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遲她的心。

    終于，沈昂喝完了酒瓶中的最后一滴，而此刻木木的眼圈已經(jīng)紅透了。

    當(dāng)酒瓶放在桌上時(shí)，周圍響起了接連不斷的掌聲與喝彩聲——

    “沈經(jīng)理果然是海量?。　?/br>
    “確實(shí)讓人佩服！”

    “咱們甘拜下風(fēng)！”

    更有好事地湊到木木跟前道：“哎喲，可把林小姐給心疼壞了?！?/br>
    “這可是美人惜英雄啊?！?/br>
    “干脆讓林小姐與沈經(jīng)理共唱一首吧?！?/br>
    “對對對，這個提議好?！?/br>
    木木邊掩飾著自己的紅眼圈邊兇狠地想，隔天她一定要在這些個說風(fēng)涼話的高層咖啡杯里放巴豆！

    沈昂拉著木木的手來到超大屏幕的電視機(jī)前，將話筒遞給木木時(shí)，悄聲在她耳邊道：“辛苦你了，再忍耐下?！?/br>
    就這一句話又讓木木的眼圈紅了——辛苦的明明是他，偏偏他還要一心顧及她的感受。

    幸而歌曲很快開始，讓她無暇再思慮其他。

    點(diǎn)的是老歌《牽手》。

    即使是在他們熱戀時(shí)，沈昂和她也沒有共同唱過歌，所以木木對他們兩人這次的合唱是否能成功心存懷疑。

    然而當(dāng)沈昂唱出第一段，她接上后，木木的這種懷疑頓時(shí)煙消云散——他們的默契度實(shí)在是太好，簡直就像是排練過多次那般。

    “因?yàn)閻壑愕膼?，因?yàn)閴糁愕膲?，所以悲傷著你的悲傷，幸福著你的幸福?！?/br>
    “因?yàn)槁愤^你的路，因?yàn)榭噙^你的苦，所以快樂著你的快樂，追逐著你的追逐。”

    “所以牽了手的手，來生還要一起走，所以有了伴的路，沒有歲月可回頭。”

    他們互相對視著，那瞬間木木有種錯覺，仿佛自己此刻并不在煙酒混雜的夜總會包房，而是在安靜的壁爐前，躺在搖椅上，與沈昂慢慢變老。

    這就是地老天荒。

    唱完后，木木才察覺周圍俱是安靜的，當(dāng)最后一個音符奏完時(shí)，一道掌聲響起。

    木木循著掌聲望去，看見了正在拍手的付易風(fēng)。

    “果然是男才女貌，天生一對?！彼?xì)長眼睛上揚(yáng)，使得整張臉顯得略為輕佻：“不過雖然公司沒有明文規(guī)定，但總經(jīng)理聘自己的女友當(dāng)秘書，恐怕影響不太好吧。”

    雖然木木與沈昂已經(jīng)分手，但公司大多數(shù)人還是認(rèn)定他們有關(guān)系。

    最大眾的傳言也就是說木木是只長得不咋地的狐貍精，不僅勾引了沈昂，還勾引了他侄子沈盛年，最后還勾引了女王秦紅顏。三者為了她爭得頭破血流，叔侄反目，情侶對殺。而最終沈昂手段高超，將林木木收入囊中。

    就因?yàn)檫@，林木木沒少被人丟白眼。

    不過木木倒也理解，要是她身邊有這樣老少通吃，男女不分的妖孽，她也要丟白眼。

    對于這樣的指責(zé)，沈昂微笑：“其實(shí)我也就是想加班時(shí)能有女朋友陪，而女朋友加班時(shí)自己又能陪罷了。”

    “是啊，這樣又能增進(jìn)彼此感情，又能為公司創(chuàng)造效益，一舉兩得啊。”

    “對對對，看來咱們都應(yīng)該學(xué)習(xí)沈經(jīng)理這樣的，在公司里找另一半，成事業(yè)夫妻檔?！?/br>
    木木就這么看著這群墻頭草東倒西歪。

