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話說一半，宋萊萊已經(jīng)踏著踢踢踏踏的高跟鞋，上前到他們四人之間，笑得像八點檔電視劇里邪惡女二號的邪惡媽：“什么排練，還不就是你不想還回孩子的借口？”

    劉云踩了一直在拉她的甘有志一腳，瞪他：“不是不卑不亢嗎？現(xiàn)在明目張膽地起伏咱兒子頭上來了，怎么的，你一直拉我什么意思？”

    甘有志松手：“再胡說八道……得，不管你了！”

    劉云看不過，孩子親媽都沒說話，她個姥姥跟著攪合什么。

    “我就不明白了，你有什么絕對權(quán)力霸占孩子？我跟你明說了，我們甘家不會蠻不講理強留愿愿意意，他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不就排個節(jié)目嗎？多大點兒事兒！宋萊萊，你能聽我說句實話不，二十多年了，你可一點兒都沒變，還是那么喜歡小題大做，就想著全世界都為你轉(zhuǎn)……真是可憐你的兩個孩子！”

    宋萊萊氣得說不出話，礙于自己在安家父母前的修養(yǎng)，又不得發(fā)作。

    劉云也沒做的太過分，想給彼此都留個臺階下，所以剛才那番話是壓低聲音說的。

    甘信眼見老媽最后大方自信地總結(jié)陳詞：“如果你信不過我們，或?qū)ξ覀兊淖龇ㄓ挟愖h，大可去起訴，人民法院的大門永遠(yuǎn)為你敞開著，就是不知道甄嚴(yán)知道這事兒，會是怎么個看法?！?/br>
    宋萊萊將他們挨個兒瞪了個遍，才憋著口悶氣離開，連兩個小外孫也受波及。

    安家父母雖見宋萊萊面色不好，但深知這是人家家事，不多過問，氣氛恢復(fù)融洽后，便說笑著走出酒店，只剩長山治彥在不遠(yuǎn)處。

    他走上前，依然姿態(tài)悠然，禮貌地輕輕觸碰甄美好的后腰：“我送你吧?！?/br>
    甄美好剛要點頭，甘信強行將拉她手腕，拽到自己身后：“長山先生是不是忘記有件事要忙？嘶，我剛才在樓上的大廳里，看到你忙的很啊。”

    甄美好聽的云里霧里，用眼神在兩人之間詢問，長山治彥罕有地露出狼狽，不過也僅僅是一絲狼狽，他蹙了蹙眉，很快調(diào)整回狀態(tài)：“美好，不好意思。我忙完就去接你?！?/br>
    甄美好點頭。

    甘信笑：“別啊，長山先生，我擔(dān)心你要忙一夜的?！?/br>
    ☆、第三二章

    縱然甄美好身心疲憊，整個晚上一直心不在焉，也聽出來甘信話里有話，她將這幾天長山治彥的舉動回憶一番，并未察覺到有什么不對勁。

    兩人和倆小不點同坐一輛，甘愿甘意難免比往常興奮，一點芝麻綠豆的小事，都讓他們玩出花樣來，即便都被綁在兒童安全座椅里，身子也不停往前探，喋喋不休地問甄美好和甘信問題。

    甘愿撓頭問：“mama，剛才鍋子里的真的是龜龜嗎？”龜龜笨笨的多可愛啊，以前他和意意也養(yǎng)過，現(xiàn)在居然被端上了飯桌，唔，能咬得動嗎？

    甄美好向后伸手摸了摸他的脖子：“愿愿，那是有人專門飼養(yǎng)的甲魚，不是龜龜。”

    兄弟兩個剛才就餐桌上的清蒸甲魚探討了好陣子，還未得出結(jié)論，于是急于求問。

    甘意說：“甲、甲魚……和龜龜不一樣嗎？都有殼的?！?/br>
    “當(dāng)然不一樣?！备市乓娬缑篮靡粫r也回答不出個所以然，便笑著解釋，像個耐心的師長，一邊還用手生動地比劃，“它們確實都有殼，長的也跟親戚似的，其實區(qū)別非常大。烏龜?shù)臍な锹∑鸬?，很硬，遇到危險的時候，他就會把頭和四肢都縮進殼里，保護自己，甲魚雖然也有殼，但是跟烏龜比起來的話，它就算軟的了，而且它的殼比較平，沒有烏龜?shù)挠辛Ⅲw感?！?/br>
    倆個小孩早在后面把小腦袋和小腿、小胳膊伸伸縮縮，學(xué)起小烏龜：“爸爸，是這樣嗎？唔？唔？”

