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jié)
但有一方海,千百年來從未見過月色。這里天永遠是灰蒙蒙的一片,透射下的淡淡天光照著一切。 當魏無傷出現(xiàn)在這片奇異的海濱時,早已是狼狽不堪,不光一身光鮮綢衫變成條條碎布,身上白生生的肥rou也添了無數(shù)血口。但最主要的還是他一身道行十不存一,實已是極度虛弱之態(tài)。右相則是渾身浴血,早已動彈不得,全是靠無傷拖著,才能勉強向那片茫茫無盡的大海挪去。 五百年前,無傷也曾來過無盡海。那時尚沒有妖皇殿,他也不是什么大將軍,而只是一個實力不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妖。他還記得五百年前的無盡海,灰暗,陰抑,寂靜,四野茫茫,不辨去向,不見來處。他在一片茫然中轉了數(shù)月,什么也沒有見到,險些餓死在這塊絕地,后來忽然靈光閃現(xiàn),尋到了離去的方向,如此方撿回一條性命。 此番重入無盡海,海灘上遠遠近近大大小小的白骨依舊,天空依然灰暗,但這一次,無盡海不再平靜。 呼的一聲,一道黑影在無傷面前掠過,瞬間就消失在數(shù)十里外,只有一聲如轟雷般的響聲遙遙傳來:“莫要走了小姐!” 南方也傳來一聲叫喊:“這里沒有,東首要加倍小心!” 西方又是一聲:“這里有小姐的足跡!快來人,捉小姐回去作功課!” 東南西北喴聲紛紛響起,“這就到了1“小心是計1“無妨,有我在此地鎮(zhèn)守1。 魏無傷愕然,萬沒想到五百年不見,無盡海已成了如此熱鬧的一個地方。遙望著極遠處一道道如電般穿梭來去的淡淡身影,他將右相輕輕放在了傷灘上,看準一個風馳電掣而來的身影,施禮道:“這位兄弟請了,我乃是冥山妖皇殿前大將軍魏……” 那身影身披玄黑盔甲,形容古拙兇厲,正是一名洪荒衛(wèi)。他行動如電,魏無傷長長一段開場白還未說完一半,那洪荒衛(wèi)早已消失在數(shù)十里外。 魏無傷怔了片刻,感覺右方風起,又是一名洪荒衛(wèi)手持巨錘,飛奔而來,于是抱拳道:“兄弟,吾乃冥山妖皇殿魏無傷……” 勁風掠過,那洪荒衛(wèi)身影已逝于茫茫海上。 魏無傷臉色越來越青,僵立原地。 好不容易遠處霧氣涌動,又一名洪荒衛(wèi)扛著偃月關刀,殺氣騰騰地從百丈外奔過時,魏無傷連忙吸一口氣,驟然高叫道:“冥山無傷求見??!” 這一聲喊轟鳴如雷,遠遠傳了開去。這一次那洪荒衛(wèi)倒是回首望了他一眼,足下卻絕不停留,眨眼間就去得遠了。 魏無傷一時面色鐵青,卻不能發(fā)作。他身有重傷,若是動起粗來,根本無須無盡海主人動手,隨便一個洪荒衛(wèi)過來就能將他一刀兩段。 他望著茫茫無際的海,忽然長笑一聲,嘆道:“本是同族,何必無情!” 此時一陣微風拂過,他面前已多了一名洪荒衛(wèi)。這名洪荒衛(wèi)形貌頗為不同尋常,身高六尺,腰大十圍,披一件極厚玄鐵甲,肩上盡是尺許巨刺,遠望去有如一顆帶刺鐵球,偏他手中握兩把匕首,刃僅二寸,其薄如紙。 那洪荒衛(wèi)上下打量了無傷半天,忽然低聲道:“主人方才說了,他不在?!?