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段斯延嘴角噙笑，“順便聊了幾?句?！?/br>
    三人并肩往院子里走?。

    段斯延忽然說：“之前的事，我替秦予謝謝你。鄒老先生的號不好約，如果不是你出面，她?母親很難得到根治。”

    “不用?。順便幫你照拂而已?！?/br>
    “找時間一起吃個飯吧?！倍嗡寡诱f，“上次你因?yàn)橐s去醫(yī)院沒吃成，這次到家里來，我和秦予做東?！?/br>
    “年后要出差，臨時再定?。”

    耳朵里聽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宋槐恍然想起一件事。

    她?去書店買資料那次，看見秦予上了輛車，當(dāng)時隱約覺得那車的車牌號熟悉，如今回想起來，發(fā)覺是段斯延的車。

    結(jié)合他們的對話，所?有困惑迎刃而解。

    原來秦予不是段朝泠喜歡的人，也?不是他未來要發(fā)展的結(jié)婚對象。

    明白這點(diǎn)，最近一段時間積攢的沉悶和壓抑瞬間煙消云散。

    段斯延有工作上的事要找段向松聊，先走?一步。

    嫌里面悶，段朝泠沒急著?進(jìn)屋，準(zhǔn)備在外面待會。宋槐自是想陪著?他。

    段朝泠原想抽支煙，見宋槐在場，也?就放棄了這打算，低頭看她?一眼，“今天看起來心?情?不錯?！?/br>
    宋槐微訝，“……我嗎？”

    “嗯?！?/br>
    她?彎起眉眼看他，“可能因?yàn)榇┥狭讼矚g的新衣服吧?！?/br>
    “家里有那么多新衣服，沒見你因?yàn)槟募_心??！?/br>
    “不一樣的。叔叔?！?/br>
    說完這話，宋槐朝遠(yuǎn)處眺。

    這兩天一直在下雪，銀裝素裹，磚瓦像被干凈的棉絮圍起來。

    昨天看到的雪和今天的完全不一樣。各種層面上的不一樣。

    陪他又?待了一會，宋槐說：“之前聽陳爺爺說……因?yàn)閾Q食材那件事，導(dǎo)致你和二叔的關(guān)系鬧得很僵。”

    段朝泠知道她?會提起這個，也?不意?外，只?說：“食材其實(shí)不是段斯延換的?！?/br>
    宋槐愣住，“所?有人都以為……”

    “我一直都知道不是他。”段朝泠說，“他顧念親兄弟之間的感情?，替人頂包?！?/br>
    宋槐笑了笑，“你也?在顧念兄弟之間的感情?啊，不然也?不會這么多年都沒拆穿對方?！?/br>
    似是覺得她?的話有意?思，段朝泠輕笑一聲，“槐槐，我不是什么好人?！?/br>
    “我覺得，你其實(shí)比你自己以為得要善良得多。我有證據(jù)的?！?/br>
    “什么?！?/br>
    “被你收養(yǎng)的我就是最好的證據(jù)?！彼位毙φf。

    段朝泠目光一霎變得深不可測。

    宋槐摸不準(zhǔn)他這記眼神背后的意?義，只?靜靜看著?他。

    她?今天莫名多了許多勇氣。

    想更了解他一點(diǎn)，再多一點(diǎn)。

    片刻，段朝泠突然說：“晚上想不想放長?明燈?！?/br>
    “嗯？”

    “庫房里應(yīng)該還有兩個我當(dāng)年做的。”

    宋槐眼里閃過極亮的水光，“想是想的，不過今天來了很多小輩，就我自己放燈的話，好像不太好?！?/br>
    “怕什么。我在你身后?！倍纬鰷睾秃逅?，“一切有我?guī)湍愣抵??！?/br>
    -

