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兇手”當(dāng)日從林沈二夫人身上下手，還只是因為靖王府剛好給了這個空門，那么徐家和姚家呢？

    這兩家前世是沒有沖突的，如果不是靖王府的事情爆發(fā)，敵人不會浮出水面，不會有香丸案，也不會有昨夜之事，既然他們能在官員之間制造禍亂，那么，前世李家的敗落呢？

    第177章 要搞事兒

    李存睿和李摯接連出事，靖王府出事后她也曾經(jīng)淺淺疑心過是不是也屬有心人所為。

    但是深一想她又覺得不可能。

    她染病這事兒怎么看都是意外，而且李存睿是來看她染上的病，若是有人為之，這人又是怎么“為”的呢？

    再有，李摯墮馬，是他帶著隨從出城辦差，半路上馬匹遭遇山石滑坡，受驚而把他甩下了馬。

    出事當(dāng)場是有侍衛(wèi)跟隨的，侍衛(wèi)們第一時間上山察看，由于他是李存睿的獨子，后來皇帝也還派了大理寺與工部的人一道勘察，得到的結(jié)論都是因為天雨土地吸過飽而導(dǎo)致的滑坡。

    總而言之，當(dāng)時都是有經(jīng)過鑒定的。

    也正是因為有著方方面面的分析推敲，事情才定的性。

    如今也還是沒有證據(jù)，但是徐濤的事處處指著有人cao縱，那這人暗中cao縱李家的興衰又有什么不可能呢？

    而如果李存睿和李摯的事故是屬人為所致……

    李南風(fēng)這么一想，都忍不住揉起額頭來。徐姚兩家這件事，關(guān)系的就是這個朝堂本身，是每個對大寧來說舉足輕重的臣子們的大事，是與他們切身相關(guān)的事情。

    光想著保住父兄度過生死劫怕是不夠的。

    ……

    晏衡來李家找李南風(fēng)的時候，她正在教府里管家分配倉儲人員建立規(guī)章。

    “如今庫房這邊是十個人，我告訴洪叔你個法子，你把人分成三組，每組挑一個人領(lǐng)頭，第一組四人，負(fù)責(zé)倉內(nèi)器物擺放。

    “手下一人負(fù)責(zé)位置劃分，具體到器物分組陣列，一人負(fù)責(zé)前來取物的對接人員。

    “第二組也四人，負(fù)責(zé)倉內(nèi)物品增添情況。一人負(fù)責(zé)進(jìn)出物品以及退回物品的記賬，一人負(fù)責(zé)盤點與日常維護(hù)，一人負(fù)責(zé)破損或?qū)⒔冑|(zhì)的物品及時通報大太太或太太。

    “第三組兩個人就行了，但這兩人差事十分重要，你讓他們負(fù)責(zé)監(jiān)督倉管日常運作，做到一旦出現(xiàn)問題能立刻找準(zhǔn)人問責(zé)，直接對洪叔你稟報事務(wù)?！?/br>
    洪管家半信半疑：“目下倉房有兩間，尋常搬貨的人手都有點緊巴巴，突然只分出四人，這能夠？”

    “所以有第三組的兩個人，你只需要將細(xì)則劃分到位，再設(shè)立些許獎罰制度，我包準(zhǔn)你再不必?fù)?dān)任何瓜葛。”

    洪沅凝神想想，不好駁她的面子，點頭道：“那小的就試試看?！?/br>
    李南風(fēng)看著他去了，才跟晏衡往學(xué)堂里來。

    停了課的學(xué)堂安靜得不行，眼下正好用來說話。守院的仆人開了門，頓時驚起雪地里啄食的一群麻雀。

    晏衡道：“你怎么管起家務(wù)來了？”

    “未雨綢繆。我爹那會兒哪里也沒去，是在家里染上我的病的，這要是著了暗算，府里有內(nèi)賊就是頭一件?！?/br>
    李南風(fēng)掏帕子來擦凳子上并看不見的灰。

    “別動！我來?！标毯馓土俗约号磷硬粮蓛簦槠饋砜戳丝?，丟到墻角落去：“你千金大小姐，可別壞了你派頭！”

    李南風(fēng)睨他：“總算有句像樣話！”又道：“收到什么風(fēng)了？”