    甄美好從后視鏡里看到，憋不住大笑，眼淚都快出來了，真是，學(xué)什么不好，學(xué)烏龜？！還不如表演麋鹿呢，她忽而一板臉，回頭阻止他們，轉(zhuǎn)身瞅著甘信，頗為埋怨：“你都教孩子什么啊。”

    方才終于又見她露出笑容，甘信也欣然，故作冤枉道：“我……我不是教他們生物學(xué)知識呢嗎？誰讓他們剛才問你，你都答不上來，那我就代勞了唄。對了，我還沒講完，烏龜?shù)念^是三角形，而甲魚，呃，也就是鱉，鱉的頭是圓形……”

    甘信繼續(xù)滔滔不絕，甄美好無言以對，她承認(rèn)，要論這些雜七雜八的生活常識，她的確自愧不如。

    她和甘信在這邊產(chǎn)生不同意見，后面的倆小孩早已經(jīng)自己玩起來，嘟嘟囔囔地像在念繞口令：“龜?shù)念^是三角的，鱉的頭圓形的……龜?shù)念^，鱉的頭……guitou，鱉頭……guitou，鱉頭……

    甄美好瀑冷汗：“甘信！你管管！”

    ……

    一路上類似的對話從未間斷，甘愿甘意的興致越發(fā)高，他們逐漸發(fā)現(xiàn)，爸爸這個物種真是越來越神奇了，不僅可以隨便欺負(fù)，還知道的好多好多……

    到了家中，甘有志和劉云也加入全家樂，對兩個孫子愛不釋手，眼睛黏在他們身上似的，一刻也離不了，稀罕得要命。

    甘有志咳嗽一聲，劉云明白過來，把甄美好叫到廚房，從手袋里拿出一個紅包塞給她：“美好，上次你不要，這次可是我和甘信他爸給孫子的，你得收下?！?/br>
    甄美好心里是帶著愧疚的，她還沒道歉，怎么能收他們的錢？

    “劉姨……您和楊姨這些年一直都對我和美麗那么好，今晚還讓您和甘伯伯那么尷尬……我?guī)覌尭透什f聲‘對不起’……”

    “傻孩子，不是你的錯，你別自責(zé)了，劉姨都明白?！眲⒃茋@口氣，心疼地摸了摸她的頭，“唉，你倆小的時候我就喜歡，你爸多不容易，一個人當(dāng)?shù)之?dāng)媽，給你倆拉扯大，如今美麗找到個好婆家，是好事，咱們都替她高興，就是可惜你和甘信……”

    甄美好眼底濕潤，劉云不再說，給她擦了下眼角，自己兒子的條件雖然對比起長山治彥，可謂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但美好都肯把孩子給他們相認(rèn)，就證明他倆可能還有戲，日本人那邊也許只是宋萊萊一廂情愿……但她也不能逼太緊，免得讓甄美好在夾縫中難做，產(chǎn)生抵觸心理，那她豈不成了第二個宋萊萊？

    夜?jié)u深，甄美好和劉云在浴室里給甘愿甘意洗澡，他倆今天實在精力過剩，腦袋瓜和身子都濕著，在浴缸和淋浴室里噼里啪啦來回玩鬧，作得甄美好直掐他倆屁股。

    甘意嘎嘎笑，故意用力甩頭發(fā)，弄到甄美好滿臉都是水滴。

    “哈哈哈！”還扭啊扭地邁回到浴缸里，掬了把誰潑向甄美好的衣襟，笑的比剛才更開心。

    甄美好氣的夠嗆，一邊揉眼睛，嚴(yán)肅幾分，喝道：“意意！”

    甘意吐了吐舌頭，坐下來，喃喃道：“mama生氣了?！?/br>
    劉云捧他小臉，還是一副好脾氣：“愿愿意意乖乖洗澡啊，mama就不生氣了?！?/br>
    甘愿雖然摘了助聽器，但也怕怕地老實不動。

    甄美好起身扯扯已濕透大半的衣服，嘆口氣，甘信正好推開浴室門進來，目光落到“濕身”的甄美好和兩個小屁孩身上：“怎么了這是？”

