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詠年立時(shí)勸說道：“國公爺，這是一樁好事，怎地哭起來了？”

    “你說得是。”紆國公擦了眼淚，又望向虎頭虎腦的元澄天，問元晚秋，“這是你弟弟？”

    元晚秋緊挨著凌敏吾站著，微微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紆國公瞧出元晚秋、凌敏吾間脈脈的情愫，了然地一笑，對凌詠年說：“侯爺看在我面上，寬宥了這對小兒女吧。”

    凌詠年訕訕地笑著，催促凌敏吾說：“還不洗干凈了，出來見過國公爺？”

    “是。”凌敏吾應(yīng)著，不放心地看向元晚秋。

    梨夢立時(shí)善解人意地?cái)v扶住元晚秋，領(lǐng)著她去丹心院里梳洗。

    “請?！?/br>
    “請?！?/br>
    凌詠年、秦勉二人推讓著向前去。

    秦舒、秦云緊跟上去。

    莫三懶洋洋地伸了個(gè)懶腰，望見凌雅崢過來，嬉笑道：“國公爺這回要做月老了?！?/br>
    “有情人終成眷屬也是一樁美事，就不知，算計(jì)來的情意，算不算情意？”

    ☆、第50章 生生世世

    “算，為什么不算？”莫三肯定地說。

    凌雅崢笑道：“事情水落石出后，不會氣惱？”

    “情場如戰(zhàn)場，技不如人，氣惱個(gè)什么？”

    凌雅崢頷首，笑道：“倘若是前世的愛侶，今世及早地嫁給他人呢？”

    “你是說，元晚秋？”莫三問。

    凌雅崢心猛地一跳，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良久，點(diǎn)了點(diǎn)頭。

    莫三立時(shí)自得道：“可見我眼光好得很，瞧她那樣出身，都能不聲不響地坐上凌家二少夫人的位置?！闭f完，才覺自己既然順著凌雅崢的話說，就是有兩分信了她那上輩子這輩子的鬼話。

    “……”凌雅崢啞然，皺著鼻子拍著胸口問，“就沒點(diǎn)子悵然若失？”

    莫三搖了搖頭，心道他這輩子還不曾情竇初開，哪門子悵然若失去？

    凌雅崢再接再厲地問：“就不埋怨造化弄人？”

    莫三又搖頭。

    “那你如何斷定，我說的是她？”

    莫三手指輕輕地?fù)现鴿夂诘膭γ迹Φ溃骸耙驗(yàn)槟愠鋈艘饬系卦谝馑氖隆豢上А?/br>
    “可惜什么？”

    莫三收了手，心道這家伙比起醋意來，更像是試探著問究竟有沒有生生世世這回事，“若你當(dāng)真記得上輩子，那你上輩子一準(zhǔn)小姑獨(dú)處了一輩子。”

    凌雅崢睜大眼睛，驚訝于莫三的洞察力。

    莫三抱著臂膀，“若不然，你不會輕而易舉地將什么話都抖落出來?！闭崞饞煊∑?，覷見個(gè)干瘦老婆子并一個(gè)一臉期期艾艾的女人湊過來，蹙眉道：“什么事？”

    元老姑奶奶一笑，擠得滿臉都是褶子，“少爺、姑娘，老婆子稀里糊涂的，方才出了什么事？”

    趙家的討好地問：“什么時(shí)候，秋兒就成了紆國公的恩公之后？”

    “秋兒？”凌雅崢聽著這親昵的稱呼，笑道：“我勸二位快些走吧，大夫人沒了孩子，怨不到晚秋、二哥頭上，一準(zhǔn)會怪到你們頭上！”

    趙家的心里一慌，脫口道：“這事跟我們也不相干，是大夫人說晚秋留在家里將二少爺勾引壞了，叫我們來領(lǐng)人呢。”

    話音沒落下，趙家的、元老姑奶奶就望見凌尤堅(jiān)陰沉著臉走過來，唯恐被凌尤堅(jiān)看見，忙縮了脖子。

    凌尤堅(jiān)走到趙家的跟前，腳步一頓，似有所感地說：“滾！日后再出現(xiàn)在凌家眼皮子底下，再扯上元晚秋，就叫你們見不得明日的天光?！?/br>
    “是、是?！?/br>
    凌尤堅(jiān)重重地啐了一聲，腳步聲咚咚地消失在眾人眼前。

