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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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的,怎么說死了? "薛姨媽道:“上年原病過一次,也就好了.這回又沒聽見元妃有什么病.只聞那府里頭幾天老太太不大受用, 合上眼便看見元妃娘娘.眾人都不放心,直至打聽起來,又沒有什么事.到了大前兒晚上,老太太親口說是`怎么元妃獨(dú)自一個(gè)人到我這里? '眾人只道是病中想的話,總不信.老太太又說:`你們不信,元妃還與我說是榮華易盡,須要退步抽身.'眾人都說:`誰不想到?這是有年紀(jì)的人思前想后的心事.'所以也不當(dāng)件事.恰好第二天早起,里頭吵嚷出來說娘娘病重,宣各誥命進(jìn)去請安.他們就驚疑的了不得,趕著進(jìn)去.他們還沒有出來,我們家里已聽見周貴妃薨逝了.你想外頭的訛言,家里的疑心,恰碰在一處,可奇不奇!"寶釵道:“不但是外頭的訛言舛錯(cuò),便在家里的,一聽見`娘娘'兩個(gè)字,也就都忙了,過后才明白.這兩天那府里這些丫頭婆子來說,他們早知道不是咱們家的娘娘.我說:`你們那里拿得定呢?'他說道:`前幾年正月,外省薦了一個(gè)算命的,說是很準(zhǔn).那老太太叫人將元妃八字夾在丫頭們八字里頭,送出去叫他推算.他獨(dú)說這正月初一日生日的那位姑娘只怕時(shí)辰錯(cuò)了,不然真是個(gè)貴人,也不能在這府中.老爺和眾人說,不管他錯(cuò)不錯(cuò),照八字算去.那先生便說,甲申年正月丙寅這四個(gè)字內(nèi)有傷官敗財(cái), 惟申字內(nèi)有正官祿馬,這就是家里養(yǎng)不住的,也不見什么好.這日子是乙卯,初春木旺,雖是比肩,那里知道愈比愈好,就象那個(gè)好木料,愈經(jīng)斫削,才成大器.獨(dú)喜得時(shí)上什么辛金為貴,什么巳中正官祿馬獨(dú)旺,這叫作飛天祿馬格.又說什么日祿歸時(shí),貴重的很,天月二德坐本命,貴受椒房之寵.這位姑娘若是時(shí)辰準(zhǔn)了, 定是一位主子娘娘.這不是算準(zhǔn)了么!我們還記得說,可惜榮華不久,只怕遇著寅年卯月, 這就是比而又比,劫而又劫,譬如好木,太要做玲瓏剔透,本質(zhì)就不堅(jiān)了.他們把這些話都忘記了,只管瞎忙.我才想起來告訴我們大奶奶,今年那里是寅年卯月呢. "寶釵尚未說完,薛蝌急道:“且不要管人家的事,既有這樣個(gè)神仙算命的,我想哥哥今年什么惡星照命, 遭這么橫禍,快開八字與我給他算去,看有妨礙么?!睂氣O道:“他是外省來的,不知如今在京不在了。” 說著,便打點(diǎn)薛姨媽往賈府去.到了那里,只有李紈探春等在家接著,便問道:“大爺?shù)氖略趺礃恿耍?薛姨媽道:“等詳上司才定,看來也到不了死罪了?!边@才大家放心.探春便道:“昨晚太太想著說,上回家里有事,全仗姨太太照應(yīng),如今自己有事,也難提了. 心里只是不放心?!毖σ虌尩溃骸拔以诩依镆彩请y過.只是你大哥遭了事,你二兄弟又辦事去了,家里你jiejie一個(gè)人,中什么用?況且我們媳婦兒又是個(gè)不大曉事的,所以不能脫身過來. 目今那里知縣也正為預(yù)備周貴妃的差事,不得了結(jié)案件,所以你二兄弟回來了,我才得過來看看。”李紈便道:“請姨太太這里住幾天更好?!毖σ虌岦c(diǎn)頭道:“我也要在這邊給你們姐妹們作作伴兒,就只你寶meimei冷靜些。”惜春道:“姨媽要惦著,為什么不把寶jiejie也請過來?"薛姨媽笑著說道:“使不得?!毕Т旱溃骸霸趺词共坏??他先怎么住著來呢?"李紈道:“你不懂的,人家家里如今有事,怎么來呢?!毕Т阂残乓詾閷?shí), 不便再問.