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風(fēng)應(yīng)下來。

    也疑惑前世太皇太后并沒有地下旨讓她進過宮，如何又多了這么一出？但就像李夫人說的，懿旨也擋不了，就權(quán)當(dāng)是恩寵吧。

    臨告退時她忽然想起來，問：“程家那邊沒找過您吧？”

    李夫人凝眉看過來。

    她忙說道：“我就是聽說咱們這幾家從前交情很不錯，上回沈家太太不是也來過么？想看他們有沒有來?！?/br>
    說完覺得難得她好好說一回話，免得她借此機會又說教，還是自行先退地好。便往門口走：“我還有功課，先回房?！?/br>
    李夫人望著她離去，直到看不見人影才收回目光。

    金瓶站在旁側(cè)，輕聲道：“姑娘近來很得體呢。”又道：“那明兒宋國公夫人請看戲，夫人會赴約嗎？”

    李夫人默半刻，道：“宋國公夫人的娘家侄女，許配給了許大人的外甥，你去打聽看看程家女眷明日有沒有上宋國公府或是戲園子的行程，若有，你就推了它。”

    金瓶稱是。

    出門才走到前院廡廊下，就被梧桐給笑嘻嘻地攔住了：“jiejie這是去哪兒？”

    金瓶面色不動輕斥：“小蹄子神出鬼沒，不去伺候好姑娘，來此處晃蕩作甚？”

    梧桐依舊笑嘻嘻，塞了幾顆新鮮大棗子給她：“這棗子甜，姑娘賞的，jiejie嘗嘗！”

    說完看了眼四下，又悄聲道：“姑娘差我問jiejie，程家找上太太不曾呢？”

    金瓶道：“打聽這個作甚？”

    “我哪里知道？jiejie只管說就是了?！?/br>
    第133章 三天沒罵

    金瓶因自幼跟著金嬤嬤在李夫人母女身邊的緣故，素來對李南風(fēng)是有求必應(yīng)，此刻雖知逾矩，卻也拗不過她。

    當(dāng)下便把宋國公夫人請李夫人看戲，又把李夫人推斷的國公府與程許兩家這層關(guān)系給淺淺地說了?！翱刺囊馑?，也是在避著程家罷?！?/br>
    梧桐聽完，立時告辭回房。

    李南風(fēng)當(dāng)下就輕嘶了一聲，宋國公府跟許家結(jié)了親，程家跟許家又本來就有親戚，如若在宋國公夫人請的局上出現(xiàn)，也不算什么稀奇事，這么說來李夫人這是已經(jīng)在防著了呢！

    當(dāng)下沉默起來，梧桐卻不是很理解：“如今朝廷正值用人之際，程家就算是想出頭，不是很正常的事么？為何姑娘如此關(guān)注他們呢？”

    這話卻問得李南風(fēng)該怎么回答她了。

    梧桐的話其實也對，程家這樣的人家，出過那么多先賢，家世影響力擺在那里，正是朝廷想招攬的人才，不論是他們想入朝為官，還是想傍上兩門好姻親，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甚至可以說，應(yīng)該京師也還是會有很多當(dāng)了官的人家愿意娶程家，甚至是沈家的小姐為妻。

    當(dāng)然沈家被晏馳那么一鬧，風(fēng)波平息下來之前很不好說，但是，世家畢竟是世家呀，這樣人家出來的小姐往往都差不到哪里去的。

    如果沒什么特別出格的地方，誰會不愿意跟有底蘊有根基的人家結(jié)親呢？

    壞就壞在李南風(fēng)前世受過程家的坑?。?/br>
    雖說程淑勾搭陸銘不一定跟程家相關(guān)，可是一個世家出身的小姐已經(jīng)墮落到連廉恥都不顧了，做出這種惡心無底線的事情，讓人還能對程家的家風(fēng)抱有多大指望呢？

