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這枚報訊煙火甫出,遠處即亮起數(shù)點光華。頃刻間四名中年道士馭劍而至,落在紀若塵身旁。這四人皆是道德宗門下,人人印堂中隱現(xiàn)寶光,此為有上清修為之相。為首一名道士向紀若塵一拱手,道:“若塵師弟,我等來遲,萬幸?guī)煹軣o恙。此去東方七十里有一座瞻星觀,乃是我宗支派弟子主持,我們且先去那里休整吧。” 紀若塵自無異議。此刻來了四個強援,他當即心定了很多。此時遠方又有兩人如飛而至,眨眼間即立在紀若塵面前。紀若塵定睛望去,見是云中居楚寒與石磯二人,不禁有些疑惑。 楚寒淡淡地道:“我們受人之托,特地前來相送紀師兄一程。” 紀若塵又是微微一怔,但面上微笑不變,謝過了楚寒與石磯二人。哪知楚寒忽然探身過來,在紀若塵耳邊輕聲道:“紀師兄不必謝我,我其實是盼著你早日輪回去的?!?/br> 紀若塵一時愕然,石磯則突然嬌笑數(shù)聲,就似知道楚寒在說什么一般。 就在此時,夜天中忽然大放光明,洛陽上方那百里金光驟然亮了數(shù)倍,篁蛇滿身帶火,頹然從空中墜落!它在半空中一個翻身,仍想攻上天去,卻已有心無力,向上一步,卻要下落三步。 掙扎間一聲驚天動地的轟鳴,篁蛇終于摔落在地! 它猶自不愿倒下,龐大的蛇軀中再次涌出黃泉之氣,撲滅了身上的天火,然后昂然立起!只是那立著足有數(shù)千丈長的蛇身上,依然可以看到一團團天火余燼未熄,仍在燃燒著。稍有見識之士均可看出篁蛇實已是強弩之末,隨時都有可能再次倒下。 這一刻,不知有多少剛剛還被蛇紋攻得狼狽不堪之人,又開始蠢蠢欲動。 然則篁蛇摧城滅國之威仍在,那些敢打它所攜神物主意的雖然皆是修道界有名有姓之人,卻也懼怕篁蛇垂死一擊,是以盡管它已搖搖欲墜,還是無人敢于上前。 篁蛇徒然掙扎著那數(shù)千丈長的蛇身,一次,兩次,三次……無數(shù)次的掙扎也無法離地飛起,只得在憤而向天噴出一團淡淡的藍色蛇息后,再也支持不住,頹然傾倒。 于是四處火焰濃煙的洛陽城中,悄然亮起許多因真元運聚而生的各色光芒。此際已是關(guān)鍵時刻,人人都看出篁蛇頸后那一道寶華與凡氣迥然有異,就算不懂觀氣之人,隨意想想也會知道篁蛇所攜之寶又怎會有差。眼見著篁蛇倒下,許多人都蠢蠢欲動,開始提聚真元、準備護體強攻的咒法,完全顧不上掩藏形跡了。既然要奪寶,自得提前做足準備工作,伺機而動了。且不用想也知道,夜色籠罩的洛陽城中藏了不知多少修道之士,沒有充足的準備,還不失了先機? 篁蛇這一次倒地之后,再也無力揚起蛇首,僅余的藍色巨眼也是半睜半閉,光芒微弱之極。 眼見篁蛇倒地不起,眾人心中都燃起熊熊烈火,時光每過一分,火焰就旺了一分。更何況大多數(shù)人并不知曉篁蛇所攜為何神物,于是那一顆心就愈發(fā)的癢了。就在群相聳動之際,洛陽北城忽然升起了一道淡紅光華,一位身著暗黃道袍,手持赤金拂塵的道士足踏仙劍,瞬間就飛至篁蛇上空。 他并不急于動手奪寶,而是先向四方一禮,朗聲道:“貧道乃真武觀孫果,在此向各方道友見禮。據(jù)貧道推算,這魔物所攜之寶名為神州氣運圖,于本朝興衰息息相關(guān),卻對提升列位道友修為無甚好處。因此貧道奉本朝明皇之詔,特來取這神州氣運圖,還請各位道友賞個薄面。