿出一封信遞給他,“我的回信寫好了,原本正要去棲梧宮里找你呢,剛好現(xiàn)下遇上了,你便拿去吧,我還要去含元殿侍奉皇上,今兒就不去拜見皇后娘娘了,你回去替我?guī)Ь湓拞杺€安就是?!?/br> 皇后原本點(diǎn)過頭的事,晏七也不作他想,收下信應(yīng)了聲。 程舒懷沒旁的事自然也跟他沒什么好說的,搭著婢女的手轉(zhuǎn)身繞出了假山,三人便分道揚(yáng)鑣了。 卻不見淑妃自遠(yuǎn)處的假山后頭正繞出來,景元宮與棲梧宮一個是她的眼中釘一個是她的rou中刺,眼下湊在一起,真是怎么都教人不舒服。 “他們在那邊偷偷摸摸做什么呢!宮妃與奴才私相授受,本宮這就稟告皇上去,看她還怎么囂張跋扈!” 她方才瞧見個影子就把自個兒惱得氣涌如山,緊咬銀牙,雙手握成拳氣沖沖便要去含元殿。 敏欣見狀忙攔住她,這主子不蠢,只是先前受了程美人的侮辱這時候便開始失了理智了,晏七模樣又生得好,便容易教人想入非非。 “娘娘快別沖動,您現(xiàn)在過去也是口說無憑啊,咱們只看見他們一同從假山后出來,旁的什么都說不清楚,到了皇上跟前,萬一她再反咬一口說您攀誣與她,您可怎么辦?” 她這么一問倒把淑妃問住了,怔住半晌,忿忿道:“難不成就這么饒了他們?” 敏欣當(dāng)然搖頭,“捉賊要拿贓,您得手里先拿著證據(jù)才好名正言順的處置他們,否則,過不過得了皇上那關(guān)先不說,皇后又如何肯袖手旁觀?!?/br> 話說到這兒已是徹底的偏了,但二人誰也沒覺得離譜,只道是心之所念見之所限吧。 今年的天氣熱的早,剛及盛春的尾巴上,正午時分的太陽便已有些灼人的勢頭了,棲梧宮后院的荷塘里開始有蜻蜓不時掠過,在鏡子似的水面上漾起一圈圈細(xì)小的波瀾。 這日是晏七與程嘉許先前約定碰面的時候,他清晨出宮,眼下湊著滿身的熱氣匆匆回來,方才踏進(jìn)長廊的入口,便見皇后獨(dú)自倚在圍欄邊,單手撐腮寥寥望著水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手中握著消息,步子也急促,與粟禾在游廊中碰了面才聽她告知了聲,“外頭派人來說是三公子今日回府了,他眼下應(yīng)該正在御書房覲見皇上。” 晏七聞言低頭看一眼手中的消息,心頭猛地跳了下。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00330 18:23:47~20200401 19:52:1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原緣 16瓶;佑悠 10瓶;0912monica 5瓶;42070432、睡在月球上的貓、流光、鶴子拜托了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四十四章 那單薄的幾張信紙忽而似有千斤重,他拿在手中, 沉沉呼出一口氣, 攏一攏心神才緩步朝她走過去。 “娘娘......”晏七溫聲喚她,踟躕著將信箋遞過去, 話音輕緩地像是亭中的微風(fēng),“程指揮使派出去的人尋到了從前在衡州院子里伺候過的嬤嬤, 張曄與姜侍郎一應(yīng)過往都在這里頭了。” 一應(yīng)過往……四個字簡單明了,有過往才有如今的處心積慮, 所以他們確是同謀。 皇后回過頭來, 正午的陽光落在信紙上一霎有些刺眼, 她皺著眉側(cè)過去些,一邊伸手來接, 一邊輕問了句:“你看過了,可知道他今日已回來了?” 她低垂著脖頸細(xì)細(xì)查看那信箋的內(nèi)容, 內(nèi)斂慣了的人, 縱然面對驚濤駭浪, 面上也仍舊平靜得像在看一封普通的書信。 