/br> 話音未落,他早已消失在遠方迷霧之中。 無傷默然片刻,終拖起右相,艱難地一步一步向無盡海外挪去。 正文 章三十五 生死 有沒有必要趕盡殺絕? 這對于紀若塵來說,似乎從來都不是一個問題,尤其是在對方不斷追殺,定要置自己于死地的情況下。但這本不應是問題的問題,卻反反復復地在紀若塵心中泛起,每一次都會帶給他一點說不出的感受。 紀若塵在山林中無聲無息地穿行著,身形在林下、石上、溪畔忽隱忽現(xiàn)。他無需停下來觀察地面痕跡,也不必辨識風中飄過的氣味靈氣,只憑著頂心傳來時強時弱的刺痛感,就能判斷出是否追蹤到了正確的方向。 轉眼間一個時辰過去,頂心的刺痛越來越強,越來越頻繁,紀若塵知道和云舞華的距離拉得更近了。但按理說她的極樂針應該早已發(fā)作,怎么追了這么久,居然還沒有追上她? 不過他也不是非常著急,追不追得到云舞華尚在其次,重要的是順藤摸瓜找到她身后那無垢山莊的所在地。是以紀若塵小心掩藏著自己的氣息;逐分逐寸地與她拉近距離。此時他運用的正是打悶棍時的步法,困真元不動,雖然速度上肯定不若馭氣飛行那樣神速,但勝在靈氣內斂,尋常修道之士根本無法發(fā)現(xiàn)他的行蹤。 他正自在密林中疾行,忽然感覺到迎面拂來一縷柔柔的微風。這一陣風比尋常山風要弱得太多,可是襲上紀若塵面龐時,他竟身形陡然停滯,完全無法呼吸! “呼” 的一聲,紀若塵面前出現(xiàn)了一只雪白粉嫩的小拳頭,然后是佩著兩枚血玉手鐲的皓腕,隨后是飄揚飛舞翩若驚鴻的水袖,最后是一雙亮得出人意料的眼睛。一時間紀若塵視野中全是這一雙眼睛,再也沒有其它! 這一拳貌似十分緩慢,好半天也未接近,可是紀若塵心頭那一點超凡靈覺已然示警,他哪敢懈怠,一提真元,被蒙蔽的視、聽、觸覺象是突然掙脫了新障,清晰地看到了那快疾如電的一拳。拳上所附真元力道十分古怪,所帶起的拳風初時尚似一縷春風,然而粉拳每進一分,風力就大了十分,轉眼間迎面撲來的已是幾可斷金碎石的罡風!幾乎同時身后辟辟叭叭之聲不絕于耳,不用回頭便知是古木樹干正在拳風壓迫下紛紛爆裂。 紀若塵大駭! 他身體立時微微一側,向旁邊讓過,哪知周圍呼嘯的勁風突然凝固得有如實質,壓得他肌膚又麻又痛,象是有無數(shù)利針在刺著一般。 他這向側方的一躍,竟然就此在定在原地,紋絲未動! 紀若塵心中大驚,眼見那一只拳頭光芒漸盛,強光中隱隱現(xiàn)出一只栩栩如生的虎頭,心知這一拳之威非同小可,哪敢容她近身。 眨眼間拳已離紀若塵鼻骨不足一尺之際,他大喝一聲,真元急提,周身浮起淡紅色光浪,向外瘋狂攻出。 林間一片脆響,有如千萬個瓷碗同時破碎,紀若塵身周不住有光影泛起,直如深海惡濤,洶涌無傳,剎那間衣衫破裂,身上已多了數(shù)十個細小傷口。他這一下雖然受傷不輕,但終于沖破身周無形的束縛。 紀若塵一得自由,即刻如魚得水,腳下微一運力已后撤十丈。誰知那女孩也隨之驟然加速,緊追不放,那只拳頭依然距離紀若塵鼻尖不足一尺。但紀若塵得此喘息之機,已足夠騰挪。當下他身軀一晃,似欲向前,又似左右躊躇,就是這么一晃,已在那女孩面前消失。 那女孩微覺詫異,但一雙明亮如星的眼中沒有分毫的驚慌。她櫻唇一開,發(fā)出一記龍吟般的清嘯,驟然立定,左拳向天揮出! 