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盛煜:聰明:) 第21章 調(diào)戲 盛明修今日果真在府里。 魏鸞派仆婦去請他時,盛明修剛換了身衣裳走出院門,打算去外面會友。被春嬤嬤仆婦和周驪音的侍女寶卿撞見,忙攔住了,說長寧公主有事召見,請他過去。 盛明修原打算回去換身打扮,寶卿只說公主向來平易,不必費事,愣是把人劫到了曲園。 風華正茂的少年郎,正是亭亭如松的時候,盛明修又生得貌美超逸,錦衣玉帶襯著身姿氣度,舉止間賞心悅目。 行禮拜見后,周驪音命人賜座。 盛明修除了上回在曲園偶然撞見外,跟周驪音并無半點交情,被貿(mào)然召來后滿頭霧水。 倒是周驪音錦衣彩繡,巧笑嫣然,半點不擺公主的架子,徐徐道:“前兩日去弘文書院時,曾在集賢閣瞧見你的畫作,覺得很有意思,用筆設(shè)色都與旁人不同,別具意趣。沒想到盛公子年紀輕輕,還有這般高才?!?/br> 盛明修面露意外,卻仍拱手道:“公主謬贊了。” ——他與周驪音同齡,“年紀輕輕”四個字聽著有些別扭。 周驪音將兩只手臂交疊搭在桌上,目光在盛明修臉上打轉(zhuǎn),笑瞇瞇問:“怎么畫出來的?” 這么一問,后面的話便滔滔不絕。 從如何設(shè)色到作畫技法、師從何人,周驪音刨根問底,興致勃勃。 魏鸞陪坐在旁,瞧出端倪后不由失笑。 她自然知道周驪音的性情,養(yǎng)在金樓玉闕里的皇家女兒,又是帝后最疼愛的掌上明珠,性子有幾分驕矜,也頗目下無塵。先前永穆帝為她選駙馬,多少有學問本事的才俊都入不了她的眼,今日無緣無故跑來找盛明修說話,定有貓膩。 魏鸞忍不住又瞧她這小叔子。 盛明修的容貌生得極好,有父親盛聞天的英氣,也有母親游氏的精致,從額發(fā)勾出的美人尖到鼻梁、眉梢、眼睛、嘴唇,沒一處不是精致得恰到好處。最妙的是他的肌膚,很白,很干凈,跟柔潤的玉似的——不像盛煜,雖以氣度姿儀卓然出眾,膚色卻稍遜了些。 但少年貌美,卻也并不陰柔。 盛明修自幼習武,有武舉出身擔任千牛衛(wèi)統(tǒng)領(lǐng)的爹,踏血前行所向披靡的兄長,性情里有武將之家的英豪之氣,亦有少年人的張揚鋒芒、矯健颯爽。 也難怪周驪音的目光盯著他不放。 魏鸞暗笑,見仆婦端了做好的酸辣湯來,便擱在桌上。 周驪音總算打住強行東拉西扯的話題,讓人端碗酸辣湯給盛明修。說如此寒冷的天氣里勞他特地過來,心中頗為歉疚,請他喝碗湯暖暖身子,也能免她不安。少女金尊玉貴卻也率真玲瓏,盛明修不好拒絕,喝了一碗。 湯里按周驪音的吩咐特地多加了點胡椒,熱騰騰的喝下去,確實讓全身暖和。 周驪音笑吟吟瞧著,又推一碗過去。 盛明修欲推辭,抵不過周驪音滿口的不安歉疚,只好強撐著再喝。 暖閣里炭盆高燒,本就暖融如春,盛明修兩碗酸辣湯入腹,額頭上便滲出層細密的薄汗。他雖頑劣,卻也知皇家威重,不好在公主跟前失儀,喝湯的間隙里,瞅著魏鸞她們說話的空隙,偷偷擦拭好好幾遍。 等湯碗見了底,生怕周驪音再賜一碗,趕緊尋個由頭告辭,溜之大吉。 周驪音瞧他挺秀身姿隱入簾后,面上笑意遮都遮不住。 魏鸞不知她葫蘆里究竟賣什么藥,頗感無奈,“你這到底是夸他,還是罰他?嘴里贊賞人家的畫技,扭頭就賜了兩碗湯,這里面可是特地添了胡椒的。瞧他吃得滿頭大汗,往后怕是再不敢踏足曲園。” “你不懂。”周驪音笑著湊過來,低聲道:“上回碰見后,其實我還見過他兩次,只是沒打照面。