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半(9)
    院子外距離吃早餐的地方只有二十多米。    初彌停了下來,回頭問道:“我們是先回去,還是出去?”    御知揉了揉少女的腦袋:“出去吧。”    夜色蒼茫,一彎紅月懸掛在樹梢上,詭異寂靜。    樹影婆娑,花枝亂顫,牽著手的初御二人快速走過花叢。    山茶妖嬈,鳶尾花搖,四周卻是一片空寂。    走到橋前,初彌停頓了一下:“不對,不應(yīng)該來到這里的。如果我的記憶沒錯的話,這里應(yīng)該就是大門了?!?/br>    御知掃了一眼橋,拉著少女的手緊了一些,聲音平淡:“看來,我們必須經(jīng)過這座橋了?!?/br>    小瓷的記憶的確沒錯,而現(xiàn)在,根據(jù)系統(tǒng)的慣性,就算他們往其他方向走,也一定會回到這里。    “小瓷,你呆在這里,我先過去?!?/br>    少年的語氣溫和,像是在和她講道理,可態(tài)度卻是十分強硬。    初彌看著他的背影,清透的狐貍眸子閃過一絲不解,不解里面卻又是絲絲的淡漠。    “為什么?”她問。    少年腳步一頓,聲音依舊是清澈溫潤,卻選擇了避重就輕:“作為男朋友當然要保護好女朋友?!?/br>    少女彎起了唇角,笑容清麗卻不盡眸底,她輕笑一聲,卻不打算粉飾太平:“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br>    為什么,在明知記憶有誤的情況下,還可以將這場“戲”演得那么逼真。    情感不是最牢固的束縛,利益才是。    少年沉默了一下,如玉般溫柔從精致的眉眼散去,只剩三分矜貴七分薄涼。    他忽的勾起了唇角,笑意擴散,宛若千萬繁花開放,糜爛惑人。    他輕嘆一口氣,漫不經(jīng)心地吐出一句話:“你就當我心甘情愿好了,凡事不需要那么較真,不是嗎?”    為什么?少年黑色的瞳孔里閃過幾絲嘲弄,這是個連他自己也無法回答的問題。    少年一步一步踏上了橋,然后消失了。    初彌眸光微沉:心甘情愿嗎?呵。    她望向那座橋,心道,又是異空間。    她停頓了半分鐘,最后還是走了上去。    *    “圣女準備好了嗎?”    “已妥當。”    初彌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正跪坐在金絲掐邊的坐墊上。    房間里點著燈?,F(xiàn)在是黑夜。    她的面前是一面銅鏡。    銅鏡里照出少女的妝容,過分的白與似血的殷紅,讓人很容易就聯(lián)想到志怪小說里的女鬼。    頭發(fā)挽起,頭上是類似于步搖的銀制品。    身上的衣服內(nèi)白外紅,尾擺拖地,上面繡著許多奇怪的圖騰。    初彌站了起來,環(huán)視一周,這是一個古樸華美的房間,裝飾精美,熏香裊裊,看得出來原主人的身份地位并不低。    “涼鳩大人,該出發(fā)了?!?/br>    一位畫著濃妝的婦人走了進來,打量了少女一番,確定沒什么紕漏之處后,再次出聲催促:“請大人不要耽誤了良辰?!?/br>    初彌沒說什么,提著裙擺走了出去。    現(xiàn)在,還是先按兵不動,跟著劇情走比較好。    一路上,初彌碰到了不少提著宮燈的侍女,不過這些侍女都是行色匆匆的模樣,跟她和婦人行了個禮就快速離開了。    跟著婦人走到門口,眼前是一輛紅木馬車,馬車上的圖騰和她衣服上的十分相似。    婦人掀開了簾子:“大人請?!?/br>    提著裙擺走了上去,打算看看待會兒會去哪里。    馬車朝幽深的森林駛?cè)?,一路上除了車輪滾滾風(fēng)吹葉動的聲音外,再無其他聲音。    初彌悄悄掀開簾子,從縫隙往外看,猛然對上了一雙渾濁的眼睛。    她懵了一下,那雙眼睛就朝她飛了過來,初彌趕緊拉上了簾子。    除了眼睛之外,她敢肯定,馬車外已經(jīng)被各種各樣的器官包圍了。    鼻子、耳朵、舌頭、斷掉的肢體、腐爛了一半的rou塊……    就是不知道,這些東西是森林原有的,還是為了防止她逃跑而弄的。    這輛馬車應(yīng)該是有特殊的功效,能保護馬車里面的人。看來她暫時是出不去了。    大概又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外面似乎來了人。    刀劍顫鳴,rou末飛濺,解決完所有的伏尸后,青年掀開了簾子。    “涼子!我們快走,他們快追上來了!”    青年一臉污漬,不過勉強可以看出硬朗的輪廓。    初彌:“……”這人又是誰???    青年一把拉住了少女的手,然后快速往山上跑。    拖著長裙擺的初彌:“……”    “等等。”一直沉默的少女終于出聲了,語氣清冷而疏離:“你先放開,把刀拿來?!?/br>    青年下意識地放開了手,然后把刀遞了過去。    初彌干凈利落地把裙子割到了小腿處,然后走到和他們前進所相反的方向,把布料掛在低矮的灌木叢上,偽裝出被勾斷的痕跡來。    不知道會不會被識破,不過暫且先這樣吧。    “行了,走吧。”    青年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但又考慮到現(xiàn)在情況不對,所以他選擇了沉默。    大概跑了兩分鐘,青年又忍不住說起話來。    “涼子,等我們逃脫祭司的追捕,就找一處田園生活?!鼻嗄昊仡^看了少女一眼,眼睛里閃過一抹羞澀和堅定:“我,我永不會負你?!?/br>    初彌:“……”看來粉厚也是有好處的,正好掩飾她的面無表情。    “涼子,我們以后會生……”    “等一下?!鄙倥蝗淮驍嗲嗄甑脑挘骸凹浪镜膭萘τ卸嗌??”    “這……我也不太清楚?!?/br>    初彌:“那逃脫追捕的有多大成算?”    “……涼子你放心,我一定會保護你的。死,也是我先死?!?/br>    初彌:不太清楚你也敢救人私奔?她是拿了一個搞笑劇本嗎?    還有,你先死有什么用?那她還不是也要死?    “涼子,你怎么了?怎么停下來了。”    初彌扶著樹,面無表情地指了指不遠處:“自己看?!?/br>    青年看向遠處的火光,十分著急:“遭了,他們追上來了。涼子,我們快走啊!”    初彌抖了抖衣服上的枯葉碎片,看了眼火光的距離和上山的路,淡淡開口:“逃不了了。”    所以待會兒,就只能利用你這個炮灰了。    畢竟,她可不是什么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