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提斯氣急敗壞，“我們可能會被逮捕！”

    “總比死了好。別慌，看在老天爺?shù)姆萆稀Ｎ覀冊趫D書室里偷情，完全沒想到他們會拍下這段插曲，也就是說我們不知道內(nèi)幕，由此可知剛才的警鈴只是誤會。我們算是脫離險境了，只要你現(xiàn)在別抓狂讓他們起疑?！彼ばou不笑地對柯提斯道，“不用謝?！?/br>
    柯提斯不敢相信他竟說出這種話?！耙撬麄兝媚切┱掌?，把它們交給警方怎么辦？”天啊，享受五分鐘達希爾瓦的嘴，等著他的就是兩年嚴重猥褻罪的牢獄之災。

    “他們是敲詐犯，你這個白癡，他們不會叫警察。我得把照片取回來，就這樣?！边_希爾瓦的鎮(zhèn)定讓人火冒三丈?！袄潇o點。沒事。”

    “沒事？你大概不介意在這種敗壞名譽的情況下被逮個正著──”

    達希爾瓦沉下臉?！拔腋谝庾约涸诜魅思颐芄駮r被逮個正著。而那件事，容我提醒，是你冒冒失失闖斷導線造成的?！?/br>
    “我知道是我害的，該死！”

    “小聲點，”達希爾瓦嘶聲道?！霸谀愫瘸馕矣孟铝鞯氖侄吻址噶四悴豢梢C瀆的rou體之前，對于我本該如何洗脫你的愚蠢引起的嫌疑，你有更好的主意嗎？”

    柯提斯確定自己沒說過那種話，也不樂意達希爾瓦為他代言，但他現(xiàn)在沒辦法同時反駁兩件事?！笆菃?，我們現(xiàn)在這見鬼的處境就比較好了？”

    “至少我們沒有被打破頭埋在紅木林？”

    “這根本也差不多了！”柯提斯得用盡全力才能把聲音維持在低語，“你也許很習慣為yin穢的照片擺姿勢──”

    “是啊，真可憐，剛才整個過程一定很難受吧?！边_希爾瓦低沉的語調(diào)里充滿了冰冷的怒意，“你是為祖國獻身的勇士，不過你低估自己的演技了。我簡直敢發(fā)誓，你挺過這場令人作嘔的折磨好像也沒受太多罪嘛。”他向柯提斯投去一個惡毒虛假的笑容。“畢竟你可是射了?！?/br>
    這話實在太過分了，柯提斯下意識地回嘴，“是你讓我射的！”

    他明白這聽起來有多幼稚，但達希爾瓦已經(jīng)站起身?！昂冒桑俏覍⒆约旱挠麖娂佑谀?，請你原諒。下次你可以撬你自己的鎖，收你自己的爛攤子，吸你自己的rou。晚安，柯提斯先生。”

    他昂首闊步地離開。柯提斯在后面瞪著他。

    他坐在床上盯著虛空看了一會兒，接著無意識地洗漱準備入睡。他試著不去看鏡子，不去思考，不去注意走廊里傳來的動靜──當然悄無聲息，那可是達希爾瓦。

    他將燈關了躺在床上，凝視著黑暗。

    他當時必須這么做，這是肯定的。他們的發(fā)現(xiàn)無庸置疑，而阿姆斯特朗家想守住他們的秘密絕對不會手下留情。阿姆斯特朗的家仆正多疑地觀察他們的一舉一動。他──他們──不管做什么都好，必須采取點措施。柯提斯再過一百年也想不到達希爾瓦的手段，但既然他始終找不出替代方案，他也沒有立場抱怨。

    他沒辦法假裝這是一場酷刑，這也是肯定的。確實，他樂在其中，但誰不會呢？他敢保證任何男人都會感受到相同的愉悅。在那緊致溫暖的喉嚨和游走的舌頭的極樂伺候之下，任何人都會達到高潮，何況是一個長期缺乏慰藉的家伙。男人都有需求，而達希爾瓦誠然熟知如何滿足這些需求。

    他確信達希爾瓦在含著他時也得到了樂趣。他發(fā)出的那些聲音，他喉嚨里愉悅的低響，細微的呻吟……那又改變了什么嗎？讓這場戲，怎么說呢，變成真的斷袖分桃了？

    肯定不會改變。不管達希爾瓦喜不喜歡剛才的行為，對柯提斯來說都沒有差別。那家伙也許是個娘娘腔，但在他的矯揉造作和堅硬刁鉆的保護殼之下，內(nèi)心深處似乎是個正直的人。柯提斯不希望他因為這種事情而感到惡心。

