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絕對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

    雖然說試鏡的時間都是錯開的，制作組也不會直接告訴接受了試鏡邀請的男演員，他們的競爭對手是誰。

    但杜若在趕到試鏡場地的時候，路上卻遇見了一位男演員。

    正是陳默打聽到的，要和他競爭男主角色的其余九位演員之一——

    隸屬于國內老牌影視經紀公司華文傳媒的頂梁柱男演員，祁永寧。

    祁永寧迎面見到杜若的時候也是一愣，隨后臉上便露出了禮貌的笑容：“你好。”

    “你好。”杜若的嘴角也瞬間輕揚，露出禮貌又克制的微笑。

    兩人簡單寒暄了幾句，便擦肩而過。

    盡管名單沒有公布，但業(yè)內人假如有心想要打聽，這些都不是太難獲得的信息。

    在明知道對方是自己競爭對手的前提下，來玩哥倆好那一套，也至少要等到結果塵埃落定后。

    無論是杜若，還是祁永寧，都是同樣的想法。

    ***

    作為圈內出了名的鬼才導演，符文清面試的規(guī)則也格外特殊。明明《仙途》是一部仙俠電影，但在試鏡的時候，符文清卻不會讓劇組給演員提供任何的化妝，戲服，或是道具，甚至還特意提醒演員穿讓自己舒服的常服過來。

    如今杜若身上的，就是簡單的紅色衛(wèi)衣加運動褲。

    還是之前聞戚下單的所謂“情侶衫”。

    但這恰恰是最考驗演員演技的地方。

    當只有一個人站在舞臺中央的時候，沒有化妝，沒有造型，沒有道具，那能夠帶動著在場的導演、制片人等入戲的，只剩下了演員本身的演技。

    盡管敢來試鏡《仙途》男主的演員都已經是演技一流的男演員，但杜若進門的時候，卻看見了符文清導演緊皺的眉頭。

    在正式進入試鏡場地后，即便早知道符文清導演年紀不大，杜若還是為了對方那一張娃娃臉略有些詫異。明明已經二十九歲的男人，卻因為一張娃娃臉，看起來好像還沒有出社會的大學生。

    符文清導演見到杜若來了，也沒有半點反應，只是簡單地說明了一下規(guī)則。

    “所以，你準備試鏡哪一個片段？”

    “五號?！?/br>
    聽到這個回答，符文清的筆尖微微一頓，他抬頭望向杜若，看著他臉上的淡然，從今天試鏡開始第一次產生了興趣。

    “那就開始吧。”

    《仙途》主要以男主云縹緲的視角來講述這個故事。

    在仙俠的世界中，人人沉迷修仙，以攀上登仙梯，踏上仙途為最終的目標。而云縹緲是整整兩萬年間，公認最有機會踏上仙途的人。如果沒有意外，再等十年，云縹緲就能夠成為近兩萬年中，踏上仙途的唯一一人。

    但就在這一年，修仙界突然多出了許多“不死者”，他們身份各異，年齡性別不一，唯一的特征就是不死。即便你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咽了氣，沒隔多久，他們就又能夠活蹦亂跳地出現。

    這種打破常理的事情自然會引起修仙者們的注意，而這樣的意外，也給云縹緲原本清晰的未來，蒙上了一層揮之不去的陰翳。

    第五幕戲，是云縹緲第一次殺死一位“不死者”的時候。

    在給到演員的十個片段中，是最難演繹的一個，在杜若之前來試鏡的四位演員中，沒有一人選擇了這一幕戲，可見難度。

    符文清導演剛宣布“開始”，杜若的眼神就變了。

    舞臺上的燈光落在中央，而清朗的青年嘴角輕勾，露出淺淺的笑意，卻不達眼底，手指輕彎，做出拿著酒杯的樣子。

    他盯著某個方向看著，從他的視線范圍中，桌子，桌子對面的人，他手中的酒杯，都在不知不覺中描在了“觀眾”的腦海中。

    明明杜若沒有化妝，穿的衣服和完全不搭，但這都阻止不了他用演技將在場的導演、制片人都變成臺下的觀眾。

    隨著杜若的眼神一寸一寸地往下移，圍觀的人也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仿佛看見了對面的人慢慢倒下的全過程。

