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月夜涼涼 君子怡情(3)
書迷正在閱讀:清風(fēng)謠、你的心上人、霓虹散落、欲海(姐弟)、姣姣(H)、公主嬌媚 (1V1 高H)、差錯【骨科兄妹H】、酒精中毒日記、【ABO】這位先生麻煩你不要跟著我了、親王他有皮膚饑渴癥
蔚璃不由得凄凄苦笑,“想是云疏哥哥還未明白我的話——我雖是公主,并不是這帝都里的公主,而是東越國的公主。若是回到東越,我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莫說與你偏居陋室,你若情愿,我送你一座城池也是有的。只是在這帝都,我卻是階下囚,是一名質(zhì)子……質(zhì)子為何物你可明白?”她問時已然兀自搖頭,“算了,你是樂師,想來只識宮商角徴羽,哪知朝堂軍政務(wù)……其實我也不知,我只知道若是我離了這霜華宮,我蔚王族又要遭一場劫難,家國難保?!?/br> 他聞言略略皺眉,“只是,你撐不過這個冬天!你若死了,又當(dāng)如何?” 蔚離含淚微笑,“我若死了,可否將我葬在琉云小筑?也算魂魄得逍遙了……” 他愕然怔望,詫異她小小年紀(jì)竟可輕言生死,是無畏還是無知?實是惹人憐惜,“我自有辦法接你出去,必不牽涉你族人犯罪。你只說同我去與不去?” 如何去?淚淹雙腮,也惟有搖頭。蔚璃不只是蔚璃一人,蔚璃是蔚氏全族。去一人而亡全族,豈非大逆不道!若只此孑然一身,縱是刀山火海也同他去了! 他默聲看她落淚,良久未言,終至落寞起身,提劍向外。此回去后十日無訊。 她依舊每天苦等宮門默默守望,而等來的卻只是鐵甲侍衛(wèi)送來的冷湯殘羹,莫說暖身,飽腹亦是不能。她才恍惚覺知:他的出現(xiàn)是否是深夜曇花,一瞬幻象? 十日后果然北風(fēng)愈緊,冬雪漫天,長久不見天日,冬夜更寒。如此慘境,便如他所言不虛:她絕然撐不過這個冬天!終至重病不起,一身孤寒,四肢僵冷,氣息漸弱,心智漸昏。 多年以后她時常想起當(dāng)時情境,他也不過是弱冠少年,她亦然是九齡幼童,無論他是卑微樂師,亦或尊貴皇子,無論她是東越公主,亦或冷宮之囚,在那明爭暗斗的朝堂之上,在波詭云譎的皇庭深宮,他們都是一樣的微不足道。 他尚無權(quán)勢可倚,僅憑一點(diǎn)點(diǎn)血脈之尊也惟有給她送一碗熱湯贈一件裘衣之力。她更是前路無望的棄子死囚,僅憑心下的頑固倔強(qiáng)也只能勉強(qiáng)撐過一夜夜的凄寒苦冷。以致他說要接她出去,她也惟有感念涕零,從不曾生出半分奢望。 即使他再來時,她渾渾噩噩間只當(dāng)大夢一場。夢中聽見有人喚她的名字,一聲聲焦灼切切,似乎還有溫?zé)嵴菩膿徇^面頰,比那狐裘更溫暖百倍。她微微啟眸,從夢中驚醒,所見是那清逸少年。他問她可能起來行走。她只微笑不答,怕一說話這夢就醒了。他惟有負(fù)她在肩,遮了批氅,背著她向外走。 一切仍恍如夢境。眼前深雪埋路,北風(fēng)當(dāng)頭,此身似乎又陷入沙場,冷冽寒風(fēng)里的血腥之氣,橫在他手中的劍光凜凜,是要?dú)⒊鲆粭l血路才能往清風(fēng)朗月之地嗎? 