晏七頷首回說已知道了, 正想再問些什么,卻聽她隨即又吩咐了句:“教粟禾派人去御書房傳話, 就說本宮與姜赫闊別許久,請皇上恩準(zhǔn)他前往御花園朝鶴亭覲見?!?/br> 這會子要與姜赫見面? 他聞言沒立刻去辦,一雙眼睛忍不住殷殷望向她,眸中盡是掩藏不了的擔(dān)憂,遲疑問道:“娘娘打算怎么做?” 皇后抬眸看他半會兒, 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耐性又解釋了句:“本宮不論再如何厭惡他,也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與他刀劍相向,只是過去這些時候從來都是本宮在明他在暗,本宮猜測了太久不想再猜了,索性聽聽他怎么說?!?/br> 派去前往御書房傳話的人很快折返回來,說皇帝已然恩準(zhǔn)皇后與姜赫兄妹在朝鶴亭相聚。 臨踏出宮門時,扶英還在庭院里與幾個小婢女蕩秋千,是皇后的意思,她到現(xiàn)在還不知道心心念念的三哥已回來了,也對姜赫的所作所為一無所知。 陪同皇后前往朝鶴亭的一路上,晏七到底對姜赫生了好奇,遲疑了會兒還是逾越地問了句,想知道皇后最初對姜赫究竟是何印象,卻只聽她干脆利落說了兩個字:“厭惡?!?/br> 厭惡到根本不想提起這個人。 晏七心下會意,便不再多問了,于是不論曾經(jīng)聽扶英說過姜赫多少好,他在心中便已給了那人一副能令人見之便不喜的丑惡嘴臉。 頭回便對一個素未謀面的人產(chǎn)生如此強(qiáng)烈的厭惡感,不得不承認(rèn)他如今確實(shí)滿心滿眼都是她,喜她所喜,惡她所惡。 但直至到了朝鶴亭,亭子里立著的貴公子款款回過身來沖皇后笑了下,欠身行禮,晏七看到他并沒有令人不喜的丑惡嘴臉,反而與皇后站在一起要比任何人都更“像”一對親生兄妹。 兩個人的長相其實(shí)并不十分像,卻奇異的給人一種同根同源的相似感,另一方面他們卻又詭異的相對,就像是一根藤上開出的兩朵花,一朵是良藥,而另一朵是劇毒。 但當(dāng)他看著皇后的時候,那種眼神會讓晏七從心底里生出一種憤怒感。 那不是在看meimei,甚至不像是在看一個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件不屬于自己的珍玩,帶些不加掩飾的觀賞,但只要有機(jī)會,他就一定會不遺余力地將她毀掉,這樣的目光教晏七感到不安。 “皇后娘娘,許久未見了,可還好嗎?” 他嘴角帶著張揚(yáng)的笑,說話時的神情像極了故人敘舊寒暄。 皇后冷冷瞥他一眼,半點(diǎn)不愿多作無謂周旋,徑直繞過他往亭中的石凳上落座,“不如你先說說在衡州那些年,張曄是如何對你們母子有恩,而你又是如何利用完他轉(zhuǎn)身便殺了他全家的?” “你還為他打抱不平?” 姜赫仿佛聽說了個天大的笑話,說著話撩袍子在她對面落座,搖頭,說她所言不對,“更何況滿帝都誰不知道,滅了張家滿門的可是你的人,徐良工也認(rèn)罪了,況且當(dāng)初將我遠(yuǎn)遠(yuǎn)兒打發(fā)到北境的也是你,這些時候我人都不在,你給我按的罪名倒是不少。” “良工為何會認(rèn)那莫須有的罪名你不清楚嗎?”皇后輕嗤一聲,“少跟本宮兜圈子,如今該死的、不該死的人都已經(jīng)死了,你還想做作到什么時候去?” 她說著將得來的一紙消息放在石桌上,“張曄當(dāng)年遠(yuǎn)送你們母子前往衡州,一路對你們照顧有加,與你母親蘇氏情愫暗生,兩年后更育有一女,這些國公應(yīng)該都不知道吧,你便是以此要挾他為你偽造國公信箋的,對嗎?” “要挾?你又胡亂給我扣罪名,我可不知道什么偽造信箋之事?!?