    視線每下移一寸，杜若眼底的冷漠就多增一分，嘴角的弧度也減一分。

    咦？

    看著杜若的表演，符文清忍不住坐直了身體，緊緊地盯著杜若，眼里的光越來越亮。

    等到他的視線完全落在地面上的時候，杜若手指微松，虛著將“酒杯”放在地上的時候，微不可查地用手指在地板上輕叩了一下。

    這一瞬間，男人眼底的冷酷和淡漠，讓圍觀的人都忍不住呼吸一滯。

    而在淡淡的陰影下，白衣劍客垂眸提劍，對著面前的人，或者說“不死者”，揮出了第一劍。

    而緊接著，發(fā)生在白衣劍客眼前的一切，卻將他臉上的淡漠徹底打破。

    這是怎樣的神情啊。

    仿佛是兩萬年來所有的認知在剎那間被打破，眼底的錯愕和茫然，僵硬的嘴角。明明沒有任何夸張的動作，卻用表情和細微的動作和細節(jié)，將白衣劍客云縹緲的形象，實實在在地呈現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就在符文清還沉浸在杜若剛才那眼神細微又精準的轉換時。

    接著下一刻，杜若轉過身，眼底的錯愕一瞬間被收拾好，笑道：“我的試鏡結束了，謝謝各位老師?！?/br>
    上一秒的白衣劍客云縹緲，在瞬間仿佛消失無蹤，如今留在舞臺上的，只剩下了正微笑著鞠躬的年輕演員杜若。

    試鏡，結束。

    第一百三十五章

    如同對待普通的試鏡， 在表演完之后， 杜若就轉身離開了試鏡室。

    門關上的那一刻， 將試鏡室里的討論聲都遮在了身后。

    《仙道》和杜若先前接下的電影都不同， 首次嘗試的仙俠題材， 絕對的大制作， 而杜若試鏡的角色也不是男二、男三，而是實實在在的仙俠題材大電影的男主角。

    而杜若面對的對手， 也遠超以往。

    杜若一走出門，就對上了陳默緊張的目光。

    陳默抿了抿嘴唇，打量著杜若臉上的表情，壓低了聲音：“怎么樣？”

    杜若從陳默手上接過鴨舌帽， 扣在頭上，嘴角微翹，鴨舌帽底下的眼睛里一片如水的淡然，“不知道?！?/br>
    望著陳默臉上的緊張，杜若頓了頓， “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罷了。”

    ***

    而在杜若離開大廈的時候， 試鏡室里的試鏡還在繼續(xù)。在杜若之后， 剩下的試鏡者也都陸續(xù)來到了試鏡室，但符文清在之后的試鏡過程中，卻長時間地低著頭， 在本子上寫寫畫畫。

    一整天的試鏡結束后， 主創(chuàng)團隊才將所有人聚到了會議室中， 開始決定最后的演員名單。

    天色漆黑，已是深夜，但會議室里燈光明亮。

    實際上，從會議桌的位置分配上，就能夠看出地位的區(qū)分。比如杜若之前所在的《烽火》劇組，因為季和平導演在圈內的地位，即便是制片人莫問道莫問道也要讓一步。

    而在《仙道》劇組，制片人莫問道莫問道坐在桌子頂頭，總導演符文清坐在了制片人莫問道莫問道左側的位置上，其他的主創(chuàng)人員則圍坐在桌子兩側。

    今天面試的主要是男主角、男二號和女主角。

    在男二號和女主角的人選上，盡管多少有些分歧，但經過了一番激烈的討論后，最后還是達成了共識。

    而重頭戲往往被放在最后，當其他角色的演員都定下來了之后，最后才開始商量男主角的演員人選。

    而這也是討論得最激烈的地方。

    “祁永寧的演技毋庸置疑，無論從資歷還是外形上，他都是綜合性最好的選擇。況且他本人的名氣和口碑，相當于是一種天然的票房保證?！?/br>
    “雖然祁永寧也很好，但是年紀畢竟有些大了，白辰安的年紀要更合適一些，同時他出演過仙俠電視劇，在吊威亞這些方面，他不會有什么問題。”

    “我也同意。”

