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樓頂?shù)拈T虛掩著，從中漏出一線燈光。

    喬治叩了叩門。

    “請進?！睈凵從确蛉说穆曇粲行┥硢?。

    這是埃莉諾首次踏入莉莉安的閨房。令人作嘔的血腥氣撲面而來，房中卻不止公爵夫人一人，兩名仆婦正無言地收殮遺骸，面色慘白、動作僵硬。

    愛蓮娜目送仆人抬起木擔(dān)架離開，久久沉默。

    埃莉諾定神，仔細(xì)打量起四周。莉莉安對書籍的癡迷程度絕非徒有虛名，六角形房間的壁上盡是書柜，而右手邊窗戶下也擺著巨大的木箱子，羊皮卷軸的一角被壓在箱蓋縫隙中，里面裝的顯然也是書籍。

    而那把被血跡浸透的高背椅……墊腳的是厚脊書。

    喬治不知何時踱到了窗口，若有所思地看著外面模糊的輪廓。

    愛蓮娜猛地開口：“我之所以在這個時間請兩位過來……是因為我已經(jīng)找出了兇手。”

    埃莉諾與喬治對視一眼。

    “這扇門在莉莉安出事時鎖著，而鑰匙在尼爾手里，因此兇手只可能從窗戶入室?！睈凵從瓤觳絹淼酱斑?，拿起箱子上的燭臺照亮外間，“如您所見，塔樓外就是裙樓，還有一條排水的石坡道。兇手只需要爬上裙樓房頂，再順著坡道抵達(dá)窗下……”

    埃莉諾目測窗口到坡道的距離，反駁道：“窗口足有兩人高，又正對中庭方向，兇手不可能徒手爬上來。如果兇手借助繩索之類的工具，不可能不被人發(fā)現(xiàn)?！?/br>
    “在您到來前、日落鐘還沒敲的時候，我來塔樓和莉莉安說過一次話。那也是我最后一次聽到她的聲音……在北洛林各位抵達(dá)后，楓丹尼的所有人都轉(zhuǎn)入室內(nèi)，即便有人攀爬塔樓，也不會有目擊者?！?/br>
    喬治神態(tài)平靜：“如果這個假說成立，您得出了什么結(jié)論？”

    愛蓮娜夫人一牽嘴角，眼中卻毫無笑意：“喬治·馬歇爾爵士，你就是兇手?！?/br>
    不等埃莉諾開口，公爵夫人就搶白：“我已派人詢問過，晚餐期間，楓丹尼的仆役和北洛林的各位之中，只有你去向不明。”

    “我在客房中休息?！?/br>
    “有人能證明這點嗎？”

    “很遺憾，其他人都去廚房喝酒了。”

    愛蓮娜露出勝利的微笑：“莉莉安是在傳信給尼爾后、在我回去查看情況前被殺害的，而這期間只有您有作案的機會。你在錦標(biāo)賽上的英勇表現(xiàn)，我也有所耳聞，用繩索攀上塔樓對你來說當(dāng)然也是舉手之勞。”

    喬治苦笑，一攤手：“我沒試過，但我覺得我做不到。況且……我有什么理由要殺害莉莉安女士？”

    “聽說你很受女性歡迎，也許你原本只是想見莉莉安一面，求愛卻被她拒絕，惱羞成怒……”

    埃莉諾出聲打斷：“愛蓮娜夫人，沒有證據(jù)表明喬治爵士就是兇手?！?/br>
    “兇手當(dāng)然會竭力毀滅證據(jù)。但您也無法否認(rèn)，喬治爵士有重大嫌疑?！?/br>
    “有嫌疑不等同于就是兇手。”

    “我理解您維護附庸的心情，但是……”愛蓮娜嘆了口氣，“在找出兇手前，我不會放下吊橋，不會允許任何人離開楓丹尼，也不會讓渡靈人前來準(zhǔn)備葬禮?！?/br>
    埃莉諾態(tài)度平和地回應(yīng)：“來楓丹尼前，我與臣下約定，今日中午前會派人向蝎湖邊卡羅爾要塞的駐軍傳訊報平安。如果傍晚時沒有我的消息，北洛林會立即出兵?！?/br>
    “為了一個騎士，您不惜挑起戰(zhàn)爭？”

    埃莉諾態(tài)度強硬：“不，我只是無法容忍被人算計?！?/br>
    “哦？”

    “這一切太巧了，簡直就像等著我們到來，借機加以勒索?！?/br>
    愛蓮娜像是沒聽懂這話中的暗示，徑自轉(zhuǎn)向喬治：“這樣真的好嗎？如果洛林內(nèi)戰(zhàn)，你的主君會因為你成為人質(zhì)?！?/br>
    “埃莉諾女士并不是我的主君，”喬治毫無危機感地一笑，“確切說，她還沒有接受我向她效忠的請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