    不過付易風(fēng)的這場攻擊又再次被消融。

    沈昂趁著新一輪敬酒開始時(shí)低聲對木木道：“木木，扶我去下洗手間，我要吐了?！?/br>
    他說這話時(shí)，表情神態(tài)以及儀表卻鎮(zhèn)定得像是在說“麻煩再給我一杯酒，我有些口渴?！?/br>
    木木趕緊將他扶著去往洗手間方向，邊走邊焦急地碎碎念：“怎么他說什么你就做什么啊，你是總經(jīng)理，他不過是副總經(jīng)理。就算這公司是他家老爺子創(chuàng)辦的，但說白了，就算是他老爺子也得看在你過去的功績給你三分薄面。他算老幾啊，憑什么對你指東指西的？”

    “忍一時(shí)風(fēng)平浪靜。”在走廊的燈光下木木才發(fā)現(xiàn)沈昂的臉色格外蒼白。

    “難不成他打你你也不還手？”木木氣憤。

    “在今天這么多人的情況下，就算他讓我受□之辱我也得受?！鄙虬何孀∥福加罹o皺：“這段日子付老先生正在住院，傅淼遠(yuǎn)在國外一時(shí)半刻回不來，老爺子身邊的都是付磊的人。我要是真做出點(diǎn)什么事，由付磊的人口中傳出就變了味，三人成虎，眾口鑠金，對我以及傅淼的境況便很不利?！?/br>
    木木恍悟：“難怪那個付易風(fēng)今天會像發(fā)神經(jīng)似地，刻意地當(dāng)眾侮辱你激怒你，這就是斗爭啊?！?/br>
    “木木，你現(xiàn)在明白了，很多時(shí)候我耍弄手段不過是為了自保，我也只是一個人?！?/br>
    在進(jìn)入洗手間前，沈昂苦笑著對木木道。

    木木站在洗手間外等待著沈昂，心頭像是有無數(shù)云朵翻涌，思緒起伏不定。

    原來這就是沈昂每日要面對的人與事，他能單槍匹馬奮斗到這個位置，中間所受的苦簡直難以想象?，F(xiàn)在的木木實(shí)在沒有辦法再去責(zé)怪他心機(jī)深沉，誠如他所說的，不過是為了自保罷了。

    正想著，忽然耳邊傳來付易風(fēng)輕佻的聲音：“果真是恩愛啊，就連上洗手間也是一起?！?/br>
    木木像是害怕被麻風(fēng)病傳染似地，趕緊退后一大步，厭惡地看著付易風(fēng)。

    付易風(fēng)單手撐在墻上，因?yàn)楹攘司?，整個人的氣質(zhì)更加輕浮：“你裝什么圣潔女神呢？不就是沈昂玩剩下的嗎？”

    “付總，請你注意下言辭?！蹦灸疚站oo小拳頭，恨不能直接將他扁成o人渣。

    此處的人渣不是形容詞，是名詞。

    付易風(fēng)忽然伸出手，將木木給擁入懷中，輕笑：“沈昂那個老頭子有什么好的？他能給你什么?。课铱茨氵@么年輕，他在床o上肯定不能滿足你吧?！?/br>
    木木怒得頭發(fā)絲都快自動變卷了，她伸出手掌剛想要扇付易風(fēng)一巴掌，另一只拳頭卻搶先一步，將付易風(fēng)給擊倒在地，把木木從他的魔掌中解救出來。

    拳頭的主人正是幾分鐘前還說要忍受付易風(fēng)□之辱的沈昂。

    ☆、49第六章（6）

    木木目瞪口呆地看著倒在地上的付易風(fēng),腦海中瞬間轉(zhuǎn)過好幾個念頭。

    第一個念頭是：沈大叔真帥。

    第二個念頭是：沈大叔真他奶奶地帥。

    第三個念頭就是不斷重復(fù)以上兩個念頭。

    付易風(fēng)額前的劉海擋住了低垂的雙目，受傷的嘴角除了溢出o血絲,還溢出了得逞的笑：“沈昂，這就是你給我的歡迎禮是嗎？”

    幾個出來尋找他們的高層恰好撞見了這番場景，驚愕之后立馬上前扶起金長孫，紛紛對沈昂進(jìn)行了薄責(zé)。

    “沈經(jīng)理，有什么事大家好好說，何必要動手呢？”

