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文琪神色一正：“你心里到底怎樣看柳星？”

    “他……他是個好人……”莊嚴(yán)努力搜索平日知道的贊美之詞，“他心好，將軍在沙漠失蹤，他哭得傷心極了。那個時候我就想，如果他愿意，我就照顧他一輩子，不讓他再cao心……”

    “無論他生老病死，娶妻生子，你都愿意照顧他？”羅文琪越加嚴(yán)肅。

    莊嚴(yán)垂下頭：“哪怕他恨我一輩子，我都會心甘情愿陪著他……我知道我的脾氣不討人喜，不會說話，配不上他，所以我也從來不敢妄想什么，只要能隨時看見他就滿意了……”

    他的話再樸實不過，卻流露出似海的深情……

    羅文琪嚴(yán)峻的臉上終于浮出了笑容，用力一拍莊嚴(yán)的肩：“好樣的，柳星我就交給你了，記住你剛才說過的話，不論柳星生老病死，你永遠(yuǎn)都會陪在他身旁！”

    莊嚴(yán)激動萬分，昂起頭，也不再說什么，只是用力點了一下頭，眸中神采煥發(fā)，宛似換了一個人。

    就在此時，一個士卒連滾帶爬地跑來，稟道：“羅將軍，大事不好，大將軍帶了一千人奇襲朱口鎮(zhèn)去了?！?/br>
    ※※※※

    佛堂內(nèi)燈火幽幽，清瘦的背影隱在黑暗中，黯淡孤寂。

    慕容翼飛盤膝坐在蒲團(tuán)上，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在向方雨南低訴。

    “你不用再替文琪擔(dān)心，摩云已上了和表，證明當(dāng)初文琪的選擇正確，功高當(dāng)世，復(fù)職的旨意今天發(fā)了，估計三天后便可到達(dá)邊關(guān)……”

    方雨南的身體不易察覺地一顫，無聲地輕吐了一口氣。

    “我做的每一件事，你都能明白，只是，你不能容忍文琪受一點委屈。我又何嘗想這樣做？可是為了文琪，又不得不這樣做……”

    慕容翼飛凝視著方雨南孤單的身影：“你曾經(jīng)問過我，為何始終不能愛文琪？我也問過自己，為什么？其實，和文琪相處的過去我都不會忘記。但是，唯一想疼愛保護(hù)的人只有你……”

    紫藤蘿花架下的清麗絕世的容顏又閃現(xiàn)在眼前，十六歲的少年正如春天一樣讓人無法拒絕，水一般清澈的眸中波光蕩漾，融化了一切……

    誰也沒有注意到那雙蕩人心魄的眼睛里有著異常的堅忍與聰穎，還有，野性……

    慕容翼飛總是不由自主地聯(lián)想起曾經(jīng)獵殺過的狼，狼直到斷氣時，眼中的執(zhí)著與野性始終不變，不會有一絲乞憐！

    在宮中的六年，羅文琪不管如何受冷落，從來沒有任何怨言，默默做他應(yīng)該做的事?？墒牵饺菀盹w每每留意到他凝視自己背影的目光，執(zhí)著得令人驚心。

    羅文琪本性上就是一只狼，一只渴望在無垠原野上盡情奔馳的美麗的狼……

    從那一刻，慕容翼飛就意識到，他永遠(yuǎn)也無法控制羅文琪的心。盡管這顆心愛他至深，卻仍然屬于原野……

    羅文琪是最好的臣子，但不會是最好的情人……

    慕容翼飛淡淡一笑，他沒有皇兄慕容龍軒統(tǒng)領(lǐng)天下、掌控乾坤的天生威儀，卻有知人善用的本領(lǐng)。宮中不是羅文琪應(yīng)該停留的地方，只有邊關(guān)、大漠、草原、風(fēng)沙，才有羅文琪施展身手的余地。

    羅文琪天生就是建功立業(yè)、成就萬世功名的那種絕頂男兒。自己這一番苦心，文琪可知？

    燭光漸昏暗，方雨南眸開一線，看著慕容翼飛，兩年的時光使英俊的容貌更加成熟，多了一種難言的智慧與洞悉。

    佛前清修，修到的與修不到的都是空……

    熟悉的腥甜涌上來，又強(qiáng)壓下去。

    兩年來，每一個日子都是在和病痛掙過的。

    早已不再考慮自己，唯有一個人放不下。一縷憂慮浮上了眉梢。

    你為何重重劫難接連不斷？我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你不幸福，我走也不能安心……

    忽然，心底升起一個強(qiáng)烈的愿望，到邊關(guān)去，去找羅文琪……

    方雨南眼中光彩閃耀，再也不能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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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金都在此，請將軍點查清楚?！备呔竿⒁粨]手，叢人便送上四個箱子，齊齊打開，金燦燦的元寶晃花了眼睛。

    朱口鎮(zhèn)的守備眼里直放出光來，抓起一個元寶舔了舔，頓時笑得滿面紅光：“好，夠爽氣，那十萬頭牛羊是你的了?！?/br>
    “好說，做生意的人就是講個爽快。”高靖廷心中冷笑，柔然邊關(guān)守將最為貪婪，倒賣軍需之風(fēng)極盛，前線軍需不足，冬季甚至有大批士卒餓死，官吏們還是照賣不誤。

    沙近勇領(lǐng)著人點數(shù)牛羊，額頭的冷汗大滴地向下流，萬想不到大將軍竟冒充西域胡商買牛羊，萬一被發(fā)現(xiàn)黃金是黃銅，他們可全完了。

    點好一隊就出發(fā)一隊，大隊的牛羊蜿蜒成長長的隊伍，嘶鳴叫聲，幾里外都聽得到。

    柔然士卒們漠然相看，這種場景，他們見得太多了。

    高靖廷趁守備點錢點得忘乎所以時出來了，目光一甩，沙近勇微微點頭，示意已經(jīng)全部準(zhǔn)備好了。

    “走！”高靖廷拉起斗篷上的帽子，猛催烏云騅。黑馬甚是靈敏，旋風(fēng)似的卷出了關(guān)寨。

    奔馳出十幾里，沙近勇望望后面，靠上前來：“大將軍，柔然人怎么沒發(fā)現(xiàn)黃金有問題呀？”

    高靖廷微微一笑，俊美的面容平添飛揚(yáng)神采：“因為他拿的是真黃金?！?/br>
    “啊？大將軍真掏錢買了牛羊？”沙近勇一腦門子汗，“那可是半年的軍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