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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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yuǎn)去江南之路甚是遙遠(yuǎn),賴煦陽生來自帶病根,身子逢勞累寒熱必會(huì)虛弱,經(jīng)不住奔波,但他是小主子,在家中時(shí)尚好,還有父親一手帶著他統(tǒng)管一切,但出門在外,只有他一個(gè)男丁時(shí),他就要肩負(fù)一家的生死存亡了。 姑姑趕上后,有了沉穩(wěn)的小表弟一道與他處事,他就稍能喘上一口氣。 表弟比在京中見時(shí)沉默得多,賴煦陽這日和他與忠仆定下母親和姑媽商議好的沿路安置之事后,他拉了要出門查馬,準(zhǔn)備起程之事的表弟,與他道,“你來都兩日了,我們還沒好好聊過?!?/br> “兄長。”魏世朝回身,盤腿在兄長身前坐下,還為他拉了拉身上的狐皮,為他包得緊點(diǎn)。 賴煦陽便微笑了起來,那張清俊的臉顯得溫潤無比。 “兄長笑起來與我父親有點(diǎn)像。”魏世朝看著他的笑臉,突然說了這么一句。 “哦?”賴煦陽略挑了眉。 “嗯,笑起來很暖和?!蔽菏莱α诵?,與他道,“我不像他,我像娘一些,先生們都如此說,還說我性子也是有幾分像娘的?!?/br> “你覺得像姑姑不好?”賴煦陽問他。 “無不好,他人如此說來,我心中也是歡喜無比?!蔽菏莱瘬u頭,“只是想來,還是對(duì)不住父親?!?/br> “為何這么說?” “族中生死一線,我身為長孫,當(dāng)是要陪與他左右的。”魏世朝嘆道。 “為何要陪?”賴煦陽安靜地看著小表弟,“在我家中,我爹爹告知我的是,只有想著我們?cè)谕忸^活著,他必會(huì)從泥濘里爬出來見我們,你爹爹告知你的是什么?” “他也讓我走?!蔽菏莱笛?。 “即是姑父之意,那你為何愧疚?姑姑太慣著你了,”賴煦陽平靜地?fù)u搖頭,“讓你想什么就認(rèn)為是什么。” 魏世朝也搖頭,沮喪地道,“我爹娘不像舅父與舅母一般,我娘這一走,我怕她是再也不回去了,我爹交了重責(zé)給我,日后我怕是要回去一趟見他的,如若娘不肯隨我同去,我就要與她分別,你不知我娘的性子,她定下的主意,誰都改不了。” “你是怎么想的,與為兄說說?!辟囲汴栒f著碰了碰手邊的茶杯,見還有些余溫,便掀開蓋,放到表弟手里,見他喝完大半杯這才接過放到了桌上。 “我想他們跟舅父舅母一般好?!蔽菏莱p輕地說,隨后抬頭看著兄長的眼睛,嘆氣說道,“但這是不可能的?!?/br> “為何?” “都對(duì)娘不住,”魏世朝頓了好久,才接道,“就是我,也不敢說等我長大,再回族中就真能讓娘親痛快?!?/br> “哦?!?/br> “她去江南,去漠北,去東?!蔽菏莱f著說著,眼睛里全是成珠的淚水,“去那些遙遠(yuǎn)之地,那才是她的痛快,她跟別人不一樣,便是跟舅母,還有芳姨,都不一樣?!?/br> 說罷,他的眼淚從眼睛里滾了出來。 賴煦陽愣住了。 “爹說他早晚會(huì)失去她,他關(guān)不住她,只能讓她飛走……”魏世朝越說臉上的眼淚越多,“他說讓我留下陪陪他,那個(gè)時(shí)候我不懂他是什么意思,等真走了,我才知道他是何意,他是歡喜娘的,你說,為何娘就不歡喜他呢?” 賴煦陽看著表弟的淚臉,撫著胸口輕咳了兩聲,拿出袖中的帕子拭了他的臉,直到把他的眼淚擦干凈,這矜貴的小公子才抿著嘴道,“姑姑自來與別人不一樣?!?/br> “是,世朝也是心中有數(shù)的?!蔽菏莱瞿贸鲎约号磷樱昧四?,擦了下鼻子,這時(shí)朝兄長燦爛一笑,“說出來了,世朝心中就痛快許多了,等再想幾日,我就問問娘去。” “好。”看著他的笑臉,賴煦陽也微笑了起來,沒再問他要問姑媽何事。 他這表弟,按他的先生所說之話就是與他截然不同之人,他偏陰,性子隨了父親,萬事喜周密嚴(yán)謹(jǐn);表弟屬陽,哪怕有黑暗之時(shí),但過不了多久,他就像陽光一樣坦蕩磊落,心頭能不存絲毫陰霾。 他這一生,會(huì)活得很快活,他母親跟他這樣說過他這表弟,賴煦陽看著,覺得母親的話定是真的。 “現(xiàn)下出去替我巡馬吧?!辟囲汴栞p拂了下表弟的頭發(fā),又摸了下他發(fā)紅的眼角,微微笑著道,“等到了江南,我們?cè)俸煤孟胂敕ㄗ樱丛趺磶途┲械募胰?。?/br> “嗯?!备硇终f了不少心中之話的魏世朝起了身,出門時(shí)如釋重負(fù)地輕吁了一股長氣,對(duì)著門外兄長的隨從小虎尾就是笑道,“小尾巴,來,跟小公子我去巡馬嘍。” 