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第十八回　林沖水寨大并火　晁蓋梁山小奪泊

    更新時間:2007112 23:57:16 本章字?jǐn)?shù):10010

    卑說當(dāng)下何觀察領(lǐng)了知府臺旨下廳來，隨即到機密房里與眾人商議。

    眾多做公的道：“若說這個石碣村湖蕩，緊靠著梁山泊，都是茫茫蕩蕩，蘆葦水港。若不得大隊官軍，舟船人馬誰敢去那里捕捉賊人！”

    拔濤聽罷，說道：“這一論也是?！?/br>
    再到廳上稟覆府尹，道：“原來這石碣村湖泊正傍著梁山水泊，周圍盡是深港水汊，蘆葦草蕩。間常時也兀自劫了人，莫說如今又添了那一伙強人在里面。若不起得大隊人馬，如何敢去那里捕獲得人！”

    府尹道：“既是如此說時，再差一員了得事的捕盜巡檢，點與五百官兵人馬，和你一處去緝捕?！?/br>
    拔觀察領(lǐng)了臺旨，再回機密房來，喚集這眾多做公的，整選了五百馀人，各各自去準(zhǔn)備什物器械。次日，那捕盜巡檢領(lǐng)了濟州府帖文，與同何觀察兩個點起五百軍兵，同眾多做公的一齊奔石碣村來。

    且說晁蓋，公孫勝，自從把火燒了莊阮，帶同十?dāng)?shù)個莊客來到石碣村，半路上撞見三阮弟兄各執(zhí)器械，卻來接應(yīng)到家。

    七個人都在阮小五莊上。

    那時阮小二已把老小搬入湖泊里，七人商議要去投梁山泊一事。

    吳用道：“見今李家道口有那旱地忽律朱貴在那里開酒店，招接四方好漢。但要入伙的，須是先投奔他。我們?nèi)缃癜才帕舜?，把一?yīng)的物件裝在船里，將些人情送與他引進(jìn)。”

    大家正在那里商議投奔梁山泊，只見幾個打漁的來報道：“官軍人馬飛奔村里來也！”

    晁蓋便起身叫道：“這廝們趕來，我等休走！”

    阮小二道：“不妨！我自對付他！叫那廝大半下水里去死，小半都搠殺他！”公孫勝道：“休慌！且看貧道的本事！”

    晁蓋道：“劉唐兄弟，你和學(xué)究先生且把財賦老小裝載船里逕撐去李家道口左側(cè)相等；我們看些頭勢，隨后便到！”

    阮小二選兩支棹船，把娘和老小，家中財賦，都裝下船里。

    吳用，劉唐，各押著一支，叫七八個伴當(dāng)搖了船，先到李家道口去等；又分付阮小五，阮小七，撐駕小船，如此迎敵。

    兩個各棹船去了。

    且說何濤并捕盜巡簡帶領(lǐng)官兵，漸近石碣村，但見河埠有船，盡數(shù)奪了；便使會水的官兵下船里進(jìn)發(fā)；岸上的，騎馬。

    船騎相迎，水陸并進(jìn)。

    到阮小二家，一齊吶喊，人兵并起，撲將入去。

    早是一所空房，里面只有些粗重家火，何濤道：“且去拿幾家附近漁戶?！?/br>
    問時，說道：“他的兩個兄弟——阮小五，阮小七，——都在湖泊里住，非船不能去?！?/br>
    拔濤與巡檢商議道：“這湖泊里港濟又多，路徑甚雜；抑且水蕩陂塘，不知深淺；若是四紛五落去捉時，又怕中了這賊人jian計∶我們把馬匹都教人看守在這村里，一發(fā)都下船里去。當(dāng)時捕盜巡檢并何觀察一同做公的人等都下了船。那時捉的船非止百十支，也有撐的，亦有搖的，一齊都望阮小五打漁莊上來。行不到五六里水面，只聽得蘆葦中間有人嘲歌。眾人且住了船聽時，那歌道∶打魚一世蓼兒洼，不種青苗不種麻?？崂糈E官都?xì)⒈M，忠心報答趙官家！拔觀察并眾人聽了，盡吃一驚。只見遠(yuǎn)遠(yuǎn)地一個人獨棹一支小船兒，唱將來。有認(rèn)得的指道：“這個便是阮小五！”

    拔濤把手一招，眾人并力向前，各執(zhí)器械，挺著迎將去。

    只見阮小五大笑，罵道：“你這等虐害百姓的賊官！直如此大膽！敢來引老爺做甚么！卻不是來將虎須！”

    拔濤背后有會射弓箭的，搭上箭，拽滿弓，一齊放箭。

    阮小五放箭來，拿著樺揪，翻筋斗鉆下水里去，眾人敢來跟前，拿個空。

    又撐不到兩條港汊，只聽得蘆葦蕩里打呼哨。

    眾人把船擺開，見前面兩個人棹著一支船來。

    船頭上立著一個人，頭戴青箬笠，身披綠蓑衣，手里捻著條筆管槍，口里也唱著道∶老爺生長石碣村，稟性生來要殺人。

    先斬何濤巡檢首，京師獻(xiàn)與趙王君！拔觀察并眾人聽了，又吃一驚。

    有認(rèn)得的說道：“這個正是阮小七！”

    拔濤喝道：“眾人并力向前，先拿住這個賊，休教走了！”

    阮小七聽得，笑道：“潑賊！”便把槍只一點，那船便使轉(zhuǎn)來，望小港里串著走。

    眾人舍命喊，趕將去。

    這阮小七和那搖船的飛也以搖著櫓，口里打著呼哨，串著小港汊中只顧走。

    眾官兵趕來趕去，看見那水港窄狹了。

    拔濤道：“且?。“汛也戳?，都傍岸邊。”