他這張臉生得比姑娘還白,我總懷疑是敷粉了的緣故,才用酸辣湯來試,就是要逼他出汗?!?/br> 見魏鸞神情震驚,周驪音得意道:“如今看來,他是天生如此白凈,半點粉都沒敷。” “……”魏鸞目瞪口呆。 專程跑來曲園折騰盛明修一趟,就為這事兒? 周驪音卻是笑意不減,瞧著面前兩個空碗,似還沉浸在方才欣賞少年美貌的愉快里。 …… 暖閣外,盛煜碰見弟弟時,那位正疾步而行,拿衣袖呼呼地扇風。 他才從玄鏡司的衙署回來,去北朱閣找魏鸞時撲了空,得知她和周驪音在湖邊暖閣,便趕來這邊。遠遠瞧見弟弟出了暖閣連大氅也沒穿,走近一瞧,便見少年郎錦衣玉衫,大冬天熱出了滿臉的汗,被火烘烤過似的。 盛煜心中詫異,“怎么了?” 盛明修滿腦子都在琢磨周驪音與他何怨何仇,聽見這聲音抬頭,險些撞到盛煜身上。好在及時駐足,又沒好意思說是被酸辣湯折騰的,只含糊道:“覺得有點悶,散散熱。二哥是找嫂子吧?她就在暖閣里,跟長寧公主一起?!?/br> 說罷,繞過盛煜趕緊跑了。 盛煜覺得莫名其妙,回頭瞧了一眼,抬步往暖閣走。 門口侍立的仆婦丫鬟齊聲施禮,里面正跟周驪音談笑的魏鸞聽見動靜,忙斂了笑意,示意好友噤聲。旋即門簾掀動,繡著松鶴的紗屏后人影一晃,盛煜走了進來。他身上是玄鏡司的官服,眉目冷清,姿態(tài)端凝。 魏鸞不知是何事,不自覺地站起身。 自那晚她偏頭避開盛煜的親吻后,這是夫妻倆頭回見面,她心里仍擰著不安的小疙瘩。 盛煜卻像是早已忘記,先朝周驪音拱手為禮,“拜見長寧公主?!?/br> “盛統(tǒng)領(lǐng)客氣?!敝荏P音端坐著紋絲不動,含笑道。 盛煜遂瞥向旁邊的魏鸞。 屋中暖熱,她身上穿著質(zhì)地貴重的蜀紅衫,海棠繡得嬌紅清麗,花邊上盡是精致的雙飛蝴蝶,春意融融。底下羅裙曳地,郁金百褶,錦帶約出細腰,宮絳玉佩垂落,更添嬌媚明艷之姿。她的目光在他瞥過去時悄然挪開,似有些不自在,自是為那晚在北朱閣的事。 畢竟年少初嫁,不像他臉皮厚。 盛煜竭力不去想那晚的曖昧失控,只淡聲道:“方才在外面碰見了明修。” “是長寧在書院瞧見他的畫作,覺得很有趣,特地朝他請教?!蔽蝴[見他神情似有疑惑,覺得以盛明修的性情,未必會對他說方才的窘迫之事,便含糊遮掩道:“恰好這里做了酸辣湯,他喝了一碗,熱得直冒汗。夫君喝一碗么?正好驅(qū)驅(qū)寒氣?!?/br> “不用,屋里很暖和。”盛煜淡聲,自是不愿重蹈弟弟的覆轍。 魏鸞和周驪音同時松了口氣。 周驪音雖驕矜,卻也知方才的事有些唐突。她跟盛明修年紀相若,偶爾頑笑無妨,盛煜卻是個心腸冷硬、翻云覆雨的人,她這會兒心虛招架不住,遂款款起身道:“盛統(tǒng)領(lǐng)既尋到這里,想必是有事。鸞鸞,你們先忙,我改日再來?!?/br> 說罷起身告辭,死活沒讓魏鸞送。 魏鸞無法,只得讓春嬤嬤和染冬她們代她送至府門外。 剩下夫妻獨處,盛煜屏退仆婦,朝里面清凈處走了幾步,才低聲道:“我剛?cè)チ霜z中,岳父他想見你?!币娢蝴[面露驚喜,續(xù)道:“事不宜遲,我已命人備了車馬,你換身衣裳就動身。” 魏鸞哪會耽擱,當即回屋去換衣裳。 …… 再次踏足玄鏡司的牢獄,魏鸞已不像上次那樣心驚膽戰(zhàn)。 只是許久未見父親,難免期盼激動。 盛煜仍送她到拐角處,命人取鑰匙給她后,孤身等她。魏鸞拿了鑰匙走到廊道盡頭,隔著幾步遠,瞧見鐵門內(nèi)父親魏嶠仍同上回那樣面壁坐著,身上穿了檀色織錦的衣裳,是她請盛煜送進來的。 