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第二天一早，帶著早餐進(jìn)病房的蔡文強(qiáng)又被老母親轟了出去。

    前段時間老母親神志不清，蔡文強(qiáng)還幫她喂飯擦嘴。如今隨著病情一天天好轉(zhuǎn)，老母親經(jīng)常揮手驅(qū)趕，不愿意蔡文強(qiáng)來照顧。

    午飯時，蔡文強(qiáng)悶悶不樂地喝酒。

    江琛給他續(xù)杯，安慰道：“蔡哥，別想太多，阿姨身體越來越好，沒事兒的?！?/br>
    蔡文強(qiáng)憂心忡忡：“這哪能叫沒事兒？媽這一病，都不認(rèn)得我了?！?/br>
    因?yàn)樗皇悄愕挠H媽?。〗∪套]開口。

    賀云翔倒是沉得住氣，問道：“關(guān)于阿姨的事情，大姐二姐怎么說呢？她以前經(jīng)常認(rèn)錯人嗎？”

    “她們說老媽子經(jīng)常犯糊涂，還常常把她們倆搞混呢?！辈涛膹?qiáng)傷心道，“但再糊涂，也不可能把我給忘了。老媽認(rèn)得jiejie們，反而不認(rèn)得我這唯一的男丁，真是說不通??！”

    江琛筷子一擱，道：“蔡哥，你有沒覺得二姐好像變了？”

    “哈？二姐？你才認(rèn)識她沒幾天，還能看出高了還是胖了瘦了？”

    在蔡文強(qiáng)眼里，江琛前幾天才認(rèn)識二姐蔡文麗。江琛卻道：“蔡哥，你仔細(xì)想想，二姐以前穿的大紅大紫，牛仔褲黑夾克紅披肩，是不是很酷很灑脫？”

    江琛偷偷觀察蔡文強(qiáng)。賀云翔看似漠不關(guān)心，實(shí)際上也在觀察蔡文強(qiáng)。

    如果蔡文強(qiáng)說不對不對他二姐一直仙氣飄飄之類的，那么可以肯定，這是土生土長的蔡文強(qiáng)。

    然而，蔡文強(qiáng)還真的思索一番，納悶道：“小江，你以前見過我二姐？”

    江琛隨口胡扯：“你給我看過她的照片呀！”

    蔡文強(qiáng)疑惑道：“有嗎？”

    賀云翔附和道：“有，那天你喝醉了，可能記不得了?！?/br>
    既然賀云翔這么說，蔡文強(qiáng)只好信了。他道：“哈哈，可能是吧……”

    江琛道：“蔡哥，當(dāng)時我們對你二姐印象特別深，看她衣著打扮，她的性格應(yīng)該非常潑……嗯，豪爽吧？”

    “確實(shí)是。”蔡文強(qiáng)喝了一口酒，嘆道，“二姐的脾氣有點(diǎn)兒像男孩子?！?/br>
    江琛眸子亮了起來：“那現(xiàn)在這個二姐，打扮氣質(zhì)是不是很不對勁？看起來像大姐，仙氣飄飄的？”

    蔡文強(qiáng)哈哈大笑道：“小江啊小江，你怎么忽然關(guān)心起二姐了？人家兒子都念小學(xué)啦！”

    “哎，不是不是，蔡哥，其實(shí)這個二姐，不是你認(rèn)識的那個二姐！”

    蔡文強(qiáng)顯然沒聽明白：“她不是我二姐，還能是誰??？”

    江琛正要坦言相告，被賀云翔掐了一把。賀云翔舉杯道：“蔡哥，他的意思是說，二姐的氣質(zhì)變化挺大?！?/br>
    蔡文強(qiáng)跟他碰杯，笑道：“變化確實(shí)挺大，剛見到她時，我?guī)缀跽J(rèn)不出來了。不過嘛，二姐都成家了，打扮上有點(diǎn)兒改變也不奇怪?！?/br>
    “二姐跟大姐很親嗎？”