一片碧藍光華以她立足處為中心擴散開來,剎那間就遍及十丈方圓,地面紛紛開裂,裂縫中冒出絲絲縷縷耀目欲盲的藍光!無數(shù)藍光匯聚在一起,化成一道雄偉之極的藍色光柱,直沖云霄! 她那修長挺直的后頸本已在紀若塵的視線之中,甚至于兩個大大的羊角型發(fā)簪上點綴的十八顆水鉆互相碰撞時所隱含的韻律也都映在他的心里。只要他一伸手,她的后頸就全在掌握之中,待輕輕巧巧地折斷那根脆脆的頸骨后,再論是擒是殺。對紀若塵來說,整個過程都是如此熟悉,那個女孩看起來完全感覺不到他的存在,他甚至已經下意識的開始幻想指尖觸到她肌膚的感覺。 然而就在此時,一片藍色的光海將女孩那窈窕的背影淹沒。藍光中所蘊含的真元兇悍凌厲,若一頭洪荒惡獸沖入紀若塵體內,以沛不可當之勢使得他體內那微不足道的防御摧枯拉朽般消散。紀若塵一聲悶哼,被藍光擊得沖天而起,翻滾著向數(shù)十丈外摔去。 紀若塵想運使掌柜口中的無雙棍術時,體內真元幾乎是處于完全不動的狀態(tài),因此習慣了以心眼神識感應,周圍的修者萬難發(fā)覺他的行蹤。但凡事有利有弊,如此一來,紀若塵身體也等若不設防的城池,一點點的力量就能將之攻陷。 紀若塵只覺得體內痛如刀絞,真元在經脈中如脫疆野馬般狼奔豕突,亂成一團。那女孩不知修的是什么法訣,真元兇悍到極處,一入體即四處肆虐不休,把紀若塵自身的真元沖了個落花流水,卻轉眼間就耗得殆盡,兩道真元相觸的經脈,俱是一片狼藉。 她的真元來得太快,也消耗得太快,紀若塵根本不及運使解離訣化消,因此,這一擊所能造成的傷害都讓紀若塵結結實實地承受了去。 在遇到這個女孩之前,紀若塵但凡運出悶棍,幾乎從未失過手,因此這一次也沒想過會失風??墒蔷尤槐凰眠@種方法輕描淡寫地破了! 紀若塵驚駭莫名,所幸數(shù)次行走生死邊緣的歷練讓他在最短的時間鎮(zhèn)定下來,身尚在空中翻滾,已是急急收攏經脈中潰亂的真元,強行壓下傷勢,惟恐她還有后著。果然那女孩并不回頭,只是右腿高抬,然后旋身,下壓!隨著她的動作,空中突然出現(xiàn)一頭隱約的光虎,一聲咆哮,疾向紀若塵沖來! 那光虎來得實在太快,紀若塵只來得向旁側移三尺,堪堪讓過了光虎的正面沖擊。嗤的一聲,他身側衣衫盡裂,皮開rou綻。 那女孩左腿提起,在空中虛掃而過。 這一次林中雖無異樣,然而紀若塵耳中卻聽到一陣異樣的尖嘯。他不及細想,真元一沉,整個人筆直地向下墜去。他只覺得頭頂微微一涼,似剛有一道銳風拂過,那速度和力度讓紀若塵背心汗涌。讓過那道銳風后,紀若塵手指一點地面,身體又突然彈回空中。 只是此時周圍忽然一陣轟鳴,紀若塵駭然發(fā)覺,方圓十丈內的古木皆被截斷,正緩緩地傾倒!還未等他有所反應,分中又傳來一縷幽香,那女孩已現(xiàn)身在他面前三尺處,甜美的面孔毫無表情,右拳一揮,向他當胸擊來! 紀若塵避無可避,當下大喝一聲,左手亮起一團強光,也是一拳擊出! 兩拳無聲無息地撞在一起。 林中驟然炸起一團強光,又響起一記響徹云宵的虎嘯,一頭光虎沖天而起,轉眼消失在茫茫夜天的盡頭。 那女孩凝立空中不動,紀若塵則身不由已地向后飛出,左手骨骼盡碎,撲通一聲摔倒在地,面如金紙,體內真元已被悉數(shù)擊散,一時再也動彈不得。 