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先學(xué)一會，畫一個(gè)漂亮的花朵出來，拿給涂苜看，也算你學(xué)的不錯(cuò)，這樣你就可以見他了。”顧橫波循循善誘。

    朵朵想了想，下定決心似的點(diǎn)點(diǎn)頭。

    顧橫波微笑，帶著朵朵來到桌前，“那我們好好學(xué)習(xí)吧。”

    朵朵微微皺眉，認(rèn)真的看著畫紙。

    顧橫波忍不住輕笑，他發(fā)現(xiàn)自己挺喜歡朵朵的純真和坦率。

    那是天然而非刻意偽裝，如今像夏惜那樣的人太多了，反而顯得朵朵這樣彌足珍貴。

    很可愛。

    他有點(diǎn)明白涂苜為什么會喜歡朵朵了。

    ……

    涂苜失望下樓時(shí)，遇到了過來找朵朵回家的林繁晴。

    “jiejie呢?”林繁晴在緩臺處停下來問。

    涂苜眼睛往后瞟了一眼，“她和顧橫波在里面?！?/br>
    林繁晴詫異的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涂苜竟然大方到讓朵朵和顧橫波共處一室。

    她急走兩步上樓，推門進(jìn)去。

    顧橫波才把朵朵騙到桌上，攤開一張紙，讓朵朵握著筆，他的手握著朵朵的手，正準(zhǔn)備邊教邊吃點(diǎn)豆腐，就聽門砰的一聲打開，林繁晴煞神一樣的走了進(jìn)來。

    林繁晴相貌比朵朵更似林婉白，薄唇鳳目細(xì)眉看上去就有些傲氣的冷漠，再加上常年冷著一張臉，小小年紀(jì)已經(jīng)很有冰山氣勢。

    見到顧橫波與朵朵接觸的手背，林繁晴沖過去拿起桌上的紙團(tuán)成團(tuán)，照著顧橫波臉上丟過去。

    顧橫波有意識的偏了下頭，被擊中額頭。

    不疼，但被一個(gè)八歲的孩子這樣對待，倒是可以算羞辱了。

    “誰準(zhǔn)你的臟手碰我jiejie?”林繁晴縱是拿紙丟人都沒有一點(diǎn)失態(tài)之感，眼角冷冷上瞟睨著顧橫波，一派冷傲，“她不是你能占便宜的人?！?/br>
    她肯容忍涂苜對jiejie如何，是認(rèn)同涂苜的為人，她知道涂苜會對jiejie負(fù)責(zé)一輩子，哪怕jiejie一輩子都是傻子，也不會有嫌棄。

    但眼前的男人……

    林繁晴冷笑。

    可比她那個(gè)爸爸更不靠譜，風(fēng)流和玩世不恭全寫在臉上了。

    “小meimei這是誤會什么了吧?我只是再教朵朵畫畫……”顧橫波到底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人，雖然心中憤怒但面上仍舊笑得隨和，“你要不要一起來學(xué)?喜歡卡通圖案嗎?”

    “jiejie，我們回家。”林繁晴懶得和他廢話，拉起朵朵就走。

    朵朵被meimei突然發(fā)脾氣弄得很是慌亂，乖乖任林繁晴拉出去。

    顧橫波咬牙切齒看著二人離去，中指按上自己被打到的地方，眸色深暗。

    林繁晴?