正說著,賈母等回來.見了薛姨媽,也顧不得問好,便問薛蟠的事.薛姨媽細(xì)述了一遍.寶玉在旁聽見什么蔣玉菡一段,當(dāng)著眾人不問,心里打量是"他既回了京,怎么不來瞧我?"又見寶釵也不過來,不知是怎么個(gè)原故.心內(nèi)正自呆呆的想呢,恰好黛玉也來請安. 寶玉稍覺心里喜歡,便把想寶釵的念頭打斷,同著姊妹們在老太太那里吃了晚飯.大家散了,薛姨媽將就住在老太太的套間屋里. 寶玉回到自己房中, 換了衣服,忽然想起蔣玉菡給的汗巾,便向襲人道:“你那一年沒有系的那條紅汗巾子還有沒有? "襲人道:“我擱著呢.問他做什么?"寶玉道:“我白問問. "襲人道:“你沒有聽見,薛大爺相與這些混帳人,所以鬧到人命關(guān)天.你還提那些作什么? 有這樣白cao心,倒不如靜靜兒的念念書,把這些個(gè)沒要緊的事撂開了也好. "寶玉道:“我并不鬧什么,偶然想起,有也罷,沒也罷,我白問一聲,你們就有這些話. "襲人笑道:“并不是我多話.一個(gè)人知書達(dá)理,就該往上巴結(jié)才是.就是心愛的人來了, 也叫他瞧著喜歡尊敬啊。”寶玉被襲人一提,便說:“了不得,方才我在老太太那邊,看見人多,沒有與meimei說話.他也不曾理我,散的時(shí)候他先走了,此時(shí)必在屋里.我去就來. "說著就走.襲人道:“快些回來罷,這都是我提頭兒,倒招起你的高興來了?!?/br> 寶玉也不答言,低著頭,一徑走到瀟湘館來.只見黛玉靠在桌上看書.寶玉走到跟前,笑說道:“meimei早回來了?!摈煊褚残Φ溃骸澳悴焕砦?,我還在那里做什么!"寶玉一面笑說:“他們?nèi)硕嗾f話,我插不下嘴去,所以沒有和你說話?!币幻媲浦煊窨吹哪潜緯?書上的字一個(gè)也不認(rèn)得,有的象"芍"字,有的象"茫"字,也有一個(gè)"大"字旁邊"九"字加上一勾, 中間又添個(gè)"五"字,也有上頭"五"字"六"字又添一個(gè)"木"字,底下又是一個(gè)"五"字,看著又奇怪,又納悶,便說:“meimei近日愈發(fā)進(jìn)了,看起天書來了?!摈煊襦偷囊宦曅Φ溃骸昂脗€(gè)念書的人,連個(gè)琴譜都沒有見過?!睂氂竦溃骸扒僮V怎么不知道,為什么上頭的字一個(gè)也不認(rèn)得. meimei你認(rèn)得么?"黛玉道:“不認(rèn)得瞧他做什么?"寶玉道:“我不信, 從沒有聽見你會(huì)撫琴.我們書房里掛著好幾張,前年來了一個(gè)清客先生叫做什么嵇好古, 老爺煩他撫了一曲.他取下琴來說,都使不得,還說:`老先生若高興,改日攜琴來請教.'想是我們老爺也不懂,他便不來了.怎么你有本事藏著?"黛玉道:“我何嘗真會(huì)呢. 前日身上略覺舒服,在大書架上翻書,看有一套琴譜,甚有雅趣,上頭講的琴理甚通,手法說的也明白,真是古人靜心養(yǎng)性的工夫.我在揚(yáng)州也聽得講究過,也曾學(xué)過, 只是不弄了,就沒有了.這果真是`三日不彈,手生荊棘.'前日看這幾篇沒有曲文, 只有cao名.我又到別處找了一本有曲文的來看著,才有意思.究竟怎么彈得好,實(shí)在也難.書上說的師曠鼓琴能來風(fēng)雷龍鳳,孔圣人尚學(xué)琴于師襄,一cao便知其為文王,高山流水,得遇知音?!闭f到這里,眼皮兒微微一動(dòng),慢慢的低下頭去.寶玉正聽得高興,便道:“好meimei,你才說的實(shí)在有趣,只是我才見上頭的字都不認(rèn)得,你教我?guī)讉€(gè)呢。”黛玉道:“不用教的,一說便可以知道的?!睂氂竦溃骸拔沂莻€(gè)糊涂人,得教我那個(gè)`大'字加一勾, 中間一個(gè)`五'字的?!摈煊裥Φ溃骸斑@`大'字`九'字是用左手大拇指按琴上的九徽,這一勾加`五'字是右手鉤五弦.并不是一個(gè)字,乃是一聲,是極容易的.還有吟,揉,綽,注,撞,走,飛,推等法,是講究手法的?!