    “就是啊,何況今天還是付總的歡迎會呢?！?/br>
    “林小姐你也是,他們喝醉了你也應(yīng)該勸勸啊?！?/br>
    木木從沈大叔的美色中回過神來,這才意識到她與沈昂都中了付易風(fēng)的計(jì)——他調(diào)戲自己就是要逼沈昂出手！

    想到這,她趕緊申明：“不是的，是付易風(fēng)……付總他喝醉了失了儀態(tài)想要對我動手動腳,所以沈經(jīng)理才會對他出手的。”

    可惜這個說辭并沒有得到信任。

    也難怪，她與沈昂剛都情深深雨蒙蒙地演唱完《牽手》了，誰還會相信他們關(guān)系清白，自然認(rèn)為她的話是偏幫沈昂了。

    沈昂沒有理會旁邊的墻頭草，只對付易風(fēng)道：“付總，有些東西，你真的碰不得。”

    說完也不再回包廂，直接拉著木木走出了那家夜總會。

    坐在副駕駛室上，看著窗外忽閃而過的霓虹燈，過了好久木木才回過神來：“現(xiàn)在事情是不是很大條？”

    “基本上明天付老爺子那里就會收到我功高蓋主，付易風(fēng)一來便給他下馬威的消息。”

    “他應(yīng)該不會相信吧？”木木還是對世界抱有一絲希望。

    “付老爺子都八十多了，年輕時(shí)再精明，年老了也受不住耳邊人的攛掇?！?/br>
    木木捂住腦袋，只覺得太陽xue無比疼：“你不是說自己連□之辱都能忍受嗎？怎么現(xiàn)在被他給一激就不行了呢？”

    “他怎么對我都成，但絕對不能動我的女人一根汗毛?！闭f這話時(shí)，沈昂看著前方，神色平靜至極。

    木木低頭低眉低聲道：“我不是你的女人?！?/br>
    沈昂沒有回應(yīng)。

    車行駛到城市大橋上，白熾燈光映在車前窗上，浮現(xiàn)出一派流光溢彩。

    木木正感受著冷冽的江風(fēng)，忽然聽見駕駛室上傳來句話：“在我心中卻是的。”

    暗黑的夜空下起了蒙蒙細(xì)雨，落在玻璃上，無數(shù)細(xì)小的雨滴匯集，凝結(jié)，滴落。

    什么東西正在無聲地改變著。

    車終于行駛到木木租住的公寓樓下，停住，兩人默默無言，任憑窗外細(xì)雨飄飛，似乎都在享受著這一刻的寂靜。

    在寂靜里，有些回憶如藤蔓茁壯升起，蔓延上人心，糾纏緊縛，令木木喘不過氣來。

    終于，她開口：“我回去了，晚安?！?/br>
    邊說她邊準(zhǔn)備推開車門，而與此同時(shí)，一只手握住她的。

    木木低著頭，看見了沈昂指骨上的淤青，那顆被回憶藤蔓緊纏的心頓時(shí)爆炸，化為一灘血水，軟得無邊無際。

    過往的美好回憶如同加了水的紗布，一層層貼在她的口鼻處，令她喘不過氣，無法呼吸，腦內(nèi)一片空白——

    他們到過這個城市的每一處地方尋找美食；他們窩在一處分享過自己最喜愛的電影；他們在這輛車?yán)餆o數(shù)遍探尋過對方火熱的身體。

    到處都是回憶，密密麻麻，鋪天蓋地。

    沈昂是欺騙了她，但這段日子來，他的表現(xiàn)卻都是真的。

    他吐出的血是真的，他手骨上的淤青是真的，還有太多太多都是真的。

    那只帶著淤青的手逐漸將她握緊：“木木，我是真的很想念你?！?/br>
    窗外是針芒似的安靜的雨，窗內(nèi)是被回憶充斥的平靜的氣氛，他們就這么保持著這樣的姿勢，仿佛要到地老天荒。

    “沈昂……我已經(jīng)有6遇了?！蹦灸距?。

    這句話是對他的勸說，也是對自己的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