    如果達希爾瓦不是所謂的基佬，事情就麻煩了，他現(xiàn)在才想到這點。如果他不是呢？如果換作柯提斯必須跪在達希爾瓦身前，將對方納入自己的嘴里……

    他在胡思亂想。他該睡了。

    他已在這里度過太多輾轉(zhuǎn)反側(cè)的夜晚，睡眠不足的他清醒不了多久，多年軍旅生涯也讓他學會如何清空思緒，無論日間有多少煩憂。當他的意識逐漸遠離，最后留下的念頭不是儲柜的內(nèi)容物，也不是接下來的沖突，而是達希爾瓦的臉頰留在他的皮革手套上的、安慰親昵的摩擦。

    [1]原文“l(fā)iebadthinkofEngland”是當時英國流行的對性事的隱晦戲謔說法。

    第六章

    隔天一早下雨了。

    柯提斯和其他客人一起坐在早餐桌邊。達希爾瓦不在其中，他似乎對賴床執(zhí)迷不悟。雖然這次柯提斯巴不得對方別出現(xiàn)，但他還是得和對方談談，找個方法把訊息帶出去，交給能夠受理并做出實際行動的負責單位?？绿崴怪?，經(jīng)過那戲劇化的一夜之后，他應該讓一切回到正軌，但他不介意拖延一會兒。畢竟在一個男人的嘴里高潮讓他很難直視對方的雙眼。

    更別提他還得和阿姆斯特朗家的人彬彬有禮地寒暄。

    他肯定那些家仆已向他們的主人報告了昨晚的事件。阿姆斯特朗家的一兩位成員，甚或他們?nèi)叶贾浪瓦_希爾瓦之間發(fā)生了什么。這個念頭讓人坐如針氈。阿姆斯特朗家當然不會透漏他們知情──要是他們開口，就表示他們準備要敲詐他了?？绿崴挂严露Q心強硬應對，絕不拖泥帶水；但要是阿姆斯特朗家粉飾太平，即使是最寬容的主人也有資格為他的客人們在圖書室行為茍且而引發(fā)警報頗有微詞，假使休伯特爵士對此事表達不滿，柯提斯就得全盤接受，甚至得道歉。

    被羞恥感籠罩，他下樓用早餐時還有些怪罪達希爾瓦，但目前為止，鄉(xiāng)間別墅裝聾作啞的潛規(guī)則似乎在這也通行。休伯特爵士親切和藹，阿姆斯特朗夫人活力充沛，她對清晨這場雨發(fā)表了一番裝模作樣的悲嘆，可隨即就被自己逗樂了；藍布頓和詹姆士·阿姆斯特朗依然像英國紳士一樣交談。

    其他人太過輕松寫意，柯提斯邊進食邊覺得昨夜越來越像一場夢。他無法將這些合群、教養(yǎng)良好的人與密柜里的背叛、陰謀及死亡連結(jié)在一起。要不是他的黑色皮革手套上頭還因為他曾抓著達希爾瓦梳著發(fā)油的頭發(fā)而閃亮，他幾乎無法相信昨夜發(fā)生過的任何細節(jié)。

    達希爾瓦在他們用餐中途晃進來。他深邃的雙眼被失眠的黑眼圈圍繞，但他的衣裝仍無懈可擊，頭發(fā)向后服貼?？绿崴瓜Ｍ灰怯?。昨晚達希爾瓦頭發(fā)散落的模樣在他心里短暫地浮現(xiàn)出來，他用力眨了眨眼將之驅(qū)走。

    他尷尬地點頭權(quán)充招呼，對方回以一個空白的表情。

    “我正和大家建議呢，達希爾瓦先生，”阿姆斯特朗夫人用銀鈴般的嗓音道，“要是下午放晴，我們可以到石灰?guī)r洞走一走。就在幾里開外，壯麗非凡，我想也許您會得到些靈感?！?/br>
    “恕我拒絕。我厭惡地下洞xue，而且我身為編輯的職責在召喚我。請好好享受你們的探險吧?！边_希爾瓦取了塊熏魚，顯然不認為拒絕一位女士──還是他的女主人──的提議有什么不妥。其他幾位男士彼此交換了個“你還能指望什么回答呢”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