    人小鬼大，她倒是很敢嘛！

    ……

    涂苜并不知道林繁晴在房間中如何勇挫顧橫波，因?yàn)轭櫃M波隱藏的極好，朵朵離開后還到廚房陪王慧和涂地聊天，之后又留下吃飯，飯桌上亦是和樂融融很會說好聽話，把王慧逗的合不攏嘴。

    晚飯后，王慧切了飯后水果，非讓顧橫波再留一會。

    就這樣留到了晚上八點(diǎn)，顧橫波才準(zhǔn)備回去。

    王慧招呼涂苜送一下同學(xué)。

    涂苜剛好也有話要和顧橫波說，將人送出了單元樓外。

    一路沉默走出小區(qū)的綠化帶，涂苜冷冷開口，“你以后離他遠(yuǎn)一點(diǎn)?！?/br>
    “你是以什么身份來對我說這種話的呢?”顧橫波腳步慢下來，唇角勾著抹嘲笑，“是朋友?朋友似乎管不了這么多，還是親人?你和朵朵似乎并沒有血緣關(guān)系?！?/br>
    涂苜面若寒霜，若不是礙于在小區(qū)里打起來不好收場，他一定控制不住好好教訓(xùn)顧橫波。

    “既然都不是，和朵朵到底近不近是我自己的問題，朵朵都沒讓我離她遠(yuǎn)一點(diǎn)，你又為什么要幫她做決定?”顧橫波卻不依不饒，也是今天在林繁晴那里受氣受狠了。

    八歲的小丫頭片子，居然敢教訓(xùn)他?

    長這么大顧橫波都沒吃過這種虧。

    涂苜沒有再和他爭辯。

    顧橫波有句話提醒他，他為什么要幫朵朵做決定?

    有來有往才是愛情，如果朵朵明確表示拒絕顧橫波，就算他不要臉再來追，自己也可以有一個(gè)名正言順說的出的身份來擋住他。

    哪里會像現(xiàn)在這樣。

    算什么呢。

    他自己都不知道。

    涂苜并不是沒有話懟顧橫波，只是一瞬間覺得極沒意思。

    ……

    顧橫波本來只是對朵朵感興趣，經(jīng)過林繁晴一事后，對那個(gè)小鬼也有了興趣！

    報(bào)復(fù)回去的興趣！

    他從那天后成了涂家的?？?，隔一天就要去報(bào)道，因?yàn)樽焯饡f話，得到了王慧的喜歡，經(jīng)常能留下蹭飯。

    林繁晴每當(dāng)他過去就會把朵朵叫回家里，看jiejie看得滴水不露。

    她越這樣顧橫波就越覺得有意思，反而執(zhí)著了決定，一定要在她自以為是的看護(hù)下，將朵朵奪到手里。

    于是就用到了夏惜。

    這天是周末，涂苜去上鋼琴課還沒回來，朵朵和林繁晴兩個(gè)人在家里。

    夏惜登門，約朵朵出門去玩。

    夏惜是女生，且一直和朵朵是同桌，林繁晴是認(rèn)識的，便沒有阻止。

    朵朵穿好外套和夏惜一同出門，坐了一站地的公交車后，在公園附近下車。

    早就將車停在這里等待的顧橫波下車來，笑著朝朵朵走過來，“真是很巧，在這里遇到你們?！?/br>
    夏惜裝做偶遇和顧橫波裝模做樣打了聲招呼，也在同時(shí)遞了顧橫波一個(gè)眼神。

    朵朵哪懂里面的彎彎繞繞，只以為是真的很巧，便也禮貌的打招呼。

    “今天天氣不冷，剛好可以畫畫，我們?nèi)ス珗@里面畫怎么樣?”顧橫波順勢發(fā)出邀請。

    他不知道朵朵在林繁晴的“教導(dǎo)”下對自己的防備心有多少，公園人多，繁鬧的環(huán)境可以卸下人的防備心。

    “朵朵不是一直想學(xué)畫畫畫給涂苜看，今天難得有這個(gè)機(jī)會，我們?nèi)ギ嫲伞！毕南б苍谂愿胶汀?/br>
    朵朵不可避免被說動了，從顧橫波提議教她畫畫的時(shí)候，她就很想幫涂苜畫一副畫。

    見朵朵點(diǎn)頭，顧橫波轉(zhuǎn)身回車上取畫板和筆，等他再回來的時(shí)候，夏惜假裝弄響了手機(jī)，到一旁接電話。

    略說了幾句后，她掛斷電話回來，裝做一臉急切對朵朵道，“我家來客人了，mama叫我回去，你和顧同學(xué)好好學(xué)，明天學(xué)校見?！?/br>
    朵朵不疑有它，禮貌和夏惜說再見。

    夏惜見她輕信的單純模樣，已經(jīng)沒有了愧疚，只剩厭惡。

    該就是這副純真的模樣，惹得涂苜動心吧?

