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若雨心虛之下否認加拒絕叁連，“不可能，不是，你誤會了，我不適合?！?/br>
    她不用怎么推斷，按照剛才的事態(tài)發(fā)展和時間節(jié)點，這衣服的確是江霖安排給她買的。

    可現(xiàn)在這復(fù)雜的關(guān)系場合，她只能否認。

    楊藝夢正絞盡腦汁想辦法讓方若雨換上這衣服，江霖的聲音從后面?zhèn)鱽?，“怎么，方小姐不愿意去，是在避嫌？?/br>
    “高，實在是高！”楊藝夢在心中給老板豎了個大拇指，她愈發(fā)了解這位方小姐在老板心目中的位置不一般。

    方若雨腦中警鈴大響，江霖這問法把她推進了無法推辭的境地，她撇過臉笑，又看向江霖，“好?！?/br>
    “帶方小姐去我家換衣服?！苯胤愿罈钏噳?，臉卻朝向方若雨，“別讓方小姐著涼了?！?/br>
    江霖早就看她身上那件外套不順眼。

    方若雨整頓飯吃的心不在焉。一整場馬拉松下來，沒有認真按摩和放松，身體已經(jīng)極度疲累，又遇到江霖，整個人收到的沖擊比拋異常馬拉松消耗都要大，更別說整件事情發(fā)展的不受控制，她的大腦幾乎要當(dāng)機，整個人一團漿糊。

    飯桌上更是頹廢到極點，上下眼皮幾乎要黏在一起，只要沒有強撐精神都忍不住頭如搗蒜般，偏偏江霖和顧嘉友一左一右，飯桌上的話題全是她。

    顧嘉友的習(xí)慣是從來不在非商業(yè)應(yīng)酬上談?wù)摴ぷ鞯氖虑?，他和在場所有人都不熟，話題自然全落到方若雨身上。

    “若雨上學(xué)時人緣很好吧?！鳖櫦斡颜Z帶笑意，“我們是parteam里所有人都喜歡她。”

    楊藝夢在一旁大氣不敢出，她充當(dāng)著服務(wù)員的角色不動聲色的上躥下跳，人精如她哪能聽不出這位顧總話里的意思，既能表達他們現(xiàn)在親密的關(guān)系，又帶著渴求了解更多的態(tài)度，這種關(guān)注，沒有女人不受用。

    “是嗎？”江霖哼笑一聲，兩個字就打發(fā)了這個問題，既沒透露方若雨的過去，也沒對他和方若雨的關(guān)系做反應(yīng)。

    男人自有男人的社交規(guī)則，顧嘉友毫不在意似的微微一笑，端起水杯和江霖碰了下，繼而放在唇邊喝了一口，紳士又大度。

    “好帥啊?！睏钏噳魧χ櫦斡言谛睦锓浩鹆诵切茄邸ｋm然江霖也很帥，可江霖是個只可遠觀的好看物件。

    “我對女人沒有興趣，你也別在我身上動心思，商業(yè)場合你看中誰，我可以做你的跳板?！苯卣f的直白又明了，“前提是，對公司有利?！?/br>
    回想起自己上崗時江霖對自己的第一個“指令”，楊藝夢對方若雨更添幾分探究，可這位方小姐實在是不在狀態(tài)，用心不在焉這個詞都說輕了。

    方若雨正陷入一種忽睡忽醒的狀態(tài)里。

    她和顧嘉友認識了六年，既是工作伙伴又是良師益友，他的聲音早就像自己左右手一樣熟悉，低沉儒雅的穩(wěn)定分貝此刻聽在耳中像極了白噪音，適合入眠。

    而江霖的聲音聽在她耳里，就像用了很久，每天喚醒她的鬧鈴，聽的次數(shù)越多反而越無法免疫，不論多困，也能一秒驚醒。

    顧嘉友說了什么方若雨全然沒聽到，江霖“是么?”呵呵“不錯”之類的簡單敷衍卻一字一字全映在耳中，而她一直在困，吃，嗯叁種狀態(tài)中循環(huán)往復(fù)。

