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對面是混沌瀑布上，映照著仙元大陸的場景，一幕幕轉(zhuǎn)換，而原主獨自居住。這地方古樸而滄桑，承載了千萬年歲月流光，時間在這里匯聚，空洞無邊，再無生靈。

    齊木瞳孔微縮：“除了無災(zāi)，還有誰？”

    “我殺了圣姚，死后靈魂還給了仙塵。”

    “什么意思，全都是你做的！你在這里關(guān)注著仙元大陸發(fā)生的一切，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把你帶到那個世界，是想讓你完完全全變成我，以便在你死后我重回大陸，取代你的位置。”原主一概告知，并無隱瞞，他就是主宰，他遠(yuǎn)比仙塵強大百倍不止，能拘禁殘魂逆轉(zhuǎn)往生，也就是說他根本不用把齊木放在眼里。

    齊木有太多疑問，心底更是五味陳雜，他現(xiàn)在只想回到仙元大陸，想見尊上……原本回天乏術(shù)，此刻有了希望，卻有種不祥的預(yù)感，“讓我回去，你會這么好心？”

    這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簡直無處不在！

    尊上說過有人在催促著他迅速成長，原本以為那是石人師父，還毀了石人軀。而今竟是另有其人。

    不在一個時空，根本不可能猜到，的的確確存在卻又最容易被忽略的人。

    齊木只覺有些駭然。

    這是仙尊魔皇死后獨掌位面，活了多少年的存在，實力之強大以及超出了人類范疇。

    “我可以讓你再次回去，重新開始。反正這早就不是第一次了，你的決定從來都沒變過。我的元神與我原來的時空相連，回不到過去。每一次逆轉(zhuǎn)往生都只能把時間推前一點點，只好麻煩你重新來過一次又一次，等到你回到我出生的那刻，經(jīng)歷了那樣的折磨之后真正變成了我，重走和我一樣的路，到時候你就功成身退了。”

    齊木聽到功成身退，他魂魄陡然一震。

    如果是這樣，所有的一切都有了解釋，原主對尊上極盡瘋狂，殺了之后再后悔也已經(jīng)晚了。他什么事都做得出來，為達(dá)目的不擇手段，換個人取代他，這簡直在胡鬧，一步不同發(fā)展就是天壤之別，可最后還是回到了仙域大戰(zhàn)。

    無災(zāi)不過是個小角色，卻一直給他一總詭異的感覺，為人低調(diào)得很，明明天賦不凡卻太容易被忽略。也就是說刻意引導(dǎo)劇情走向的都是原主，最后所有報應(yīng)落在自己頭上。

    自己不過是工具，是他一人的棋子，從始至終，沒有選擇。因為原主，他才能與淵落相識相知相愛，但只要原主還在，他跟尊上從來就沒有未來！

    原主笑得冷漠，嗓音也是淡淡的，了無波瀾，“到時候作為回報，會讓你回到以前的世界，抹消掉所有記憶，你的生活不會變，也只是回到了原本的軌跡，普通人的生活，本來這一切就跟你毫無關(guān)系。”

    “不行，我什么都可以沒有，不能失去記憶?！?/br>
    如果記憶沒了，那算什么！跟行尸走rou有什么區(qū)別。

    “你比仙塵還該死，他是求不得，你是得到了。你覺得我會容忍你帶著記憶存活下去？因果自有定數(shù)，我在逆天改命，你也牽連在內(nèi)，不同位面法則禁錮，最后你的結(jié)局我決定不了。你該慶幸我還不能打破兩大位面時空，否則如果能殺了你，我不會手軟。”

    原主才是最狠的那個，他能一怒之下殺死尊上，連這種不是辦法的辦法也能耐心地堅持了無盡萬年，更能利用所有能利用的一切，根本沒有道理可講。

    “我逼不了你，一切但憑自愿?，F(xiàn)在你有兩個選擇，失去記憶重頭開始，我可以讓你回到過去，你可以珍惜以前……又或者回到現(xiàn)代，帶著記憶一輩子郁郁而終?！?/br>
    這算什么選擇！

    齊木突然想起了天宮仙殿那面墻上，鋪滿的印記。如今回想，只覺毛骨悚然。

    “為什么是我？就因為這故事是我寫的？”

    “故事？”原主一怔，然后輕蔑地笑出聲，“并不是你寫了那本書，而是你寫之前，仙元大陸已經(jīng)存在了。我也想問，你明明是另一個位面的普通人，怎么知道仙元發(fā)生的事？知道淵落，甚至是我的事，幾乎分毫不差?！?/br>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饼R木震驚，這跟他想的不一樣。

    莫非……

    “我沒死不可能轉(zhuǎn)世，你我沒有關(guān)系。這個問題無果，每隔幾百年你回到這里就會問我同樣的問題，時間不多了，剩下的也一并問完吧?！痹魍蛱摽漳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再過會，也該做選擇了?！?/br>
    齊木說不出話來了。