    明明就是個(gè)傻子！白癡！卻能擁有自己這個(gè)正常人沒有的。

    夏惜心中陰暗的想，只要顧橫波占了朵朵的便宜，涂苜就不會再喜歡朵朵了。

    她沒了純真，剩下的也只有皮相。

    涂苜哪怕不會喜歡上自己，至少也不會再喜歡朵朵了。

    她夏惜可以輸給別人，但怎么能輸給一個(gè)白癡?

    ……

    涂苜在鋼琴教室下車后打出租車回家，路上盯著窗外街道兩旁的景物已成習(xí)慣。

    在公園前紅綠燈前堵車的時(shí)候，涂苜目光掃過公園門口賣棉花糖的攤位，一個(gè)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

    他不敢置信的皺了皺眉，降下車窗來看，確認(rèn)那是朵朵，身旁還有一人……

    顧橫波。

    這人真是陰魂不散了。

    上次在家里涂苜沒發(fā)火，是覺得顧橫波在涂家不敢對朵朵怎樣，但是外面怎么能行?朵朵又是那一副傻樣子。

    涂苜掏錢給司機(jī)，說聲不用找了，就下車追了去。

    快追到近前的時(shí)候，朵朵似乎有了感應(yīng)，遲疑地轉(zhuǎn)過頭來。

    不過幾秒鐘涂苜就到了兩人面前。

    涂苜面容陰鷙，在顧橫波驚訝的目光中，將朵朵強(qiáng)行拉到了自己身邊。

    “這是怎么了?”顧橫波含情帶笑的雙眼掃了掃涂苜，眸底卻泛著冷意。

    涂苜不理他，只面對著朵朵，“林朵朵，你是怎么答應(yīng)我的?我說過你再和他走，我就再也不理你！”

    手腕上的五指越握越緊，朵朵忍不住吃痛叫了一聲。

    “涂苜，你是以什么身份說這種話呢?”顧橫波在旁淡淡嘲笑了一句。

    來往的路人偶爾投來好奇的目光。

    涂苜只覺得心跳加速，頭腦發(fā)燙，那句被自己咽回了無數(shù)次的話，自然而然地就說了出來。

    “我喜歡你?！?/br>
    對著朵朵說完喜歡之后，涂苜有點(diǎn)悲涼。

    他喉頭發(fā)苦，暈暈沉沉的幾乎站不穩(wěn)，在顧橫波玩味的目光下，拉著朵朵往回走。

    那事實(shí)是他無論如何都不想承認(rèn)的，可在看著顧橫波步步緊逼，他忍不住。

    他不斷告訴自己朵朵又呆又蠢，沒有一點(diǎn)值得喜歡的地方，但裝載著這些謊言的瓶子已經(jīng)滿了。

    情緒越是壓抑越反抗得厲害，已經(jīng)到了不說出口就無法釋懷的地步。

    步子越邁越小，到最后，涂苜停在路邊，拉著朵朵的手也無力垂下。

    朵朵揉著發(fā)紅的手腕，這才想起涂苜說見顧橫波就不理她的事，眼神變得怯怯的，“木頭哥，對不起，我……”

    “你沒聽到我剛剛的話嗎？”

    根本沒心情理會朵朵的道歉，涂苜轉(zhuǎn)過身，與朵朵面對面，眼神冰冷而凜冽，直直與朵朵對視。

    見朵朵茫然地歪著腦袋，涂苜氣急敗壞地將朵朵拉到綠化帶里面，“我說了喜歡你！”