剛剛這一擊,紀若塵只覺如同迎面一座大山壓來,剎那間粉碎了他所有抵抗,擊散了體內真元。他吃虧在一開始就被打了個出奇不意,始終未能將真元運足。就是最后拼命的這一拳,也不過使出了五成真元而已。而那女孩修煉的法訣實是非同尋常,以她這個年紀能有如此道行,實是不可思議。紀若塵平生所見,也惟有顧清似能壓住她一頭。那女孩道行強弱且不論,她真元的特性兇厲無比,一舉手一投足,又幾乎能將全身真元傾于一擊之中。因此就算紀若塵與她道行相若,這般硬碰硬的對攻,也必敗無疑。 紀若塵躺在地上,心內苦笑,明明一路追蹤的是云舞華,哪料突然從旁殺出這么一個人來,一言未發(fā),竟然式式悍厲,招招致命。饒是他靈覺過人,不知為何卻沒有察覺她就埋伏在左近。 那女孩飄到紀若塵身前,左手一揮,三根細金絲繩迎風而現(xiàn),將紀若塵牢牢縛成一只粽子。她俯身,以三根纖指小心翼翼地站起細金絲繩繩結,將紀若塵提了起來。她一雙烏黑的大眼睛盯著他看個不休,右手向外伸得筆直,似是生怕沾上了紀若塵的身體。 如此近距離上,紀若塵才發(fā)覺這女孩不過十七八歲年紀,五官精致,面孔生得極是甜美,實在讓人無法將她與剛剛舉手投足間力量強悍的女孩聯(lián)系起來。但不知為何,她一雙靈氣無限的眼睛卻給人一種視萬物如土雞瓦犬的感覺。敗在這么一個年輕的女孩手中,雖然是她偷襲在先,紀若塵仍不由得有些氣餒。只有當他看見那女孩一只右手垂于身側始終不動,顯然再也提不起來時,心中才算稍稍安慰了些。 “你就是那個什么紀若塵吧,我叫蘇蘇。記得是誰殺你的,輪回后盡管來找我報仇。”蘇蘇道。她聲音既無抑揚頓挫,也無絲毫感情,就如一個小孩子讀經一般。 紀若塵看著她,并不開口,眼中流露出怯意。貌雖如此,此刻他心中正在急思脫身之策,轉眼間就想了數(shù)十條計策出來,卻覺得沒有一條管用。他到現(xiàn)在還不知道與這個女孩有何過節(jié),使得她對自己下這種毒手,對她的師門來歷也全無所知,計從何用? 蘇蘇提著他徐徐轉身,在林中迅疾穿行,轉眼間就到了林中一處湖邊。 蘇蘇以左手食指挑著紀若塵胸前的金絲繩結,盡可能地不去觸碰他的身體,皺起雙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紀若塵此時氣色灰敗,灰頭土臉,又兼衣衫破爛。遍體鱗傷,實是狼狽不堪。蘇蘇食指一挑,呼的一聲。紀若塵已飛出十丈,一頭栽進了湖中一他剛一入水,本是寧靜無波的湖水突然涌動起來,一道又一道暗流瘋狂沖刷著他的身體。紀若塵身不由已,在水中上下起伏。此時雖是夏末,但湖水冰寒刺骨,身上又全是大小不一的傷口,實是難過非常。 好在這一番罪也沒受多久,又一道大力牽著紀若塵躍出湖水,自行飛回蘇蘇的手指上。蘇蘇見他周身血污盡去,已是干凈精神了許多。 蘇蘇凝視紀若塵良久,方才道:“你是想直接死呢,還是死前想要享受一下女人?” 紀若塵例沒想到她竟會說出這么一番話來,但天下哪有這般好事?不用想也知道這必是她想在殺死自己前先來折辱自己一番,于是他合上雙眼,道:“隨便?!?/br> 蘇蘇柳眉豎起,眼中掠過一道殺氣,但終還是沒有發(fā)作,冷道:“其實也由不得你。” 