睂氂駱返檬治枳愕傅恼f:“好meimei,你既明琴理,我們何不學(xué)起來?!摈煊竦溃骸扒僬?,禁也.古人制下,原以治身,涵養(yǎng)性情,抑其yin蕩,去其奢侈.若要撫琴,必?fù)耢o室高齋,或在層樓的上頭,在林石的里面,或是山巔上,或是水涯上.再遇著那天地清和的時(shí)候,風(fēng)清月朗,焚香靜坐,心不外想,氣血和平, 才能與神合靈,與道合妙.所以古人說`知音難遇'.若無知音,寧可獨(dú)對著那清風(fēng)明月, 蒼松怪石,野猿老鶴,撫弄一番,以寄興趣,方為不負(fù)了這琴.還有一層,又要指法好, 取音好.若必要撫琴,先須衣冠整齊,或鶴氅,或深衣,要如古人的像表,那才能稱圣人之器,然后プ了手,焚上香,方才將身就在榻邊,把琴放在案上,坐在第五徽的地方兒, 對著自己的當(dāng)心,兩手方從容抬起,這才心身俱正.還要知道輕重疾徐,卷舒自若,體態(tài)尊重方好?!睂氂竦溃骸拔覀儗W(xué)著頑,若這么講究起來,那就難了?!?/br> 兩個(gè)人正說著, 只見紫鵑進(jìn)來,看見寶玉笑說道:“寶二爺,今日這樣高興?!?nbsp;寶*裥Φ*:“聽見meimei講究的叫人頓開茅塞,所以越聽越愛聽。”紫鵑道:“不是這個(gè)高興,說的是二爺?shù)轿覀冞@邊來的話。”寶玉道:“先時(shí)meimei身上不舒服,我怕鬧的他煩.再者我又上學(xué), 因此顯著就疏遠(yuǎn)了似的?!弊嚣N不等說完,便道:“姑娘也是才好,二爺既這么說,坐坐也該讓姑娘歇歇兒了,別叫姑娘只是講究勞神了。”寶玉笑道:“可是我只顧愛聽, 也就忘了meimei勞神了?!摈煊裥Φ溃骸罢f這些倒也開心,也沒有什么勞神的.只是怕我只管說,你只管不懂呢。”寶玉道:“橫豎慢慢的自然明白了。”說著,便站起來道:“當(dāng)真的meimei歇歇兒罷. 明兒我告訴三meimei和四meimei去,叫他們都學(xué)起來,讓我聽。”黛玉笑道:“你也太受用了.即如大家學(xué)會(huì)了撫起來,你不懂,可不是對——"黛玉說到那里,想起心上的事,便縮住口,不肯往下說了.寶玉便笑道:“只要你們能彈,我便愛聽,也不管牛不牛的了. "黛玉紅了臉一笑,紫鵑雪雁也都笑了.于是走出門來,只見秋紋帶著小丫頭捧著一盆蘭花來說:“太太那邊有人送了四盆蘭花來,因里頭有事沒有空兒頑他, 叫給二爺一盆,林姑娘一盆。”黛玉看時(shí),卻有幾枝雙朵兒的,心中忽然一動(dòng),也不知是喜是悲,便呆呆的呆看.那寶玉此時(shí)卻一心只在琴上,便說:“meimei有了蘭花,就可以做<<猗蘭cao》了?!摈煊衤犃?,心里反不舒服.回到房中,看著花,想到"草木當(dāng)春, 花鮮葉茂,想我年紀(jì)尚小,便象三秋蒲柳.若是果能隨愿,或者漸漸的好來,不然,只恐似那花柳殘春, 怎禁得風(fēng)催雨送?!毕氲侥抢铮唤值蜗聹I來.紫鵑在旁看見這般光景,卻想不出原故來.方才寶玉在這里那么高興,如今好好的看花,怎么又傷起心來.正愁著沒法兒解,只見寶釵那邊打發(fā)人來.未知何事,下回分解. 下卷 第八十七回 感深秋撫琴悲往事 坐禪寂走火入邪魔 更新時(shí)間:2007112 23:59:19 本章字?jǐn)?shù):7021 卻說黛玉叫進(jìn)寶釵家的女人來,問了好,呈上書子.黛玉叫他去喝茶,便將寶釵來書打開看時(shí),只見上面寫著: 妹生辰不偶,家運(yùn)多艱,姊妹伶仃,萱親衰邁.兼之聲狺語,旦暮無休.更遭慘禍飛災(zāi),不啻驚風(fēng)密雨.夜深輾側(cè),愁緒何堪.屬在同心,能不為之愍惻乎?回憶海棠結(jié)社,序?qū)偾迩?,對菊持螯,同盟歡洽.猶記"孤標(biāo)傲世偕誰隱,一樣花開為底遲"之句,未嘗不嘆冷節(jié)遺芳,如吾兩人也.感懷觸緒,聊賦四章,匪曰無故呻吟,亦長歌當(dāng)哭之意耳.悲時(shí)序之遞嬗兮,又屬清秋.