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節(jié)
他也想從現(xiàn)在就開始勵精圖治,但時間顯然已經(jīng)不夠了,現(xiàn)在最好的辦法就是利用外部的現(xiàn)成的力量對抗鄭臨風(fēng)。 而現(xiàn)在有實力援助自己的,只有遼、夏與金三國。其中最理想的就是強大且與宋國前無怨,近無仇并已有聯(lián)合滅遼秘密約定的金國,但很可惜,金國目前與自己還并不接壤,只能依靠遼與夏,但這兩個國家是不會白白出兵幫助自己的,只能付出相當(dāng)大的代價! 趙桓可不想做千古的罪人,所以,他其實還留有一個大大的后手,那就是……他在聯(lián)絡(luò)遼、夏兩國之前其實就早已秘密聯(lián)絡(luò)了金國! 他已與金國約定好,待自己成功的將遼國的幾十萬大軍調(diào)離遼地,并依靠遼夏援軍消滅了鄭臨風(fēng),金國就會趁遼國兵力空虛之際對遼發(fā)動進攻,而自己則裝作一無所知,任由遼軍回援,但那時遼軍應(yīng)該遠在南方,距離遼地數(shù)千里之遠,想回援談何容易?只怕他們還沒趕回遼地,遼國就已被金國滅掉了。而自己之所以讓他們離開也是另有目的,就是要讓遼、夏兩國的援軍分開,等遼軍一走,自己便對夏軍發(fā)動攻擊!想來在大宋腹地,夏軍無糧無援,吃掉他們還不容易?而遼軍一路急行軍,必然人疲馬倦,自己再暗中設(shè)下埋伏,吃掉他們也是易如反掌!到時候,自己便公開與金國聯(lián)手,金主攻遼國,而自己則主攻夏國,將夏國重新趕回戈壁,并與金國聯(lián)手滅遼,由金取代遼國,自己則收復(fù)燕云十六州,至此,大計方成! 而這,也才是趙桓真正的計劃! 趙桓深信此計只要順利實施就一定可以成功,他對此充滿信心,他忍辱復(fù)仇,鋌而走險,都是為了挽救大宋!而他為了穩(wěn)定著想,本不愿大開殺戒,當(dāng)然,至少是現(xiàn)在還不愿,可這些人居然不顧當(dāng)前的險峻形勢,偏偏在這個時候做出這些小動作,難道他們不知道這么做的后果雖然有可能把自己趕下臺,但也會置大宋于萬劫不復(fù)之地嗎?哦不,他們肯定知道,但他們?nèi)匀贿@么做了,他們就是瞅準(zhǔn)了這個最關(guān)鍵的時刻給自己來一次致命一擊,他們豁出去,正如自己豁出去要靠割地求援挽救大宋一樣!這群可惡的蛀蟲,是他們瘋狂的吸食大宋的血rou,把大宋變成了現(xiàn)在這般樣子,如今還不知悔改,又想來毀滅自己這個大宋現(xiàn)在唯一的希望!是可忍孰不可忍! 趙桓立刻召集起忠于自己的大臣商量對策,并很快做出了幾個決定。 一是徹底撤換宮內(nèi)的所有太監(jiān)、宮女、禁衛(wèi),甚至連太醫(yī)、廚子、廚子等等也要換個遍,全部換成絕對信得過的人,徹底隔絕老皇帝與外界的一切聯(lián)系。 二是重新讓老皇帝恢復(fù)上朝,當(dāng)然,是在嚴(yán)格的控制下上朝,以此來粉碎老皇帝已經(jīng)失去人身自由的傳言,還要通過老皇帝之口宣布趙楷才是真正的叛國之賊,號召全天下忠義之士保家衛(wèi)國、抗擊賊寇。 三是要通過老皇帝之口,宣布蔡京、童貫、王黼等人的罪狀,將他們?nèi)刻幩阑蛄鞣?,徹底絕了他們那些同黨的希望。這些人中尤其是童貫更是絕對不可留,童貫對西北軍的影響力之深大宋現(xiàn)在無人可比,而趙桓現(xiàn)在所依仗的就是西北軍,為了能更好的控制西北軍,童貫必須死! 四是立刻秘密聯(lián)絡(luò)遼、夏,讓他們盡快將軍隊派來,同時還一定要嚴(yán)守約定,絕不可對外宣稱從宋國得到的好處,只說兩國既是出于遵照盟約,也是出于保護華夏正統(tǒng),這才出兵相助。至于約定的土地,待剿滅了賊寇,自己一方自然會按照約定用另外一種方式割讓給他們。 