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幫助我們？你可是屢戰(zhàn)屢敗啊?！背μ嵝阉?。

    “我是屢敗屢戰(zhàn)。人稱：路飛－杰肯斯凱。”

    “屢敗屢戰(zhàn)的話，你不如叫逸仙－杰肯斯凱吧?！背φf。

    “什么，逸仙？對不起，我不懂中文?！?/br>
    “你不懂中文，那就要學。這樣吧，這些天你先住下，不要亂走，順便學學中文。”楚劍功說著，從書架上拿下兩本書，說道：“這一本《紀效新書》，是16世紀最先進的軍事學著作，也是清國到目前為止最先進的兵書了，你先配合這本字典，澳門1834年版《華英字典》。你把《紀效新書》看懂了，對清國的軍事水平和軍事術(shù)語就大致了解了?！?/br>
    11月15日 秋cao（上）

    粼粼的波光灑在江面上，江水流向遠方，和大海融為一體，廣州，虎門。

    三三兩兩的綠營兵聚在岸上，一個個哈欠連天。

    “嘿嘿，大哥你在花街使大力氣了吧？”

    “扯。每月一兩多的餉銀，本大爺還要養(yǎng)家，哪像你們這些混混兒?！?/br>
    “唉，自打這朝廷里的欽差開始禁煙，咱們兄弟可就沒什么生發(fā)了。話說這大煙，誰有錢誰抽去。關(guān)別人什么事啊。又礙著朝廷哪啦。”

    “噓，不要腦袋了？”

    兩人正說話間，三三五五的綠營兵圍了過來，議論紛紛：

    “今天叫得早起，是要搞什么會cao？”

    “聽說是京城的欽差大老爺，就是禁煙的那個，起的心思?！?/br>
    “丟他媽，一兩八的餉，誰上誰是傻子?！?/br>
    “我們又不去，這次只用水營。”

    “水營好啊，查一艘走私船，賞好幾十兩?！?/br>
    “聽說今天要放炮？”

    “可不是！水師從獅子洋進來，開炮臺?！?/br>
    “那敢情好看。小子，去，給爺搬個馬扎來?！?/br>
    在虎門要塞的望臺之上并排坐著三位紅頂大員，居中的一人，一品仙鶴補服，朝冠頂飾東珠一顆、上銜紅寶石，正是原湖廣總督，現(xiàn)任欽命查禁鴉片事務(wù)總辦林則徐，在他的左手邊，是兩廣總督鄧廷楨，而右手邊的。則是廣東巡撫怡良。本來秋cao這等大事，駐防廣州的八旗將軍也該到場。但現(xiàn)任八旗將軍是個百事不問的主，縮在滿城之中，自得其樂。事關(guān)八旗的大事，都依廣東巡撫怡良做主。

    廣東水師提督關(guān)天培陪坐在下手，恭候著給幾位大人解說戰(zhàn)局。

    “關(guān)提督，這次誰演英軍兵船??？”怡良問。

    “回大人，是賴恩爵?！?/br>
    “聽著很耳熟啊?！?/br>
    “是兩月前九龍外海之戰(zhàn)，大鵬營的營頭，九龍之戰(zhàn)后，已經(jīng)報功升了副將。”

    “嗯，那本方的水師由誰指揮呢？”

    “是官涌水營的麥莛恩。也是我廣東水師的好漢?！?/br>
    “麥莛恩也指揮炮臺么？”

    關(guān)天培道：“不，大人，從珠江?？冢交㈤T，共設(shè)有大角、沙角、橫檔、威遠、靖遠、鎮(zhèn)遠、永安、鞏固、大虎一共有九個炮臺，共有炮426門。各個炮臺都有千總指揮，而下官居中調(diào)配。麥莛恩的師船也看下官的令旗行事?！?/br>
    “那什么時候開始啊？”