    “親，兩家人經(jīng)常聚餐，沒準(zhǔn)二姐的衣服就是大姐給她買的呢！來來來，魚來了！我們這兒的水庫魚特別鮮，趕緊嘗嘗！”

    三人吃魚喝酒。兩杯酒下肚，江琛酒氣上頭，又把筷子一擱：“蔡哥，你有沒發(fā)現(xiàn)手機(jī)有點(diǎn)兒不一樣？”

    “手機(jī)怎么了？”

    “例如，多了或者少了一些號碼?！?/br>
    “啊，這個嘛……我客戶多，有些不常聊，加了也記不得，哪里知道少了誰多了誰啊?！?/br>
    仿佛拳頭打在了棉花上，江琛坐不住了：“蔡哥！你難道不覺得，這個世界不對勁嗎？”

    蔡文強(qiáng)喝飄了，暈乎乎道：“啥玩意不對勁？”

    江琛還想再說。賀云翔抓住江琛的手，一用力，江琛識趣的閉嘴了。

    賀云翔岔開話題道：“他醉了，別理他。蔡哥，我們打算過幾天回去?！?/br>
    哎？不對吧？！江琛撓撓賀云翔的手心。賀總，怎么就回去了？！

    賀云翔卻不為所動，緊緊抓住臭流氓不讓他撓。

    蔡文強(qiáng)好舍不得他們：“這么快就要走了?。俊?/br>
    賀云翔道：“蔡哥，我們這趟來探望阿姨和你。阿姨氣色一天比一天好，而你呢，能吃能喝健健康康，我們還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這話說的舒服，蔡文強(qiáng)眉目舒展開，跟他們碰杯道：“哎，真是不好意思，招待不周?！?/br>
    “兄弟一場，計(jì)較這些做什么？”賀云翔放下杯子，道，“蔡哥，你準(zhǔn)備什么時候回城？”

    “過段時間吧，等老媽出院了我再回去。”

    “蔡哥，現(xiàn)在阿姨病情穩(wěn)定，又有三個jiejie照顧。大姐二姐都是有家有小孩的人，三姐還要出國上課。等她們走了，剩你一個人，恐怕就走不開了?！?/br>
    蔡文強(qiáng)也考慮過這個問題。三姐下周出國回學(xué)校了，大姐二姐還要cao心自家的事情。

    她們沒法長久留在父母身邊。

    江琛明白賀云翔的目的了，于是推波助瀾道：“蔡哥，離職手續(xù)就算辦好了也不能馬上走，還要等上頭審批。你這一去一回，至少要預(yù)留兩周時間?！?/br>
    “嗯，這倒是……”蔡文強(qiáng)猶豫了。

    賀云翔晃晃空杯子，勸道：“蔡哥，這邊有jiejie們照顧阿姨，你正好能騰出時間回去一趟，不如跟我們一起走吧？”

    蔡文強(qiáng)悶下一口啤酒，過了半晌才道：“讓我考慮一下吧！”

    瑩瑩沒有聯(lián)系武羿。

    會場里，瑩瑩仿佛賭氣似的，把武羿晾在了一邊。武羿難得清凈，一個人坐在休息區(qū)喝奶茶。

    編輯又在武羿對面坐下了，朝他挑挑眉：“跟瑩瑩吵架了？”

    原來編輯也認(rèn)識瑩瑩。武羿一個頭兩個大，承認(rèn)道：“是我不好，她正氣在頭上。”

    “小武，你這就不對了，應(yīng)該主動去哄哄她。”

    “她現(xiàn)在根本不理我，等她消氣了再說吧?！?/br>
    編輯呵呵笑著，坐在那兒沒走。武羿知道她有話要說，索性坦言道：“編編，是不是我姐又出狀況了？”