    “我真好奇若雨讀書時是什么樣？”顧嘉友捏著酒杯輕輕搖晃，“我翻遍她手機也沒找到一張以前的照片?！?/br>
    “多么親昵，已經(jīng)是可以隨便翻手機的關(guān)系?！睏钏噳粞劭粗约依习迥樕媳揪头笱艿男θ缏淙障﹃柾耆В粫r間吃瓜心態(tài)發(fā)揮到了極致，對方已經(jīng)放了大招，不知道老板如何接招。

    江霖瞇著眼拿起手機，點了兩下，舉起手機放在顧嘉友前方。

    “你說的是這個時候嗎？”

    就算顧嘉友是控制情緒的高手，看到江霖亮出來的屏幕，也是微微一怔。

    方若雨聽到江霖說話時就如夢方醒，江霖的手橫在她面前把手機舉給顧嘉友看，她自然也順勢看到了屏幕上的畫面。

    驚得她下意識想要把那手機搶過來仔細看看，江霖可沒那么配合，他把手機拿到方若雨足夠近的地方，卻把著手機不讓她拿走，以至于方若雨不得不湊近了去看清楚，倒像是依偎在他懷里一樣。

    只見那屏幕上赫然是兩個人的特寫，正是她和江霖。

    照片里的他們還是18歲的模樣，她和江霖坐在課桌前，江霖懶散地在枕著手肘靠在桌上，表情雖淡然卻帶著微微笑意，眼神正落在她身上。而她更是笑意嫣然滿眼都看著江霖，頗有含情脈脈的意味。

    方若雨對這張照片印象深刻。

    那段時間同學(xué)們拿她開玩笑，今天跟汪夙組「汪雨CP」，明天又跟江霖組「雨林CP」，高叁生活苦中作樂，他們最熱衷于從蛛絲馬跡里分析到底哪對是真的。

    最后「雨林CP」占了上風(fēng)，靠的就是這張被偷拍并發(fā)到校園論壇上的照片。

    當(dāng)時這張照片的名字，叫「兩情相悅」。

    那時候江霖沒少拿這張照片逗她，逼她說喜歡他，她有時候應(yīng)承有時候否認，床上的事真真假假，她不覺得會真有人把一張偶然的抓拍角度當(dāng)成論證情感的鐵證，所以，方若雨從來沒把這張照片當(dāng)一回事。

    所以江霖一直保存著這張照片？他為什么存著這張照片？

    方若雨不是一個自戀的人，她不認為江霖是因為愛了自己10年才保存照片10年。

    她佯裝鎮(zhèn)定地端起水杯抿了口，“這什么時候的照片呀，怎么，咱們校園論壇還能進??？”

    江霖沒回應(yīng)他這句話，勾唇一笑收起手機。顧嘉友的愣神讓他已經(jīng)得到想要的效果，他沒打算再和方若雨做無畏的爭執(zhí)。

    “來，喝口湯。”

    顧嘉友情緒收的很快，他盛了碗湯放到方若雨面前，“你沒吃多少東西。”

    方若雨正需要有東西一解尷尬，她道聲謝便低頭一勺一勺喝著碗里的湯。

    “你和若雨有多久沒見了？”

    顧嘉友放棄了十年前的方若雨這個話題，他需要在這場對話里扳回一城。

    “十年。”江霖一只胳膊搭在椅背上，身子微微偏向方若雨，手指一下下地彈。

    “若雨變化很大吧。”顧嘉友相信，他好奇十年前的方若雨，江霖也會好奇這十年的方若雨。

    江霖的確好奇。

    他的好奇心已經(jīng)快要將他吞噬掉。

    他想知道這十年她經(jīng)歷什么事，遇見什么人，過的快不快樂，他和眼前這個男人到底什么關(guān)系，到底是不是男女朋友。

    可他要聽方若雨自己說。

    即使方若雨一如既往鐵石心腸，他也不愿意從另外一個男人嘴里去打探她的消息。

    “她變化是挺大?！苯赝嫖兜匦?。

    他顯然和顧嘉友不是同一種人，十年前他沒靠紳士斯文得到方若雨，十年后他也沒打算這樣。

    “畢竟十年前她答應(yīng)做我女朋友，結(jié)果你也看到了，她好像失憶了?！?/br>
    方若雨驀然一驚，她萬萬沒想到江霖竟然會在這樣的場合公然昭示他們曾經(jīng)的關(guān)系，又想起剛見面時他口口聲聲地說“你還欠我兩天”。