其父為賴震嚴(yán)忠仆虎尾的小虎尾哭喪著回,“我爹爹是大老虎尾巴,我是小老虎尾巴,不是小尾巴,小公子你莫要這樣叫我,叫我小虎尾即好,我們公子也是這樣叫我的?!?/br> “哈哈……”魏世朝笑著搭上他的肩,“一樣一樣的,你都叫我小公子了,我叫你小尾巴也是可行的,等我長成大公子了,那時(shí)我就叫你大尾巴?!?/br> “奴才不是這個(gè)意思,奴才的意思……” “咦?那是什么?”魏世朝突然叫了一聲。 “奴才去看看?!毙』⑽惨宦?,立馬如箭一般快跑了出去,跑向了小公子指向的那匹馬,迅速竄上了。 他要帶它去跑一會(huì),看有沒有異常。 他們的馬是要帶著他們?nèi)ソ系?,任何一匹都不能有事?/br> 看著小虎尾跳上馬溜馬而去,魏世朝背著手,哈哈笑著揮了手,帶上自己的隨從與兄長的另一仆從,去查看馬車去了。 ** 魏府被封,庫房被查,只不過七日,府中用度就已捉襟見肘。 這時(shí)魏家族人陸續(xù)遷出了府。 這時(shí)已是嚴(yán)冬,魏瑾榮在任家掌柜的幫忙下安排好了族人,那掌柜托與他一個(gè)箱子,與他道,“這是我們表小姐交給表姑爺?shù)??!?/br> 說完,就告退,帶著人走了。 箱子沒有上鎖,且是輕開著的,魏瑾泓瞄了一道,見全是金珠子銀珠子,他又掀開一些細(xì)看,還有一些是印了魏世朝小字的金銀之物。 都是舊年之物。 即使是現(xiàn)下用出去了,也無話可說,不能說是魏府貪的。 就是到了如此境況,族長都盡其責(zé),族人那也定有幾分慰然。 魏瑾榮心中頓時(shí)頗有點(diǎn)訝然。 等與魏瑾泓一報(bào),魏瑾泓沉默了良久,才朝他笑道,“這出自你表嫂之手,她應(yīng)是料到了魏府今日之況?!?/br> “表嫂聰慧?!?/br> “呵。”魏瑾泓笑了一聲。 見兄長臉色煞白,還能笑得云淡風(fēng)輕,魏瑾榮心中感嘆了一番,這時(shí)嘴里又問道,“呆會(huì)你還要去見章尚書?” “嗯?!蔽鸿p頷了首。 “他……”魏瑾泓抬眼看向他,眼神沉靜,“大兄確定了嗎?” 這刑部尚書到底是何派之人?是皇上的,抑或是…… “大體無誤了?!蔽鸿⑿Φ溃罢律袝呛靡膺€是歹意,這兩天就能有定論了?!?/br> “那……”魏瑾榮往上抬抬手,問道。 那皇上之意呢? 魏瑾泓再微微一笑。 還是忍? 魏瑾榮看著虛弱的大兄,不忍地道,“還須多久?” “誰知?!蔽鸿鼏⌒?,眉目清朗,“現(xiàn)下,總得讓人相信我必死無疑才行?!?/br> “唉?!蔽鸿獦s輕嘆了口氣,便不再言語了。 這時(shí)說何話,都于事無補(bǔ)。 ** “爹,吃藥了?!蔽鸿p叫了父親幾聲,見他睜眼,就扶了他起來,端過了小廝手中的碗。 “你回了?” “嗯。” “皇上是怎么說的?” “繼續(xù)查?!?/br> 魏景仲無聲地把一碗藥喝完,又含了口溫水漱了口,再道,“族老有誰要見我?” “七叔公來了人說他這幾日閑得慌,讓你好點(diǎn)就過去陪他說幾句話?!?/br> “好?!蔽壕爸兕D了頓,又道,“還有何人?” “華伯來了,說家中雖是出了事,但祭祀之事是不便有何變動(dòng)的,還請(qǐng)爹在祭祀三月前照常禁葷茹素?!?/br> “還差幾日?”魏景仲問大兒道。 “就差七日了?!?/br> “你吩咐下去?!?/br> “是。” “瑾瑜呢?” “在院中習(xí)書?!?/br> “如此便好。” 說罷,他又補(bǔ)了句,“找人看好了。” 魏瑾泓點(diǎn)了下頭。 魏景仲見大兒神色不好,便對(duì)他道,“你且下去歇息,我這看會(huì)書。” “是。” 魏瑾泓退了下去,一步都不緩。 等到了廊中,他才招來吉祥扶他。 朝中有武臣說他是佞臣,蒙上欺下死有余辜,便帶著刀在他回府之路堵住了他動(dòng)手。 要換平時(shí),倒也無事,他有還手之力。 而如今他是被審之身,沒有收押已是格外開恩,這時(shí)武官行兇要是再還手,再傷人命,更是禍不可測(cè),只能被人刺了一刀,暫斷了此事。 眼看他死罪待定,這落井之石的人只會(huì)越來越多,也不知明日出門會(huì)不會(huì)再出不可預(yù)測(cè)之事——現(xiàn)今想來,那女人第一件做的事就是逃,倒確實(shí)如了如她所說的他要是快要死了,她立馬拔腿就逃的話。 ☆、97最新更新 “賴氏?”見自家王妃在看書信,剛進(jìn)屋的岑南王隨口問了一句。 ?;鄯济ζ鹕?,揮退了隨著進(jìn)來的丫環(huán),與他動(dòng)手解朝服。 在解腰帶時(shí)她說了信中的話,“煙煙問我,這京中可有什么不便之處,另還附了一圖給我?!?/br> “何圖?”岑南王略一挑眉。 “后退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