感遭家之不造兮,獨(dú)處離愁.北堂有萱兮,何以忘憂?無以解憂兮,我心咻咻.一解.云憑憑兮秋風(fēng)酸,步中庭兮霜葉干.何去何從兮,失我故歡.靜言思之兮惻肺肝!二解.惟鮪有潭兮,惟鶴有梁.鱗甲潛伏兮,羽毛何長!搔首問兮茫茫,高天厚地兮,誰知余之永傷.三解. 銀河耿耿兮寒氣侵, 月色橫斜兮玉漏沉.憂心炳炳兮發(fā)我哀吟,吟復(fù)吟兮寄我知音.四解.黛玉看了,不勝傷感.又想:“寶jiejie不寄與別人,單寄與我,也是惺惺惜惺惺的意思. "正在沉吟,只聽見外面有人說道:“林jiejie在家里呢么?"黛玉一面把寶釵的書疊起,口內(nèi)便答應(yīng)道:“是誰?"正問著,早見幾個(gè)人進(jìn)來,卻是探春,湘云,李紋,李綺.彼此問了好,雪雁倒上茶來,大家喝了,說些閑話.因想起前年的菊花詩來,黛玉便道:“寶jiejie自從挪出去,來了兩遭,如今索性有事也不來了,真真奇怪.我看他終久還來我們這里不來. "探春微笑道:“怎么不來,橫豎要來的.如今是他們尊嫂有些脾氣,姨媽上了年紀(jì)的人, 又兼有薛大哥的事,自然得寶jiejie照料一切,那里還比得先前有工夫呢. "正說著,忽聽得唿喇喇一片風(fēng)聲,吹了好些落葉,打在窗紙上.停了一回兒,又透過一陣清香來. 眾人聞著,都說道:“這是何處來的香風(fēng)?這象什么香?"黛玉道:“好象木樨香?!碧酱盒Φ溃骸傲謏iejie終不脫南邊人的話,這大九月里的,那里還有桂花呢?!摈煊裥Φ溃骸霸前。蝗辉趺床痪拐f是桂花香只說似乎象呢?!毕嬖频溃骸叭齤iejie,你也別說. 你可記得`十里荷花,三秋桂子'?在南邊,正是晚桂開的時(shí)候了.你只沒有見過罷了,等你明日到南邊去的時(shí)候,你自然也就知道了?!碧酱盒Φ溃骸拔矣惺裁词碌侥线吶?? 況且這個(gè)也是我早知道的,不用你們說嘴?!崩罴y李綺只抿著嘴兒笑.黛玉道:“meimei, 這可說不齊.俗語說,`人是地行仙',今日在這里,明日就不知在那里.譬如我,原是南邊人,怎么到了這里呢?"湘云拍著手笑道:“今兒三jiejie可叫林jiejie問住了.不但林jiejie是南邊人到這里, 就是我們這幾個(gè)人就不同.也有本來是北邊的,也有根子是南邊, 生長在北邊的,也有生長在南邊,到這北邊的,今兒大家都湊在一處.可見人總有一個(gè)定數(shù), 大凡地和人總是各自有緣分的?!北娙寺犃硕键c(diǎn)頭,探春也只是笑.又說了一會(huì)子閑話兒, 大家散出.黛玉送到門口,大家都說:“你身上才好些,別出來了,看著了風(fēng)?!庇谑趋煊褚幻嬲f著話兒,一面站在門口又與四人殷勤了幾句,便看著他們出院去了.進(jìn)來坐著,看看已是林鳥歸山,夕陽西墜.因史湘云說起南邊的話,便想著"父母若在, 南邊的景致,春花秋月,水秀山明,二十四橋,六朝遺跡.不少下人伏侍,諸事可以任意,言語亦可不避.香車畫舫,紅杏青簾,惟我獨(dú)尊.今日寄人籬下,縱有許多照應(yīng), 自己無處不要留心.不知前生作了什么罪孽,今生這樣孤凄.真是李后主說的`此間日中只以眼淚洗面'矣!"一面思想,不知不覺神往那里去了. 紫鵑走來, 看見這樣光景,想著必是因剛才說起南邊北邊的話來,一時(shí)觸著黛玉的心事了,便問道:“姑娘們來說了半天話,想來姑娘又勞了神了.剛才我叫雪雁告訴廚房里給姑娘作了一碗火rou白菜湯, 加了一點(diǎn)兒蝦米兒,配了點(diǎn)青筍紫菜.姑娘想著好么? "黛玉道:“也罷了。”紫鵑道:“還熬了一點(diǎn)江米粥?!摈煊顸c(diǎn)點(diǎn)頭兒,又說道:“那粥該你們兩個(gè)自己熬了, 不用他們廚房里熬才是。”紫鵑道:“我也怕廚房里弄的不干凈,我們各自熬呢.就是那湯,我也告訴雪雁和柳嫂兒說了,要弄干凈著.柳嫂兒說了,他打點(diǎn)妥當(dāng),拿到他屋里叫他們五兒瞅著燉呢?!