五是既然鄭臨風(fēng)已經(jīng)知道了遼、夏援軍之事,則這件事就沒有繼續(xù)保密的必要了,從現(xiàn)在開始就要大張旗鼓開始一切準(zhǔn)備工作,待遼、夏援軍一到,便從北向南對鄭臨風(fēng)發(fā)動總攻! 六是秘密聯(lián)絡(luò)金國,要求他們一定信守承諾,忍住誘惑,一定要等到三十萬遼軍徹底遠離了遼地再對遼國發(fā)動進攻。 至于正在遭受攻擊的南方諸路,趙桓等人就沒有任何的辦法了,由于南方諸路在地理上遠離遼、夏等外敵,背部又是寬闊的大海,幾乎不存在什么遭遇外敵的威脅,所以大宋自建國后就把大部分的軍事力量都集中在了北方,留在南方諸路的軍隊以地方軍為主,精銳的禁軍非常的少,偌大一個占據(jù)大宋一半國土的南方,所有禁軍的數(shù)量全部加起來甚至都不足北方三個禁軍集團軍河北禁軍、西北禁軍以及京師禁軍之中任何一部的一半多,對比天道軍的力量之懸殊可見一斑。 而趙桓已將西北禁軍和殘存的河北禁軍,再加上京師禁軍都集中在了京師附近諸路,目的就是保護京師以及為即將開始的對鄭臨風(fēng)的反攻做好準(zhǔn)備,即便南方諸路正在遭受攻擊,他也不敢把這些軍隊調(diào)往南方,以防分兵多處后京師再遭受天道軍的進攻并影響接下來的大反攻。 所以,趙桓在很久之前就已做出了暫時放棄南方諸路的準(zhǔn)備,他已將南方諸路的所有財富在這兩個月間已秘密轉(zhuǎn)移到了北方,如今的南方諸路其實都已只剩下一個空囊,就算日后隨著大反攻的暴露引起鄭臨風(fēng)大怒,繼而讓他攻陷了南方諸路,他所得到的也只是一座座要錢無錢,要糧無糧的無用之地以及幾千萬人口的大負(fù)擔(dān),而自己所要做的就是死守北方諸路,只要北方諸路不丟,宋、遼、夏三國百萬大軍再順利的擊敗鄭臨風(fēng),那重新收復(fù)南方諸路也就板上釘釘了。 事實上趙桓并沒有猜錯,將他軟禁老皇帝一事傳出皇宮的果然是老皇帝趙佶的所為,原來,趙桓派到他身邊的那些太監(jiān)中有一個剛?cè)雽m才兩年的小太監(jiān)劉通,此前連趙佶的面都沒機會正眼瞧幾次,按理說像這樣的派去監(jiān)視趙佶是再合適不過了,但很不巧,這個劉通在幾年前剛?cè)雽m時犯了一次事,本應(yīng)受到重罰,卻被路過且恰巧心情不錯的老皇帝的貼身太監(jiān)張迪碰見了,張迪動動嘴皮子,這小劉通就免了一頓打,張迪與別人很快就把這事給忘了,這劉通卻記在了心里,此次他被選來監(jiān)視趙佶,他為了報恩,便冒著風(fēng)險幫老皇帝把幾句話傳給了已被下入大牢的張迪,在張迪的一再懇求下,劉通便將宮里的事散播出去,這才幾經(jīng)周轉(zhuǎn)為張叔夜所知。 接下來,一切都在按趙桓的決定順利的進行著,趙佶眼看宮里的人又都換了一個遍,而且趙桓還滿臉不快的套問自己是否做過什么不該做的事? 趙佶被嚇壞了,還以為自己的事東窗事發(fā),為了討好自己的兒子,便很容易的就選擇了就范,緊接著,數(shù)道圣旨便以老皇帝之名發(fā)出,將蔡京、童貫、王黼等六人定為國之六賊,全部抄家,蔡京及蔡攸等老皇帝的絕對近臣被流放成都府極西荒蠻之地,童貫、王黼、梁師成等鄆王一黨的主要大臣被就地處斬! 680,可惡的周侗 根據(jù)張叔夜發(fā)回的絕密軍情,宋廷將主戰(zhàn)場設(shè)在了大名府。 鄭飛等人剛開始時對此還不太理解,若是鄭飛,他一定會把主戰(zhàn)場設(shè)在光州,從光州既可直取江寧府,也可以把自己的地盤從中間攔腰斬斷,分而攻之,迫使各地的天道軍不得不瘋狂回援,然后就可以讓宋廷以逸待勞、守株待兔。 