聽見迥異于獄卒的腳步聲,魏嶠轉(zhuǎn)過頭,見是女兒,面上露了笑意。 他的胡子許久未修理,蓄得有些長了,被困在這暗無天日的獄中將近半年,雖沒受刑罰折磨,卻已不復身在朝堂的清貴之姿。但比起上回,他的精神卻好了不少,頭發(fā)整整齊齊拿玉冠束著,留存最后的體面。 魏鸞竭力忍住眼角酸熱,免得上回似的惹父親傷心落淚。 獄房之內(nèi),魏嶠也是含笑相對。 ——畢竟是他請盛煜帶女兒來的,心里早有準備,甚至因女兒來得迅速而覺驚喜。 父女相見,先敘各自近況。 因魏嶠擔心府中眾人,魏鸞便先溫言安撫,只說祖母身體無恙,伯父在朝中一切如舊,兄長那邊也沒什么動靜。只是母親獨自在家中,沒了她陪伴在側(cè)寬慰開解,又無法入獄探視,心里始終有根弦繃著,上回在宮宴碰見時憔悴了許多。 魏嶠聽聞,心中悲苦只能化作嘆息。 而后言歸正傳,魏嶠盤膝坐在舊蒲團上,讓魏鸞附耳過去,低聲道:“上回你說的事,我已斟酌過了。鸞鸞,從前我只覺得你年紀小,又是閨中嬌養(yǎng)的姑娘,看不明白朝堂的事。而今想來,倒是我考慮不周?!?/br> “父親這是想明白了?” 魏嶠緩緩頷首,“皇后近來待你母女如何?” “她待我和母親如舊。上回冬至宮宴時,專留了外祖母、舅母們和母親,仍很親熱?!?/br> “可她背地里卻在插刀?!蔽簫曇粑⒊?。 他是文墨詩書出身,年輕時謙謙君子溫文爾雅,雖有公府的門蔭庇護,卻從無驕橫弄權(quán)之心,即便朝堂上波譎云詭,也能時常待人溫和。而此刻,魏嶠的臉上卻分明攢了怒色,咬牙低聲道:“她在暗中布置,拉你伯父下水。禍水東引,背信棄義,居心著實歹毒!” 魏鸞呼吸一緊,只覺心驚膽戰(zhàn)。 她知道章皇后會欺瞞要挾讓父親頂罪,最終拉敬國公府墊背,但其中究竟如何布置安排,卻無從知曉。卻原來是這樣一步步地,在她跟母親面前親近溫和,在背地里朝伯父下手。那日在北苑賞雪時,章皇后說了許多幼時姐妹深情的事,難道就沒半分不忍? 魏鸞厭惡地皺眉,將那女人的臉驅(qū)出腦海。 而后低聲道:“是我夫君查到的?” “是他。”提起盛煜,魏嶠冷凝的神情稍稍和緩。 作者有話要說: 小公主的調(diào)戲行為出自《世說新語》里的魏明帝和何晏hhhhh 用的仙女們記得收藏一下哦,不然明天就找不到啦~ 第22章 春宮 玄鏡司的牢獄與世隔絕,空蕩又安靜。 魏鸞念及盛煜,不由借著敞開的鐵門往外面瞧。廊道狹長,隔著不近的距離,他站在盡頭的拐角處,身姿挺拔端毅,等她的間隙里也不得閑,正跟下屬分派事務(wù)。 火光映照在玄色官服,遙遙望去,少了威武嚴毅,只覺頎長峻整。 她不由想起那夜酒后的親吻。 看父親提起盛煜時的神情,顯然是生了好感,畢竟上回她來探望時,父親還對玄鏡司充滿抵觸抗拒。而今日盛煜在曲園里,提及魏嶠時也稱以“岳父”,不是最初涇渭分明的“你父親”。 這男人威冷強硬,重權(quán)在握,她其實仍覺得性情難測,不敢掉以輕心。 但這件事上,盛煜無疑是救了整個魏家。 魏鸞后怕而欣慰,緊緊握住魏嶠的手。 “父親既已識破她的歹毒用心,想必是已有了主意。如今的情勢,咱們要么咬死了跟著章家,要么懸崖勒馬,棄暗投明。皇上是個有志的明君,他既有心拔除章家之患,自會善待投誠之人,屆時父親即便有罪責,也是如實論罪,不至于拿整個敬國公府給章家陪葬?!?/br> 魏嶠笑了笑,“那點罪責為父承受得住,只是苦了你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