    編輯嘆氣：“小武，敏慧這個月，還有差不多三十頁的稿子要畫。印廠剛剛打電話來催了。她的進(jìn)度會影響印刷和后續(xù)的宣傳。小武，時間很緊，你一定要幫忙催催她。”

    “編編，姐應(yīng)該知道吧？”

    “知道，早跟她規(guī)劃好了。但是我越催，她越不理我。消息不回，電話也不接，當(dāng)面說吧，她還是那句話，說是正在畫。但畫了多少畫到哪個劇情，還是沒有跟我說?！本庉嫵蠲疾徽?，“小武，你有空，幫我問一問，打聽一下好不好？”

    “編編，你別急，如果有機(jī)會，我肯定幫忙跟進(jìn)。”

    “小武，謝謝你！幸好這次漫展你來了?！本庉嫲亚骘炦f給他，“送你吃！”

    武羿打趣道：“編編，你這是賄賂我么？”

    編輯擠擠眼：“對，就是賄賂你。托人辦事，總得給點(diǎn)兒辛苦費(fèi)嘛！”

    武羿望著涌動的人群，道：“編編，你看看能不能給我們安排一下單獨(dú)見面的時間啊？”

    “好說好說！”編輯喜笑顏開，拎起包包道，“一會兒聯(lián)系你！”

    等候簽名的粉絲排長龍，一眼望去人山人海。

    休息區(qū)就武羿一個人坐著，他正在刷敏慧的微博，身邊又坐下一個人。

    瑩瑩捧著一杯奶茶，一邊吸珍珠，一邊望著他。

    武羿不知該怎么面對這位“女朋友”，只得笑笑道：“瑩瑩，你拿到簽名了？”

    瑩瑩道：“昨天就簽好了?！?/br>
    武羿道：“哦?！?/br>
    瑩瑩道：“你是不是武羿的雙胞胎哥哥或者弟弟啊？”

    武羿又敏銳地覺察這是一個圈套。瑩瑩作為武羿的女朋友，當(dāng)然知道武羿家里的情況。她明知故問，顯然是在套他的話。

    武羿見繞不過去了，只好道：“不是。我是獨(dú)子，沒有哥哥弟弟?！?/br>
    “你真的是武羿？”

    “對?！?/br>
    瑩瑩眼圈紅了：“武羿，我不知道你發(fā)生了什么事。你給我的感覺，根本就不是武羿……你到底是誰？武羿去了哪兒？”

    “我……”武羿苦笑道，“我就是武羿?，摤?，你應(yīng)該很清楚?！?/br>
    “對，你是武羿，你跟武羿長得一模一樣，聲音也是一模一樣?！爆摤撗蹨I又下來了。武羿遞給她紙巾?，摤摬敛裂?，道：“其實(shí)……如果你說自己是武羿失散多年的親哥哥，我沒準(zhǔn)就信了。”

    “但實(shí)際上我沒有哥哥?！蔽漪啻蜷_曲奇餅遞過去。瑩瑩哭哭啼啼地吃了，一邊吃一邊抹眼淚：“是啊，他沒有哥哥。如果你真騙我說是他哥哥，那實(shí)在太可怕了。武羿，你告訴我，他去了哪兒？還會回來嗎？”

    瑩瑩是聰明的女孩，她早發(fā)現(xiàn)不對勁了。武羿不想透露太多，含糊道：“他沒事，過段時間就回來了?！?/br>
    “你把他怎么了？”

    “沒怎么?！?/br>
    “你什么時候才把他還回來？”

    “瑩瑩，不是還不還的問題，我沒把他怎么了，我和他根本沒見過面。等打雷下雨，我走了，他自然就回來了?！?/br>
    瑩瑩疑惑地望著他，半晌才道：“跟打雷下雨有什么關(guān)系？你是天上下來的？龍神？雨神？”