    晏衡抬腳踏上椅子，道：“徐家那邊透露的消息，徐濤好交朋友，三日前赴了個商賈公子組的局，回來后一切正常。

    “昨日早間他又出去，據(jù)稱也是這個商賈公子的飯局，接后他就整日沒回，直到在城內(nèi)大街死在姚霑手下?！?/br>
    “這個商賈公子什么來路？”

    “是個茶葉商，二十多歲，談吐不俗。自稱姓馮。我去了趟他們上回組飯局的地方，掌柜的有印象，給出消息說他住天福客棧。

    “我又去了客棧，客棧掌柜的說，這個人全名叫馮明，不過昨日一大早結(jié)賬離店了，據(jù)說是貨收齊了，要登船南下?！?/br>
    “馬車呢？”

    “有南城容福寺的僧人見過昨夜同時段的一輛馬車經(jīng)過寺前往東城方向去。后來侍衛(wèi)也遁著積雪里的轍印確認(rèn)有馬車駛往東城?！?/br>
    李南風(fēng)思索道：“我們?nèi)耸植粔颍@事還是得讓官府去查?！?/br>
    晏衡道：“官府其實也在查，但缺少你手里那撮馬毛，進(jìn)展就慢了。而且官府雖然有專長斷案的人士，但他們行動都得聽上峰指揮，不像咱們說行動就能行動，有時候，能不能查到線索，搶的也是時間。”

    李南風(fēng)想了想：“馬毛和我們從袁婧那里得到的線索我們都能交給大理寺，還有后續(xù)查到的有些信息我們也能遞交，但是，我們以什么名義給呢？總不能直接送上去吧？”

    目前他們這身份，行事還不適合太高調(diào)。他們也不需要出這些風(fēng)頭。

    “還像上回審英枝那樣，我悄悄地把消息放我爹手上，這樣可保線索萬無一失送到大理寺。

    “但是有一點，咱們得有個落款，否則我爹和衙門的人豈不還得先浪費些時間排除壞人故意擾亂視線？”

    就像上回，拿到英枝供詞之后，他們還另派了人馬在城中搜尋，這樣動靜太大，不好。

    他想了想又說：“要不就起個化名，你不叫李南風(fēng)嗎？咱們落款寫個‘北雪’？”

    李南風(fēng)瞪他：“干嘛不拿你名字說事兒！”

    “這不是你的功勞嗎？怎么能不拉上你？”晏好地望著她，末了又道：“要不這樣也行，咱倆把姓氏合起來，各取半個字，一個木，一個日，取個杲字，這樣公平?！?/br>
    李南風(fēng)道：“憑什么我木字在下邊？你在下，取個‘杳’！”

    “你怎么就一點虧都不吃呢？”

    “你喜歡吃你吃啊！”

    晏衡懶得跟她多說。道：“可這也才一個字！哪有人這么落款的？”

    “那再把日字放上邊兒取個字，叫‘杳杲’不就行了？”

    “‘杳杲’？‘要搞’事兒？”

    “可不就是要搞事兒！”李南風(fēng)揚首，“他們不是藏著不露臉嗎？那咱倆也不露臉！他們想搞哪兒，咱們就往哪兒暗地里搞他們！

    “咱們就讓他們知道知道，這用萬千將士性命血汗換來的大寧可不是他們一幫蛆蟲就能頂翻的！”

    晏衡定看她片刻，抱拳道：“您霸氣！”

    第178章 她的來歷

    兩廂商議好了，晏衡按計劃行事，當(dāng)天夜里一封署名“杳杲”的密札就送到了靖王書房臺面上。

    翌日朝上仍然就徐姚兩家的事爭論不休，大理寺與刑部成了夾心餅。靖王如常下朝回府，看到密札一口氣提在喉嚨口，半天沒沉下來！

    “早上誰進(jìn)來過？！”