不過眾人轉(zhuǎn)念一想就猜到了宋廷此舉恐怕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因為此次除了宋軍,還有遼軍和夏軍,如果要從光州發(fā)起進攻,就必須讓遼軍與夏軍從宋廷所占區(qū)穿過來到光州,而無論他們從哪條路走,都勢必路過東京汴梁,幾十萬遼軍和夏軍從東京旁邊經(jīng)過,對趙桓等人來說想想都覺得可怕,所以他們只能退而求其次,把戰(zhàn)場設(shè)在大名府外,讓遼軍和夏軍盡可能的遠離東京汴梁。 不過好在設(shè)在這里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大名府后就是東京,解了大名府之危就等于解了東京之危,宋廷不用再提心吊膽的過日子,并且因為宋廷與天道軍這些年的對抗,沿京東兩路一線實際上已經(jīng)建成了對兩方而言都最堅固的一條防線,突破了這條防線,后面就是一馬平川的平原,三軍就可以以大名府為中心從西向東,從北向南毫無阻攔的進攻天道軍。 而事實上他們的這個選擇也是對的,京東兩路是天道軍的老根據(jù)地,從情感上是天道軍的“圣地”,丟掉會極大的影響士氣,從地理上看,泰山、梁山等眾多山脈以及黃河是阻擋北方軍事入侵的最后一道天塹,丟掉它們將使其后數(shù)千里的土地成為不設(shè)防的通途,所以無論從哪個方面,京東兩路都絕對不能丟。鄭飛也從江寧府出發(fā)后率軍一路北上,一邊集結(jié)沿線已經(jīng)做好準(zhǔn)備的各路大軍,一邊就地視察各地戰(zhàn)備情況,就地部署軍力。 七日后,鄭飛率軍順利的抵達了江寧府,眼看天色已晚,鄭飛便下令大軍在江寧府外安營扎寨,生火做飯,明日一早再繼續(xù)行軍。 時至半夜,鄭飛正準(zhǔn)備休息,卻突然接到有人來報,說是龐萬春回來了,并且?guī)Щ貋砹藥酌吧恕?/br> 鄭飛一聽不由一喜,暗道莫不是龐萬春把岳飛帶回來了?等等……說什么帶回來了“幾個人”?莫不是除了岳飛……連周侗那個老混蛋也被龐萬春說服跟著一起回來了? 哼!鄭飛一想到周侗就氣不打一處來,他立刻打定主意,過會見了面就算看在李清照與李洛靈的面子上不怎么著那個老混蛋,也要給他點顏色瞧瞧。 不一會,就見從帳外行進來了一個一身便裝、風(fēng)塵仆仆之人,不是龐萬春又是何人? 龐萬春立刻就對鄭飛行了個標(biāo)準(zhǔn)的軍禮,“萬春參見統(tǒng)帥!” 鄭飛笑著點點頭,“你辛苦了,事情辦得怎么樣?岳飛可回來了?” 卻不料龐萬春的臉上頓時升起了滿臉的愧疚之色,抱拳道,“萬春無能……這件事沒有辦成?!?/br> 鄭飛一愣,什么?沒有辦成?不是說你帶了幾個陌生人回來嗎? 龐萬春便立刻把事情的所有經(jīng)過都娓娓道來,原來那日龐萬春等人秘密離了江寧府,一路急行潛入宋境,又一路急行很快就到達了太原府,與當(dāng)?shù)氐膸资{(diào)查局密探接上了頭,并很快來到石城找到了岳飛和周侗。 此時,周侗與岳飛顯然也還不知道自己的所在已經(jīng)暴露了,龐萬春隨即便按計劃開始了行動,在一天早上,等周侗出了門只剩岳飛一人在家時,他讓雷和以來石州給牲畜看病順道來瞧瞧岳飛的馬為名來到了他們的住處,岳飛對雷和的到來又驚又喜,雷和則裝模作樣的給馬兒檢查了一番,對岳飛說馬兒絕對已經(jīng)痊愈了,兄弟你放心就好了。 果然,以岳飛爽朗豪氣的性格,即便雷和是不請自來他也要好好謝他一番,便要請雷和吃酒,雷和推辭幾下就答應(yīng)了,并說聽說石城城西有一個酒樓做羊做的不錯,想去嘗一嘗。 岳飛一聽這還不簡單?雷大哥你想吃什么我就帶你去吃什么,根本沒懷疑到那城西酒樓位置偏僻這一點。 二人來到那城西酒樓點了招牌菜,酒過三巡之后,雷和便對岳飛說,我有一個朋友想見見你。 