摈煊竦溃骸拔业共皇窍尤思殷a贓,只是病了好些日子,不周不備,都是人家.這會(huì)子又湯兒粥兒的調(diào)度,未免惹人厭煩?!闭f著,眼圈兒又紅了.紫鵑道:“姑娘這話也是多想.姑娘是老太太的外孫女兒,又是老太太心坎兒上的. 別人求其在姑娘跟前討好兒還不能呢,那里有抱怨的?!摈煊顸c(diǎn)點(diǎn)頭兒,因又問道:“你才說的五兒,不是那日和寶二爺那邊的芳官在一處的那個(gè)女孩兒?"紫鵑道:“就是他。”黛玉道:“不聽見說要進(jìn)來么?"紫鵑道:“可不是,因?yàn)椴×艘粓觯髞砗昧瞬乓M(jìn)來,正是晴雯他們鬧出事來的時(shí)候,也就耽擱住了?!摈煊竦溃骸拔铱茨茄绢^倒也還頭臉兒干凈.說著,外頭婆子送了湯來.雪雁出來接時(shí),那婆子說道:沒敢在大廚房里作,怕姑娘嫌骯贓。”雪雁答應(yīng)著接了進(jìn)來.黛玉在屋里已聽見了,吩咐雪雁告訴那老婆子回去說,叫他費(fèi)心.雪雁出來說了, 老婆子自去.這里雪雁將黛玉的碗箸安放在小幾兒上,因問黛玉道:“還有咱們南來的五香大頭菜,拌些麻油醋可好么?"黛玉道:“也使得,只不必累贅了。”一面盛上粥來,黛玉吃了半碗,用羹匙舀了兩口湯喝,就擱下了.兩個(gè)丫鬟撤了下來,拭凈了小幾端下去, 又換上一張常放的小幾.黛玉漱了口,プ了手,便道:“紫鵑,添了香了沒有?"紫鵑道:“就添去。”黛玉道:“你們就把那湯和粥吃了罷,味兒還好,且是干凈.待我自己添香罷?!眱蓚€(gè)人答應(yīng)了,在外間自吃去了. 這里黛玉添了香,自己坐著.才要拿本書看,只聽得園內(nèi)的風(fēng)自西邊直透到東邊,穿過樹枝,都在那里唏ウ嘩喇不住的響.一回兒,檐下的鐵馬也只管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膩y敲起來.一時(shí)雪雁先吃完了,進(jìn)來伺候.黛玉便問道:“天氣冷了,我前日叫你們把那些小毛兒衣服晾晾, 可曾晾過沒有?"雪雁道:“都晾過了。”黛玉道:“你拿一件來我披披?!毖┭阕呷⒁话∶路?,打開氈包,給黛玉自揀.只見內(nèi)中夾著個(gè)絹包兒,黛玉伸手拿起打開看時(shí),卻是寶玉病時(shí)送來的舊手帕,自己題的詩,上面淚痕猶在,里頭卻包著那剪破了的香囊扇袋并寶玉通靈玉上的穗子.原來晾衣服時(shí)從箱中撿出,紫鵑恐怕遺失了,遂夾在這氈包里的.這黛玉不看則已,看了時(shí)也不說穿那一件衣服,手里只拿著那兩方手帕, 呆呆的看那舊詩.看了一回,不覺的簌簌淚下.紫鵑剛從外間進(jìn)來,只見雪雁正捧著一氈包衣裳在旁邊呆立,小幾上卻擱著剪破的香囊,兩三截兒扇袋和那鉸折了的穗子, 黛玉手中自拿著兩方舊帕,上邊寫著字跡,在那里對著滴淚.正是: 失意人逢失意事,新啼痕間舊啼痕. 紫鵑見了這樣,知是他觸物傷情,感懷舊事,料道勸也無益,只得笑著道:“姑娘還看那些東西作什么, 那都是那幾年寶二爺和姑娘小時(shí)一時(shí)好了,一時(shí)惱了,鬧出來的笑話兒.要象如今這樣斯抬斯敬,那里能把這些東西白遭塌了呢?!弊嚣N這話原給黛玉開心, 不料這幾句話更提起黛玉初來時(shí)和寶玉的舊事來,一發(fā)珠淚連綿起來.紫鵑又勸道:“雪雁這里等著呢,姑娘披上一件罷?!蹦趋煊癫虐咽峙亮滔?紫鵑連忙拾起,將香袋等物包起拿開. 這黛玉方披了一件皮衣,自己悶悶的走到外間來坐下.回頭看見案上寶釵的詩啟尚未收好,又拿出來瞧了兩遍,嘆道:“境遇不同,傷心則一.不免也賦四章,翻入琴譜,可彈可歌,明日寫出來寄去,以當(dāng)和作?!北憬醒┭銓⑼膺呑郎瞎P硯拿來,濡墨揮毫,賦成四疊.又將琴譜翻出,借他《猗蘭》《思賢》兩cao,合成音韻,與自己做的配齊了,然后寫出,以備送與寶釵.又即叫雪雁向箱中將自己帶來的短琴拿出,調(diào)上弦, 又cao演了指法.黛玉本是個(gè)絕頂聰明人,又在南邊學(xué)過幾時(shí),雖是手生,到底一理就熟.