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單刀直入的道：“我才是真正的弗洛里安?！?/br>
    然后他就安靜的看向司馬晴，等待著他的反應(yīng)。

    司馬晴有些茫然，又有些難以置信，他只是微微晃了晃頭，下意識的后退了半步，干笑著道：“我不太明白……”

    但是惠遠根本沒有給他逃避的空間，他正色道：“你還記得我跟你第一次見面時，我們說了些什么嗎？”他輕笑了一聲：“我問你能不能找到龍的蹤跡。當(dāng)然，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找到了他們，可是當(dāng)時，我并不懂得你的能力，你也覺得我很可笑吧？”

    司馬晴又往后退了半步，這個人的表情看起來也很熟悉的樣子，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說得沒有錯，那就是他跟弗洛里安才知道的對話……

    他本來也要漸漸忘記的，但是跟“弗洛里安”開始戀愛之后，他一遍又一遍的，在心中帶著些許甜蜜，回顧他們一起經(jīng)歷的每一分沒一秒，那個毫不浪漫的戲劇性的初次見面，是他在不斷的回顧中，逐漸填滿細節(jié)的珍貴回憶。

    而他面前的這個人，全部都記得。而且能夠清清楚楚的復(fù)述出來，這幾乎是沒可能造假的東西。

    看司馬晴還是難以接受的樣子，對方只是嘆息一聲：“你還記得嗎，我們一起在維羅妮卡號上，幫助拯救了元羅星，其實……”

    他話還沒有說完，另一側(cè)的墻壁打開，走進來的那個人，是弗洛里安。

    一百四十二章：抉擇

    他們?nèi)齻€人所處的位置，大概是個等邊三角形，原本陰沉著臉，顯得非常疲憊焦急的弗洛里安，看見司馬晴之后，臉上瞬間明亮了起來，他毫不猶豫的向司馬晴走來：“你還好嗎？”

    司馬晴能夠清楚的看見他面上的表情，失憶之后終于跟他互通心意的弗洛里安，從來不隱藏他對自己的感情，雙眸中盛滿的，都是真切的情意。

    這原本是讓司馬晴覺得安心又幸福的情誼，現(xiàn)在卻滿得讓司馬晴感覺都要窒息了。他下意識的往后退了半步。

    這世界變化太快了，光是努力思考已經(jīng)讓他仿佛陷入到無邊無際的泥沼之中，每一次呼吸都非常的艱難。

    先是歸元子，又是弗洛里安，他沒辦法想象，還有什么時刻會比現(xiàn)在更加難熬了。

    但是他還是需要去面對這一切，如果跟他相愛的弗洛里安是個錯誤，那么他也只能改正它，盡管這不太容易，而且過程可能會有些撕心裂肺之類的副作用。

    注意到司馬晴的后退和抗拒，弗洛里安的臉上有些不安，他疑惑的看著司馬晴，又看了看氣定神閑，似乎胸有成竹的惠遠，臉上的表情也嚴肅了起來：“是他跟你說了什么嗎？”

    惠遠禪師只是扔下自己手中的佛珠，十分坦然的道：“你占據(jù)了我的身體這么久，還不夠嗎？”他使用的還是星際通用語。

    弗洛里安皺起眉頭，哼了一聲：“你什么意思？”弗洛里安反應(yīng)很快，會因為失憶而感覺到不安的人，顯然不只是司馬晴一個，他輕蔑的道：“會星際通用語就能自稱是我了？你怎么不說你是弗洛里安一世呢？”

    惠遠禪師只是冷靜的道：“看來你也看出來了我是誰了，你占據(jù)我的身體，是不是就為了這一天？你想要些什么？”

