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頁
祁讓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然后笑道: “既然去過了,那我今天就帶你見識點別的花樣?!?/br> *** 湘陵城地處邊陲,和外域交攘,街道兩旁常年擺著風(fēng)格各異的攤子,此時正是熱鬧的時候。 段意和祁讓兩人并肩走在人群中,相握的手?jǐn)n在寬大的衣袖下,雖然并不明顯,但兩人周圍還是如同形成了一條真空帶,自動與人流隔了開來。 大燕的民風(fēng)并不算開放,權(quán)貴之間雖也有喜好南風(fēng),狎弄男寵之人,但更多的是放在私下當(dāng)作風(fēng)流韻事,很少有人放到明面上,更別提驚世駭俗的與男子成了婚。 段意被人群偷偷打量著,有些不自在的緊了緊手,祁讓感覺到后回頭看他, “可是覺得不舒服?” 他其實是有意將段意帶到了人群中,但如果真的會對他產(chǎn)生困擾,他也不愿勉強。 段意搖了搖頭, “無事?!?/br> 話雖如此,祁讓還是掃了周圍一圈周圍的商鋪后,帶人往一處戲館走去。 包間位置處在二樓,門前用一扇竹葉卷簾遮了半截,既能擋住外面的視線,又方便房內(nèi)的人向下看戲。 兩人來時正趕上一曲結(jié)束,臺上靜了許久后,中間的鐵鈴才再次響起。 祁讓看著一旁眼神專注盯著下面的少年,也不動聲色的向下看去。 登場的戲子不似平時濃妝艷抹,錦衣華裳,而是布衣折扇,一副武林俠士的模樣。 風(fēng)華正茂的赤誠劍客碰上了一個古靈精怪的貌美女子,兩人不打不相識,從一開始的彼此厭煩到最后暗生情愫。 戲館中的人三教九流,有來往此處貿(mào)易的商戶,也有到處游走的旅客,此時見了與平時不同的一出戲碼,倒是大都竊竊私語后響起了一陣叫好聲。 后面的劇情卻又急轉(zhuǎn)直下,少年發(fā)現(xiàn)了女子是魔教中人后,悲痛欲絕,在師父的威逼之下,當(dāng)眾向那女子一劍刺了過去。女子沒了當(dāng)初的率真,只哀哀戚戚的聲討著正道人士對魔教的偏見,最后迎著少年的劍向前一個挺身,沒了氣息。 戲館內(nèi)響起一片噓聲和女子的啜泣,祁讓則磕著瓜子滿意的點了點頭。 既能在一定程度上洗白魔教,讓赤日谷那群每每說出自家名號都要被追出三里地,卻直言不諱的傻白甜們少受些排擠,又能讓眾人因為這部戲中悲劇結(jié)尾,在移情到現(xiàn)實中自己和段意兩人時多些寬容。 待戲曲一經(jīng)推廣,傳遍天下,陪著段意回娘家大概也就指日可待了嘛。 段意若有所思的回頭看他,眼神在接連閃過了恍悟,懊惱后,又逐漸變得詭異。 原來祁讓是想作女子一方嗎?怪不得他一直沒有和自己做夫妻該做的事,這出戲就是在暗示自己要像男人一樣主動一點? 段意在袖中握了握拳,神色變得堅定起來。 收尾的戲腔在樓中響起, “愿言配德兮,攜手相將。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br> 祁讓對段意伸出手,聲音和戲中婉轉(zhuǎn)悠揚的下一句疊在了一起, “鳳兮鳳兮歸故鄉(xiāng),遨游四海求其凰。” 一首鳳求凰,成了上一世一切禍端的源頭。而這一世,祁讓想將它作為兩人重新開始的起點。 而段意的腦中這一瞬間閃過了許多片段。 比如第一次聽到這人的琴聲,沒忍住停了腳步,偷偷躲在林中看他,想著該是如何溫潤如玉如切如磋的君子,然后便沉淪在了他抬眼看向自己時閃過的驚喜。 比如后來他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人在第一眼見他時閃過的欣喜,并不是為了自己,而是那個更受所有人歡迎的弟弟。 他被這人綁在椅子上,卻鼓起勇氣對他說可不可以娶自己。 比如,他被爹娘趕出家,這人嘲諷的看著他說,你可真是個怪物。 昔日的諷刺和如今陽光照進(jìn)少年眼中的溫柔疊合在一起,他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 因為他不知,何為假,何為真。 祁讓看著少年攥在袖中的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起身走過去蹲在了少年面前。 將手覆上后,又一點點掰開。 手的掌心處已被扣出了小小的月牙,正滲著血跡。 他突然聽到頭頂傳來少年試探般的小小聲音, “祁讓,我疼?!?/br> 本以為少年還是會如蚌殼一般將自己緊緊閉合起來的祁讓,在聽到這話后,眼睛驀地酸了酸。 他在少年的傷口處吹了吹,然后說, “我記得的?!?/br>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還有一更 第41章 桃李春風(fēng)一杯酒(6) 兩人掀開簾子出去的時候,正好對面也掀了簾子,雙方一個照面后都是一怔。 段燁一身淺藍(lán)色的交領(lǐng)錦袍,腰間掛著一串半環(huán)型的玉佩,色澤通透,雕著一只麒麟的模樣,和段意身上的正好一對。 雖然早知兩人容貌極為相似,但此時兩人站到一起,還是讓祁讓不自覺地愣了一下。 他轉(zhuǎn)過視線,偏頭去看段意,卻發(fā)現(xiàn)他也正一瞬不瞬的看著自己。 祁讓怕他多想,此時又不好多說什么,便只張口問道: “可要我先去樓下等你?” 未等段意回答,段燁便先出了聲, “阿兄,你不打算回家看看爹娘么?” 他的聲音低沉,語氣中不經(jīng)意泄露的悔恨讓祁讓一下頓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