撫了一番,夜已深了,便叫紫鵑收拾睡覺.不題. 卻說寶玉這日起來梳洗了,帶著焙茗正往書房中來,只見墨雨笑嘻嘻的跑來迎頭說道:“二爺今日便宜了,太爺不在書房里,都放了學(xué)了?!睂氂竦溃骸爱?dāng)真的么?"墨雨道:“二爺不信,那不是三爺和蘭哥兒來了?!睂氂窨磿r(shí),只見賈環(huán)賈蘭跟著小廝們,兩個(gè)笑嘻的嘴里咭咭呱呱不知說些什么,迎頭來了.見了寶玉,都垂手站住.寶玉問道:“你們兩個(gè)怎么就回來了?"賈環(huán)道:“今日太爺有事,說是放一天學(xué),明兒再去呢?!睂氂衤犃?, 方回身到賈母賈政處去稟明了,然后回到怡紅院中.襲人問道:“怎么又回來了?"寶玉告訴了他,只坐了一坐兒,便往外走.襲人道:“往那里去,這樣忙法?就放了學(xué),依我說也該養(yǎng)養(yǎng)神兒了. "寶玉站住腳,低了頭,說道:“你的話也是.但是好容易放一天學(xué),還不散散去,你也該可憐我些兒了?!币u人見說的可憐,笑道:“由爺去罷。”正說著,端了飯來. 寶玉也沒法兒,只得且吃飯,三口兩口忙忙的吃完,漱了口,一溜煙往黛玉房中去了. 走到門口,只見雪雁在院中晾絹?zhàn)幽?寶玉因問:“姑娘吃了飯了么?"雪雁道:“早起喝了半碗粥,懶待吃飯.這時(shí)候打盹兒呢.二爺且到別處走走,回來再來罷。”寶玉只得回來. 無處可去,忽然想起惜春有好幾天沒見,便信步走到蓼風(fēng)軒來.剛到窗下,只見靜悄悄一無人聲. 寶玉打諒他也睡午覺,不便進(jìn)去.才要走時(shí),只聽屋里微微一響,不知何聲.寶玉站住再聽,半日又拍的一響.寶玉還未聽出,只見一個(gè)人道:“你在這里下了一個(gè)子兒, 那里你不應(yīng)么?"寶玉方知是下大棋,但只急切聽不出這個(gè)人的語音是誰.底下方聽見惜春道:“怕什么,你這么一吃我,我這么一應(yīng),你又這么吃,我又這么應(yīng).還緩著一著兒呢,終久連得上。”那一個(gè)又道:“我要這么一吃呢?"惜春道:“阿嗄,還有一著`反撲'在里頭呢!我倒沒防備?!睂氂衤犃耍犇且粋€(gè)聲音很熟,卻不是他們姊妹.料著惜春屋里也沒外人, 輕輕的掀簾進(jìn)去.看時(shí)不是別人,卻是那櫳翠庵的檻外人妙玉. 這寶玉見是妙玉,不敢驚動(dòng).妙玉和惜春正在凝思之際,也沒理會(huì).寶玉卻站在旁邊看他兩個(gè)的手段.只見妙玉低著頭問惜春道:“你這個(gè)`畸角兒'不要了么?"惜春道:“怎么不要.你那里頭都是死子兒,我怕什么?!泵钣竦溃骸扒覄e說滿話,試試看?!毕Т旱溃骸拔冶愦蛄似饋恚茨阍趺礃??!泵钣駞s微微笑著,把邊上子一接,卻搭轉(zhuǎn)一吃,把惜春的一個(gè)角兒都打起來了,笑著說道:“這叫做`倒脫靴勢'?!?/br> 惜春尚未答言,寶玉在旁情不自禁,哈哈一笑,把兩個(gè)人都唬了一大跳.惜春道:“你這是怎么說, 進(jìn)來也不言語,這么使促狹唬人.你多早晚進(jìn)來的?"寶玉道:“我頭里就進(jìn)來了, 看著你們兩個(gè)爭這個(gè)`畸角兒'?!闭f著,一面與妙玉施禮,一面又笑問道:“妙公輕易不出禪關(guān),今日何緣下凡一走?"妙玉聽了,忽然把臉一紅,也不答言,低了頭自看那棋. 寶玉自覺造次,連忙陪笑道:“倒是出家人比不得我們在家的俗人,頭一件心是靜的.靜則靈,靈則慧。”寶玉尚未說完,只見妙玉微微的把眼一抬,看了寶玉一眼,復(fù)又低下頭去,那臉上的顏色漸漸的紅暈起來.寶玉見他不理,只得訕訕的旁邊坐了.惜春還要下子,妙玉半日說道:“再下罷。”便起身理理衣裳,重新坐下,癡癡的問著寶玉道:“你從何處來?"寶玉巴不得這一聲,好解釋前頭的話,忽又想道:“或是妙玉的機(jī)鋒。”轉(zhuǎn)紅了臉答應(yīng)不出來.妙玉微微一笑,自和惜春說話.惜春也笑道:“二哥哥,這什么難答的, 你沒的聽見人家常說的`從來處來'么.