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7

    紀半喬剛好把餐具整理好，聽到母親的呼喊就連忙走了過去。

    坐在床沿，紀半喬溫柔地望著葉琳，輕聲道：“媽，怎么了？不舒服嗎？”

    葉琳搖搖頭，“我很好。我有正事要告訴你?！?/br>
    適才，紀半喬抬眸望向葉琳的眼睛，動了動唇，終究是沒吱聲。

    葉琳不在意，自顧自地開口：“你小姨已經(jīng)告訴我了。你都知道啦？”

    紀半喬點了點頭，“嗯，我很早就知道了?！?/br>
    “你親生母親叫喬以夏，她是個很溫柔很漂亮的女孩子。我認識你爸爸的時候，你母親就已經(jīng)去世了。我家里條件不好，大學期間為了交學費，找了待遇豐厚的家政工作。后來，就和你爸爸認識了。”頓了下，葉琳笑著繼續(xù)道：“再后來，我發(fā)現(xiàn)你爸爸是我大學學長。結(jié)婚的時候，你爸爸就已經(jīng)明確告訴過我，他最愛的女人只可能是你的親生母親，是我自己非要和你爸爸結(jié)婚的。但是，我自認我對你很好，一直把你當成親生女兒看待。我父母也就是你外公外婆直到去世都不知道你不是我的親生女兒。”

    葉琳嘆了口氣，“懷孕是個意外，我以為我和你爸爸過了這么多年，沒有愛情也會有親情。其實，我懷孕后你爸爸并不怎么開心。流產(chǎn)是我自己的原因，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了，連老天爺都認為這個孩子不該來。”

    紀半喬伏腰輕輕靠在葉琳的胸前，“mama，我很愛你的，我會永遠愛你的。”

    葉琳擦了擦淚，伸手撫上紀半喬的軟發(fā)，“mama也是??！雀雀，你別責怪你爸爸，他很愛你的mama，對我也很好。我今年39歲，以后的路還很長。我會永遠陪著寶貝你的?！?/br>
    紀半喬輕輕關(guān)上門，葉琳已經(jīng)睡著了。她說，把事情說出來后，渾身輕松。紀半喬也這么認為。畢竟是養(yǎng)大自己的人，沒有生恩也有養(yǎng)恩，是葉琳給了她母愛。也是因為葉琳從小就很疼她，紀半喬才能當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過到現(xiàn)在。

    人活著何必老是糾結(jié)于過去，紀半喬決定繼續(xù)走往前看。

    紀半喬離開醫(yī)院直接打車去了博川國際，去的路上紀半喬給任課老師請了假。她不知道父母出現(xiàn)了什么問題，但是她不想讓父母留有遺憾。而且，她也想認識自己的親生母親。陸恪說，她有這個權(quán)利，是啊，她有權(quán)利。

    去博川國際的路上暢通無阻，紀半喬一路綠燈來到紀恒宇的辦公室。

    紀恒宇不在辦公室，秘書早就認識這位紀家的小公主，對她關(guān)懷備至噓寒問暖。紀半喬不需要任何討好，便把他打發(fā)走了。

    下了會議室，秘書就過來告訴紀恒宇：紀半喬來了。

    紀恒宇喜出望外，女兒來博川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她來看他，他自然高興。

    “喲，這誰家寶貝啊？”紀恒宇一進屋就看到了坐在沙發(fā)上的紀半喬，邊柔聲詢問她，邊往辦公桌前走：“怎么了？來找爸爸有什么事情？”

    紀半喬從沙發(fā)上起身走到紀恒宇辦公桌前，深呼一口氣后，緩緩說道：“爸爸，我可以看一下我mama的照片嗎？”

    聞言，紀恒宇掀起眼皮瞄了一眼紀半喬，“你不是剛從醫(yī)院過來嗎？”

    “你怎么知道？”紀半喬驚訝道。

    紀恒宇哼笑了聲，語氣溫柔，“有什么爸爸不知道的?！?/br>
    紀半喬點點頭，“那爸爸肯定知道我和mama談話了?！?/br>
    紀恒宇“嗯”了一聲，低頭拉開一個抽屜，拿出一個相冊，“這里是我有的你mama的全部照片?！?/br>
    紀半喬接過相冊，“爸爸……”

    “你mama過得其實很辛苦，遇見我之前她只有自己。難產(chǎn)去世的，我有錯，自己老婆生孩子，我還在公司忙生意都沒有陪在她的身邊。我對不起你mama。你名字中的喬字取自你mama的姓氏，半字是因為我和你mama初遇的緣由是半個蘋果?！奔o恒宇低著頭，“我也對不起你，讓你過了十八年才知道真相。我以為可以瞞得很好，讓你毫無負擔地快樂長大，讓你像其他小朋友一樣可以有父母陪在身邊?！?/br>
    聽到這，紀半喬猛地低下頭，有滴淚落到了相冊上，“你的確對不起我mama，即使她去世了，我也有權(quán)利知道關(guān)于她的一切。我作為女兒在她去世的這么多年都沒有去探望過她一次。不過，人已經(jīng)去世了，不可能再回來了。爸爸，你也應該學著放下過去，你們已經(jīng)過了這么多年，你別做讓自己后悔的事情?！?/br>
    紀恒宇擺了擺手，“知道了。阿恪呢？沒陪著你？”

    紀半喬搖了搖頭，“他有事，去警局了?！?/br>
    “怎么了？”紀恒宇皺起眉，“他告訴你原因了嗎？”