    晚七點(diǎn)，年夜飯準(zhǔn)時開餐。

    北院廂房的餐廳里擺了三大桌，每桌都坐滿了人。

    宋槐沒跟段朝泠坐在一起，扶著?陳平霖在主?桌落座后，主?動跑去隔壁那桌——那兒?坐的都是同輩，無需敬酒和致辭，少了很多客套，飯吃起來也?能輕松些。

    席間，有不少跟她?差不多大的跑到段朝泠面前撒嬌要紅包。

    段朝泠面色并無不耐，從外套口袋里摸出幾?個紅包，平均分給他們。

    去年除夕礙于?父子倆的不歡而散，年夜飯的氛圍遠(yuǎn)不如眼下熱鬧，宋槐從來不知道，原來一向漠然的段朝泠會這么受小輩歡迎。

    飯后，飽食饜足，眾人陸續(xù)回到堂廳，邊打牌邊守歲。

    年三十晚上，長?明燈暢燃，通明到天亮，寓意?新年新氣象。

    宋槐陪老爺子來里屋看春晚，她?對面是段朝泠。段向松坐在主?位，正偏頭同段斯延講話。

    隔一道中式六疊屏風(fēng)，外面的談笑聲不絕于?耳，氣氛還算和諧。

    距離0點(diǎn)還有十五分鐘左右，擱在茶幾?上的手機(jī)傳來兩聲震動。

    宋槐傾身去拿，解鎖屏幕，看到通知欄上段朝泠發(fā)來的消息。

    簡潔一行?字：外面等你。

    宋槐下意?識抬頭看了段朝泠一眼。

    他并沒看向她?這邊，臉上一如既往沒什么多余的表情?，寡淡得可以，仿佛發(fā)消息的不是他。

    無端生出一種既興奮又?刺激的感覺。

    這是僅屬于?她?和段朝泠兩個人的秘密。

    段朝泠拿起沙發(fā)上的黑色毛呢外套，隨意?把它搭在臂彎，作勢要走?。

    段向松出聲詢問：“要去哪兒?。”

    段朝泠平淡地說：“出去抽支煙。”

    段向松蹙眉，“你也?適當(dāng)節(jié)制些，快三十歲的人了，常沾煙酒對身體總歸不好?！?/br>
    “知道了?！?/br>
    宋槐看著?他頎長?的身影消失在屏風(fēng)外，佯裝鎮(zhèn)靜地等了三五分鐘，瞧著?時機(jī)差不多了，趕緊尋了個由頭出去。

    外面的雪已經(jīng)停了，夜里溫度低，凝雪成霜。

    北城嚴(yán)禁燃放煙花爆竹，院子周圍沒什么太大的喧囂聲，只?有寥寥幾?個小孩在玩雪球。

    宋槐裹緊外套，穿過鵝卵石子路，邊走?邊環(huán)視四周，在想段朝泠去了哪。

    不知不覺走?到偏屋北邊，那處沒有路燈照明，周圍黑漆漆一片。

    地面有雪，容易打滑，她?放慢腳步，走?得比剛剛還要小心?。

    肩上突然被披了一件大衣。

    熟悉的冷杉松針氣息撲面而來，讓她?忍住了驚呼聲。

    宋槐回頭去看，段朝泠站在她?身后，手里拿著?包長?明燈的竹骨架。

    “叔叔，你不冷嗎？”他把外套給了她?，身上只?穿一件單薄的黑白撞色毛衣。

    “放個燈用?不了多長?時間。你身體要緊?！?/br>
    宋槐問：“我們在這兒?放嗎？”

    “嗯。這兒?沒什么人?！彼褨|西遞給她?。

    宋槐伸手接了過來，走?到附近的石凳旁邊，稍微俯下身，把燈座座上去。

    她?朝他攤開手，笑說：“打火機(jī)借用?一下?！?/br>
    “外套口袋里?！?/br>
    宋槐把手伸進(jìn)去攪了攪，摸到煙盒和車鑰匙，又?重新翻一遍，找到了打火機(jī)。

    撥開蓋子，按動，借著?跳躍出來的火苗，看見打火機(jī)的黑色漆面上刻著?一串燙金的英文。

    cora zhou.

    宋槐頓一下，沒想太多，彎腰點(diǎn)燃燈芯。

    長?明燈的燈瓣隨火光綻開。

    段朝泠低頭掃了眼腕表，“過0點(diǎn)了。新年快樂?！?/br>
    宋槐看著?他，“新年快樂?！?/br>
    “今年有什么新年愿望么?！?/br>
    “有的?！?/br>
    “說說看。”

    宋槐仰頭和他對視，輕聲說：“段朝泠，我以后想叫你的名字?！?/br>
    第15章

    15/恰到好處的溫存

    -

    段朝泠還記得第一次遇見宋槐時的場景。

    那個時候的她遠(yuǎn)不如現(xiàn)在開朗,體型偏瘦，臉上沾了些病態(tài)，整個人陷入一種安全感極度缺失的狀態(tài)。

    這樣的她主動塞到他手里一顆水果糖。

    他其實(shí)不太相信“命定”一說，但對?宋槐切實(shí)有命定的責(zé)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