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一汪黑水里爬起來，然后就見面前飄落的黑色羽毛凝結(jié)成人形，一股巨大的力量將他整個人按倒在水中。

    （嗚……?。?/br>
    理所當(dāng)然地開始纏斗。他模模糊糊也意識到了對方是誰，自己再不盡全力的話，就再也沒有奪回身體主導(dǎo)權(quán)的機會了。

    但是，明明應(yīng)該實力相當(dāng)?shù)膬蓚€人，在這片意識海中，對方的力量卻是壓倒性地強大恐怖。

    （松陽。我倒是沒想過你還能再回來。）

    黑水凝結(jié)成刺骨的冰，逐漸集結(jié)成囚籠。虛從水中站立起來，淡白的手指把濕透的額發(fā)緩慢往后梳去，露出陰艷的眉眼。

    （你這家伙為什么——）

    （我現(xiàn)在沒空說這些。）

    虛說著，指尖微微一勾，凝結(jié)成囚籠的冰柱瞬間生出倒刺，把松陽的身體完全釘死在牢籠正中。

    男人似乎很滿意自己的成果似的，隔著囚籠伸手進來，撥弄了一下他頸間的紅色勾玉，再度化作千鴉，彌散在空氣中。

    精神體受到重創(chuàng)，雖然不會像rou體受傷一樣有痛感，但是對持續(xù)保持意識會形成障礙——在精神世界中再失去意識的話，說不定他作為“吉田松陽”的存在就會從此消失了。

    松陽竭力尋找著虛精神中可能存在的突破口，看是否能讓自己的意識重新主導(dǎo)。

    然而本身就是主人格的虛，此刻是無懈可擊的。

    虛正在跟天道眾的一員進行血液有關(guān)的交易。松陽完全不知道前情，只能聽見虛的言談中有“長生不死”“起死回生”之類的字眼，嗓音像浸泡了毒酒，低沉而誘人沉淪。

    “怎么證明？”

    被交易的一方說。

    “朧。”

    天照院代理首領(lǐng)悄無聲息地落在電磁轉(zhuǎn)柱前的空地上。無需虛多言，灰白發(fā)色的男人自身后拔出忍刀，毫不猶豫地將刀尖深深刺進頸動脈處。

    來自身體內(nèi)部的反抗太激烈了。虛有些煩躁地動了動脖頸，輕輕呼出一口氣。

    等到朧把身體內(nèi)所有血液流干，霸道的造血機制重新開始運作，頸動脈的傷口也迅速愈合時，男人平靜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看到這樣一幅奇景，再怎樣都能打消對龍脈的質(zhì)疑了。

    天道眾元老帶著震驚的神色離去，交易順利進行。朧正要隱入黑暗中，被虛叫住了。

    “為什么甘心跟隨我？”

    沒頭沒腦的問句，讓朧愣了兩秒才反應(yīng)過來。

    重新單膝跪在虛面前，朧低聲道：“您曾對屬下有救命之恩，屬下理所應(yīng)當(dāng)為大人盡忠。”

    “即使真正救你的人早已逝去？”

    “是的?！?/br>
    “即使是讓你為我去死？”

    “是的?！?/br>
    “既然愿意盡忠，當(dāng)初又為什么選擇背叛？”

    跪在地上的男人像被突如其來地撕開了傷口，連身體都痛苦得劇烈痙攣起來。

    “繼續(xù)說?！碧搹母咛幐┮曋路鹩X得看著人間悲苦頗有樂趣，“現(xiàn)在不說，以后你就不再有機會了?！?/br>
    “全是因為屬下那幼稚的、可笑的幻想……”

    朧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往外擠。

    “因為那次背叛，屬下已經(jīng)受到了最重的懲罰。從今往后，屬下發(fā)誓絕不會再背叛大人，直到身體內(nèi)的血液流干為止。”

    “什么幻想？”

    虛并不打算放過他。

    “幻想著……像屬下這樣的卑微之人、賤惡之徒，也能給……給那個人幸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