至于此魔所攜之其它寶物,貧道絕不妄取一物?!?/br> 孫果此番話一出,立刻讓許多人心生退意。修道之士雖不大把朝廷放在眼里,但也不敢公然無視朝廷,任意妄為。要知前朝今世,好道之帝不在少數(shù),自然也就有許多修道門派依附于朝廷之下。是以本朝手中所掌之修道實力,并不比哪一個修道大派差。就拿真武觀來說,它本就是修道界一大派,自明皇賜造了真武觀后,孫果才攜部分門徒遷至長安。 而這孫果本身修為也極高,又身兼當朝國師。此時所說一番話語已隱隱然有代表本朝之意。況且他話也說得明白,只要那神州氣運圖,而且此圖于個人修行并無多大好處。再往深想一層,若硬是要搶奪神州氣運圖,那即是有犯上作亂之嫌。 再者說,以孫果之地位聲望,也不會在這等事上說謊,那等如公然視天下修士為無物,真武觀就是再強,想也不敢如此張狂。 然則雖然忌憚著朝廷與真武觀,但大利當前,還是有些人不甘心就此放手。何況此時洛陽一片大亂,混水中正好摸魚,就算有心退縮之人,也不肯就此離去。也有一些人深知此刻情勢微妙,稍一挑撥就會如星火燎原,引起眾人怒火,也是斷然不肯放過這等煽風(fēng)點火的好機會。 當下一個沙啞的聲音響了起來:“孫大國師,您說一句話就想拿了稀世神物去,這官威架子也未免太大了點吧?您是當朝國師,可我們這等閑云野鶴卻沒興趣拍李隆基的馬屁。失了面子事小,誤了修為事大?!?/br> 他此言一出,立刻引得眾人轟然應(yīng)和。一時,群情激昂,大有不肯就此罷手之勢。而那些本有退意之人,受此話鼓噪,退意如海水沖灘,跑得無影無蹤,連一絲留痕都找不到。 這人話語過于陰損,孫果當即面色一寒,冷道:“我真武觀一脈為朝效力,為的是天下蒼生,可不是圖什么榮華富貴。這位朋友既然如此置疑,可敢報上名號,讓我知曉一下是哪位高賢大家?” 那人不為孫果言辭所動,只是陰笑著道:“孫大國師好的是大道飛生,還是榮華富貴,又或者喜的是那羽衣霓裳的楊太真,就只有您自己知道了,我們又哪會知曉?至于名號就不必報了,我這種無名小卒的名號,哪入得了當世修為第一的孫果孫大真人的法眼?” 孫果也不動怒,只是凝神傾聽那人的話,就在他最后一句話余音未散時,孫果忽然道了一聲:“休要藏頭露尾,出來吧!” 孫果這一聲喝也不甚響,但眾人皆是有道之士,早已分辨出喝聲中隱有一道潛勁。果然,孫果話音未落,洛陽城西突然亮起一團碧火,一個蹲在屋檐上的老者登時現(xiàn)了身形。但那老者道行也不弱,受了孫果這一喝,身體只是微微一晃。 孫果一望之下,神色一凜,沉道:“水宗澤,你我雖有夙怨,但此時可非是了結(jié)私人恩怨之時!你若阻我,可曾想過那后果嗎?” 水宗澤嘿嘿一笑,挺直了胸膛,道:“反正我是孤家寡人一個,還怕你那明皇下詔誅我九族不成?更何況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篁蛇所攜之寶非止是神州氣運圖而已,還有一件嘛……” 說到這里,他聲音越拖越長,也越來越小,顯然是要賣個關(guān)子。不光是孫果,幾乎所有人都在凝神傾聽,想知道篁蛇還帶了些什么寶物。 孫果正自凝神,忽然發(fā)現(xiàn)那水宗澤面帶冷笑,他心中立時一驚,瞬間回身,這才發(fā)現(xiàn)篁蛇不知何時竟又立起身來,那一只巨大的藍目正死死地盯著他。