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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是第一次?!?/br> 邵勤春若無其事地開口。 “家中事宜不用你插手,你好好念書,邵家由我做主。” “做主……就是……殺人嗎?”邵勤夏喉頭哽咽,他歷來愛哭,但悲痛到了極點,卻是連哭也哭不出來了。 “殺人當然不能解決所有的事,但能解決大部分的事。” 不按時供奉的,殺了。 敢勾結(jié)外敵的,殺了。 對邵家不敬的,殺了。 蘇南的保護神,變成了妖魔。 …… “父親在我們出生前就死去,皆是因為背叛?!?/br> 邵勤春緩緩步向邵勤夏,就算劍尖頂在他胸前,他也不閃不避。 “交易,合作,在平常人家無錯,但在邵家卻是錯的。” “邵家已是積疲的野獸,要存活下去,我們只需要臣服和恐懼?!?/br> 邵勤夏聽著邵勤春的話,只覺得自己像站在尸山血海,腳下尸骨累累,血腥之氣撲鼻沖天。 “勤夏,你像父親,mama常說父親磊落瀟灑,言出必行。但仇恨邵家的人,不會因為他是個好人就放過他。” 邵勤春說著,便見邵勤夏突然把劍一收,以為這固執(zhí)的弟弟總算聽了進去,卻見邵勤夏指著后院的擂臺。 “比一場,”邵勤夏閉上眼,淺淺呼出一口氣,“我贏了,把家主之位給我?!?/br> 十五歲一比,邵勤夏輸。 二十歲一比,邵勤夏勝。 邵勤夏累得倒在地上,他望著當空的烈陽,輕聲說道。 “我贏了,哥,你去自首。我們不能再這么做?!?/br> 無人應(yīng)答。 邵勤夏困惑地撐起身,便見傭人和其他族親將邵勤春扶起來,mama拿著一條濕潤的冰手帕,正在給邵勤春擦拭額頭。 “勤夏,自負會讓人做出錯誤的判斷,”邵勤春嘴角綻放如春花般的淺笑,“邵家已經(jīng)不同了?!?/br> 邵勤夏的視線掃過所有熟悉的面孔,他們疑惑、不解、像看著一個永遠也長不大的孩子。 “你可以去告發(fā),”邵勤春整了整身上的長衫,“但誰會信你,就是另一回事?!?/br> 邵勤夏看著mama揚起笑臉對他說。 “你和你哥不一樣,還小,不懂這些也沒關(guān)系?!?/br> 邵勤夏沉默許久,終是悲涼一笑。 當年的邵家是保護神,是先驅(qū)者,現(xiàn)在的邵家是死神,是舊時代的囚籠。 “原來,在這個家,我才是多余?!?/br> 當天夜里,邵勤夏在母親的哭嚎和兄長的怒吼中自請離族。 此后他四處流浪,再也不曾歸家。 三十歲,他到了南州,在那里遇上一個溫柔如暖陽的姑娘。 他在見到那姑娘的那一刻,不知為什么突然流下淚來。 那姑娘慌了,手忙腳亂地用手帕給他擦淚。 “你哭什么呀?喂,你叫什么?” “我叫……邵鶴?!?/br> 隨后邵勤夏改名邵鶴在南州住下,結(jié)婚生子,再然后,他失去伴侶、親子,獨自守著邵星束,守著青年時的無力與苦楚,守著后來嘗到的甘甜與幸福,度過每一個涼夜。 第15章 邵鶴開始說的時候,日正當空,當他說完,夜色已深。 這事邵鶴已經(jīng)回憶過許多遍,他眼中沒有懷念,也沒有憤慨,只是一片清明。 邵桐在聽到邵鶴說邵家殺人的時候,便小心地退了出去。 邵星束聽完后,在沈飛喬的攙扶下,走到邵鶴身邊。 “我都知道了,阿爺。” “你會遇到這些事,都是你那些沒見面的親戚惹的,原本還想瞞著你把事給抹了,可他們還是找上了門?!?/br> 邵鶴心疼地看著邵星束,雖然邵星束的胸口上連點破皮都沒有。 “那他們對您動手了嗎?” 邵星束眼睛斜瞄向門口,邵桐低頭認真地看著地板,好像那上邊貼著他所有的儲蓄卡。 “沒有,邵從越找了別人,想把我困住。可惜……還差點?!?/br> 邵鶴想起那詭異的能力者文世,雖然他直接把門全毀再斬了文世一刀,但總覺那人身上有些地方不太對勁。 “邵家規(guī)矩嚴,就算我已經(jīng)離開,他們也不敢對我動手?!?/br> “我沒規(guī)矩,”邵星束抬手輕點自己的心口,那里已經(jīng)長出了新的核,“我敢。不管誰來,誰欺負阿爺我就揍他們。” 邵鶴看著這已長成大人模樣的孫子,竟然第一次有些說不出話來。 “您要哭了嗎?”邵星束壞笑。 “怎么可能!” 邵鶴嘴上這么說,嘴巴卻已經(jīng)緊緊憋起來,似乎在努力抵抗淚意。 “哦,我還想問,您知不知道邵春淵是誰?” 那個在他的長夢里,領(lǐng)著他走過一地波光,贈予他燭臺與星光的人。 “先祖?” 邵桐詫異抬頭,這個一般只出現(xiàn)在族譜和祭祀里的名字,居然在從未回過邵家的邵星束嘴里說了出來。 “你見過他了,”邵鶴卻不意外,“他給了你什么?” 邵星束悄悄在邵鶴耳邊耳語,邵鶴不免驚訝。 “這么大方?!不過……你確實是個好孩子。像站在那邊那個誰,能力等級低,又不乖,就見不到了先祖了?!?/br> 邵桐看著邵星束與邵鶴打啞謎般你來我往,不由有些好奇地湊上前,卻被邵星束瞪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