    “大人勿急，且聽號炮?！?/br>
    這時，鄧廷楨向林則徐說道：“道光16年的時候，關(guān)大人到廣東，著手整備虎門要塞，提出將虎門要塞設(shè)置三重門戶，最外層的是沙角、大角兩炮臺，本來外控獅子洋面，但兩炮臺相距過遠，甚為孤立。關(guān)提督來粵之后，將此兩炮臺設(shè)為信炮臺。當敵船侵入，發(fā)炮告警。而把主力。設(shè)在第二重門戶：橫檔。計有威遠、鎮(zhèn)遠、靖遠、橫檔、永安、鞏固六炮臺，有炮240門。第三重門戶設(shè)在大虎山，有炮32門，以防漏網(wǎng)之魚。”

    林則徐道：“如此甚好。”

    鄧廷楨又道：“按上次軍議所說，又另設(shè)師船，加以挾制，可謂萬無一失?！?/br>
    林則徐到：“且待看罷cao演，再做計較。”

    正說話間，突然，聽見海天之際一聲哨炮。

    關(guān)天培躬身到：“列位大人，賴恩爵所擬的英軍兵船已經(jīng)入了獅子洋，這次賴恩爵所選，俱是我廣東水師的大船、快船、好船。精選的水勇，都參加過九龍或者官涌之戰(zhàn)，熟知英夷的情弊?！?/br>
    “料敵從嚴，甚好?！?/br>
    “下官這就去靖遠炮臺指揮了，請諸位大人安坐?！标P(guān)天培行了個禮，退了下去。

    這時，在靖遠炮臺上，兵丁門正在忙碌的把炮彈推入炮臺下的土槽中，不時抬頭望一眼邊上站的一個洋人。這洋人，就是杰肯斯凱。楚劍功請了林則徐的準許，帶他到虎門要塞上實地參看。

    “如何？”楚劍功問道。

    “別的不說，這炮臺夠老的?！苯芸纤箘P說。

    “這靖遠炮臺是去年完工的。也算是清國目前最新的戰(zhàn)斗工事了。”

    杰肯斯凱嘿嘿一笑，開始談?wù)撨@炮臺。第一條，便是這炮彈，仍舊采用的實心彈，歐洲早已采用開花彈了。第二。這火藥也放得不是地方，只要落上灼熱的彈片，就會引起殉爆。第三，也是最重要的，這個炮臺的構(gòu)建方式，在歐洲是16世紀的。200年來，清國在軍事工程學上毫無進步。

    “怎么說？”楚劍功還不太明白。

    杰肯斯凱蹲了下來，隨手在地面上撿起一根樹枝，開始畫起圖形。

    “你看，你們的炮臺，就是個圓臺子，在周邊筑起一圈石墻，頂部也沒有防護，根本擋不住曲射攻擊。歐洲的炮臺已經(jīng)堡壘化，炮臺為棱堡型，主炮臺的外圍又有堡壘，互為支援，堡壘有隱蔽通道，便于轉(zhuǎn)移火力，另藏有步兵和騎兵，作為機動力量?！?/br>
    杰肯斯凱說到這里，又看了看手中的枯枝，說到：“你看，這種引火之物到處亂扔，可見軍事條例也落后了，或者沒有認真執(zhí)行。”

    杰肯斯凱又看了看炮位，繼續(xù)說：“炮位也落后了，炮架是木制的，在火炮的后坐力下，很容易變形甚至垮掉。嗯，你們已經(jīng)注意到這個問題了，在炮架下面壘土。這么做，雖然加大了炮架的承力面，卻帶來了另一個弊端，火炮射擊后無法快速復位。嗯……你們火炮上的瞄具怎么回事？”

    楚劍功也不清楚，就叫了一個兵丁來問，那兵丁道：“這是星斗，用來測算高低的?！?/br>
    “那火炮的左右射界呢？”

    “左右瞄準，基本靠估算?！?/br>
    杰肯斯凱聽了楚劍功的翻譯也不答話，伸手入炮膛摸索了一番，又把手拿出來看了看。手上挺干凈。

    兵丁見狀，得意的說到：“奉關(guān)提督令。所有大炮都清理過?！?/br>
    杰肯斯凱對楚劍功說：“炮膛內(nèi)坑坑洼洼，炸膛不可避免?！?/br>
    楚劍功苦笑著搖搖頭。兩人又走到一邊去，楚劍功說：“先不要對工事過于挑剔，且看戰(zhàn)法如何?！?/br>
    就聽見兵丁叫道：“英夷入港了?！?/br>
    戰(zhàn)鼓咚咚咚咚的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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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月15日 秋cao（下）