此時整個洛陽上空光華繚繞的惟有孫果孫大國師,篁蛇想不注意到他也難。 蛇動何其速? 還未等孫果逃遁,篁蛇蛇首已當空劃過! 只聽得啪的一聲脆響,夜天中忽然多了一顆光彩絢爛的流星,破空而去,瞬間已飛出十余里遠。 篁蛇畢竟是酆都東方之主,屬世外魔物,此刻雖連蛇息都噴不出一點,但巨頭一撞,一道大力也將孫果直接砸出了洛陽。 一時間人人屏息靜氣,駭然盯著這忽然重振雄風(fēng)的酆都篁蛇。篁蛇四下環(huán)視一周,方才長嘯一聲,緩緩倒地。 整個洛陽又安靜了片刻。 忽然一道若有若無的身影從洛陽城東升起,轉(zhuǎn)眼間就出現(xiàn)在篁蛇上方,伸手向那一輪越來越明亮的寶光抓去!他這一動,洛陽四周立刻光芒閃閃,十余人爭先恐后地向篁蛇沖來。 最當先那人忽然一聲慘叫,似是撞上了一道無形屏障,再也前進不了一分,然后就似被浸入消骨蝕肌的毒液中一般,全身竟然就此溶化了! 眾人大驚失色,全都心道僥幸。此時敢于出手搶奪神物之人皆見多識廣,一見之下即知篁蛇崩解在即,體內(nèi)黃泉精氣洶涌而出,此時蛇軀周圍已成絕域??墒侨舻赛S泉之氣散盡,那時篁蛇所攜神物也會隨之崩解消融。是以眾人雖知兇險,但仍不肯退后,紛紛給自己加持避穢防邪的符咒,然后小心翼翼地接近篁蛇。 寶光只有一處,可是第一批奪寶之人就有十余個,稍有智慧之人皆知接下來會是何等結(jié)局。 果不其然,須臾間夜天一亮,一道暗紅雷光從天而降,擊在一名少婦身上。她頭頂忽然閃現(xiàn)出一座法陣,將雷光接了下來。原來這名少婦也是早有防備。她回身揚手,一個火紅的珠子脫手而出,擊向了一座全無燈火的民宅,一邊喝道:“萬鬼宗的人就只會躲在暗處偷襲嗎?” 那座民宅突然泛起一層慘綠光華,堪堪抵住了那一顆火紅的寶珠。 既然開了頭,那么諸人也都不再客氣。道道寶光縱橫來去,轟雷陣陣,電光隱隱,不知有多少法寶仙劍當空飛舞,煞是壯觀。此時夜天火云雖已漸消,但仍不時滴下大團天炎,驚得諸修士躲閃不迭。 這些人不光要互相拼斗,還得提防著隨時有可能自暗中出現(xiàn)的偷襲,上要躲避天炎,下得繞開穢氣,有余力時還得攻一下篁蛇,以求破開它的護身穢氣。這等險象環(huán)生的打斗之境,卻也仍是擋不了眾人想要靠近篁蛇的步伐。 此時洛陽城中火光處處,幾番大劫下來不知倒塌了多少民居,到處都是哭天搶地之聲??罩兄T位道者修士也斗得正酣,時時有人一個不察,連中數(shù)樣法寶轟擊,灑然輪回去了。 于是這千年東都,天上天下,皆亂成一團。 形勢險惡,諸真修十分真元倒有九分用來攻敵護身,只有一成能夠用來破消篁蛇穢氣,又哪里動搖得了篁蛇那近乎無窮無盡的黃泉之氣?眼見得篁蛇身上鱗甲開始變色,身下隱現(xiàn)的寶光也漸漸暗去,人人均是心中焦急,卻也無他法可想。 此時天邊一團彩光又現(xiàn),孫果馭氣凌空,又從洛陽城外飛回。他雖然道法深湛,但遙遙見了篁蛇周圍法寶亂舞、道術(shù)狂轟的混亂局面,哪敢貿(mào)然闖入?焦急之下,孫果運足真元,朗聲喝道:“大家先請住手,且聽貧道一言!” 但一來此刻大家已殺紅了眼,沒有誰愿意就此退縮,二來孫果剛被垂死篁蛇一擊飛出洛陽,此番重回,已是鼻青目腫,仙袍破爛不堪,那一柄紫金拂塵也不知跑到何處去了,實在沒什么威儀可言。