    武羿哭笑不得：“不是。瑩瑩，你別問了，問了我也沒法跟你說?！?/br>
    瑩瑩似乎明白再問下去也問不出什么，于是悶頭吸珍珠。

    武羿跟她攤牌道：“我是武羿，但是不是你認(rèn)識的那個男朋友。他沒事，平平安安，而我也不想假扮他欺騙你?，摤?，真是對不住?！?/br>
    武羿站起來要走，瑩瑩拽住他：“你來這兒，到底有什么目的？”

    武羿望著人群包圍的舞臺，望著舞臺上萬眾矚目的敏慧，沉默著沒吭聲。

    瑩瑩又黏上他了。

    確認(rèn)武羿人畜無害之后，她開始大膽地監(jiān)督起武羿的一舉一動。她非常好奇這個熟悉的陌生人到底來干什么。

    武羿攤牌后也輕松下來，端著熱干面坐在樓梯上吃。瑩瑩坐在上方，望著他吃。

    一對夫婦路過，見到武羿，打招呼道：“嘿！小武！瑩瑩！”

    武羿抬頭看去，開心道：“爸！媽！”

    “叔叔，阿姨！你們也來了??！”瑩瑩熱情地跟他們寒暄，等敏慧父母進(jìn)場了，才問武羿：“你怎么喊他們爸媽呢？”

    武羿奇怪道：“他們就是我爸媽，你不知道嗎？”

    “你跟喵喵不是表姐弟嗎？”

    “是呀，我從小住他們家，改口喊他們爸媽也不奇怪吧？”

    瑩瑩沒吭聲，不知在琢磨什么。

    編輯發(fā)來信息，武羿看了一眼，三兩口吃完熱干面，道：“頒獎典禮快開始了，瑩瑩，你不去看看嗎？”

    “電視有直播，急啥？”瑩瑩拍拍裙子站起來，嘟噥道，“看典禮還不如看你呢?！?/br>
    敏慧的休息室里，放著一堆霸道影帝的漫畫和畫集，桌子上還放著一些簽繪板。武羿拿起一張，就聽瑩瑩道：“嘿，你別亂動，這是送給嘉賓的禮物！”

    “這畫的是誰？”

    “咦，你居然不知道啊？這是豪哥，排名第二的人氣角色！”

    “這張呢？”

    “這張是女主角……武羿，你沒看過霸道影帝??？”

    “沒有……這張挺漂亮的。”武羿拿起一張涂鴉紙，上面畫著人物動態(tài)。揮刀的，笑的，怒的，喝酒的，坐在樹上看夕陽的……

    “這個……不知道啊，沒見過?！?/br>
    “她經(jīng)常畫武俠么？”

    “對啊，她經(jīng)常畫，問她又不說，可能是影帝拍攝的某個武俠場面吧！”

    武羿搖搖頭，道：“這是天下無雙任逍遙，《劍膽琴心》里的人物?！?/br>
    這時候，外面響起雷鳴般的掌聲，粉絲們好像在喊什么口號。

    瑩瑩點(diǎn)開直播，敏慧捧著獎杯站在舞臺上，粉絲鼓掌，閃光燈不斷?，摤撔牟辉谘傻溃骸皠δ懬傩模渴锹嬅?？”

    “對，是漫畫。那是一部非常精彩的武俠漫畫?！?/br>
    瑩瑩看直播，隨口道：“你買了嗎？什么時候借我看看？”

    手機(jī)響了，瑩瑩接通，那群女伴們找她，瑩瑩只好朝武羿道：“我出去一下，你別亂跑！”

    武羿無奈道：“我去哪是我的自由，你還要管??？”

    瑩瑩跺腳：“就是不許亂跑！省得你去干壞事！”

    瑩瑩匆匆出去了。

    武羿一個人在休息室，等了大約半個小時，敏慧回來了。

    她懷里抱著三個獎杯，武羿道：“姐，恭喜你！”