    “他到底什么意思?！狈饺粲陱膩聿皇且粋€自戀的人，她也不是十幾歲不切實際的少女，可不認為在十年前她那樣一走了之，并且把江霖臭罵一頓后，他還在原地苦苦等她，希望能上演一出破鏡重圓的戲碼。

    這個有陌生人、有想轉(zhuǎn)正的男性朋友、還有感情破裂老情人的場合，適合做的事情幾乎沒有，說出來的話幾乎處處雷區(qū)，偏偏他們被硬摁在座位上，強行離開只意味著心里有鬼。

    不過方若雨畢竟也不是十幾歲的小女孩，她穩(wěn)定心神微微一笑，“是嗎？”

    這一答直接套用了江霖剛才的方法，要的就是敷衍無所謂的態(tài)度，江霖剛剛用過，自然也能理解這話里的意思，他立刻也體會了剛才顧嘉友的心情。

    顧嘉友哈哈一笑，毫不掩飾心中愉悅。

    他和方若雨亦師亦友，以前他不在意，和她在一起時間長了，卻總算明白那句「男女沒有純友誼」這說法，他們還能繼續(xù)做朋友，無非是一人不為所動，一人不敢破局，他自然是不敢破局那個。

    男人的直覺告訴顧嘉友，這個江霖和方若雨關(guān)系不一般，剛剛他處處都碰軟豆腐，現(xiàn)在兩個人地位頓時換了個，他自然心情格外舒暢。

    “十年前你們還都是小朋友，玩笑話也多?！?/br>
    是玩笑話嗎？方若雨心中一凜，她自然知道顧嘉友是為自己解圍，心里卻不由得又想起當(dāng)年她被江霖壓在身子底下百般挑逗折磨后說出的承諾，那時候她雖難捱，但是也多少是帶著即將訣別又對江霖真情實意的矛盾，再想到十年后竟能再次重逢，心亂如麻。

    江霖本就冷酷的臉更是冷的像冰，他把玩著酒杯，幾乎要將它捏碎。顧嘉友其實也就比他和方若雨年長七八歲，卻刻意把「做女朋友」這個承諾說成是小孩子的玩笑話，要的就是不管這事是真是假，都不算數(shù)了。

    陌生人警官老張這時候總算看出門道了，他本人大大咧咧，但是好歹也在警隊混到了小管理層，怎么都還是有點眼力勁兒的，兩邊都是不能得罪的主，這種隱私知道的越少越好。

    于是趁著叁人陷入無話可說，顧嘉友給方若雨夾菜，江霖冷臉飲酒的時機，出聲打破了沉默。

    “江總，方小姐，顧先生，我這邊警隊還有事，就先走了?！彼似鹁票伙嫸M，“你們繼續(xù)，有事再聯(lián)系我?！?/br>
    說罷便起身離席。

    老張畢竟是為方若雨的事情而來，聽見他要走，她也即刻起身要相送。

    江霖使了個顏色，楊藝夢連忙迎了上來，“我來送張警官，方小姐您再吃點東西?！?/br>
    可方若雨急需一個人安靜下來，這個認真復(fù)盤一下今天發(fā)生的所有事，仔細分析一下江霖的所作所為、所言所語。

    “嘉友是不是以我失蹤為由報了警？”方若雨說著已經(jīng)離開了座位，跟著老張來到包間門口。

    “我是不是應(yīng)該配合警方銷案?！彼蓄A(yù)感，這是她能結(jié)束尷尬場面的最好時機，錯過了，不知道下一個機會何時能來，“嘉友，不要耽誤老張的時間，我們也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