也不等紀若塵的回答,蘇蘇提著他凌空從湖面上掠過,來到湖的另一邊。這邊湖岸明顯比那一邊炎熱得太多,岸邊青草大半已經桔黃。草地中央,仰臥著一個黑衣女子。 蘇蘇纖手一翻,手心中已多了一張符,拍在紀若塵的胸口。符咒倏忽間燃盡,化作一道黑氣,鉆入紀若塵體內。然后她又一揮手,收了縛住紀若塵的三道金索。 紀若塵雙足落地,一個跟蹌,這才立穩(wěn)。他默運心訣,所有真元卻均凝結在體內各處經脈之中,分毫不受心訣馭使。紀若塵已知自己中的是束心符,一日之內,休想能再動真元。 蘇蘇抬手向那黑衣女子一指,喝道:“你,快過去和她行云雨之事,做得好了,說不定能饒你一命!” 饒是紀若塵見識已不可謂不廣,蘇蘇這么赤裸直白的命令還是差點讓他栽倒。他順著蘇蘇的手指望去,這才看到了那黑衣女子,登時又吃一驚,已認出了正是反復追殺過自己的云舞華。只見她仰臥于地,雙手交叉合放胸前。兩眼緊閉,一動。不動,紀若塵和蘇蘇的到來沒有讓她有絲毫反應,分明是在昏迷中。 紀若塵看了看云舞華,又望了一眼蘇蘇,實有些弄不清楚她們之間的關系。聽蘇蘇的口氣,看她的眼神,似是對云舞華十分關切,可是她又怎會讓自己去站污云舞華身子?雖然修道之人不若凡人般重視貞節(jié),但看方才蘇蘇對自己的手段分明是有深化大恨,就算她與云舞華也有仇隙,這種做法仍是太過匪夷所思,其中定有別情。 紀若塵默然向云舞華走去一他已察覺云舞華與蘇蘇關系很可能頗不尋常,因此決心賭上一回。云舞華此刻人事不省,蘇蘇義離開這邊頗遠。紀若塵雖然真元被封,但與悶棍有關的訣要均無須動用真元。 而那把天權古劍,就放在云舞華的身邊。 越是行近云舞華,紀若塵心中就越是鎮(zhèn)定。這是萬中無一的活命機會,他斷不能犯一點錯誤。哪知他才走出十余步,后方蘇蘇忽然冷冷地道:“你想找死嗎?” 紀若塵,心下一驚,愕然回頭,實不知她是如何看破自己圖謀的。蘇蘇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最后目光落在他下體上,面上密布殺氣,皺眉道:“難道你是個廢人?” 以紀若塵的察言觀色,練達世情,也要過了一刻才從蘇蘇的目光落處明白她話中所指。 紀若塵當場呆?。?/br> 看來世俗禮法教規(guī)在這甜美之極的蘇蘇身上全然不起作用,實是不知她出身何門何派,派中長輩又是如何教誨她的。他剛剛滿心中盤算的只是當以何種步法搶到天權古劍旁,又以何種手法抽劍出鞘,架于云舞華頸上,并以她為質,迫使蘇蘇就范。這實是刀口舔血之舉,哪一個環(huán)節(jié)稍慢了點,或是讓蘇蘇看出了征兆,立時就是殺身之禍。他心中計算不停,哪還有留給風花雪月的余地,是以身體上自然也就沒有反應,沒想到讓蘇蘇看了出來。 他望著蘇蘇,實有些不敢相信她竟會向那個地方看。但見了蘇蘇含而不放的,殺氣,紀若塵知道不能再拖延一既然知道了癥結在哪里,那就有辦法。當下紀若塵又向云舞華望去。 這是他第一次持著色心望向女人,雖然是刻意的色心。 云舞華仰臥著,透過黑紗看見另有一層黑衣緊貼肌膚,纖細的腰身襯出胸前起伏的山巒,外裳內競似沒穿小衣,可以清晰看到峰尖的形狀。紀片塵個由心頭一跳,腦海中浮現(xiàn)那日對她施針的情形,溫軟新剝雞頭rou,滑膩還如塞上酥。