    這時，關(guān)天培也來到了靖遠炮臺上，楚劍功上去行了個禮。

    關(guān)天培看了楚劍功一眼，問道：“這洋人說了些什么？”

    楚劍功答道：“他稱贊大人治軍嚴謹。炮膛之中一塵不染?！?/br>
    “哈哈哈?！标P(guān)天培撫須大笑，“楚通譯，關(guān)某別的不敢說，這麾下的孩兒們可聽話得很?！?/br>
    “只是這炮臺還有改進之處，等cao演完畢，我畫了圖樣，再請大人參詳?！?/br>
    有兵丁來報：“英夷向我威遠炮臺開炮?！?/br>
    楚劍功一愣：“大人，我沒聽見炮聲啊？”

    “楚通譯，一來，我們船小，裝不下大炮，二來這時cao演，總不能自己人真的拿炮對轟吧。走，前面看看去?！标P(guān)天培大手一揮，走在前面，而楚劍功和杰肯斯凱緊緊地跟著。

    只見江面之上，一隊大型師船魚貫而入，倒也井然有序。楚劍功問杰肯斯凱：“如何？”

    杰肯斯凱撇了撇嘴：“古代戰(zhàn)法，能如何？我雖然不是海軍軍官，但也是見過鯡魚的?！?/br>
    楚劍功道：“看下去，回頭再說?！?/br>
    關(guān)天培一聲號令，兵丁在靖遠炮臺上揮動令旗。靖遠、威遠、鎮(zhèn)遠、橫檔四炮臺回應(yīng)令旗。不一會，兵丁來報：“軍門，我炮臺發(fā)炮，只有半數(shù)命中，敵船雖然受創(chuàng)，卻無一沉沒?！?/br>
    關(guān)天培回答：“切勿懈怠，繼續(xù)發(fā)炮?！庇洲D(zhuǎn)頭對楚劍功說：“英軍堅船利炮，非我?guī)煷杀?，所以，我命令將我方的炮擊?zhàn)果，一律減半?！?/br>
    “真是好設(shè)定啊?！背π南?。清兵對于火炮時代的戰(zhàn)爭毫無概念，對火炮鑄成后的抽樣檢驗、校射、定標等全都沒有做過，對大炮的戰(zhàn)果基本靠蒙。演習命中率設(shè)為50%，自以為已是非常嚴格，其實不過是空自想象，沒有任何依據(jù)。清軍已經(jīng)和英國人在九龍和官涌打了兩戰(zhàn)，但對于戰(zhàn)斗過程的數(shù)字化統(tǒng)計，比如艦船的有效射距，命中率之類，連一張紙都沒看到。

    “他說什么？”杰肯斯凱問。

    家丑不可外揚，楚劍功說：“沒什么。命中率減半計算?！?/br>
    杰肯斯凱嘟嚷了一句，楚劍功沒聽清。

    這時，兵丁又來報：“英夷轉(zhuǎn)向，要搶入橫檔水道?！?/br>
    關(guān)天培道：“炮火稍緩，讓他們突入水道?！标P(guān)天培又扭頭向楚劍功說：“江面寬闊，英軍大船易于馳騁，我且放緩炮火，誘它突入橫檔水道，再行三面夾擊?！?/br>
    “軍門好謀劃?！背ЬS了一句，轉(zhuǎn)頭向杰肯斯凱解釋了一番，問道：“你怎么看？”

    杰肯斯凱不置可否，只是說：“看下去?！?/br>
    片刻后，兵丁來報：“英夷的兵船，已經(jīng)全部駛?cè)霗M檔水道?！?/br>
    關(guān)天培精神一振，大喝：“來呀，升起提督旗，眾炮齊發(f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