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系統(tǒng)的核心所在地。”嚴岑在橋邊停住腳步：“也是我們的中轉站。”

    “歡迎來到這里。”嚴岑轉過頭，淡淡地說：“我們通常稱之為——”

    “——永無鄉(xiāng)?！?/br>
    第9章 評定（四）

    出乎許暮洲的意料，所謂的“永無鄉(xiāng)”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樣陰森可怖。與外頭環(huán)境截然相反，城堡內部的裝潢看起來就像一個裝修華麗的城堡酒店，到處燈火通明不說，臨進門的大廳旁邊甚至還支了一個小小的攤位，上頭擺著一堆不知名的飲料。

    嚴岑替許暮洲拿了一瓶，許暮洲試探性地嘗了嘗，發(fā)現(xiàn)那飲料像是某種果實榨取的果汁，酸酸甜甜的，味道竟然出奇的不錯。

    許暮洲并不清楚這個系統(tǒng)中究竟有多少工作人員，但一路走過來，許暮洲連半個人影都沒看到。

    城堡一樓是個裝潢不錯的大廳，但除了門口分發(fā)飲料的攤位之外，大廳里空無一人，雖然說不上死氣沉沉，但看著也并不像有人居住的模樣。從二樓開始，長長的走廊兩邊就被分割成了若干個小房間，看起來像是客房一類的，許暮洲留了個心眼抻著脖子看了看，只見每間房門都關得死死的，看不出來究竟有沒有人住。

    三樓的布局跟二樓差不多，只是房間數(shù)要少一半還有余，房門也顯得比二樓精致，像是規(guī)格更高的房間。

    “我們去哪？”許暮洲忍不住問。

    “帶你去辦入職手續(xù)。”嚴岑似乎才想起來身后還跟著一個人，刻意放慢了腳步，順便替他介紹道：“二三樓是系統(tǒng)中的工作者居住的地方……但大多數(shù)人都脾氣古怪，不太愿意跟人交流?！?/br>
    可以理解，許暮洲想。奇怪的人有奇怪的性格太正常了。

    “四樓盡頭是餐廳，除了餐廳之外也有會客室和棋牌室，上個月好像還申請通過了一間健身房……”嚴岑腳步不停，只是替許暮洲指了一下方向：“地下室一半是個大型酒莊，供應紅酒和香檳。另一半空間你可以理解為超市，所有非信息化商品都可以通過打申請的方式從時間線內運輸?shù)竭@里……不過你只能申請自己認知內的商品。”

    “與時俱進?！痹S暮洲由衷地佩服道：“真是緊隨新時代的好系統(tǒng)?！?/br>
    “多謝夸獎?！眹泪f。

    許暮洲已經(jīng)無力沖他翻白眼了，他算是發(fā)現(xiàn)了，嚴岑這個人奇怪得很，也不知道是在系統(tǒng)中工作時間太久還是什么，他整個人身上有一種微妙的，與現(xiàn)代社會并不相符的氣質。雖然他穿了一身現(xiàn)代裝，抽煙比他自己還上癮，但言行舉止間總有那么一股微妙的違和感。

    但這種違和感又并不明顯，甚至像是許暮洲神經(jīng)敏感的錯覺。在不動手的時候，嚴岑看起來頂多也就是像一個素質極好的英俊男人，甚至還有那么點接不住梗的冷幽默。

    “對了，那些在逃生游戲中幸存的人呢？”許暮洲問：“他們不住這里？”

    “那些人沒有資格來到永無鄉(xiāng)，有資格住在永無鄉(xiāng)的都是工作人員。”嚴岑帶著他拐上五樓，他略微放慢了腳步，等許暮洲可以跟上他的步調，才繼續(xù)說：“系統(tǒng)是一個復雜的網(wǎng)格狀脈絡，除了我們‘清理系統(tǒng)’和‘審判系統(tǒng)’之外，還有一項‘引導系統(tǒng)’，引導系統(tǒng)中的工作人員數(shù)量最多?！?/br>
    “引導系統(tǒng)？”許暮洲問：“做什么的？”

    “世界在發(fā)展過程中，是有無數(shù)時間線并行的?！眹泪托牡卣f：“在每一個時間線上，都會有足以影響世界發(fā)展的人產(chǎn)生。而為了世界能按照路徑發(fā)展下去，就必須要保證這些人在實現(xiàn)自我價值的同時，不會偏移世界的原有設定路徑。所以在他們命運的重要交節(jié)點，我們會派出引導人員，來與被引導人共同度過那段艱難的時刻?！?/br>
    “古往今來，一直都有這個引導系統(tǒng)嗎？”許暮洲問。

    “一直都有?！眹泪隙ǖ卣f：“甚至他們有可能是你曾聽過的歷史符號……引導人員可以用真面目示人，也可以選擇生成一個身份。但唯一的標準是，他們或者生命短暫，或者只是曇花一現(xiàn)?？傊?，引導人員只會出現(xiàn)在一段特定時期陪伴被引導人。”

    “你玩過那種需要通過選擇來達成最終結局的游戲嗎。”嚴岑突然問：“只要其中一條支線選擇錯誤，那么接下來無論怎么選擇，都不會達成好結局——反之亦然。引導人員所要做的，就是在那一個關鍵點來臨時，確保目標人物走了正確的路?！?/br>
    “所以你想說，其實人在生活過程中做過的那些看似自由的無數(shù)選擇，實際上都是潛移默化地被另一群人，乃至整個世界所誘導、逼迫而選擇的？”許暮洲皺著眉，這種認知令他感覺自己活得像個提線木偶，怎么聽怎么不舒服。

    嚴岑知道他有逆反心理，卻也并不反駁，只是接著說：“這世界上不會有絕對的自由，沒有限度的自由等同于失控——哪怕在你自己出生的那個世界，也不可能享受到絕對的自由。事實上，看似無條件的自由，無非只是上下限太高，以致于你壓根沒有發(fā)現(xiàn)罷了?！?/br>
    嚴岑誠實得近乎尖銳，許暮洲下意識想反駁，卻發(fā)現(xiàn)自己無話可說。

    因為嚴岑說的是對的。

    “但這也是引導人員停留時間十分短暫的原因?！眹泪掍h一轉：“在保障世界平衡性的同時，系統(tǒng)并不會過多干涉每個人的細致選擇，并且在此基礎上，盡可能地保有了最大的自由度——所以那些引導工作多則幾年，少則幾個月，在目標任務漫長的生命中，只占據(jù)了很少的一部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