    “還不走？”凌雅崢催促說。

    元老姑奶奶嬉皮笑臉地說：“我就只有澄天、晚秋兩個(gè)侄孫兒，這會子叫我走，我一把老骨頭，又向哪去？”

    “難道還要我們家替你養(yǎng)老不成？”凌雅崢眼睛一瞥，趙家的唯恐訛不著元晚秋反倒要多養(yǎng)個(gè)老婆子一聲不吭地就順著巷子跑了。

    元老姑奶奶嬉笑道：“姑娘的話有道理，但法理都不外乎人情呢，更何況，這又沒犯什么王法……”

    “可不近人情的人，也是有的?！绷柩艒樞α?。

    “哥兒……”

    “別看我，我不是凌家人?！蹦龜[了擺手。

    元老姑奶奶怔怔地望著清逸翛然的莫三，嘴角蠕動良久，忽地嬉皮笑臉說：“左右我一個(gè)孤寡老婆子，要去哪里糊口，就全聽紆國公佛爺?shù)脑挕！?/br>
    “那您老就等著吧?！绷柩艒槻乓摺?/br>
    元老姑奶奶忽地問：“姐兒喜歡什么老物件不？”

    “……？”凌雅崢狐疑地轉(zhuǎn)過頭來，忽地想起自己方才站在凌古氏身邊，跟凌古氏最是親近，所以這老婆子有意討好她，“什么老物件？”

    元老姑奶奶笑道：“這往雁州府來的一路上，老婆子撿了不少東西，雖不值錢，但給小姐、少爺這樣不差錢的拿來玩，最好不過了?！闭f著話，伸手就向袖子里掏去，掏了半天，拉出一個(gè)布包，“瞧這針線還是好的?！?/br>
    莫三伸手接過，打開了，見是一枚繡制精美的錦囊，笑道：“難不成老姑奶奶路上撿了旁人的錦囊妙計(jì)不成？”粗魯?shù)厮撼堕_，只拿出一片被水浸泡過的紙片，紙片上的字跡統(tǒng)統(tǒng)分辨不清。

    “行了，孟夏，帶她去歇著?！绷柩艒樥f。

    一直躲在陰涼處的孟夏立時(shí)走來，笑盈盈地?cái)v扶著元老姑奶奶去倒座廳歇著。

    “這錦囊上的絲線……”莫三仔細(xì)摩挲了兩下，“跟關(guān)紹那件舊衣上的一樣?！?/br>
    凌雅崢領(lǐng)著莫三去尋秦舒、秦云，走在路上，就笑道：“看來，果然有人坐不住了?！?/br>
    “是為關(guān)紹而來？你打聽海寧白家，恰聽秦大小姐說，海寧白家明年打發(fā)人來?！蹦持?，手指上夾著錦囊。

    “在我看來，白家就是為關(guān)紹來的，但真憑實(shí)據(jù)，我就沒有?！?/br>
    “你到底知道多少沒有憑據(jù)的事？”莫三啞然失笑，壓低聲音問：“你祖父藏有兵馬的事、掛印坡有治水能人的事，還有白家的事，我都不問，且問你平白無故，叫個(gè)治水能人出來做什么？莫非，明年有洪澇？”

    凌雅崢笑道：“不是明年，就是后年。我記不得了?！?/br>
    記不得？莫三在心里反復(fù)品咂這三個(gè)字，最后嘆道：“你這樣信賴我，每每將些仿若天方夜譚的話說給我聽，難道就不怕，我將你當(dāng)做妖怪？”

    凌雅崢笑道：“就算是個(gè)妖怪，一直藏著自己是只妖怪的秘密也挺寂寞的，鋌而走險(xiǎn)一次，也未嘗不可。”說話時(shí)，兩只手防備地抱在胸口。

    “你真是……”莫三只覺自己莫名得替凌雅崢背負(fù)了一些東西，本該不樂意才對，偏心里好奇得很，但看她那防備的姿態(tài)，心里又悶悶不樂起來，問道：“你還有什么要我做的？”

    凌雅崢前后望了一望，笑道：“你還記得上次去麟臺閣嗎？宋勇家的斷然沒有興致去喝什么露水，定是替閣里的貴人采集的；還有那新竹做的竹蜻蜓，我瞧過了，那竹子只有我五哥院子里才有，我五哥斷然不會送了竹子給關(guān)紹，那就是從外頭來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