岳飛一愣還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一個人已推門而入,待岳飛看清進來之人居然是龐萬春,直驚得他是渾身一震,目瞪口呆,片刻之后反應(yīng)過來便是又驚又喜又是激動的起身去迎龐萬春,龐萬春也是激動萬分,兄弟一別數(shù)年,怎一個萬語千言不忍談! 一番唏噓,以岳飛的聰明,他轉(zhuǎn)念一想就明白了這一切是怎么回事,驚訝的問雷和難道你是……? 雷和謙恭的一笑道,我是天道軍之人,岳少俠有所不知,我們統(tǒng)帥找您真是找的好苦! 龐萬春也道,兄弟你這么多年都是去哪了?為何不回來找我們?你知不知道你鄭大哥為了找到你已經(jīng)花費了多少心血?! 岳飛一聽也是激動的熱淚盈眶,險些落下淚來,這便把這些年的所有經(jīng)歷都說了出來,果不出鄭飛所料,周侗從一開始帶走岳飛就沒安好心,他帶著岳飛那日悄悄離開齊州,便從北向南一路拜訪各地名師教授岳飛,并不停的向岳飛灌輸忠君報國的思想,但他很快就發(fā)現(xiàn)岳飛完全聽不進去,還反過來勸他說忠君不如忠民,愛國并不等于愛君、愛朝廷,一個值得去愛去保護的朝廷首先應(yīng)是一個愛民如子的朝廷,如果不是,這個朝廷就是壞朝廷,可以毫不猶豫的推翻它! 周侗聽了很是惱怒,問岳飛這是誰教給他的?岳飛很老實的說這是鄭大哥給我說的,鄭大哥還說,不只是朝廷,也包括所有人和他自己,不管是誰,只要禍害老百姓,就是叛國賊,人人就都可以推翻他,如果哪一天有人發(fā)現(xiàn)他鄭臨風(fēng)也在做禍害百姓的事,你岳飛就盡管來取我的性命。 周侗聽后更是大怒,直罵鄭飛虛偽,是在妖言惑眾,竟然散播這種無君無國的思想,古往今來那么多大圣人、大學(xué)士、大能臣哪一個不比他鄭臨風(fēng)聰明?誰又曾說過這種話? 不過,周侗也在這件事上看出了岳飛已經(jīng)死心塌地的信了鄭飛的話,他知道要改變岳飛不是急于求成的事,他便退而求其次采用了另外一種法子,就是時刻帶著岳飛遠離鄭飛,不讓他們見面,用時間來消散鄭飛對岳飛的影響。 卻不料,周侗此舉非但沒有達到目的,反而是更加堅定岳飛相信了鄭飛所說的話,因為隨著他們走過的地方越多,見過的社會不平不公及百姓備受欺凌的事越多,岳飛就越是對宋廷不滿。但隨著他的長大,他也漸漸明白了自己師父與鄭飛水火不容的現(xiàn)實,他很痛苦,一方是對他毫不隱藏的悉心教授的師父,一方是拿他當(dāng)親兄弟,指引他前進方向的大哥,兩方都是他最尊敬的人,舍棄誰也不愿意。只能選擇走一天是一天,等待時間給他一個結(jié)果。 龐萬春聽罷大怒,大聲罵了周侗幾句,卻不料,正在此時,門外突然傳來了一個人的聲音,“誰敢罵老夫?”話音剛落,門便被一腳踢開了,走進來了一個人,居然是周侗! 龐萬春大驚,一聲令下,立刻就從外面沖進來了二三十個人,將周侗團團圍住。 周侗見狀冷哼一聲,滿臉輕蔑,顯然是沒把這些人都放在眼里,原來,他在這幾日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外面的異樣,這幾日他雖每天都出門,卻是每次都暗中折返一探究竟,剛剛恰巧就被他看到雷和帶著岳飛那一幕,他便一路尾隨,跟到了這里。 龐萬春這輩子沒怕過誰,但這一次他卻感覺到了一絲的恐懼,這個周侗太厲害了,這間看似平常的酒樓實際已被自己設(shè)下了層層防御,但周侗竟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入這里,他是怎么做到的?!龐萬春知道,自己絕對做不到!而且在來之前統(tǒng)帥已經(jīng)下令,絕不可為難此人,一會萬一動手,別看自己人多,卻是畏首畏尾,只怕還真奈何不了他! 一瞬間,龐萬春決定改變策略,勸說周侗,他一揮手讓所有人都退了出去,便開始對周侗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但周侗卻是絲毫不為所動,只說看在岳飛的面上我不難為你們,你們走吧,日后莫要來煩我們師徒,我們師徒絕對不會做叛國的反賊! 