    上岸看時，只見茫茫蕩蕩，都是蘆葦，正不見一些旱路。

    拔濤內(nèi)心疑惑，卻商議不定，便問那當(dāng)村住的人。

    說道：“小人們雖是在此居住，也不知道這里有許多去處。”

    拔濤便教劃著兩支小船，船上各帶三個做公的去前面探路。

    去了兩個時辰有馀，不見回報。

    拔濤道：“這廝們好不了事！”

    再差五個做公的，又劃兩支船去探路。

    這幾個做公的劃了兩支船，又去了一個多時辰，并不見些回報。

    拔濤道：“這幾個都久慣做公的四清六活的人，卻怎地也不曉事！如何不著一支船轉(zhuǎn)來回報？不想這些帶來的官兵人人亦不知顛倒！”

    天色又看看晚了，何濤思想：“在此不著邊際，怎生奈何？我須用自走一遭。”

    揀一支疾快小船，選了幾個老郎做公的，各拿了器械，漿起五六把樺楫，何濤坐在船頭上，望這個蘆葦港里蕩將去。

    那時已是日沒沉西。

    碑得船開，約行了五六里水面，看見側(cè)邊岸上一個人提著把鋤頭走將來。

    拔濤問道：“兀那漢子，你是甚人？這里是甚去處？”

    那人應(yīng)道：“我是這村里zj。這里喚做”斷頭溝”沒路了?！?/br>
    拔濤道：“你曾見兩支船過來么？”

    那人道：“不是來捉阮小五的？”

    拔濤道：“你怎地知得是來捉阮小五的？”

    那人道：“他們只在前面鳥林里廝打?！?/br>
    拔濤道：“離這里還有多少路？”

    那人道：“只在前面望得見便是?！?/br>
    拔濤聽得，便叫攏船前去接應(yīng)；便差兩個做公的拿了叉上岸來。

    只見那漢提起鋤頭來，手到，把這兩個做公的，一鋤頭一個，翻筋斗都打下水里去。

    拔濤見了吃一驚；急跳起身來時，卻待奔上岸，只見那支船忽地搪將開去，水底下鉆起一個人來，把何濤兩腿只一扯，撲通地倒撞下水里去。

    這幾個船里的卻待要走，被這提鋤頭的趕將上船來，一鋤頭一個，排頭打下去，腦漿也打出來。

    這何濤被水底下的這人倒拖上岸來，就解下他的搭膊來捆了。

    看水底下這人卻是阮小七；岸上提鋤頭的那漢便是阮小二。

    弟兄兩個看著何濤罵道：“老爺?shù)苄秩齻€，從來只愛殺人放火！量你這廝直得甚么！你如何大膽，特地引著官兵來捉我們！”

    拔濤道：“好漢！小人奉上命差遣，蓋不由已。小人怎敢大膽要來捉好漢！望好漢可憐見家中有個八十歲的老娘，無人養(yǎng)贍，望乞饒性命則個！”

    阮家弟兄道：“且把他來捆做個“粽子”撇在船艙里！”

    把那幾個尸首都攛去水里去了。

    個個忽哨一聲，蘆葦叢中，出四五個打魚的人來，都上了船。

    阮小二，阮小七，各駕了一支船出來。

    且說這捕盜巡檢領(lǐng)著官兵，都在那船里，說道：“何觀察他道做公的不了事，自去探路，也去了許多時不見回來！”

    那時正是初更左右，星光滿天，眾人都在船上歇涼。

    蚌然只見起一陣怪風(fēng)，從背后吹將來，吹得眾人掩面大驚，只叫得苦∶把那纜船索都刮斷了。

    正沒擺布處，只聽得后面忽哨響；迎著風(fēng)看時，只見蘆花側(cè)畔射出一派火光來。

    眾人道：“今番卻休了！”

    那大船小船約有百十來支，正被這大風(fēng)刮得你撞我磕，捉摸不住，那火光卻早來到面前。

    原來都是一叢小船，兩支價幫住，上面滿滿堆著蘆葦柴草，刮刮雜雜燒著，乘著順風(fēng)直沖將來。

    那百十來支官船屯塞做一塊，港汊又狹，又沒回避處；那頭等大船也有十?dāng)?shù)支，卻被他火船推來在鉆在船隊里一燒。

    水底下原來又有人扶助著船燒將來，燒得大船上官兵都跳上岸來逃命奔走。

    不想四邊盡是蘆葦野港，又沒旱路。

    只見岸上蘆葦又刮刮雜雜也燒將起來。

    那捕盜官兵兩頭沒處走。

    風(fēng)又緊，火又猛，眾官兵只得都奔爛泥里立地。

    別光叢中，只見一支小快船，船尾上一個搖著船，船頭上坐著一個先生，手里明晃晃地拿著一口寶劍，口里喝道：“休教走了一個！”

    眾兵都在爛泥里慌做一堆。

    說猶未了，只見蘆葦東岸兩個人引著四五個打魚的，都手里明晃晃拿著刀槍走來；這邊蘆葦西岸又是兩個人，也引著四五個打魚的，手里也明晃晃拿著飛魚鉤走來。

    東西兩岸四個好漢并這伙人一齊動手，排頭兒搠將來。

    無移時，把許多官兵都搠死在爛泥里。

    東岸兩個是晁蓋，阮小五；西岸兩個是阮小二，阮小七；船上那個先生便時祭風(fēng)的公孫勝。

    五位好漢引著十?dāng)?shù)個打魚的zj把這伙官兵都搠死在蘆葦蕩里。

    單單只剩得一個何觀察，捆做粽子也似，丟在船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