他這么一叫,迎面射來三箭,頭頂一道落雷,又有一道藍光自下而上,直奔孫果后心而來,權(quán)做對他的回答。 孫果又驚又怒,足下微一運力,仙劍已在手中。揮手之間,一道明黃圓幕已將孫果罩于其中,將來襲的法寶輝光統(tǒng)統(tǒng)攔下。孫果口中頌咒,驟然大喝一聲,手中仙劍光芒大盛!他身形一閃間,已然沖入洛陽民居之中,又沖天而起,重回百丈高空。 但聽得下方一聲慘叫,然后一顆頭顱高高飛起,遠遠拋落在數(shù)十丈外。 孫果顯已動了真怒,劍動如虹,頃刻間又斬兩人! 洛陽東首有四人顯有夙怨,兩兩正斗得激烈,隨時可能會有人隕命輪回。就在此時,忽有一位道士從夜色中踏出,自四人中間穿過,還向他們分別頷首微笑,算是見過了禮。四人均是一驚,不由得停了手,齊齊望向那道人的背影。 那道士青布道袍,背負古劍,背影望去頗有仙風(fēng)。這一瞬間的功夫,他早在百丈之外,立于篁蛇之東。這道士周身真元不顯,顯是道行已深到了極處,然而更為難得的卻是他一團和氣,全無架子。 一人怔怔看著那道士的背影,忽然問向身邊剛剛還在斗生斗死之人:“你看清了沒有?” 那人也忘了動手,道:“那不是道德宗紫陽真人嗎?” 先一人猶未從震驚中恢復(fù),道:“這……紫陽真人怎么也來了?” “我怎么知道?” 兩人互望一眼,忽然省起還未曾打得明白,當下一個念咒,一個運劍,又斗在了一起。 這片刻功夫,孫果又一劍穿了一名女子的右臂,險些將她整條手臂卸下。他忽然感到身后靈氣有異,立刻捏個法訣,反手一劍向后斬去,然后才轉(zhuǎn)過身來。待看清面前乃是一個面容清雋、寶光含而不露的道士時,孫果登時收了三分真元。他雖然動怒,下手斬的都是邪門中人,雅不愿得罪正道同僚。那道士見孫果一劍斬來,微微一笑,手中已多了一柄方天畫戟,向破空而至的劍光擋去。兩人相距十丈,劍光戟氣已先擊在一起! 空中驟起一聲炸雷,到處都是游離的細小電火,映得孫果與那道士面容忽明忽暗。 孫果周身彩華一暗,身不由已地向一旁退開,直退出十余丈才算穩(wěn)住身形。那道士已越過了他,立在篁蛇之西。孫果駭然之余,仔細一望,驚道:“道德太隱真人?” 那道士身有仙氣,手中畫戟卻與他形象格格不入。聞聽孫果之言,他轉(zhuǎn)過身來,微笑道:“正是貧道?!?/br> 孫果心中一凜,肅然道:“難道貴宗也要爭那神州氣運圖不成?” 太隱真人微笑道:“志在必得?!?/br> 孫果聞言大驚,舉目一望,但見除卻太隱真人外,紫陽、紫云、太微、守真等四位真人均已現(xiàn)身,分立五行方位,與太隱真人遙遙相對,恰好將篁蛇后頸處置于陣法中心。隨后四方又亮起點點真元之氣外放而成的光華,二十八名道德宗弟子人人手持寶劍,守好了二十八宿之位。眨眼之間,道德宗聞名于世的參星御天陣已然形成! 還未等孫果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夜天中忽然亮起一顆極璀燦的流星,飛沖而下!原來玉虛真人手持列缺古劍,身劍合一,從天而降,合身沖向了伏地不動的篁蛇! 玉虛列缺古劍上的光芒有若春蠶,噴出無數(shù)細絲,細絲漸長漸長,環(huán)繞著玉虛身周,到得最后已將他整個人都包在其中,玉虛、列缺俱不可見,眾人眼中惟有一顆飛速下降的光繭。 