/br> 姜赫狡猾得像只狐貍,拿起那紙張看了眼,又極認(rèn)真的糾正她,“你查得是挺仔細(xì)的,但是還不夠仔細(xì),當(dāng)年那院子里一場火將里面的人燒了個干凈,你就不想想若只是普通的一場火,里頭的人怎么會一個都逃不出來?” 若非天災(zāi),那便是人禍了。 但皇后只看著他,并不開口,他此時是個勝利者,勝利者會愿意以居高臨下的姿態(tài)透露一些秘密的。 果然,很快又聽他繼續(xù)道:“你若是想知道,不如去國公夫人墓前問問她為何非要置我們母子于死地。只是可惜了,我那個撿來的便宜meimei代替我去死了,死后還要被張曄徹底抹去在世上存在的痕跡,就因?yàn)閺垥弦膊桓医汤项^子知道他和我娘的事?!?/br> 姜赫始終嗓音閑適,談起亡故的母親及meimei好似都沒有半點(diǎn)傷懷,像在說著一個道聽途說的故事。 而因?yàn)樘峒皣蛉硕紱]能刺激到皇后,他似乎有些不滿意,想起來又補(bǔ)充了句:“但是張曄為他的私生女報了仇,國公夫人當(dāng)年難產(chǎn)而亡,就是他教產(chǎn)婆做了手腳。所以.....你現(xiàn)在還為他打抱不平嗎?” 他說著便笑起來,越來越肆意,雙眼好整以暇地看著面前的皇后,期待從她臉上尋到哪怕一絲的痛苦,那也夠他快意許久了。 但可惜了,并沒有。 皇后平靜垂眸了片刻,忽而反問他,“張曄報了仇,那你呢?你不想為你娘報仇?不想為你自己報仇?” 他一霎怔住,笑容消融在嘴角,眉間不自覺蹙起來一些意料之外的痕跡。 她將那一點(diǎn)停滯盡收眼底,繼續(xù)道:“你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卻再不敢留在衡州,被逼遠(yuǎn)走他鄉(xiāng),流落在外那么多年,受了不少苦吧,旁人的欺辱、冷眼,或許因?yàn)闇仫柌蛔氵€曾沿街乞討、更甚者與野狗同食......” “閉嘴!” 姜赫被她幾句言語狠狠刺到了心上,突然厲喝一聲,猛地從石凳上站起來。 皇后卻對他的反應(yīng)很是滿意,站起來與他平視,雙眼緊緊盯著他,一開口再一次毫不留情地直直刺進(jìn)他的痛處去。 “我不說就能代表那些卑賤的過去不存在嗎?” 她嘲諷地笑了聲,一聲聲提醒他,“不論你是街邊的乞丐蘇赫還是聲名鵲起的年輕將軍,亦或是國公府的三公子姜赫,那些卑賤的過去都已經(jīng)深深刻在你的骨子里,隨著你吃進(jìn)去的每一口食物一起融入進(jìn)了你的血液里,你自己都忘不掉吧?” “我要你閉嘴!” 他是惱恨到了極點(diǎn),惡狠狠咬著牙,不由自主的向她逼近一步,猛地伸手扼住她的脖頸,力氣之大頓時便能教她發(fā)不出任何聲音來。 “娘娘!” 晏七低呼一聲,他從來到這亭子里看到姜赫的眼睛起,便沒有一刻放松過警惕,卻在危險發(fā)生的時候仍舊晚了一步。 他驚得心頭驟然一滯,來不及多想,疾步?jīng)_上前去一手握住姜赫的手腕重重推開,一手拉著皇后的肘彎急切將她攬進(jìn)了自己懷里,全身上下每一分都是極盡所能的保護(hù)姿態(tài),像一把開過刃的利劍,鋒芒畢露地橫亙在姜赫眼前,阻絕了他再想接近皇后的一切可能。 皇后從踉蹌中站穩(wěn),微微彎著腰捂住喉嚨猛咳了幾聲,眼角余光觸及到那一片近在咫尺的墨藍(lán)衣料,才教她驟然意識到緊緊環(huán)繞在身側(cè)的手臂。 她有些錯愕的抬頭望上去,晏七一霎回過神來迅速抽回手,尋常一般扶在她兩臂上,關(guān)切問了句:“娘娘沒事吧?” 是錯覺嗎,不顧一切沖過來也是他身為奴才本能的護(hù)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