    劉云說：“沒什么，意意淘氣，弄了美好一身水，你那兒有干凈的襯衫吧，給她換一件?！?/br>
    “哦……”甘信不住瞟向那塊意外撞見的曼妙，噎了噎嗓子，“有……有?！?/br>
    劉云轉(zhuǎn)回頭，挑眉笑了笑，給孫子洗澡的心情變更好。

    甄美好卻是搖頭：“我沒關(guān)系，也許待會兒就干了，不用了，甘信?！?/br>
    甘信也不逼她，默默退出來，那么一大片呢，“一會兒”可干不了吧。

    澡總算順利洗完，甄美好給甘愿甘意擦干頭發(fā)和身子，掖好被子，親親他們，甘愿甘意一起拉著她手，巴巴看她，憂傷地問：“mama就要走了嗎？”

    甄美好不忍說出口，還是點點頭。

    倆人眼睛滴溜溜一同轉(zhuǎn)向她身邊，甄美好回頭，甘信不知道什么時候進的房門，正在她身后不遠(yuǎn)處站著。

    甘信醞釀了好半天，說句：“一會兒我送你回赤山區(qū)?！?/br>
    甄美好委婉拒絕：“我打車就可以?！?/br>
    兩人像陷入怪圈，話題又繞到這兒。

    “你衣服濕成這樣，萬一出了什么意外……”甘信本來想說“甘愿甘意怎么辦”，順道捎上自個兒，“我和兒子怎么辦？”

    甄美好不住將潮濕的衣襟拉離自己的身體，避開他這一整晚都烈得直白的眼神。

    甘信指了指她胸口，又說：“你這兒濕著，肯定不舒服，不讓我送也可以，我房間里有掛燙機，燙干一點再走，總行了吧?！?/br>
    “mama——”

    “mama——”

    “mama可不可以陪意意睡？”

    “mama可不可以不走了——”

    在甘愿甘意此起彼伏的呼喚聲中，甄美好先點頭答應(yīng)了甘信，隨甘信進他房間把上衣燙干一些，回來哄哄他們，再離開。

    甘信開燈，從衣櫥里給她拿了件自己的白襯衫，遞給她，走向落地窗前拉窗簾：“你換吧，我不看?！毕驑窍虏唤?jīng)意一瞥，那臺白色像只雪糕條的加長車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停在樓下，他似乎能夠透過暗夜看見里面正有人在拼命觀察樓上的動靜。

    甄美好要是相信他就怪了：“你先出去，等我換完了，你再進來?！?/br>
    甘信歪唇一笑，聳聳肩，闔上窗簾，離開時欠揍地肆無忌憚打量她一遍。

    甄美好幾乎是推搡甘信出去，在她看來，甘信反反復(fù)復(fù)強調(diào)的那個“壞人”都不如他壞。

    甄美好快速換完襯衫，將自己上衣放在床上，在房間里尋找掛燙機，結(jié)果一無所獲，將門打開，還未說句話，甘信就整個鉆進來，“咔”將房門鎖上，甄美好一驚，被人攥住手腕按在衣櫥上。

    “砰砰——”是她掙扎時弄出的聲響。

    “甘信！愿愿意意在隔壁！”

    甘信逼近一分，暖色的燈火底下，近的每根汗毛都清晰極了，不以為意說：“我知道。我爸我媽還都在客廳呢。”

    “那你還——”甄美好抬膝蓋要頂他要害，被甘信躲過，就她的身手，還跟自己這個從小打架打到大的人比？順勢分開她雙腿，一撐，將人壁畫似的固定住，甄美好低聲叫，“你——甘信！掛燙機在哪兒？我就知道我不該相信你！”

    甘信得逞壞笑，一個大男人的獨身生活怎么會出現(xiàn)掛燙機這種東西啊。

    “可是你還是進來了……”小手指勾了勾她的衣襟，里面的呼之欲出若隱若現(xiàn)，他用胸□。靡地壓她，輕蹭她，聽見她急促的呼吸和難受地呻吟，在她耳旁擒著磁性低沉的嗓音說，“還穿著我的襯衫……美好，你肯定不知道，從我懂得男女之間那碼子的事以后，就開始……幻想你了……”

