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只想見高一，似乎也懶得跟仇斯年多言，高一的過去，在仇斯年這里，還是一團(tuán)迷霧。

    高一從未主動跟仇斯年提起過自己的過去，仇斯年知道的那點(diǎn)辛酸往事，還是從薛一銘那里聽來的。

    他還未曾了解的那些更久之前的過往，或許更辛酸、更殘酷，他不忍心翻過高一筑起的高墻，高一不提，他就不問。

    仇母給仇斯年打了個電話，讓他得空了今天就回家住。

    “這放假都幾天了？該回來了吧？”仇母在電話那頭催，“趕緊吧，今天晚上就回來，衣服什么的家里都有，不用收拾，直接回來就行了?！?/br>
    “嗯?！背鹚鼓陸?yīng)了一聲。

    這幾天事情多，仇斯年有些應(yīng)付不暇，他捏了捏眉心，給高一打了個電話。

    “喂？”

    聽到高一的聲音，心里就軟綿綿的，仇斯年沒由得笑了起來，心情舒快，沒忍住就喊了聲：“寶貝兒?！?/br>
    電話那頭的高一一愣，耳根倏地變紅，聲音有點(diǎn)飄：“你、你去哪了？什么時候回來？”

    “我今天…不回去了，我媽讓我今天就回去住?！?/br>
    高一抿了抿嘴：“嗯?！?/br>
    他不敢多說什么，怕說太多藏不住自己的失落和不舍。

    或許還是有些患得患失，高一珍惜跟仇斯年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他有時候甚至覺得，仇斯年不在自己身邊的光景，才是真實(shí)的。

    “我還以為你舍不得我走呢，這么冷淡啊？”仇斯年故作失望。

    高一不由地笑了下，“你明知故問。”

    沒多久了，仇斯年在心里想，沒多久就會讓你跟我一起回去的。

    “我沒幾天就回來了，一個人在家晚上早點(diǎn)睡?！背鹚鼓觐D了一下，語氣變得輕佻，“我都不在了，睡我的床…是不是可以考慮一下不穿衣服了？”

    高一紅著耳朵，直白又坦率：“你在的時候，我也可以不穿衣服的?！?/br>
    仇斯年咳了一聲，嗓子眼兒有些干澀：“這是你說的?！?/br>
    “……嗯?！?/br>
    “等我?！?/br>
    仇斯年掛了電話，身上火燎火燎的，物有兩極，他覺得高一完美地詮釋了這個詞。內(nèi)斂的時候，聽句不正經(jīng)的話，耳朵都能紅半天，但是一旦坦率起來，又直白得那么可愛。

    回到家，吃完飯，仇斯年披上外套要出門。

    “去哪兒?。俊背鹉附凶×怂?/br>
    “去找曹斌。”仇斯年彎腰換鞋。

    “斌斌？這么晚了你找他干嘛？”

    “找他聊聊?！背鹚鼓晷α诵?，“我走了啊。”

    “早點(diǎn)回來?！?/br>
    “知道了?！背鹚鼓暾f著帶上了門。

    去找曹斌的目的，無他，就是為了高一，仇斯年想了解高一的過去，除了高一本人，他唯一能詢問的人只有曹斌。

    曹斌開門看到仇斯年的時候，一瞬間還以為自個兒幻視了。

    “小舅？你怎么來了？”

    “有時間嗎？想跟你聊聊…聊聊高一。”

    “高一？”

    “嗯，我想知道他過去的事。”

    曹斌跟高一相識已久，第一次遇到他的時候，他已經(jīng)孤身一人無依無靠。

    高一五歲時，被養(yǎng)母從福利院帶回了家。其實(shí)他養(yǎng)父母家的條件并不是很好，有個九歲的兒子，夫妻倆一直想再生一個孩子，奈何無果，就打算去福利院領(lǐng)養(yǎng)一個。

    夫妻倆去福利院觀望過很多次，因?yàn)榻?jīng)濟(jì)條件限制，一直都沒有下定決心，直到看到了高一。小孩兒長得好，皮膚又白眼睛又大，臉蛋漂亮得跟個洋娃娃似的，養(yǎng)母實(shí)在是喜歡得不行，當(dāng)下就決定領(lǐng)養(yǎng)這個孩子。

    那會領(lǐng)養(yǎng)制度沒現(xiàn)在這么完善，領(lǐng)養(yǎng)孤兒的條件也不太嚴(yán)格，基本上夫妻雙方有穩(wěn)定工作就能領(lǐng)養(yǎng)了，事后福利院的工作人員也不怎么會回訪。

    高一在那個小家生活了六年，日子雖然清苦，但是平靜安穩(wěn)，除了有一個看他哪哪都不順眼的哥哥，比起在福利院經(jīng)常吃了一頓沒下頓的日子，真的要好太多了。

    直到高一十一歲那年，養(yǎng)父工作時因?yàn)橐馔馊ナ?，一家人的生活才真正捉襟見肘了起來，養(yǎng)母的負(fù)擔(dān)越來越重，高一就不上學(xué)了。一方面是心疼養(yǎng)母，另一方面也的確是因?yàn)榻徊黄饘W(xué)費(fèi)。

    哥哥才是親生的孩子，他一個外人，沒資格霸占資源。

    “其實(shí)他養(yǎng)父母對他挺好的。”曹斌沉聲道，“高一每次跟我說起他們的時候，都說跟他們生活在一起的那幾年，他過得很開心，比在福利院開心多了?！?/br>
    曹斌的眼眶有點(diǎn)紅，他抬手按了下眼睛，清了清嗓子，繼續(xù)道：“他沒能繼續(xù)上學(xué)，他養(yǎng)母一直都挺自責(zé)的，本來身體就不怎么好，也是因?yàn)樗秩ナ腊?，后來就越來越不行了，撐了沒一年也走了……”

    曹斌呼了口氣，眼底升起一股怒意，“他那個傻逼哥哥，就是個挨千刀的畜生，高一養(yǎng)父母還在世的時候，那個逼就經(jīng)常為難他，處處跟他對著干，他媽去世之前，交代過他要好好照顧高一，結(jié)果那個傻逼直接把人丟下了?！?/br>
    仇斯年皺著眉，雙手交握，手指越收越緊，“丟下了？”

    “嗯?！辈鼙簏c(diǎn)頭，“拿了他媽剩下來的家當(dāng)跑了，他們住的那個房子是租的，高一早上醒過來的時候，直接就被房東趕出去了?！?/br>
    曹斌咬著牙，手指頭捏得咔咔響，“他那個哥哥走之前還跟房東退租了，一點(diǎn)后路都沒給他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