    不知道是出于警惕還是出于其它原因，他們兩個人雖然用言語彼此交鋒刺探，但是最終都保持著跟對方的距離，并沒有靠近對方。

    司馬晴只能怔怔的看著他們，他當(dāng)然認得跟自己戀愛的弗洛里安，但要是跟自己戀愛的人，不是“弗洛里安”自己呢？

    這樣復(fù)雜而可怕的狀況，司馬晴難以想象自己該如何抉擇，心里混雜的思緒，幾乎要撐到爆炸。

    但他們并沒有再多說什么的機會，很快變故又再一次發(fā)生了。他們所在的玉石洞窟，封閉了三個出入口，像是個普通的電梯一樣，很明顯的往上升了起來，在幾轟隆巨響結(jié)束之后，看起來堅實無比的洞窟，就化作泡沫然后煙消云散了。他們也不可能再通過這條路徑返回到原來的位置。

    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的，像是個巨大無比的祭壇，四面都有著可以登上祭壇頂端的道路，每一條都有著至少一千八百階由透明晶石磨制而成的臺階，每級臺階上，最中央的位置，都鑲嵌這一條淡紅色的水晶，祭壇頂端散發(fā)出來的光芒，映照在這些水晶之上，在這個巨大洞窟的頂端，倒映出來了一團像小太陽一般的橙色光芒。

    從水晶宮外，根本看不出內(nèi)里還藏著如此高大雄奇的建筑。

    在祭壇的最上方，處在“太陽”的正下方的位置，一個金光籠罩的光罩之內(nèi)，是兩條巨龍交纏著臥在一起的塑像。東方巨龍由純金打造，邊緣鍍上了一層淡淡的紫色金屬，顯得華貴端莊。

    而那條西方巨龍看起來則是流光溢彩，光輝奪目，這是一條由鉆石或者其他的珍貴而透明的寶石打造而成的西方水晶龍。

    門口的那些畫，都是用玉石本身的顏色來構(gòu)造圖像的，根本看不出來兩位龍宮的主人本身是這樣的……閃瞎人眼。

    不過這里只是留下來的塑像而已，真正的主人已經(jīng)消失在了歷史的長河之中了。

    在被規(guī)則強制的規(guī)定沉默的注視了那兩尊塑像至少三分鐘后，他們終于可以再來解決自己的問題了。

    但是這樣短暫又漫長的三分鐘，根本不夠司馬晴把現(xiàn)在的問題想清楚的，這太復(fù)雜也太過困難了，他難以想象自己會做出什么決定。

    他不是不相信惠遠禪師，他知道那么多他們共同的記憶，那些都沒有錯誤。但他根本不可能舍下弗洛里安，他們戀愛相處兩年多了，雖然限于清一山的環(huán)境，沒能創(chuàng)造太多甜蜜的回憶，但是……這個人在他心中是無可取代的。

    可是，如果惠遠禪師才是真正的弗洛里安，司馬晴也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被迫放棄自己的軀殼，這是不正確的。

    司馬晴一直覺得自己能夠比較理智的看待問題，但是一旦這件事涉及到弗洛里安，他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更傾向于感情用事，不要理性難道不可以嗎？

    這種跟他堅持的信念完全背道而馳的想法，讓司馬晴感覺更為煎熬，仿佛有一把暗火在他的心中被悄悄點燃，然后順著他的每一寸神經(jīng)，無聲無息的燃燒著，煎熬著，折磨著他。

    惠遠則嘆了口氣：“司馬，我希望你能夠更加理智的看待問題?！彼麕椭胍颖墁F(xiàn)實的司馬晴指出疑點：“他是不是偶爾體溫會非常低？那是因為他的靈魂和身體不匹配，因此才會有這樣不同步的現(xiàn)象！”

    他的話像是一枚巨大的冰塊，從司馬晴的耳朵徑直擠進了他空蕩蕩一片的心里，冰得他打了個哆嗦。但這確實是他曾經(jīng)注意到過的問題，他不可能催眠自己，當(dāng)做一切都沒有發(fā)生過，惠遠只是毫不留情的掀開了他自欺欺人的面紗而已。