    炸彈一樣的話居然被忽視，她到底是有多遲鈍。

    難得的愛意化為怒意囤積在胸腔中，只是少了發(fā)泄的借口。

    “嗯？啊，我也很喜歡木頭哥啊?！?/br>
    但連怒意，也在聽到這句話之后，被一桶水澆熄了。

    “……”

    “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倍涠淅硭?dāng)然地回答。

    垂在腿側(cè)的手被朵朵拉起，陽光中對方染著笑意的眼角眉梢異常可愛。

    涂苜卻再也欣喜不起來。

    已經(jīng)猜到說出來的結(jié)果會是這樣，為什么還要說呢?

    只因?yàn)轭櫃M波那句你是以什么身份……

    明知道不論自己如何努力如何解釋，在朵朵心里二人永遠(yuǎn)都是朋友或者親人，沒有更進(jìn)一步的可能。

    這個(gè)傻子她根本不懂愛情！

    他人生中第一次喜歡別人，就挑了一個(gè)最棘手的對象。

    非但沒有體會到愛情的美妙，反而被有意無意地虐到心臟疼痛得快要麻痹。

    涂苜不禁開始可憐起自己來，“不是?！?/br>
    “唔？”

    扒開朵朵的手，翻涌的酸澀被強(qiáng)制壓下，涂苜深吸口氣，直白地挑明，“我從來沒把你當(dāng)過是朋友?！?/br>
    “啊？”

    朵朵臉上是明顯受傷的表情，慌張地重新牽起涂苜的手，“木頭哥，可、可是你明明……明明說喜歡我……”

    “對啊，我說喜歡你，你不懂嗎？”涂苜忍不住提高音量，“不是朋友的喜歡，你才不是我的朋友，我根本一點(diǎn)都不希望……”

    就算重復(fù)無數(shù)次，對面的人也不會懂他有多迫切的期望自己的心情可以傳遞給她。

    再強(qiáng)大的人也會被這現(xiàn)實(shí)的認(rèn)知壓垮。

    涂苜疲憊地垂下眼睫，“算了?！?/br>
    “木頭哥……”

    “我回去了?！?/br>
    丟下朵朵，涂苜轉(zhuǎn)身離開。

    只是才走了幾步，他就被人從后面拉住手。

    “木、木頭哥，為什么……為什么不是朋友？”朵朵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她笨拙地繞到涂苜面前，眼露急切，“要、要怎樣做……你才愿意和我做朋友呢？”

    要怎么做？

    涂苜面無表情地?fù)]開朵朵。

    不論怎么做，他都不愿意。

    因?yàn)樾那榈貌坏交貞?yīng)所以選擇做朋友，這樣的他不是更可悲嗎？

    朵朵堅(jiān)持不懈地小跑跟在他身邊，嗓音不穩(wěn)，“我、我以后會乖乖聽話，我再也不學(xué)畫畫了……”

    “……”

    “木頭哥……”見涂苜面色冷淡，沒有回應(yīng)，朵朵又慌慌張張地拉住涂苜的衣角，“我再也不見顧橫波了，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不好?！倍涠浒l(fā)紅的眼角讓涂苜心中酸澀，可他喉頭發(fā)苦，不得不打破朵朵的期待。

    被冷言拒絕了的朵朵很受傷，眼看淚水就要涌出來，卻咬著嘴唇，“木頭哥……你……你是嫌我太笨了嗎？”

    “對不起我沒記住你的話……”

    朵朵緊緊握住涂苜的手。

    從小到大，和她最好的人是涂苜，對她最好的人也是涂苜。

    無論遇到多少讓人傷心和害怕的事，她總是睡一夜都能忘記那些不好，隔天醒來第一個(gè)想到的，還是要趕緊洗漱，下樓找木頭哥一起上學(xué)。

    他們一直在一起。

    為什么還不是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