    紀半喬把相冊抱在手里，“我沒問，但是他主動告訴我了，和他沒關(guān)系。有個事情需要他去處理一下?！?/br>
    “阿恪是個好孩子，你要是有不開心的要主動和我講，”紀恒宇坐到椅子上，“沒事的話，就回去吧。”

    “爸爸，你把我mama的墓地地址告訴我吧。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肯定明白我沒有影響到生活。你放心，我已經(jīng)長大了?！奔o半喬說完沒等紀恒宇反應就抱著相冊離開了。

    ——

    陸恪擔心紀半喬最近遇到的事情太多會影響到她的睡眠，所以每天都要先把她哄睡，他才安心。

    昨天晚上老警官給陸恪發(fā)微信時，他剛把紀半喬哄睡，正準備去浴室洗澡。等陸恪看到那條消息，已經(jīng)是一個小時后的事情了。

    【都死了……好想罵人】

    七個字，一個省略號，字數(shù)越少，事情越大。陸恪立刻給老警官打了個電話。

    “喂，阿??？”

    “是我，李叔，為什么都突然去世了？”陸恪是真的不明白，他一直和老警官有聯(lián)系，喬巧在醫(yī)院也一直好好的，至于趙越也一直有人跟著。

    “我們的人說，趙越月初回了趟老家，他母親出車禍去世了?！鳖D了下，老警官又接著說：“他母親有遺傳的間歇性精神問題，他……我猜的沒錯的話，應該也有遺傳?！?/br>
    “所以，一切都停了。他也住在青苑，我今天早上還在見他?！标戙∽诖惭兀妓髦@突如其來的一切。

    “我知道他住在青苑，他不是對你媳婦沒做什么嗎？”

    陸恪嘆了口氣，“是沒做什么，但是我不明白他為什么要裝作陌生人給雀雀打電話?！?/br>
    “現(xiàn)在一切都變成了死結(jié)，永遠不可能找到答案?！?/br>
    “但是，喬巧？”

    陸恪還沒有說完，老警官就回陸?。骸氨O(jiān)控顯示的是，是她自己在醫(yī)生查完房后拔掉了呼吸機。至于趙越？和他母親一樣，也是意外車禍死亡?！?/br>
    “像是一場夢，兩條活生生的命就這樣沒有了。許多問題的答案也跟著永遠長眠了。”

    聽到陸恪的感慨，老警官嘆息道：“這種事情還少嗎？有些人一輩子都有可能尋找不到正確的答案。人活著其實本質(zhì)就是一個比慘的過程。如何讓自己開心起來，解決辦法就是別多想，學著放下過去。人活著總要往前走的，有些事情的答案不知道也就不知道，有些事情的答案也的確應該不知道?！?/br>
    陸恪聽懂了老警官的意思，“我知道。”

    “其實，挺可惜的。這兩個小孩，一個和母親相依為命，一個是孤兒。原生家庭都不算太好，但都考上了華京大學。原本可以有很好的人生。至于那個男孩到底對那個女孩做了什么，這下成了永久的未解之謎。沒有第三人知道那兩人之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陸恪，看到了嗎？這很現(xiàn)實。這種事情不少，許多事情是找不到答案的。即使我們有猜測，但是沒有證據(jù)的話就是扯淡就是胡言亂語。要想把猜測變成真的，是需要去根據(jù)你的推測根據(jù)你現(xiàn)有的證據(jù)，一步一步合法地尋找到所有證據(jù)?！?/br>
    “所以，我能為那兩個人做些什么?！鳖D了聲，陸恪又補充道：“她們不是沒有親人了嗎？入殮費用我捐吧。明天下午，我去警局一趟。”

    時間回到紀半喬離開博川國際。

    紀半喬抱著相冊打車回了青苑，陸恪還沒有回來。有了機會能看到母親的照片，紀半喬卻臨時膽怯了。她想等陸恪回來和他一起看，等著等著就窩在沙發(fā)上睡著了。

    同時同刻的陸恪正在警局填寫最后一張表格。等把一切做妥當準備離開，陸恪又被老警官叫住。

    “陸恪？”老警官手里拿著茶杯，瞇著眼睛望向陸恪。

    聞聲，陸恪停步轉(zhuǎn)過身，見是老警官，便微笑應道：“李叔。”

    “嗯，你弄好了？”老警官走近陸恪，“到了怎么不告訴我？”

    陸恪又笑了笑，“不用麻煩您了，按著流程很快就搞定了。”

    老警官單手拍了拍陸恪的肩膀，“那行，你結(jié)婚了別忘了請我喝酒??！我是不指望著你爸了，你爸那小子精得很。”

    陸恪頷首，“會通知您的，我先回去了，她在家等我?！?/br>
    “回去吧，現(xiàn)在的小年輕啊，一日不見如隔三秋?！?/br>
    ——

    外面天氣甚好，陸恪迎著風轉(zhuǎn)彎進了上次和紀半喬買綠植的那家花店。

    一切都沒有答案，一切又似乎都有了答案。老警官說得對，生活中有些時候需要妥協(xié)，也需要本人學會放下過去。

    陸恪買了束嬌艷欲滴的紅玫瑰，推門進屋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在沙發(fā)上熟睡的紀半喬。

    紀半喬聽到了門開的聲音，一睜眼就瞥見了站在玄關(guān)處的陸恪。

    心有靈犀，兩人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