    “白辰安和祁永寧都不是我心里最好的選擇。我覺得楊明啟的票房號召力，才是最重要的?！?/br>
    在其他主創(chuàng)人員激烈討論的時候，在男二號和女主角的選擇上都參與了討論的符文清卻反常地一言不發(fā)。而制片人莫問道莫問道也目光沉沉，始終沒有發(fā)表自己的意見。

    等到會議室里的討論告一段落后，符文清才開口，語氣鄭重而嚴肅：“我傾向于選擇杜若?！?/br>
    會議室里的視線一時間都集中在了符文清身上，一直保持沉默的制片人莫問道莫問道臉上的表情也第一次出現了波動：“哦？怎么說？”

    “光剛才的表演，杜若的表演是最貼近劇本中云縹緲這個角色的。”

    盡管其他人臉上多多少少有些不認同的微表情，但聽見符文清的這句話，還是有人不自覺地點了點頭。而這些反應都被制片人莫問道莫問道收入眼底。

    “況且從年齡、外形、氣質上來看，杜若都很適合云縹緲這個角色?！?/br>
    符文清話音一落，便有人反駁道：“但是杜若目前只有一部上映的電影，大熒幕的經驗還是不夠?！?/br>
    一聽這話，符文清挑了挑眉：“大熒幕的經驗都是要靠積累的。況且，我覺得被稱為‘年初的票房奇跡’的一部電影已經足夠說明杜若扛票房的能力了?！?/br>
    這句話堵得反對者啞口無言。

    盡管如此，會議室里的大多數人臉上還是不認同的神色。畢竟這么大的制作，求穩(wěn)心態(tài)也是人之常情。相比于多年積淀，口碑和票房號召力經過了多次考驗的老牌影帝，杜若的資歷還是有些太過于單薄了。

    沒有人能夠否認《聽說》的優(yōu)越，也不會有人質疑杜若的演技，就像是將試鏡邀請發(fā)給杜若的決定獲得了內部的大多數票數一樣。但假如真的選擇杜若來做主演，大多數人心底還是多少有些擔憂。

    在會議室里陷入沉默的時候，還是制片人莫問道打破了寂靜，他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實際上，在試鏡之前，我專門找人去做了十位男演員的大數據分析?！?/br>
    迎著會議室里所有人的目光，莫問道半開玩笑地調侃了一句：“說實話，我聽見符導的推薦時，簡直懷疑他看過了大數據分析報告。”

    莫問道這句話一出，會議室里的其他人都讀出了莫問道的言下之意，即便是堅持選擇杜若的符文清臉上也露出了淡淡的驚訝。

    符文清根據導演的經驗和眼光選擇了杜若，而莫問道憑借著大數據分析的結果，同樣也選擇了杜若。

    而在主創(chuàng)團隊看到了大數據分析報告的結果后，都不約而同地倒抽了一口冷氣。

    這份大數據分析主要從演員的熱度，在以往的電影作品中對票房的貢獻程度等多個維度進行綜合測算，最后用十分制的方式呈現出來。

    而在其他九位演員的分數在8.09.0之間徘徊的時候，杜若的9.12作為唯一沖出9分的評分，就顯得尤其突出。尤其是在“熱度”這一項指標中，完全是壓倒性的。

    在看見這一個數據的時候，其他人或許還沒有多大感覺，但作為制片人的莫問道卻清楚地知道，一個自帶熱度的主演能夠為宣發(fā)省多少力。

    當符文清和莫問道的選擇出來后，男主角的演員人選事實上也就塵埃落定了。

    而在看完了那份大數據分析報告后，主創(chuàng)團隊中的其他人，也都一致通過了這個決定。

    ***

    凌晨，試鏡的結果出來后，劇組立刻就將結果通知給了杜若，當然也告知了開機時間。

    在確認了關系之后，從y國一回來，聞戚就將自己家門的備用鑰匙交給了杜若，同時還不忘在杜若的眼皮子底下將杜若家的備用鑰匙帶走。

    但這一交換鑰匙的舉動，似乎并沒有什么作用。因為在這一次回來之后，聞戚就開始慢慢地往杜若家里搬東西。

    一開始是陽臺上的盆栽，然后是玻璃柜里的小擺件，然后是茶幾上的零食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