    ……免不了有一番盤問，但早上能進(jìn)來的無非是負(fù)責(zé)清掃的仆役，他們沒那膽子敢放，也沒有那么蠢直接放這兒。

    如果不是，那就只能是昨晚里有人進(jìn)來，可這王府重地，防衛(wèi)重重，誰有那本事進(jìn)來？

    靖王難免想到了英枝夜審的事，對著“杳杲”兩字看了半日，到底拿著它去了大理寺。

    大理寺這邊剛剛鎖定馬車消失方向，得到這線索，且不管靖王打哪兒來的消息，先分出一批人來，照著去做了再說！

    是日晚飯后，在東城一條巷弄里找到一輛無主馬車的消息就傳到李南風(fēng)耳里了——

    拉車的馬誠然是匹栗色哈薩克馬，馬身健壯，四肢粗壯，皮毛油亮，且左前腿毛下還有幾道細(xì)微的舊傷，仔細(xì)辨來正應(yīng)是武器所傷！

    如此而言，這馬也就是匹戰(zhàn)馬無疑！

    再拿手上馬毛與馬身上的毛比對，太仆寺的人立刻肯定了就是同一匹馬！

    接下來搜查馬車四處，一向擅于排查的官兵們也從馬車內(nèi)部物什陸續(xù)擁有了更多線索，馬車?yán)镉胁枞~沫，有件隨手脫下的衣裳。

    拿著衣裳到天福客棧一打聽，客棧里有伙計并沒見過，但往東城轄內(nèi)的茶葉鋪問了問，有好幾間鋪子都辨認(rèn)出來是“馮爺”的衣裳！

    連續(xù)約徐濤出來的人就是個叫馮明的茶葉商。

    至此，也不必再多慮了，直接全城通告追捕馮明！

    大理寺這邊廂緊鑼密鼓查案不提，皇帝聽說是靖王提供的線索，便也把他傳到了宮中。

    “從來沒聽說過你會相馬，你怎么憑一撮馬毛就鎖定了馬匹？再說你這馬毛又是哪來的？”

    靖王正對此心藏疑惑，聽到這兒就按捺不住地說道：“臣哪里有這等本事？遞送這些消息的人并不是臣，而是一個署名‘杳杲’的人！”

    他把那密札呈上去，皇帝看完，凝著眉道：“‘杳杲’？哪這么奇怪的名兒？”

    “十成十是化名了。”靖王道，“臣也是納悶的很，這送密札的人不但是憑著那撮毛推出了馬的品種，關(guān)鍵是王府守衛(wèi)森嚴(yán)，多少將士日夜值守，此人不但能潛伏進(jìn)入，還能接近臣的書房，實在讓人心生不安，也不知此人究竟何人？究竟是敵是友？”

    “是敵的話早就把你的王府給搗騰沒了吧？”皇帝把紙折起來，挑眉又道：“你那王府怎么跟個篩子似的？你堂堂靖王連自個兒家都看不住，回頭怎么服眾？”

    靖王汗顏：“臣已經(jīng)下令即刻加強(qiáng)王府防衛(wèi)，定不讓這種事再出現(xiàn)第二次！”

    說完他又道：“其實臣在想，上回夜探大理寺的也不知是否將是此人?！?/br>
    皇上抬眼：“也不是沒有可能?！?/br>
    他沉吟了會兒：“天下大亂那幾年，四處也多的是行俠仗義的游俠，這些人心系蒼生，卻無管束，不愿與官府打交道，此人也可能是其一。

    “眼下國憂當(dāng)前，只要此人不曾禍害什么，可不去驚動他。”

    靖王也領(lǐng)了旨。

    ……

    查案進(jìn)行得如火如荼，街頭四處有人議論紛紛，猜測著案情背后的不合理，但不管怎么說，新年漸漸逼近，四處響起的炮仗聲總歸比這些更令人向往。

    袁家也貼起了春聯(lián)，袁婧做好早飯，袁縝就披著一身飛雪回來了：“姑姑！”

    袁婧接過他手里一籃子菜，道：“怎么這么晚回來？”

    “官府在東城這邊抓人，我跟著看了會兒才回來。姑姑，”袁縝道：“官府抓的是跟徐家那案子有關(guān)的人，我聽說昨日有人在東城查得了一輛馬車，這馬車就是送徐濤到南城門內(nèi)的那輛車！”

    袁婧疑惑：“也是馬車？”

    “嗯！”袁縝重重點頭，“這八成就是那天李姑娘來打聽的那輛車！”

    袁婧沉吟：“原來是這么回事兒。”

    “姑姑，那徐濤會不會是趙家的人殺的？”

    袁婧看了他一眼。

    “姑姑，趙家真的還有人犯事嗎？如果真的還有人在，那咱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