    敏慧顯得很開心，把獎杯一個個放桌上，笑道：“原來你一直躲這兒呀？見著瑩瑩了嗎？”

    “她剛出去?！?/br>
    “哦?！?/br>
    “姐，稿子得抓緊了，印刷廠正催呢?！?/br>
    “編編讓你來的吧？你告訴她，稿子正在畫，不要催了?！?/br>
    武羿試探道：“姐，除了影帝，你還有沒有畫別的呀？”

    “沒有啊，就影帝。”敏慧坐到武羿身邊，打量著他，“武羿，我總覺得你好像不對勁兒，昨晚瑩瑩打電話朝我哭，說你不認(rèn)識她了，這是怎么回事？”

    敏慧也覺察到了。武羿索性繞開話題，直接問她：“姐，你畫過《劍膽琴心》，對吧？”

    敏慧微微一愣，詫異的神色一閃即逝。她說：“哦，《劍膽琴心》啊，沒有畫成，現(xiàn)在連載的是影帝。”

    “你微博上有很多《劍膽琴心》的圖?！?/br>
    “那只是涂鴉而已?！?/br>
    “《劍膽琴心》出版了第一集，隨書贈送一張金屬書簽，一份任逍遙的海報。”

    敏慧騰地站了起來，瞪大眼望著他。

    武羿拿起草稿紙：“天下無雙任逍遙，那份海報畫的就是他坐在樹上看夕陽的場面。姐，我找你好久了?！?/br>
    敏慧眨了眨眼，既沒承認(rèn)也沒否定，而是道：“武羿，你說找我好久了，這是怎么回事兒？”

    武羿覺得是時候攤牌了，這個敏慧正是畫《劍膽琴心》的敏慧，想必她早已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不太一樣。武羿要做的，只是跟她解釋清楚這一切。

    武羿說的時候，敏慧一聲不吭地聽著。武羿說起鏡子的事情，敏慧抓著包包沒吭聲。直到他說起爸媽的事情，敏慧才顯得有點(diǎn)兒慌了。

    “姐，爸爸為了找你，到處托關(guān)系求人。mama病倒了，住了兩個月醫(yī)院。如今他們倆瘦了一圈，頭發(fā)也白了?！蔽漪嘌劭舭l(fā)紅，牽著敏慧的手，“姐，我們一起回去吧！”

    敏慧沒吭聲。門外響起敲門聲，催她上臺合影。

    敏慧應(yīng)道：“好的，馬上去！”

    武羿匆匆道：“姐，我是為了找你才過來的?，摤撜f我不認(rèn)識她，對，我確實(shí)不認(rèn)識她。我在那邊還單身呢！”

    敏慧沉默片刻，忽然笑了：“小武，你在說什么呀！”

    武羿看到她那笑容，心一下子涼了。

    敏慧道：“我爸媽，你也見過啊，他們來會場了呢！”

    “姐！這兒不是你的世界，他們不是你爸媽??！”

    “什么不是我的世界，你電視劇看多了？”

    敏慧起身，武羿一把拽住她：“姐！”

    敏慧拿起手機(jī)看了看，回了一條信息。

    敏慧放下手機(jī)，望著獎杯道：“小武，姐有份禮物送給你?！?/br>
    武羿扳著她的肩，怒道：“徐敏慧！你看著我說話！你就這反應(yīng)？！連載的劍膽琴心變成了霸道影帝，你其實(shí)早發(fā)現(xiàn)了對不對！??！”

    門敲響。敏慧道：“請進(jìn)！”

    隨著門開啟，一對夫婦出現(xiàn)在他們眼前。

    敏慧笑道：“大舅！舅媽！武羿在這兒呢！”

    武羿已經(jīng)二十多年沒有見過親生父母了，他以為自己早已經(jīng)忘記了他們。

    但深藏在心里的牽掛，是如此的刻骨銘心。

    見面那一刻，他認(rèn)出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