    幻想你一*絲*不*掛，只穿我的襯衫，里面少女如一朵雪蓮花般純潔的身體，然后像現(xiàn)在這樣，一層層地開啟你……

    天氣熱，加之她繃緊的神經(jīng)，甄美好后背都要被汗浸濕了，難堪得說不出話。

    甘信慢慢用雙手代替雙腿，捧住她的臀，俯臉吻她：“美好……”

    她的身子很熱很熱，心卻依舊涼，怎樣都暖和不起來，他到底想要什么……這么多年，都是她在愛他，她在主動使他們之間變得可能，然而，那個傍晚他明明已經(jīng)絕情地將她的愛都倒進江中，一去不復(fù)返，為什么又這樣與她糾纏……

    她再也不是那么勇敢、不顧一切的甄美好，問不出“你還愛我嗎”這種話，就像宋萊萊說的，她不愿那么賤。

    眼淚順臉頰滑落，冰涼涼的。

    甘信輾轉(zhuǎn)問她的唇，雖然她一直咬著牙，他卻不似之前的急迫，細(xì)心用舌尖掃過每處，連同她澀然的淚水。

    “美好……抱緊我，嗯？”他喃喃，鼻音很重，氣息渾濁，夾雜著nongnong的情＋欲，拖著她輕柔的身子，來到窗前，吻得幾經(jīng)激烈，手開始從她的腰臀間爬到她飽滿傲挺的胸口，指尖揉*捻，“美好……”

    甄美好輕顫，淚越流越兇，用手肘將他狠狠抵開：“你還要讓我怎么樣呢……甘信……要把我的生活攪的多亂，你才罷休？”

    甘信僵住，呵呵苦笑：“我攪亂你的生活？甄美好，你不覺得是你一直在攪的我不得安寧嗎？從你一聲不響離開我開始，我就努力忘記你，我給了自己一年又一年的時間，說服自己忘記你！但是你回來了，帶著我的孩子！究竟是誰攪亂誰的生活？！”

    ☆、第三三章

    甄美好怔愣地望著他，眼神游離不定。

    五年的時間仿佛將他們之間筑起千層厚的城墻，在東京的每一天，她幾乎都在想念他，尤其是冒險生下甘愿甘意以后，她有段時間恍恍惚惚地活在和甘信重逢后的假象中，然而當(dāng)這一天真的來臨，她卻這么狼狽，這么惶然……甘信不僅不肯原諒她的猝然離開，更埋怨她用孩子打亂他生活的節(jié)奏，如果沒有甘愿甘意，他們就徹底毫無瓜葛，他就可以去過沒有她的生活了，而他們當(dāng)初的那點愛，不夠他來包容她給他帶來的傷害，遠(yuǎn)遠(yuǎn)不夠……

    “甘信，所有的錯都在我……”甄美好抱住自己肩膀，五年前的過往一幕幕沖上腦海，她感到寒心徹骨的冷，無助地喃喃，“我那晚為什么要約你去后山，為什么……如果我不去……后面的事就不會發(fā)生了，甘愿甘意也不會來到這個世上，一切都……事到如今，我該怎么辦？甘信，你告訴我，我現(xiàn)在該怎么做？”

    甘信攥著她的手腕，毫不客氣地拉進，瞳仁里充滿怒氣：“你聽不懂我說的話嗎？甄美好！”

    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他為了割掉已長進rou里、溶進血液里的感情，甚至把自己逼得沒有退路，那次在跨江大橋上將“他喜歡我”的石子全部丟進江中，起初他確實有了快感，可當(dāng)他看到她滴落的淚水，割rou放血的同感便侵襲而來。

    現(xiàn)在呢，她卻在這里后悔生出甘愿甘意！

    他氣得怒吼，可她在抖，明明是盛夏季節(jié)，她的手心居然滲出一層密密麻麻的冷汗，身子也顫抖得像只篩子，他一瞬熄了火，收斂聲音，另只手輕抱她：“……美好，你離開我……我以為你是想要跟你mama一樣，想去追求更好的生活，為什么你卻把自己活成這樣！就連找個男人，你還是那么沒眼光，當(dāng)初喜歡我這個混蛋，現(xiàn)在又準(zhǔn)備嫁給長山治彥那個偽君子！”

    甄美好靠在他肩膀搖頭，輕輕推開，想說，我沒打算嫁給她，又想起與自己之前的話相違，便先開口問道：“什么偽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