這也值得把臉紅了,見了生人的似的. "妙玉聽了這話,想起自家,心上一動(dòng),臉上一熱,必然也是紅的,倒覺不好意思起來.因站起來說道:“我來得久了,要回庵里去了?!毕Т褐钣駷槿?,也不深留,送出門口. 妙玉笑道:“久已不來這里,彎彎曲曲的,回去的路頭都要迷住了?!睂氂竦溃骸斑@倒要我來指引指引何如? "妙玉道:“不敢,二爺前請。”于是二人別了惜春,離了蓼風(fēng)軒,彎彎曲曲, 走近瀟湘館,忽聽得叮咚之聲.妙玉道:“那里的琴聲?"寶玉道:“想必是林meimei那里撫琴呢. "妙玉道:“原來他也會(huì)這個(gè),怎么素日不聽見提起?"寶玉悉把黛玉的事述了一遍,因說:“咱們?nèi)タ此??!泵钣竦溃骸皬墓胖挥新犌伲贈(zèng)]有`看琴'的?!睂氂裥Φ溃骸拔以f我是個(gè)俗人?!闭f著,二人走至瀟湘館外,在山子石坐著靜聽,甚覺音調(diào)清切.只聽得低吟道: 風(fēng)蕭蕭兮秋氣深,美人千里兮獨(dú)沉吟.望故鄉(xiāng)兮何處, 倚欄桿兮涕沾襟.歇了一回,聽得又吟道: 山迢迢兮水長,照軒窗兮明月光.耿耿不寐兮銀河 渺茫, 羅衫怯怯兮風(fēng)露涼.又歇了一歇.妙玉道:“剛才`侵'字韻是第一疊,如今`陽'字韻是第二疊了.咱們再聽?!崩镞呌忠鞯溃?/br> 子之遭兮不自由,予之遇兮多煩憂.之子與我兮心焉相投,思古人兮俾無尤.妙玉道:“這又是一拍.何憂思之深也!"寶玉道:“我雖不懂得,但聽他音調(diào),也覺得過悲了?!崩镱^又調(diào)了一回弦.妙玉道:“君弦太高了,與無射律只怕不配呢。”里邊又吟道: 人生斯世兮如輕塵,天上人間兮感夙因.感夙因兮不 可オ,素心如何天上月.妙玉聽了,呀然失色道:“如何忽作變徵之聲?音韻可裂金石矣.只是太過?!睂氂竦溃骸疤^便怎么?"妙玉道:“恐不能持久?!闭h論時(shí),聽得君弦蹦的一聲斷了.妙玉站起來連忙就走.寶玉道:“怎么樣?"妙玉道:“日后自知,你也不必多說?!本棺宰吡?弄得寶玉滿肚疑團(tuán),沒精打彩的歸至怡紅院中,不表.單說妙玉歸去,早有道婆接著,掩了庵門,坐了一回,把"禪門日誦"念了一遍.吃了晚飯,點(diǎn)上香拜了菩薩,命道婆自去歇著,自己的禪床靠背俱已整齊,屏息垂簾,跏趺坐下,斷除妄想,趨向真如. 坐到三更過后,聽得屋上骨ょょ一片瓦響,妙玉恐有賊來,下了禪床,出到前軒, 但見云影橫空,月華如水.那時(shí)天氣尚不很涼,獨(dú)自一個(gè)憑欄站了一回,忽聽房上兩個(gè)貓兒一遞一聲廝叫. 那妙玉忽想起日間寶玉之言,不覺一陣心跳耳熱.自己連忙收懾心神, 走進(jìn)禪房,仍到禪床上坐了.怎奈神不守舍,一時(shí)如萬馬奔馳,覺得禪床便恍蕩起來, 身子已不在庵中.便有許多王孫公子要求娶他,又有些媒婆扯扯拽拽扶他上車, 自己不肯去.一回兒又有盜賊劫他,持刀執(zhí)棍的逼勒,只得哭喊求救.早驚醒了庵中女尼道婆等眾, 都拿火來照看.只見妙玉兩手撒開,口中流沫.急叫醒時(shí),只見眼睛直豎, 兩顴鮮紅,罵道:“我是有菩薩保佑,你們這些強(qiáng)徒敢要怎么樣!"眾人都唬的沒了主意, 都說道:“我們在這里呢,快醒轉(zhuǎn)來罷?!泵钣竦溃骸拔乙丶胰?,你們有什么好人送我回去罷. "道婆道:“這里就是你住的房子?!闭f著,又叫別的女尼忙向觀音前禱告, 求了簽,翻開簽書看時(shí),是觸犯了西南角上的陰人.就有一個(gè)說:“是了.大觀園中西南角上本來沒有人住,陰氣是有的?!币幻媾獪脑谀抢锩y.那女尼原是自南邊帶來的,伏侍妙玉自然比別人盡心,圍著妙玉,坐在禪床上.妙玉回頭道:“你是誰? "女尼道:“是我。”妙玉仔細(xì)瞧了一瞧,道:“原來是你?!北惚ё∧桥釂鑶柩恃实目奁饋恚f道:“你是我的媽呀,你不救我,我不得活了?!蹦桥嵋幻鎲拘阉?,一面給他揉著.道婆倒上茶來喝了,直到天明才睡了. 