    司馬晴感覺眼前面對的一切，都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而弗洛里安只是冷眼看著對方，又看了看一臉茫然無助的司馬晴，冷笑著道：“假設(shè)你擁有著我的記憶，那又如何呢？能夠知道那些事情，并不代表著你也是共同經(jīng)歷者。我的記憶是遺失了，難保你不能從司馬晴的腦海里讀出來你想知道的內(nèi)容?！?/br>
    弗洛里安的話也很有道理，司馬晴感覺自己的頭腦都要爆掉了，他短暫的人生當(dāng)中，從未遇到過這樣復(fù)雜而不科學(xué)的選擇，他甚至不明白，惠遠禪師把這件事情告訴他，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假設(shè)司馬晴能夠幫助他，他能夠做些什么？

    他們?nèi)齻€人現(xiàn)在還被固定在原地，一動也不能動，這是這個“世界”的規(guī)則。就像他們一直被迫接受的那些一樣。

    而就在這些束縛徹底消失的那一刻，司馬晴感覺自己眼前一花，被關(guān)在了一個玉石匣子里，弗洛里安反應(yīng)很快的向他沖了過來，但是沒有任何作用，這個玉石匣子漂浮了起來，穩(wěn)定的懸在半空之中，直接挪移到了祭壇的頂端——從這個位置看過去，他能夠非常清楚的看見祭壇頂端那兩尊塑像。

    但是司馬晴根本沒有心思關(guān)注這些，他只是拍擊著這個關(guān)住他的牢籠，想要從這里沖出去——哪怕直接墜落下去，受到重傷，也比現(xiàn)在這種完全被排除在外的感覺要好。

    弗洛里安……弗洛里安他還在下面?。?/br>
    這本來應(yīng)該是他期待已久的重逢，沒有想到居然會演變成現(xiàn)在這副樣子。

    司馬晴憤怒的拍擊這這片看起來比窗戶玻璃厚不了多少的玉石面板，像是完全不知道痛一樣，但當(dāng)他的手掌被拍紅，想要抓裂這片石板的手指甲也翻過來，在指尖撕裂開一片血紅之后，這片堅硬的玉石，居然變得柔軟了起來，輕柔的消去他拍擊的力量，也不會讓他感覺到疼痛，至于手指上的傷口，玉石片向他投下一點淡淡的白色光芒，居然就像沒有受傷過一樣，變回了健康的樣子。

    司馬晴并沒有在意這種像是細胞修復(fù)技術(shù)一樣神奇的治療術(shù)，也不甚在意這個像是有自身意識一樣，不愿意傷害他的玉石牢籠，是不是還有什么更深層次的含義，他只是敏銳的注意到，在治療他過后，玉石板變薄了一點。

    柔軟的玉石板不會再讓他手上，司馬晴便干脆動用上了自己的牙齒——他像是完全不知道痛一樣，只是一心想著弗洛里安，不管是失憶的那個，還是自稱的那一個，他總是莫名擔(dān)心，如果自己不能及時回到地面之下，會發(fā)生什么無法挽回的悲劇。

    可惜的是，當(dāng)他在手臂上咬開一個血淋淋的口子，玉石牢籠確實再一次的治愈了他，也再一次的變薄了些許，但它卻忽然變小了一圈，多余出來的玉石材料，化作兩個手鐲的模樣，緊緊扣住司馬晴的手腕，把它們固定到了玉石壁兩側(cè)。

    司馬晴用盡了吃奶的力氣對抗這種束縛，但是他毫無辦法。也不知道是急中生智還是怎么，想起了自己超乎常人的柔韌性的司馬晴，就著現(xiàn)在這個扭曲的模樣，用力抬起了自己的右腿。

    而這一次，玉石牢籠在他傷害到自己之前，就做出了反應(yīng)，在司馬晴抬腿到三分之二的時候，就變化出了另外兩個鐲子，把他的兩條腿也固定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