她又驚又怕,不知這一路他們能走多遠(yuǎn)。她也無力理會,薄息殘喘間愈發(fā)貪戀他背上的溫暖,臉頰伏進(jìn)他背項,雙臂緊縛他脖頸,這一刻,他的肩背便是她的天下。她曾經(jīng)的越明宮,她曾經(jīng)的越都城,她曾經(jīng)的東越國,都不及此間他背上的溫暖踏實。 她還依稀記得,那一夜所過之處,月泄銀光,梅綻鮮血。醒來時,卻是艷陽灼灼,軒窗冰融。他有問她:烹雪煮茶可好? 世人只道東越嫡女囚于帝都,為質(zhì)三年有余。實不知,那三年約一年半載是在霜華冷宮,余下那二年時光都是琉云小筑里消磨。他還送她兩名婢女,一應(yīng)起居之物供應(yīng)入微,自是比不得幼年越明宮里那般奢華富足,婢奴成群,可倒也落得逍遙自在,一身輕松。比之霜華宮自是荒涼之地重回繁華錦繡。 曾經(jīng)困頓無望時,他是她寒冬雪夜里唯一的倚賴。然此去經(jīng)年,故曲未荒,舊恩猶在,又當(dāng)何以為報? 蔚璃靜聽琴曲,思憶舊事,竟怔恍了數(shù)時,終是長嘆一聲提步進(jìn)入屋內(nèi),一室燭火煌煌,書案前一支孤影映在畫屏,如枯梅瘦松一般疏離淡薄。 弦音停滯,舉目柔光,向她輕問一聲,“回來了?”似乎天經(jīng)地義無論風(fēng)雨幾重她本就應(yīng)該回來他身邊。 蔚璃環(huán)顧四圍,遠(yuǎn)無他那般好脾氣,沉聲質(zhì)問,“人呢?” “車馬勞頓,早去睡了?!彼⒉欢鄦栆仓我猓瑧n心她怒氣傷身,忙又起身至她身前,撫去她肩頭寒意,柔聲勸道,“春夜風(fēng)寒,你又何必如此辛勞?!闭f時抬手解去她肩上披衣。 蔚璃方醒覺方才下船太急,身上披氅竟忘了還給風(fēng)肆,徒增此間赧意。 “你喝酒了?”他嗅得她身上酒氣,不覺蹙眉嗔怪,“自己怎樣身子豈會不知,為何還要貪杯……” 蔚璃本就在風(fēng)肆那里聽得一腔憂憤,此間又哪里還容得他啰嗦,一把將他推開,“少要教訓(xùn)我!你先問澹臺羽麟!他也睡得安穩(wěn)?你知他整日里都在謀算些甚么!國之軍政,民之存亡,他竟也敢拿來算計謀利!可還知道自己身份?是你驕縱太過還是他當(dāng)真狂妄至極!如他這般,遲早釀下禍?zhǔn)?!?/br> 玉恒早料知會如此,也無意替澹臺羽麟爭辯,聽她斥責(zé)只始終賠笑勸撫,“都是小事,不足以憂。璃兒也休動肝火,平安為上,餐飯要緊。”又拉著她落坐暖席,百般勸撫。 說話間元鶴已奉粥入內(nèi),玉恒親自盛了熱粥,奉碗在她手上,又拾銀箸遞上,軟語哄道,“先吃些熱粥暖暖身子。想你喝酒前也必是空腹饑腸,也不知講過多少回,不可在酒樂上任性,偏你不聽。” 蔚璃強(qiáng)忍他絮絮念念,蹙眉看著手中清粥,又見盤中幾樣簡單小菜,仍舊不悅,“這便是你說的盛宴佳肴?哪一樣是菜單上所列?” 玉恒又笑又嘆,知她心下憂患積郁,遂諸事皆要百般挑剔,一時也惟有耐心哄勸,“來日方長,何必爭一時錦繡。此間給你盛宴佳肴你可吃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