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瑟看上去有一肚子的話想要反駁，無奈嘴上的膠帶讓他只能發(fā)出幾聲意義不明的哼唧。

    “因為，”一直保持沉默的蝙蝠俠突然開口，讓所有人都齊齊看向他，“對人類而言，超人就是神。神如果是至善的，祂就不可能全能；神如果全能，他就不可能是至善的。”

    所有緊張嚴肅的氣氛都被杰森捂著嘴巴但時不時仍然會冒出一兩聲壓抑的笑聲給打破了。

    當杰森發(fā)現(xiàn)所有人都用古怪的表情在看他的時候，先是愣了一秒，然后開始爆笑到不能自己，甚至得抱著肚子蹲下來才可以讓腹部的肌rou不要一陣陣抽痛。如果這不是在蝙蝠洞，怕是要被當成小丑毒氣中毒拉去搶救。

    “這有什么好笑的？”蝙蝠俠聽起來像是被冒犯了，就連路瑟都漲紅了臉，杰森毫不懷疑如果給他松綁，這家伙會立刻沖上來想要給自己一拳。

    “喔，沒什么。”杰森一只手摁著肚子，另一只手無力的在眼前擺了擺，“只是……嗯，這是個很經(jīng)典的哲學(xué)議題。先肯定世界上有罪惡存在，然后假設(shè)神是全能的，全能的神為什么不消除世界上所有的罪惡呢？因為神不在乎這些罪惡，神不是至善的。同理，假設(shè)神是至善的，神想要消除世界上所有的罪惡，但為什么世界上仍然有罪惡存在呢？因為神無法徹底消除他們，所以神不是全能的——聽起來真有道理，不是嗎？”

    杰森朝著超人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你所安排的每一幕，最精彩的莫過于國會的爆炸案，炸｜彈就在超人的面前引爆，但是在爆炸之前超人什么反應(yīng)都沒有——看起來就像是超人故意視而不見。全能的神不是全善的?！?/br>
    “他說’世人必須要親眼看見你是個謊言‘。”超人眼角的余光看著路瑟，喃喃的重復(fù)當初路瑟用瑪莎的性命威脅他的時候所說的那番話，“可我從來就不想要成為神，而且……我也不是全能的?！?/br>
    “別謙虛啰，謙虛過了頭就是虛偽。對人類來說你確實強大到足以給自己創(chuàng)個教派啦！”杰森邊說，邊在胸前胡亂畫了個十字，“而且講真的，就算你真的自立為神，而且哪天腦子不對勁決定放飛自我走向毀滅世界的邪神之路，那我們?nèi)跣】蓱z又無助的人類去找撒旦組隊不就好啦！同樣的邏輯，不過是反轉(zhuǎn)過來的事。”

    “如果神是邪惡的，那么與神對立的撒旦就不會是邪惡的一方?！边_米安接著杰森的話，搖頭晃腦的說著，神奇的是他明明在擔任解說的角色，卻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感覺到自己似乎被鄙視了一番，“縱使假設(shè)撒旦是邪惡的，那么拿出剛才神不是全善全能的論證方式，沒有全能全善的神，自然也沒有全能全惡的撒旦?！?/br>
    “而且……我個人覺得，真的要打起來應(yīng)該是撒旦會贏?！苯苌蝗皇掌鹆怂休p浮的態(tài)度，搓著下巴如此結(jié)論，“嗯，絕對是路西法?！?/br>
    “何以見得？”更令人震驚的是，達米安居然以同樣震驚的態(tài)度回應(yīng)了杰森看似神神叨叨的結(jié)論。

    杰森沉默的掏出了手機，戳了幾下不知道弄出了什么畫面遞給達米安看了看，后者頓時露出了仿佛被天打雷劈似的震撼神情，隨后毫不留戀的加入了杰森這一邊：“你說的對，魔不要臉，天下無敵?！?/br>
    沒有人能夠理解這對兄弟到底交流了些什么，蝙蝠俠雖然試著營造出“怕了吧，我們蝙蝠家的青年就是這么厲害，上通天堂下通地獄”的氣勢，但是在超人的超級聽力下，蝙蝠俠的胸膛里那凸凸的心跳說的分明是“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原來蝙蝠俠是這種心口不一的類型嗎？跟他們星球日報的主編佩里是一個類型的人嘛！嘴上又兇又壞，但實際上是個好老板呢。

    “你看什么?！彬饌b有些惱怒的聲音讓超人立即扭頭開始觀察蝙蝠洞的陳設(shè)。

    “沒、沒什么！”超人清了清嗓子，假裝這時候才正準備切入話題，“關(guān)于神的問題，我不能保證任何事——我不能保證我絕對不會把我的力量用在錯誤的地方，事實上，我差點就用錯了?！背艘庥兴傅乜粗飞?。