龐萬春又看向了岳飛,但岳飛也是萬分無奈的對他搖了搖頭,顯然,這些年周侗對他的照顧也不是沒用的,岳飛出于孝心,還不想違背周侗的意思。 一見此景,龐萬春知道這一趟是白來了,只能選擇了離開,他本想留下人手繼續(xù)監(jiān)視周侗,以防周侗再次帶著岳飛消失,卻不料周侗似是看穿了龐萬春,冷笑著說你們放心,老夫不會再走了,老夫就留在這里,看你們這群逆賊能猖狂到何時! 鄭飛聽罷直氣得七竅生煙,真恨不得將周侗碎尸萬段,從現(xiàn)在看,只有周侗死了,岳飛才能重獲自由,但他轉(zhuǎn)念一想到李家姐妹哀求的目光,他又心一軟,只能長嘆一聲放棄了這個想法,片刻之后他才想起另外一件事,疑惑的問向龐萬春,“對了,聽說你帶回來了幾個陌生人,他們是……?” 龐萬春面色古怪的笑了笑,“統(tǒng)帥,這幾個人……您肯定想不到是誰!” 681,馬兄,你受苦了! 聽了龐萬春的話鄭飛不由一愣,龐萬春也不敢再賣關(guān)子,接著說出了一個人,“這個人就是趙良嗣!” 鄭飛不禁一驚,趙良嗣?是他?他不是在東京嗎?怎么會突然跟著龐萬春來了這里?鄭飛急問道,“這是怎么回事?” 龐萬春馬上回道,“統(tǒng)帥是這樣的,我們離開太原后就一路往回趕,為了能早一點回來便走的路過東京的近路,當(dāng)經(jīng)過東京約有二十里遠的地方時天正巧黑了,便找了一個破廟準(zhǔn)備過完夜再走,誰料當(dāng)入夜已深時,我們被突然從廟外傳來的一陣嘈雜的喊殺聲給驚醒了,緊接著,就見從廟外沖進來了七八個手持刀劍的人,有男有女,他們慌慌張張的,有幾個身上還掛了彩,好像是在被什么人追殺,果然,很快又從外面沖進來了三十多名身穿衙差衣服的人,他們進來二話不說就在院子中殺向了剛剛那幾人?!?/br> “小弟我一看以為是官府在緝拿賊人,為了避免多事就讓大家繼續(xù)隱藏在廟中,莫要暴露了行蹤,并且時刻留意外面那些人的動靜,只見先進來的那幾人雖然拼殺兇猛,但畢竟人比較少,每人都要遭到三四名衙差的圍攻,不時有人一不留神就被當(dāng)場殺死或擒拿起來,很快,那些人就只剩下三個人仍在反抗,卻已是困獸之斗,離被對方誅殺或擒獲只是時間的問題,可就在那時,那群衙差中一個看起來似乎是頭兒的人眼見已經(jīng)穩(wěn)cao勝算了,突然指著那三人中的一個大笑一聲喊道,‘兄弟們留點神,可別殺了他,活著的趙良嗣可比死了的多值不少錢呢!’我一聽這話不禁嚇了一大跳,趕忙借著火把的光亮仔細看向那人,這才看清果然是趙良嗣!我知道趙良嗣跟統(tǒng)帥是老交情,我與他也較為熟悉,雖然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卻也不能白白見他落難,所我我當(dāng)即就做出決定,一聲令下帶著兄弟們突然從廟中殺出殺向那群衙差,一番惡斗之后當(dāng)場誅殺了那三十多名衙差,一個也沒放過,順利救下了趙良嗣和他僅存的五個同伴!” 鄭飛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點點頭道,“原來如此……只是他怎么會被官府追殺呢?” 龐萬春隨即答道,“救下他之后我就問過了他,他說,幾日前皇帝突然下旨,將蔡京、蔡攸等人流放,賜死了童貫、梁師成、王黼等人,除了他們,還有一干皇帝的老臣、寵臣及鄆王趙楷的人受到了牽連,這道圣旨雖是出自趙佶之手,但所有人都很清楚,這分明是趙桓的所作所為,而他趙良嗣既為皇帝所信任,又是眾所周知的童貫的得力助手,自然難逃干系,只不過他不甘就此獲罪,甚至死在天牢,就連夜想辦法通過燕云會逃出了東京,準(zhǔn)備先去別的分會避避難,卻不知怎么就走漏了消息,引來了官府的追殺,他們一路且戰(zhàn)且逃,他的二十多名燕云會同伴很快就有一大半戰(zhàn)死了,逃到了那個破廟里卻又被官兵追上,他本以為今夜就要命喪此地,不料竟被我們給救了下來。