當時他自然是心無以綺念,今大卻大大不同。 她紗袍的水袖褪在臂彎處,露出羊脂白玉般的小臂、皓腕和柔夷,全然沒有了追殺紀若塵時的咄咄逼人,按在胸前,恍若有種脈脈的溫順。而本是如冰似雪的肌膚此刻泛著一層玫瑰色光澤,望上去實有說不盡的風流誘惑。紀若塵心中一動,目光移到她的臉上,如千年寒冰玉精雕玉琢成的面孔同樣泛起玫瑰色,少了清醒時的冷淡,多了幾分艷色。一頭黑亮的青絲愛逶迤腦后,有種動人的別樣風情。 道典中載有許多合輛雙修的法門,紀若塵自然也通曉男女間事,云舞華又實有罕見容姿。她平素冷若冰箱,殺氣四溢,整個人就如一把出鞘利劍,讓人自消綺念。此刻她卻是無助倒地的楚楚柔弱,兩相對比,更添誘惑。 紀若塵心中一道火焰悄然燃起,下體終于一柱擎天。蘇蘇終于嘆了一口氣,轉過身去,似是不愿再望向這邊,只是咬牙道:“給你一刻時間行云雨之事!” 哪知此刻云舞華忽然嚶嚀一聲,悠悠蘇醒過來,恰好將蘇蘇這一句話聽了進去。她神識渾渾噩噩,尚無時間去體味這句話的含義,只覺得如身處烈焰之中,似乎連血液都已沸騰,而又有一種強烈之極的欲望,如海潮般一波接一波地向她襲來。她費力地張開雙眼,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有些扭曲模糊,朦朧之中,似有一個人影正向她走來。 云舞華低低呻吟了一聲,定睛瞪著那人影半晌,那越行越近的分明足一個男子,竟然足紀若塵!猛然間蘇蘇剛才所說話一個字一個字地跳入意識中,她好容易把有點支離破碎的意識攏起來,依稀有些明白了那句話的意思,頓時大驚,登時清醒了不少。 她奮力掙扎坐起,怒視紀若塵,忽然看到了他下體的異狀,不由得又羞又怒,喝道:“站??!無恥小賊,你想做什么?蘇蘇,這……這是怎么回事?” 紀若塵倒沒想到她會在此時醒來,暗嘆良機已失,于是立定腳步,且看蘇蘇怎么說。 蘇蘇立在十余人外,并未回頭,只是反手一揮,一道金線索如電而全,將云舞華的雙手牢牢縛了起來。、 云舞華本能的掙了一下,哪里能動得分毫,不由大驚,叫道:“蘇蘇!你在干什么?” 蘇蘇輕輕嘆說:“舞華姐,我這也是為了你好。他雖害得你這樣,但是你想擒他在先,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他在道德宗身份不低,修行不弱。模樣生得也還英俊,附近再也找不到更合適的人了。事畢之后,若師姐你還滿意,就留下來作個面首,若不喜歡,一劍來殺了就是。” 她也不待云舞華回答,只向紀若塵喝道:“還不快做你的事!” 云舞華也向紀若塵喝道:“你敢!” 紀若塵又有何不敢?他對云舞華的喝斥充耳不聞,徑直走到她身邊蹲下,一下按住她的肩膀,將虛弱不堪的她按倒在地,另一只手拉開她的裙帶,掀開衣襟,露出兩座山巒勝景。個知進足因驚怒,還足激動,峰巒上粉色花蕾已是傲然開放。 眼見紀若塵的手又向下探去,云舞華急叫住手,可是紀若塵哪里肯停? “蘇蘇!” 蘇蘇端立不動,可兩個羊角發(fā)髻上垂落的水鉆卻互相碰撞不休。她忽然叫道:“先停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