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璃……璃丫頭？”風(fēng)篁見她目色怔怔、神色黯然，不免后悔方才議論太深，又惹她心焦。

    “他若不歸……”此念過心，真真痛若刀絞，她舉頭仰望浮云悠遠(yuǎn)，終抑不住淚濕眼角，江岸一別竟成訣別嗎？！“他若不歸，我當(dāng)為他復(fù)殺身之仇！誰人殺他，我便去殺了誰人。在那之后……”又想到與他臨別時他曾有言：在那之后，隨你縱馬青山，亦或嫁入南國。

    只是他若不歸，青山不青，南國不國！自召王起，她定要為他殺伐天下，以消此恨！

    風(fēng)篁駭然于她眼底霜色漫起，仿若凜冬降臨，“阿璃又何必……逆勢而為……你也該知道大勢如此……縱是為他殺伐天下又能如何……”

    “何謂大勢？”蔚璃翻身坐起，目色清冷，“臣篡君位是謂大勢？封境之王襲殺皇室是謂大勢？我若知風(fēng)肆膽敢如此，早該……”

    “早該扣了我做質(zhì)子是嗎？”風(fēng)篁慘淡說笑，“現(xiàn)下亦為時不晚。待四叔大軍追來時，丫頭劍橫我項一樣可以退敵千百。我愿以我軀鋪就丫頭去路前程?！彼餍δ盅a(bǔ)一言，“為丫頭碎骨，子青無怨無悔。”

    蔚璃不響，抱膝靜坐，心下思緒亂涌，良人不可欺！恩義不可負(fù)！此去……倒底怎樣結(jié)局？她幽幽嘆息，忽又問說，“子青當(dāng)真無意收服天下？你本就是要承南國之印……”

    “一妻難收！何以收天下！”風(fēng)篁不等她說完先兀自嗟嘆。

    惹得蔚璃又忍不住笑，揶揄道，“子青若能坐擁天下，又何患無妻？”

    “丫頭，你知我所求……”他切切矚目。

    “子青若肯為天下蒼生定太平，蔚璃愿為子青仗劍?！彼嗵谷换赝?，鄭重言說。

    “在你為玉家太子殺了我祖父，我父，我四叔之后？”風(fēng)篁訝疑問說。

    “無可奈何事……”蔚璃深深嘆息，拾了包裹系于背上，“此是我欠他的，我之性命原是他救下的，如何能不報他恩義？”

    “只關(guān)乎恩義？”風(fēng)篁問了，又覺自己好生幼稚！怎可能只關(guān)乎恩義！他共她，她與他，不求朝朝暮暮，不求廝守與共，甚者不求同生共死！大難來時，他們可以兵分兩路，卻依然肝膽相照！大廈傾時，他們可以生死兩界，卻依然魂夢相繞！

    他曾為她息召瑯之戰(zhàn)事，懾北溟之蠢蠢，親往越都為她鎮(zhèn)守一偶太平！哪怕只是一瞬！哪怕此一瞬他有傾覆江山之險！他待她之情義可擬萬里江山作比！

    她為助他還朝，更是不惜傾舉國之力，不惜賭上邊關(guān)之存亡！為成他千秋之名，又不惜舍身赴死，為他護(hù)持傳國御璽，為他扶持承天下之賢者！此樣情義，已遠(yuǎn)勝救她一命之恩義！他若赴難，她又何止是誅殺兇者，為他殺戮天下也不是不可！

    “走罷?，F(xiàn)下過江還能趕在天黑前入山尋個山洞避避風(fēng)寒?！蔽盗创鹚赞o，俯身拾了幾枚野果揣入懷中，又復(fù)嬉笑之態(tài)，“野果與我亦有恩義——使子青恕我！實該多帶一些酸果留著治子青啞疾！”

    風(fēng)篁忍笑，替她拾了寶劍，忽然想起一事，問說，“太子殿下當(dāng)初囚你入帝都為得是帝姬走失于東越邊城，要治你治境失職之罪，可是那位玉家的女子后來如何了？落入誰人手中？”

    蔚璃詫異，“你怎會想到……玉熙遇刺走失……遇刺……九犀山刺客……也曾傷了云疏……”

    “丫頭！”風(fēng)篁高喚一聲，驚醒她深深思量，凝眸顧看，見他已拔劍肅立，“他們又追來了！”

    蔚璃也覺出四面勁風(fēng)翻涌，卷起層層殺氣撲面而來。她提劍入手，與他背向而立，心思仍沉在方才一剎那的思疑中，“原來他們不只要是殺我！還要殺太子！要殺帝姬！他們是……”

    “你是說帝姬遇刺也是同一伙刺客？那帝姬還如何能活??？”風(fēng)篁質(zhì)疑，卻也切切叮囑，“丫頭當(dāng)心！這一回似乎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