然后我問他有何打算,他說他準(zhǔn)備去陳留,陳留那里有燕云會的分會。我一聽心道我們本來就要路過陳留,不如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就把他再護送去陳留吧,也當(dāng)感謝他當(dāng)年對咱們的多次相助……” 剛說到這里,便聽鄭飛滿臉詫異的說道,“莫不是……又出事了?” 龐萬春嘆了口氣點點頭,“正是,那破廟里滿地都是衙差的死尸,已經(jīng)不能再久留了,我們草草埋葬了趙良嗣已經(jīng)戰(zhàn)死的幾名同伴,便帶著他們連夜離開破廟去往了陳留,接下來的一路都很順利,并很快就在陳留與燕云會分會的人接上了頭。趙良嗣對我們的出手相救極為的感激,非要留我們在陳留多住幾日,我們當(dāng)然不能留,卻也禁不住他的熱情,加之已一天一夜不曾休息,兄弟們都累了,只好答應(yīng)他留在陳留休息半天再繼續(xù)趕路。結(jié)果……只能說是萬幸!萬幸小弟多年的軍旅生涯養(yǎng)成了謹(jǐn)慎的習(xí)慣,大部分兄弟雖都進入了燕云會的分會,但我仍留了幾名兄弟在四周警戒,這才在四周出現(xiàn)大量官兵時提前發(fā)現(xiàn)了異常!警戒的兄弟馬上去給我們報警,趙良嗣等人也是大吃一驚,我們正要離開,那些燕云會陳留分會的人突然拔出武器殺向了我們!不過他們?nèi)穗m不少,卻又怎是弟兄們的對手,幾個回合就解決了他們,然后留下了一個活口進行審問,這才從那人嘴中得知,原來燕云會的副會長,也就是當(dāng)初在趙良嗣出現(xiàn)之前原本最有機會接任會長卻被趙良嗣橫空出世奪走了會長之位的那個人,他在童貫等人落馬的這幾個月里,以趙良嗣過分親近童貫勢必會為燕云會帶來滅頂之災(zāi)為由,通過秘密行動暗中已策反了東京附近幾乎所有的燕云會分會,架空了趙良嗣,然后又秘密投靠了太子一黨,這一次趙良嗣逃離東京走漏的消息就是來自他所為,目的就是擒殺趙良嗣,正式接任燕云會的會長,卻不料被趙良嗣逃到了陳留,而陳留的燕云會分會長也已是他的人,趙良嗣一來,那分會長一邊裝作對趙良嗣畢恭畢敬的安置,一邊卻馬上去向官府報了案……” 鄭飛驚道,“你的意思是說……趙良嗣如今已是孤家寡人,眾叛親離?” 龐萬春點點頭,“是的,這一次趙良嗣的確犯了一個非常嚴(yán)重的錯誤,他過分相信童貫,違反了燕云會的會規(guī),把燕云會和童貫綁在了一起,童貫如今已被抄家處斬,燕云會也勢必遭到牽連,甚至就此覆沒也不一定,那副會長就是抓住了這一點!” 鄭飛也是不由一嘆,他很清楚,其實這也怨不得趙良嗣,若按歷史原本的軌跡,此時的童貫仍舊應(yīng)是圣恩隆寵、如日中天,最終也的確是童貫親手實施了‘聯(lián)金滅遼’收復(fù)燕云十六州的一系列計劃,雖然最終童貫失敗了,北伐失敗了,北宋被滅了,但若只論當(dāng)時宋廷內(nèi)的形勢,趙良嗣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童貫的身上確實沒有錯。只是由于自己的橫空出世改變了所有的一切,這才造成了趙良嗣如今的困境,所以,說起來,還是自己間接害了他。 “然后呢?”鄭飛問道。 龐萬春繼續(xù)道,“然后,官兵就在外面包圍了我們,所幸被我們擒獲的那陳留分會長最后時刻改變了主意,帶著我們從密道逃離了分會,我們逃出來后又火速逃離了陳留城。在城外,我問趙良嗣對今后又有何打算?趙良嗣卻是苦笑了兩聲,對我十分感激的抱了抱拳,謝我接連兩次的救命之恩,然后他讓我先走,說他自有辦法安置自己。