    這是個無限循環(huán)的死局，就像這個人瘋狂到空坐無數(shù)載，看著同樣的場景無數(shù)次一樣。他自己更是困在其中，明明知道結(jié)局，還死死不愿走出。

    這已經(jīng)不是一次兩次，選擇根本沒有懸念。有那么多同伴親友，一同出生入死，更何況淵落還在那里。

    是啊，怎么能就這么結(jié)束！怎么能甘心！

    “就這么結(jié)束，你甘心嗎？”原主道。

    叮。

    一聲脆響。有些熟悉。

    時空境壁方寸空間出現(xiàn)一出空洞，蕩出重重波紋，里頭有景物變換全是現(xiàn)代化的建筑，吸引了齊木的注意。

    “還有半個時辰，你先做決定。是重新回去，還是放棄?！?/br>
    原主起身，走了過去，下巴朝里頭揚了揚。

    從那處時空空洞，能清晰看到里面的場景。

    齊木看向里頭，靈魂徹底僵硬，驚駭?shù)脽o以復(fù)加。

    現(xiàn)代化的房間熟悉得格外陌生，房間很整潔，電腦屏幕還亮著，論文寫了大半。

    沙發(fā)上搭著衣物，浴室傳來嘩嘩水聲。沒多久浴室門開了，男人穿著睡衣走了出來，邊走邊拿白毛巾擦頭發(fā)，到電腦桌前，一屁股坐了上去。

    頭發(fā)濕漉漉的，有些長了，剛好遮住眼睛。

    齊木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側(cè)臉挺帥身材偏瘦也還湊合，就是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大學(xué)時每次通宵都會在外租房子，免得影響舍友。那時候正忙著交碩士論文在外閉關(guān)幾晚就快做完了，其他人加班加點夜以繼日，估計還在忙活。

    短發(fā)齊木點開文學(xué)網(wǎng)站，猛地抓亂頭發(fā)，低罵了聲，又關(guān)掉。

    貌似開了新文，底下又是一堆罵。心情糟糕透了。

    無論他再怎么不敢相信，那分明是穿越前的最后一幕，后來似乎是摔倒了，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怎么跑到另一個世界去的。

    “逆轉(zhuǎn)往生是把時間提前，也就是說你現(xiàn)在所在的時間是在你穿越之前。無論你怎么選擇，這便是因，你得讓自己靈魂穿越，才會擁有現(xiàn)在的記憶。沒有這個開始，就沒有現(xiàn)在的你。你是那個位面的靈魂，能自由進(jìn)出那個世界，不用我教你，你知道該怎么做?！?/br>
    最寶貴的就是記憶，無論結(jié)果怎么樣，他不后悔經(jīng)歷的一切，也不后悔認(rèn)識大陸那些人，無論是好的、壞的、善良或是丑陋，沒有最開始的一環(huán)，那么也沒有現(xiàn)在的他。

    只是，從沒想過會是這樣的。

    齊木神情幾乎崩潰，靈魂整個都在顫抖著，不受控制地朝著空間洞門走去。

    房間內(nèi)，那人不死心點開舊文，臉色旋即多云轉(zhuǎn)陰。把下巴磕在鍵盤上，嘆了口氣。

    “這爛文主角沒多大魅力，連文名都給忘了，可劇情不錯，結(jié)局這樣安排也是合情合理。怎么大家總提這茬，放過我吧，這本新的寫完干脆封筆算了。”

    此時，齊木的魂魄從時空洞中走出，洞悉一切的靈魂整個木訥著，無聲無息地出現(xiàn)在房間的一角。

    空間風(fēng)暴呼嘯，房間的溫度頓時降了大截。

    “好冷?！弊陔娔X桌前的人搓搓胳膊，椅子后退與地板摩擦聲刺耳，起身去拿衣服。

    突然，齊木走過去，猛地推了他一把，靈魂普通人看不到，靈魂能觸碰到的也只有靈魂體。

    剛拿到外衣的身體傾斜，rou眼可見地有道靈魂脫體而出，跌進(jìn)大開著的時空洞中。

    本體臉色僵硬在最震驚的一刻，身體維持著傾倒的姿勢，連斜飛的桌椅也呈詭異的姿勢停住。

    畫面凍結(jié)。

    時間靜止。

    他把自己推進(jìn)了時空裂縫！

    ☆、307·大手筆

    齊木看了看自己在現(xiàn)代的身體，又看了眼自己的手，緊接著整個越抖越厲害。光影閃過，回過神來，他已經(jīng)回到了原主所在的空間。

    “這是，這是我……做的？”

    他懂了，震驚得徹底說不出話來。如果現(xiàn)在還不明白這究竟是怎么回事，簡直白活了這千萬世。

    從穿越到現(xiàn)在，是一個循環(huán)，時間往前進(jìn)了一小步。從現(xiàn)在再穿到最初，重新來過，等到仙域戰(zhàn)結(jié)束靈魂回到這里，又是一個循環(huán)，整體時間再往前進(jìn)一小步。