    家風(fēng)這東西只能保證大部分人的品行，可不是全部。

    程家如今是沒做出什么來，但他們想回擠入朝堂的意念是那么強烈，誰能保證他們得不到的時候會不會使手段？

    前朝的臣子到了這一朝還擠破腦袋想攀附新朝，其實說出去不那么好聽。

    李晏兩家這是早年公然棄了舊朝，而后扶立新帝創(chuàng)立的新朝，因而受天下百姓尊敬。

    程沈兩家當(dāng)年卻留戀著周皇給予的恩寵，直到自家人被打壓猜忌了，才匆匆出京避禍。

    又怕死又想得好處，哪有那么好的事呢？尤其晏衡說沈家還不少人看不起跟寧王一道打天下的晏崇瑛。

    也難怪哪怕世家名頭擺在那里，皇帝就是再急缺人手，也跟沒看見他們一樣。

    還是那句話，真有那么光風(fēng)霽月，就走正道投帖子自薦，還能落個坦蕩蕩。又或者安安心心等著科舉開考，讓家里子弟走正道入仕，也算體面。

    但他們又偏偏耐不住，那副小家子氣嘴臉就顯露出來了。

    李南風(fēng)把思緒捋了捋，就說道：“明兒太太若不赴約，你們就來吱我一聲兒?！?/br>
    梧桐應(yīng)下去。

    李南風(fēng)與晏衡兩廂都揣著心事，彼此沒有交集。只有課間晏弘問了她一句是不是真的要教晏衡寫字？

    李南風(fēng)騎虎難下，也只能硬著頭皮承認(rèn)了。

    晏弘便笑道：“那就有勞你。他大約對你也是比較服氣。我那里有不少現(xiàn)成的字帖，你若是要用，可以隨時著人來拿?！?/br>
    李南風(fēng)答應(yīng)了，又看向他：“你是在關(guān)心他嗎？”

    晏弘面容溫和：“我這也不過是些沒什么用的關(guān)心。”

    “那倒不是?！崩钅巷L(fēng)頓了頓。再看向清朗俊容里透出坦誠溫善的他，越發(fā)覺得晏衡前世太造孽了。

    “卿飛！”

    那邊廂李雋他們在招手了。晏弘打了聲招呼走過去。

    李南風(fēng)好奇他們湊堆說什么，也跟了上去，卻發(fā)現(xiàn)原來是宮里下了旨，將于明年二月重開恩科，而鄉(xiāng)試將在今年十月舉行，前朝有過舉人功名的但凡能查到檔籍，皆可直接參加會試。

    這對于子弟們來說當(dāng)然是絕好的消息！大家都開始議論紛紛，磨拳擦掌。

    李南風(fēng)聽了幾句也直了腰，這次恩科無可避免地會涌現(xiàn)出許多英才，而她要是沒記錯，盛貽生便也是因為這次科舉而進入李存睿之眼的？只不過他已經(jīng)是前朝的進士，進京也并不是要來參加春闈罷了……

    “姑娘！”梧桐不知幾時進來了，湊到她耳邊道：“太太說不去赴約。”

    不去則必定是程家在宋國公夫人所請客人行列里了。

    李南風(fēng)頓了下，說道：“宋國公夫人訂的哪家戲園子？也去給我去訂個座兒?！?/br>
    梧桐點頭。

    李南風(fēng)接著就到了李舒身旁：“下晌請你看戲?！?/br>
    李舒歪頭道：“無端端請我看什么戲？”

    李南風(fēng)笑嘻嘻：“我娘三天沒罵我了，我高興唄?！?/br>
    ……

    李夫人不能赴約，宋國公夫人有微微的失落。

    世子夫人勸道：“母親不必心急，這次不成還有下次，憑著母親和郡主的交情，怎么會趕不上機會？

    “我也曾見過了，那李世子果然是一表人才，無論是容貌還是性格，都是一等一的好，配我們表姑娘那可稱得是天生一對了?！?/br>
    宋國公夫人輕嘆：“八字沒一撇呢，什么天生一對不天生一對？說出來讓人笑話了。