女尼便打發(fā)人去請大夫來看脈, 也有說是思慮傷脾的,也有說是熱入血室的,也有說是邪祟觸犯的,也有說是內(nèi)外感冒的,終無定論.后請得一個(gè)大夫來看了,問:“曾打坐過沒有?"道婆說道:“向來打坐的?!贝蠓虻溃骸斑@病可是昨夜忽然來的么?"道婆道:“是?!贝蠓虻溃骸斑@是走魔入火的原故?!北娙藛枺骸坝械K沒有?"大夫道:“幸虧打坐不久, 魔還入得淺,可以有救?!睂懥私捣幕鸬乃?,吃了一劑,稍稍平復(fù)些.外面那些游頭浪子聽見了,便造作許多謠言說:“這樣年紀(jì),那里忍得住.況且又是很風(fēng)流的人品,很乖覺的性靈,以后不知飛在誰手里,便宜誰去呢?!边^了幾日,妙玉病雖略好,神思未復(fù),終有些恍惚. 一日惜春正坐著, 彩屏忽然進(jìn)來回道:“姑娘知道妙玉師父的事嗎?"惜春道:“他有什么事?彩屏道:邪,嘴里亂嚷說強(qiáng)盜來搶他來了,到如今還沒好.姑娘你說這不是奇事嗎?!毕Т郝犃?,默默無語,因想:“妙玉雖然潔凈,畢竟塵緣未斷.可惜我生在這種人家不便出家. 我若出了家時(shí),那有邪魔纏擾,一念不生,萬緣俱寂?!毕氲竭@里,驀與神會(huì),若有所得,便口占一偈云: 大造本無方,云何是應(yīng)住. 既從空中來, 應(yīng)向空中去.占畢,即命丫頭焚香.自己靜坐了一回,又翻開那棋譜來, 把孔融王積薪等所著看了幾篇.內(nèi)中"荷葉包蟹勢","黃鶯搏兔勢"都不出奇,"三十六局殺角勢" 一時(shí)也難會(huì)難記,獨(dú)看到"八龍走馬",覺得甚有意思.正在那里作想,只聽見外面一個(gè)人走進(jìn)院來,連叫彩屏.未知是誰,下回分解. 下卷 第八十八回 博庭歡寶玉贊孤兒 正家法賈珍鞭悍仆 更新時(shí)間:2007112 23:59:19 本章字?jǐn)?shù):6998 卻說惜春正在那里揣摩棋譜, 忽聽院內(nèi)有人叫彩屏,不是別人卻是鴛鴦的聲兒.彩屏出去,同著鴛鴦進(jìn)來.那鴛鴦卻帶著一個(gè)小丫頭,提了一個(gè)小黃絹包兒.惜春笑問道:“什么事?"鴛鴦道:“老太太因明年八十一歲,是個(gè)暗九.許下一場九晝夜的功德,發(fā)心要寫三千六百五十零一部《金剛經(jīng)》.這已發(fā)出外面人寫了.但是俗說《金剛經(jīng)> >就象那道家的符殼,《心經(jīng)》才算是符膽.故此《金剛經(jīng)》內(nèi)必要插著《心經(jīng)》,更有功德. 老太太因《心經(jīng)》是更要緊的,觀自在又是女菩薩,所以要幾個(gè)親丁奶奶姑娘們寫上三百六十五部,如此又虔誠,又潔凈.咱們家中除了二奶奶,頭一宗他當(dāng)家沒有空兒,二宗他也寫不上來,其余會(huì)寫字的,不論寫得多少,連東府珍大奶奶姨娘們都分了去,本家里頭自不用說。”惜春聽了,點(diǎn)頭道:“別的我做不來,若要寫經(jīng),易钚判牡*. 你擱下喝茶罷?!兵x鴦才將那小包兒擱在桌上,同惜春坐下.彩屏倒了一鍾茶來.惜春笑問道:“你寫不寫?"鴛鴦道:“姑娘又說笑話了.那幾年還好,這三四年來姑娘見我還拿了拿筆兒么. "惜春道:“這卻是有功德的?!兵x鴦道:“我也有一件事:向來服侍老太太安歇后,自己念上米佛,已經(jīng)念了三年多了.我把這個(gè)米收好,等老太太做功德的時(shí)候, 我將他襯在里頭供佛施食,也是我一點(diǎn)誠心。”惜春道:“這樣說來,老太太做了觀音, 你就是龍女了?!兵x鴦道:“那里跟得上這個(gè)分兒.卻是除了老太太,別的也服侍不來, 不曉得前世什么緣分兒。”說著要走,叫小丫頭把小絹包打開,拿出來道:“這素紙一扎是寫《心經(jīng)》的?!庇帜闷鹨蛔觾翰叵愕溃骸斑@是叫寫經(jīng)時(shí)點(diǎn)著寫的?!毕Т憾紤?yīn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