光繭之中,玉虛雙瞳也轉(zhuǎn)成琥珀之色,內(nèi)中如有熊熊火焰燃燒。他分毫不懼篁蛇身周那一層無形的黃泉精氣,直沖而入。光繭與黃泉精氣如重物相擊,爆出轟然巨響,隨即光芒漸漸暗去,顯出玉虛身形。此時玉虛手腕一轉(zhuǎn),就在他足尖堪堪點到篁蛇鱗甲之時,列缺古劍劃了一個弧形,狠狠斬落! 剎那間,篁蛇身軀上亮起一點耀眼之極的光華,然后大團大團的暗藍穢氣升騰而起,將光華淹沒于其中。 玉虛一聲清嘯,自黃泉穢氣中一飛沖天,立在了參星御天大陣的正中央,即刻閉目調(diào)息。此時玉虛真人身周所發(fā)的琥珀色真火已暗了不少,顯然剛才那一劍極是損耗真元。 此時下方暗藍穢氣已隨風(fēng)散去,篁蛇頸部多了一道長二十丈,深十丈的巨大創(chuàng)口。眾人眼見如此恐怖之創(chuàng),均驚駭于玉虛真人一劍之威。那孫果本是一臉怒色傲意,見了這驚世駭俗的一劍后,面上傲氣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篁蛇乃是秉黃泉穢氣化形而成,與藏于九地之下的酆都篁蛇本體不可同日而語。然則盡管如此,它鱗甲之堅,蛇氣之烈,也非尋常修道之士所能稍擋。適才眾多修士連番攻擊,連它的護體穢氣都未能攻破,然而玉虛僅僅一劍就幾乎斬去了篁蛇三分之一的蛇頸,如此之威,何人能擋! 孫果見多識廣,單從玉虛這一劍,立時看出玉虛真人隱隱有修入玉清之境的跡象。道德宗三清真訣淵深如海,玉清篇講的全是羽化飛升的大道正途。只要修入玉清之境,就有得成正果之望,最不濟也是一個尸解得道。據(jù)故老相傳,玉清篇中修為高低,定的乃是度過天劫之后的仙班品秩,而非是是否可得飛升。 紫微真人修的是玉清真訣那是毫無疑問,然而玉虛真人竟也有修入玉清境界的跡象,這讓孫果如何能夠不驚?道德宗人多勢大,數(shù)年前奪得謫仙不說,近來年輕弟子中又人才輩出,此番竟又在圖謀神州氣運圖! 孫果思前想后,面色已是數(shù)變。 須臾功夫,玉虛真人已調(diào)息完畢,雙目一開,列缺古劍再次指向篁蛇! 他這一動不要緊,明里交戰(zhàn)和暗里觀戰(zhàn)的人都沉不住氣了。眼見玉虛真人再來兩劍,神州氣運圖就要現(xiàn)世,讓人如何還能袖手旁觀?況且稍厲害一些的珍禽異獸都修有內(nèi)丹,妙用無窮,且往往一身筋rou皆可入藥,這篁蛇如此不世聲威,內(nèi)丹又該是何樣的厲害法? 于是呼的一聲,一個碧綠瓷盤飛旋而起,斬向了最外圍的一名道德宗弟子。終有人按捺不住,想要投石問路了。 那道德宗道士人已中年,看道行分毫也不比施放這旋盤法寶的那人差了。當下只聽得他一聲冷笑,背上古劍已在手中,抖手間揮出一道劍芒,向碧綠瓷盤擊去。不光是他動,站在這一方的其余六名道德宗門人同時揮劍,七道劍芒錯落而出,卻一同擊在瓷盤上。 七劍合一,威力比之瓷盤上所附真元又何止大了十倍?然而可奇的是那瓷盤并未損毀,反倒是光芒驟然亮了十倍有余,而后若一道碧電,從何處來,回何處去。 遠處突現(xiàn)一團碧火,直沖上天。眾人心下一凜,皆知這是修道人魂魄被毀,真元散出所生之象。 想那法寶主人原意只是試探性地攻擊一下,人仍躲在遠處。哪料得參星御天大陣如此厲害,一個反擊就要了他的性命。 