不過我見他面色古怪擔(dān)心他想不開,假裝離開后又悄悄折返,果然見他支走了他僅存的幾名追隨者就要拔劍自刎,我趕忙現(xiàn)身阻止了他,原來他已是心灰意冷,如今大宋和燕云會都已容不下他,更令他絕望的是,他認(rèn)為收復(fù)燕云十六州也已是永遠不再可能實現(xiàn),唯有一死解脫這一切!” “我當(dāng)然不會對他見死不救,所以我想了想就問他是否愿意隨我來見統(tǒng)帥您,并對他說,收復(fù)燕云十六州還有希望,就是來輔佐統(tǒng)帥您,依靠統(tǒng)帥您的力量實現(xiàn)這一切?!?/br> “可他卻說,統(tǒng)帥您剛剛?cè)⒘舜筮|的公主耶律采潔,而且他本就是從遼地的南京道來到,他知道耶律采潔這個人,也知道耶律采潔根本不是什么大遼的公主,根本就是燕王耶律淳的女兒,統(tǒng)帥您娶了耶律淳的女兒,又怎么會去攻打耶律淳的老地盤收復(fù)燕云十六州呢?” “我不知該如何對他解釋,便對他說如今天下形勢時刻都在變化,此一時彼一時,誰知道以后會是什么樣子,現(xiàn)在就這樣死了豈不是可惜?誰敢說日后不會峰回路轉(zhuǎn)重新找到機會呢?難道你這么容易就放棄了心中的理想?你這么做對得起那些為燕云會做出犧牲的人嗎?” “就這樣,趙良嗣被我說動了,終于答應(yīng)跟我來投靠您,我?guī)е宦访孛芊祷亓嗽蹅兊牡乇P,聽說您已率軍來到了應(yīng)天府,這便來此和您會合了。剛剛我本來打算帶他一起來見您,但他卻面露羞愧之色,顯然是覺得此時的自己已是一無所有,不知您會如何對待他,無顏來見您吧。統(tǒng)帥,需要我現(xiàn)在把他叫進來嗎?” 鄭飛卻立刻站起身來,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不用,我能有今天,也多有仰仗來自他的幫助,他現(xiàn)在落了難,我更不能擺架子了,應(yīng)該我去見他才是!萬春,前面帶路?!?/br> “好!”龐萬春笑了,與他猜想的完全一樣,隨即前面引路帶著鄭飛走出了營帳。 鄭飛隨龐萬春走出沒多遠,就看到了幾個人影正在幾名天道軍士兵的監(jiān)視下站著,在篝火的照映下,便見其中一人果然是趙良嗣。 此時,趙良嗣也看到了鄭飛的身影,他的臉上頓時閃過了一絲的驚訝,似乎是完全沒猜到鄭飛會主動出來見他。 “馬兄!”鄭飛上前抱拳道,叫的就是趙良嗣的本姓。 馬植心中一陣激動,趕忙抱拳用有些顫抖的聲音說道,“鄭……馬植拜見統(tǒng)帥!”說著就要下跪,他馬植見慣了人情冷暖,雖然鄭飛表現(xiàn)的很有情意,但此時二人的身份已是有天壤之別,鄭飛能大度,他卻不能不懂事。 鄭飛見狀心中一嘆,立刻一個箭步上前扶住了馬植,緊緊握著他的手道,“馬兄,你這是何苦?唉!你受苦了,來,咱們進去說話!” 馬植這才確信鄭飛并沒有跟自己客氣,的確是真情實意,想想自己如今的眾叛親離,他心中那叫一個感動的無以復(fù)加,一瞬之間,他做出了一個決定,只見他突然腳步一停對鄭飛說道,“統(tǒng)帥,我有一件事要向您稟報,趙桓已秘密聯(lián)絡(luò)了金國,準(zhǔn)備在遼夏兩國幫他戰(zhàn)勝您之后,就在金國的幫助下進攻遼國與夏國!” 鄭飛停下了腳步,驚訝的看著馬植,心中突然一動…… 682,再見故人 若說馬植從心里不恨鄭飛那是假的,他清楚,如果沒有鄭飛的出現(xiàn),此時的大宋朝廷差不多還是一番歌舞升平、國泰民安的景象,即便那一切只是隱藏在危機之上的假象,至少,大宋仍舊可以按照“聯(lián)金滅遼”的大計繼續(xù)走下去,在未來兩三年內(nèi)就可以通過北伐順利的收復(fù)燕云十六州,實現(xiàn)他此生的夢想。 