    “摯哥兒自然是沒得說，無論家世人品，方方面面都是咱們瑜姐兒高攀了。

    “要不是因為瑜姐兒命苦，早早沒了親娘，我想給她許個好人家落個心里踏實，我才不會腆著這張臉動這個念頭呢。

    “他們李家家世擺在那兒且不說，只說太師是個賢明的人，郡主雖然嚴(yán)肅些，卻很持重，不會是個壞婆婆。

    “摯哥兒也有主見，關(guān)鍵是他們家沒有那些三妻四妾的毛病，這樣的好親事還真是不好找。

    “我這本就底氣不足，她推了約，也不知道是真有事不能來，還是察覺了什么。——哎，你們沒走漏風(fēng)聲吧？”

    “自然是沒有?！笔雷臃蛉诵Φ溃岸嫉戎H自去探郡主口風(fēng)呢?！?/br>
    宋國公夫人點頭：“那就好。不然多下不來臺。”

    娘倆這里說了幾句，前面便來了人：“許夫人與程家大太太來了?！?/br>
    宋國公夫人便起了身，道：“都來了，那就走吧?！?/br>
    第134章 這樁美事

    宋國公夫人到了前廳，許程兩位已在座。

    許夫人笑問：“我們是直去戲園子，還是先去太師府接上郡主？”

    宋國公夫人笑微微道：“郡主今兒有事不能來，我們自行去，改日再請她。”

    許夫人與程大太太當(dāng)下相視一眼，隨后笑著應(yīng)下來，重新上了馬車。

    世子夫人裴氏目送她們離去，轉(zhuǎn)身回到后宅，門下站了站就去了女兒姚韻之房里。

    姚韻之正在做女紅，看到母親進來，便站了起來：“祖母可是請郡主看戲去了？”

    說完不等回話，自行先把針線放下來，撅嘴道：“瑜姐兒就好了，祖母對她這么上心，活似我這個親孫女是假的一般。合著平日我這些功夫都是白費勁了！”

    裴氏數(shù)落道：“瑜姐兒女紅好，讀過書，又能體察老人家心思，自然是該許個好人家?！?/br>
    說完看著滿臉不高興的女兒，她想說什么又忍住了，出門回了自己房。

    巧的是丈夫姚霑剛好回來了。見她面色不豫便也隨口問了兩句。

    她便把婆婆請李夫人看戲，結(jié)果令姚韻之吃味的緣故說出來，又道：“也不怪韻姐兒有氣，咱們母親這心也確實偏了些。

    “無論如何瑜姐兒姓何，不是咱們家的姑娘，韻姐兒才是正經(jīng)的長房長女，母親自己都說李世子這是不可多得的好親事了，怎么就不想著親孫女，反把這好事給了瑜姐兒呢？”

    姚霑頓了一下，然后道：“那瑜姐兒本來就比咱們韻姐兒要強啊，模樣好，性情好，人又聰明，姑娘們都跟著母親學(xué)著持家，總是她做的最好。

    “人家那些世家就喜歡這樣的姑娘，大氣，能撐事兒，走出去還體面。

    “咱們韻姐兒雖然也好，但心眼兒太小，李家這樣的人家不合適她。說白了，世家大少奶奶這樣的活兒可不是誰都能做的，我不覺得母親這安排有什么問題。

    “再說了，人家李家能不能看上咱們這些武將府里出來的姑娘還不好說呢，你想這么多做什么?！?/br>
    裴氏不悅：“你倒是想得開。咱們可只有這么一個女兒，堂堂國公府的長孫女，我自然是不會讓她將就的。

    “放眼京師，能與咱們家門當(dāng)戶對的也不過那么幾戶，這李家又還更勝一籌，你出去問問，誰不想跟他們家結(jié)親？”

    姚霑笑起來：“說來說去，你還是只看中人家的身世。我反正覺得李家不成。

    “你要是為韻姐兒好，給她找個稟性靠譜的人家就得了，別沖著什么家世去。倆人一起努力持家，指不定還能把她那點心思給磨平了，闖出片他們自己的前程來。

    “硬塞去李家，只怕將來還不少麻煩，兩家和氣都要給傷了?！?/br>
    裴氏不敢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