    “但是有一件事情我可以和你保證，路瑟。”超人迎著路瑟的視線，對方的眼中依舊寫滿了對他的反感，但超人沒有移開眼神，并且以一種堪比“我愿意”的誠摯態(tài)度說道，“我不是一個’謊言‘，我真的想要做正確的事。這里不是我出生的世界，但這里有我關(guān)心的人、我愛的人，我在這里作為克拉克·喬納森·肯特長大，這里已經(jīng)成了我的世界，而我想要為這個世界做點什么——而我知道自己有能力可以做到很多事情，這不是個謊言。假裝我從未擁有這些力量，假裝我和已經(jīng)不存在的氪星沒有任何瓜葛，隱藏在人群中對那些原本可以被阻止的災(zāi)難和不義之事視而不見——那才是個謊言?！?/br>
    “我不知道要怎么說服你，也許你一輩子都不會相信，我在你心里永遠都是一個潛在的威脅。”超人苦笑著聳了聳肩，“但是不管你喜不喜歡，’超人‘還是會繼續(xù)存在。”

    杰森啪啪啪地為超人的發(fā)言鼓起掌來：“這碗雞湯我干了。我相信路瑟先生會在監(jiān)獄里好好思考我們剛才進行一系列的哲學(xué)發(fā)想……怎么？你們不覺得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非常值得讓司法單位介入調(diào)查嗎？現(xiàn)在大都會那邊肯定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路瑟不見了，全境通告大概都發(fā)出去了，身為一個見義勇為的好哥譚義警，蝙蝠俠現(xiàn)在就要抓獲畏罪潛逃的萊克斯·路瑟前往最近的分局報案。”

    “等等，既然都要把他送給警察，為什么還要特地把他抓來這里？”超人十分不解，難道不是應(yīng)該直接現(xiàn)場逮獲他，把他扭送法辦嗎？

    超人的這番言論換來的是達米安關(guān)愛智……咳咳，還別往下想了……的眼神。

    “不把他抓來這里，難道還等他回家銷毀犯罪證據(jù)嗎？再說了，萊克斯·路瑟花了這么大的勁黑超人、黑蝙蝠俠，他親自跑到哥譚來看超人與蝙蝠俠斗毆是很合理的事情?！?/br>
    萊克斯·路瑟的腦袋上被套了黑布袋，整個人跟沙包一樣被杰森和達米安兩人扛起來搬走（過程中疑似不小心撞到了一路上許多障礙物），留下前不久還在賭咒發(fā)誓不殺超人此生枉然的蝙蝠俠、飽受哥譚式鬼畜與紅太陽雙重折磨的超人，以及因為被羅賓搶救下來，對披風(fēng)義警們的交友狀態(tài)產(chǎn)生了莫大誤會的純樸鄉(xiāng)村婦女瑪莎，以及從頭到尾什么都知道，卻選擇隱身幕后讓自家老爺品嘗一下自業(yè)自得、報應(yīng)不爽的管家阿爾弗雷德。

    “喔，客人都站了這么久居然連杯水都沒得喝，太失禮了！我還是去泡壺茶吧。”阿爾弗雷德施施然離開了現(xiàn)場。

    ——什么，你說路瑟在的時候怎么沒人提茶水問題？開什么玩笑，那是想著弄死他辛辛苦苦養(yǎng)大的少爺?shù)臏喦?，沒給他灌**已經(jīng)是英倫紳士風(fēng)格的完美體現(xiàn)了好嗎。

    “我也來幫忙吧！他們披風(fēng)之友聊天我也搭不上話。”瑪莎撫了撫頭發(fā)，跟著阿爾弗雷德的腳步離開，“如果方便的話，我來現(xiàn)烤個蘋果派吧，發(fā)生了這么多事果然還是要吃點甜食……”

    莫名被貼上“披風(fēng)之友”標簽的兩人沉默地凝視著彼此，直到超人扯出了一個尷尬的微笑，對蝙蝠俠伸出手：“重新認識一下，我是克拉克，很高興認識你，還有……那個……抱歉之前拆了你的車。”

    蝙蝠俠除下了特制的重甲頭盔，抿著嘴看不出究竟是在生氣還是普通的面無表情，隨后一把抓住了超人的手用力地握了握——并且滿意地看到超人表情痛苦的齜牙咧嘴。

    “很高興認識你，克拉克。我是布魯斯，抱歉我剛才沾了一手的氪石粉末卻忘了洗手，希望你不要介意?！?/br>
    在布魯斯背后，殘破的蝙蝠車映入克拉克的眼簾中，身為拆車匪首的克拉克只能尷尬地搖頭表示不介意。

    “那就好。”布魯斯這才收回手，并且大發(fā)慈悲的丟了條毛巾給克拉克擦手，“你剛才對路瑟的那番演講，挺不錯的。”

    “呃，謝了。但我不是在演講，我是真心這么想?！?/br>
    “哼。最好是如此，我會盯著你的，超人?！?/br>
    雖然乍聽之下是隱含著威脅之意的話，但是克拉克總覺得他從中聽見了休戰(zhàn)之意——甚至有可能是友情的訊號？

    “還有，喝完茶之后就給我滾出哥譚?！?/br>
    ——好吧，可能還沒有到友情的程度。

    ——但找機會多來幾次應(yīng)該會有幫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