但鄭飛的橫空出世卻毀掉了這一切,他就像一根細細的火柴,卻輕而易舉的點燃了一顆驚天動地的轟天雷,炸去了大宋所有華麗的外表,將它所有不堪的一切徹底暴露在了世人的面前!并間接導(dǎo)致朝廷內(nèi)主張北伐的主要大臣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就連老皇帝也成了階下囚被軟禁在了宮中! 馬植真是無比后悔曾經(jīng)給予過鄭飛的幫助,天知道這個鄭臨風(fēng)怎么就從一介江湖草莽成就了如今這番大業(yè)!更可恨的是,鄭臨風(fēng)居然還娶了耶律淳的女兒做老婆,耶律淳老jian巨猾,沒有好處他會舍得把女兒嫁給鄭臨風(fēng)?馬植有理由認(rèn)為,一定是鄭臨風(fēng)跟耶律淳暗中有所勾結(jié),他一定是背叛了當(dāng)初對自己所承諾的一切! 而即便趙桓剝奪了他的一切,可他其實從內(nèi)心深處也并沒有多恨趙桓,因為他對趙桓秘密開展的新“聯(lián)金滅遼抗夏”之策還很欣賞,這表明趙桓雖然出于政治需要囚禁了老皇帝,殺掉了童貫等人,但他還并沒有忘記收復(fù)燕云十六州,而這條新的國策也是趙桓能達到所有目的的最佳的捷徑。只要趙桓能成功,大宋就可以重新掌控天下,恢復(fù)盛世,繼而光復(fù)燕云十六州。一旦如此,他馬植就死而無憾了。 但趙桓能否成功的關(guān)鍵卻是此次他能否擊敗鄭飛,如果不能,大宋國這次就徹底完蛋了,所以,他這一次來見鄭飛其實并不是要投靠鄭飛,而是要阻止鄭飛,甚至不惜與鄭飛同歸于盡,助大宋可以順利的擊敗天道軍,以彌補曾經(jīng)所犯下的一切錯誤。 卻怎料……他再次被鄭飛的真誠打動了,他剛剛見龐萬春獨自進去了那么久,認(rèn)為龐萬春一定是已經(jīng)把他目前所有的一切情況都告訴了鄭飛,他現(xiàn)在已是一無所有,眾叛親離,可鄭飛卻沒有表現(xiàn)出絲毫的輕視,甚至以堂堂一方梟雄親自出來迎接他,與過去并無兩樣,從鄭飛那一雙有力而火熱的手上,他感受到了鄭飛的真誠與情義,這讓他很感動,也慚愧的無以復(fù)加,暗道自己真是太他媽不仗義了,人家掏心掏肺的對你,你卻要害人家,這是人應(yīng)該辦的事嗎?馬植隨即改變了主意,這才決定告訴鄭飛這個天大的秘密。 “此事是真的?!”鄭飛急忙問道, 馬植用力的點了一下頭,“千真萬確,早前童貫為了監(jiān)視趙桓,命我從燕云會中選出一名死士凈身去了東宮服侍趙桓,就是他冒險偷聽來的趙桓與鄭居中等人的話,這件事趙桓做足了保密,除了他,只有鄭居中等少數(shù)親信知道!” 鄭飛聽罷心中不由一陣驚訝,搞來搞去,原來趙桓竟是打得這個算盤,先利用遼夏兩國對付自己,再利用金國打敗遼夏兩國,最終不但能收復(fù)所有失地,也不用背上割地賣國的罵名,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連燕云十六州也能一起收回來。 好計啊好計,鄭飛也不由為之暗贊一聲,只要這件事能成,趙桓的這一系列計中計必將一雪大宋所有的恥辱,也必將使趙桓可以名垂千古! 只可惜……,鄭飛心中又不禁冷笑一聲,再好的計策也需要強大的實力去實現(xiàn),而這恰恰就是宋廷現(xiàn)在所缺少的!趙桓指望著遼、夏兩國擊敗自己,可遼、夏兩國也不是傻子,他們會傻彪彪的任你趙桓指揮?就算他們真的毫無保留的配合宋國慘勝了自己,到時候宋國還能剩多少家當(dāng)?如果到時候他沒那個實力可以吃掉剩下的遼、夏援軍,那這一切都將是空談。甚至……他準(zhǔn)備暗坑遼、夏兩國一把,遼、夏兩國難道就沒計劃著也暗坑他一把嗎?到時他把自己的家當(dāng)都打沒了,就算拋開遼國可能正在遭受金國的進攻無暇管他,正在一旁虎視眈眈的夏國難道就不想乘機再狠撈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