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nèi)的沈非玉揉著撞疼的小腿腿骨，余光瞥見桌下的一頁紙。

    紙上有些折痕與破損，想來今日便是賀知蕭拿著這張紙前來找洛聞初。

    沈非玉拿起來一看，這是一張風(fēng)云榜文，發(fā)榜之人乃歇花宮宮主謝衛(wèi)河。

    借著燭光，沈非玉一目十行，很快就把紙上內(nèi)容看完，與白天在酒館門口聽見的說書先生講的內(nèi)容別無二致。

    原來不是什么消息沒傳到，根本就是讓洛聞初半道截下了。

    風(fēng)云榜背面，則是洛聞初的手筆。

    沈非玉眼眸一黯，隨即泛起絲絲冷意。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時(shí)間，沈非玉才端著酒壺步入月下。

    “師父，你的酒來了。”

    “擱邊兒上吧，你也累著了，早些回去休息，明日還有大事。”

    “是?！鄙蚍怯褡吡藘刹接值够貋?，“師父，今日你飲得夠多了，最好莫要再飲酒?！?/br>
    “你不想我喝酒還端來給我做什么？”

    沈非玉認(rèn)真地說：“聞著酒香也好呀?！?/br>
    洛聞初：“……”

    他竟無言以對(duì)。

    片刻后，洛聞初擺擺手，帶起一串剔透水花，“行了行了，你先回去吧，為師心中有數(shù)?！?/br>
    沈非玉抿唇：“知道你不會(huì)聽我的，所以——罷了，師父也早些休息吧。”他聲音壓得低，是以洛聞初并未聽清，只當(dāng)他在抱怨，笑笑便算作回應(yīng)。

    沈非玉離開后，洛聞初端起酒壺，一飲才覺出不對(duì)：“非玉，我叫你拿酒，你怎的端的水來？”

    那頭，沈非玉說：“弟子說過，師父今日不宜再飲酒了?！?/br>
    “……嘖，不乖。這才收進(jìn)門兒，就開始管我了？”洛聞初撫唇淺笑，驀地拔高聲音喚道，“小非玉，過來，為師有話要同你說?！?/br>
    “什么話明日不能說？”

    “明日不行，你要知道，師父是個(gè)急性子，你不來，我可起來尋你了?！?/br>
    聽了這滿是威脅的話，沈非玉果然去而復(fù)返：“師父要說什么？”

    “你再走近些。”洛聞初誘哄道，眼中驀地閃過一絲精光。

    沈非玉渾然不察，乖乖靠近冷泉，便在這時(shí)，洛聞初忽然起身攥住那細(xì)白腕子，一舉拖入水中。

    “??！”

    沈非玉大驚之下來不及調(diào)整呼吸，直嗆了好幾口冷泉水，眼前逐漸模糊起來。

    意識(shí)游移之際，一具宛若游龍的身軀貼了上來。

    .

    明日便是洛聞初紙上計(jì)劃之日，今天一整天都未見到洛聞初，賀知蕭簡直入榻難眠，也不知道那沈非玉找人找到哪里去了。

    在這個(gè)當(dāng)口，這對(duì)師徒凈整幺蛾子。

    月過中天，想來那對(duì)不像話的師徒應(yīng)當(dāng)回來了，賀知蕭索性披衣下床，推門而出。趁著月色疏落，來到飛竹殿外。

    他一靠近，便聽得一陣劇烈的水花聲。

    嘩啦啦，像是有人落水。

    可別是他那好師兄吃醉了失足跌落吧？

    想到還真有這個(gè)可能，賀知蕭面色凝重的推開門，須臾，又是一陣嘩啦水聲，只是這一次，伴隨而來的還有劇烈的咳嗽聲。

    賀知蕭心中更是疑惑，疾步來到后院，眼前的場景頓時(shí)叫他止步不前。

    月色流霜，冷泉上泛起白霧，兩條濕漉漉的人影一上一下交疊在一起，氣氛好不旖旎。凝神瞧去，卻見沈非玉伏在他那好師兄肩上，咳得滿面通紅，十指扣緊洛聞初肩膀，濡濕的長發(fā)與衣衫粘合在一起，勾勒出那具少年似的身子骨，像只骨瘦嶙峋的幼崽，被人托住下盤擁在懷中。

    從賀知蕭的角度，恰能看見洛聞初緊實(shí)有力的臂膀是如何托住沈非玉的。

    這成何體統(tǒng)！

    賀知蕭嘴角一抽，又看見他那好師兄借著順氣為由，光明正大的揩油，可憐那沈非玉懵著張臉，渾身上下都被老流氓洛聞初摸了個(gè)遍，占盡了便宜。

    賀知蕭抬手抓在門板上，逐漸用力。

    冷泉中相互取暖的師徒二人竟誰也沒能發(fā)現(xiàn)他的存在。

    過了一陣，賀知蕭摔袖離去。

    這對(duì)師徒愛怎么弄怎么弄吧，關(guān)他屁事！

    索性丟臉丟不出這山門。

    至于明天？明天事明天再說。

    冷泉內(nèi)，沈非玉還在低咳，洛聞初分出一只手順著沈非玉的背，附耳呢喃誆哄：“對(duì)不住啦，是師父不小心，非玉莫要生師父的氣，好不好？”

    沈非玉瞪了他一眼，實(shí)在是無話可說。

    掌心下的骨rou瘦弱得可憐，洛聞初心中立時(shí)涌起一股癢意，強(qiáng)壓下去后，又將沈非玉安置在冷泉邊，披上外衣，拾起腰帶潦草打了個(gè)扣，扭頭就去解沈非玉的腰帶。

    沈非玉扒拉著洛聞初的手，連說話都有些不利索：“師父，你……你要做、做什么？”

    “濕衣服穿在身上易著涼，乖，脫了吧?！?/br>
    道理沈非玉都懂，可就是莫名覺得洛聞初話里有話。

    “不用麻煩師父，弟子回去換衣服便是。”

    洛聞初滿臉不贊同：“這么晚了，你一身濕透回去，多影響師兄們休息，不如今夜留在飛竹殿，為師的床足夠大。”

    聽聽，聽聽。

    這話說得多么冠冕堂皇，總結(jié)為四個(gè)字，那就是“留下過夜”。

    洛聞初垂眼，那雙天生笑意的眼染上低落之色，“為師知道這些日子冷落了你，非玉，你這是在怪罪為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