夜空中響起陣陣轟鳴,一小團天炎落到半途,忽然轉(zhuǎn)了個方向,向紫云真人當頭壓來。顯然這暗中下手之人道行極深,竟可以cao縱天火。雖只是改變了一下方向,但也是極了不起的事。 紫云真人雙目低垂,雙手攏于胸前袖中,對于足可將修道之士毀得神形俱滅的天火視而不見。其余四位真人也同他一樣,絲毫沒有要出手救援之意。 天火落到紫云真人頭頂十丈處,忽然為一道無形屏障所阻,天火發(fā)出嗤嗤的聲響,火團越來越小,火焰越來越微弱,直至熄滅,也不得寸進。 夜空中又落下兩道雷電。與紀若塵所會的最初級的雷咒不同,這兩道落雷一紫一青,不但雷光粗大了許多,內(nèi)中又附上了可以消蝕真元氣勁的法咒,威力只比九天神雷略弱。然而這兩道雷光也如那一團天火般被無形屏障所攔,濺起大蓬電光之后,不情不愿地消失了。 這短短時刻,又有四五樣攻來的法寶被參星御天大陣彈回。 一眾修道者震驚于參星御天陣的防御,但也有一些人看出了便宜,于是現(xiàn)身出來,傾盡全身真元向這參星御天大陣猛攻。他們這一動手,其它修道者立刻恍然大悟,這陣法防御如此厚重,看來是善守而不能攻,于是各自擎出法寶,紛紛沖前。 就在此時,紫陽真人雙目忽開,朗聲道:“日后還有相見之日,各位道友還請三思而行,勿令貧道為難?!?/br> 紫陽真人此話一出,立時有一些人清醒過來,省起了與道德宗為敵的后果。然則不畏懼道德宗之人也在所多有,當下有一人嘿嘿一笑,道:“紫陽真人,不令你為難,就得讓我為難,您說該怎么辦呢?” 他話音未落,手中玉尺已全力擲出,擊向了參星御天大陣。這人道行果然強橫,玉尺若一頭玉龍,翻飛出擊,與參星御天陣一觸,即刻發(fā)出一聲轟鳴。雖然玉尺被彈回,但空中隱現(xiàn)道道波紋,勾勒出了此陣的守御范圍。 這人一擊之下,所有修道人俱是精神一振,因為這參星御天陣顯然也有窮極之時,只消眾人合力,破去也非是不可能。 這時守御東方的道德宗道士七劍齊出,劍芒在空中合成一顆青芒。紫陽真人伸手一招,那顆青芒即飛入右手中,然后左手向那手持玉尺的修士一指,右手中青芒立刻化成一道刺目青光,端直照耀在他身上! 那修士身處青光之中,面現(xiàn)驚駭之色,欲要閃躲,卻分毫動彈不得!他張口大呼,可是半點聲音也透不出青芒,隨后他肌膚內(nèi)也泛起一層青色,整個人望上去有如一座栩栩如生的青玉雕像。雕像隨即浮現(xiàn)出無數(shù)細小紋路,然后突然碎成了數(shù)百小塊,每一片碎塊又再分成數(shù)百塊,如此數(shù)次,這名修士已化成一蓬青色細沙,就此消散。 然而守御東方的七名道士意猶未盡,古劍接連揮出,眨眼間又出七劍。七顆青芒于空中成形后,徐徐飛到紫陽真人身旁,就此飄浮不動,映得紫陽真人的身影忽明忽暗。不光是守御東方的道士如此,其余三方的道士也紛紛揮劍,另有二十一顆各色光芒團當空成形,飄浮在五位真人身前。 整個參星御天大陣中登時有若繁星點點,二十八顆光芒浮于空中,恰應(yīng)著二十八宿方位。 這方是參星御天大陣的真面目! 望著參量御天大陣中的星芒,諸修道者均倒吸一口冷氣,一時間無人敢再上前。 一聲轟鳴,漫漫暗藍穢氣中,玉虛真人再一次沖天而起,凝立在大陣中央,閉目調(diào)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