    一點點推進(jìn)，一直到與原主的一生完全重合。

    “這是最高境界，牽扯到太多，法則也多，憑你不可能洞悉，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也沒關(guān)系，你不需要知道原理。只要照著我說的做，你還能活下去，還能和你最愛的尊上相濡以沫好些年?！彪m然過程多坎坷，但那最好不過。原主瞇著眼，微笑。

    齊木不動聲色，卻震驚到無以復(fù)加，果然他想的沒錯。

    領(lǐng)悟空間的最高境界就是扭轉(zhuǎn)時間，原主成了大陸的主宰，竟然能做到這種地步！簡直聳人聽聞。

    竟有人靠著兩大位面的時間差設(shè)下如此龐大的局，齊木所在的現(xiàn)實世界在他穿越的那刻完全靜止，仙元位面從齊木出生到死亡這段其間，卻從結(jié)尾向前推進(jìn)，無限次重復(fù)進(jìn)行。

    就像是螺旋向上攀登的山峰，山體縱向是時間軸，橫向近乎平行的每一條路線都是齊木的一生，從山頂往下畫條線，與路線的每一個交點，他都在經(jīng)歷相同的事情。

    這是個精心設(shè)計接近無限次的循環(huán)，cao控著他一步一步走下去，是個近乎完美的局。而這個模擬出的程序極盡復(fù)雜，卻只能無限逼近原始軌跡，做不到完全重合。

    一連串匪夷所思的發(fā)展，想到這里，齊木驀然平靜了。

    “你以為能掌控一切嗎，就算我重走一遍你的舊路，和尊上朝夕相處的還是我，這個時空，讓他心動的人是我！直到天劫后我死了，仙域大戰(zhàn)結(jié)束等到時空相同的節(jié)點，你再回去，真以為尊上不會覺察出不同嗎，當(dāng)他傻啊。你的目的根本不會達(dá)到！”

    原主無所謂地道：“到時候那就是我的事了，與你無關(guān)。你該慶幸的是我現(xiàn)在無法干預(yù)那個時空的天劫，但也已經(jīng)可以分出小部分心神附身小人物，若是能早一步吸引尊上的注意，或許你就不那么重要了。”

    “你還不明白嗎？”

    齊木覺得好笑，這看似天衣無縫的局，有個最大的漏洞，無論如何也改不了悲劇的結(jié)尾。大陸不穩(wěn)，必須有人以身殉道，就算自己性格做法和原主完全一樣，就最后代替淵落去死，事后同樣的時空，原主臨塵。

    仙尊再蒙蔽雙眼，也不會認(rèn)不出來，齊木是完整的靈魂，人格本身就不一樣。

    齊木吼道：“你還沒看出來嗎！那個人已經(jīng)不是你熟悉的尊上了，他跟你喜歡的那個冷血無情的仙尊完全不一樣，以后他就算對你再好，也只是把你當(dāng)成了我而已！”

    “那又如何？”原主淡淡道，“不就是替身，我一開始就是仙塵的替身，以后是你的，都已經(jīng)習(xí)慣了，不過是再走一遍，花上千年萬年再得到他，畢竟我有足夠的時間可以揮霍，那時多虧了你的自我犧牲，大道穩(wěn)定，仙尊還在，我也沒死?！?/br>
    等待也并不是一無所獲，我的要求并不高，能再看到仙尊，哪怕只是遠(yuǎn)遠(yuǎn)瞥一眼，就覺得付出再多也是值得的。

    所以你不懂。萬物凋零后再度復(fù)蘇，生靈死去后再一度輪回轉(zhuǎn)世，可仙胎就那一個，淵落就那么一個。死了，就再也沒有了。

    簡直無法理喻，齊木聽得越發(fā)震驚，第一次覺得膽寒。

    ……如果對于原主來說，結(jié)局只要淵落還活著，把對自己為他而死的愧疚轉(zhuǎn)移到原主身上，哪怕是替身，就已經(jīng)足夠了。齊木目露駭然之色，這是真的，由不得他不相信，這才驚恐。

    他在現(xiàn)實世界的原身是靜止的，一瞬間的靈魂脫出，現(xiàn)實世界中的他還在，等原主目的達(dá)成，他就會回到原來的世界，繼續(xù)他自己的生活，依靠這個悖論，魂魄才死不了。

    對于仙元位面來說他就只是局外人，只是被帶進(jìn)那個世界以別人的命格活著，那段路太艱辛，沒有未來，到最后什么也得不到。

    一旦回到現(xiàn)世，另一個位面與他再不相干，無論是地府妖域魔域，秦休，陌戟，宮漠，書生瘦猴，暮鈺鳳顏，還是……淵落。

    齊木神魂不穩(wěn)，他望向原主，有些無力。

    這是怎樣的對手，根本沒有半點贏面。

    突然，原主道：“對了，差點忘了一件事，你也并非孤軍奮戰(zhàn)毫無所得。無論任何時空，尊上不愧是尊上，無盡歲月來，我無法記憶突破時間空間界限回溯到過去，可他卻好像做到了?！?/br>
    齊木聽到自己顫抖的聲音：“什么時候？我們有碰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