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張，必然的。

    恐懼，也有那么一點(diǎn)。

    但是，充盈在男孩心底更多的卻是躍躍欲試。

    薩姆能這么心大，完全是因為他覺得這個非人生物并不像是一個壞的。將這個人的特征跟記憶里高危邪惡生物一一對比，半點(diǎn)也沒有符合的條目后，他的心就放了一半。再者，嚴(yán)格地算起來，是他救了他們。不然，單靠薩姆自己，他不覺得自己和莎倫能夠安安全全地從那些人販子手里逃出來。

    最重要的是，雖然他的神情帶著些不耐，但他的眼神里卻沒有絲毫的惡意。

    如果是有著兩年獵魔經(jīng)驗的迪恩在，一定會恨鐵不成鋼地用力揉他家sammy girl的頭發(fā)。

    那些非人類生物是能夠隨便相信的嗎？

    你覺得他們眼中沒有惡意，萬一他們是在演戲怎么辦？你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子還能夠分辨出他們的表情里有幾分真幾分假？！

    這可是曾經(jīng)心軟一回卻差一點(diǎn)被當(dāng)成吸血鬼點(diǎn)心的迪恩·溫徹斯特親身體會。

    不管日后會被父親迪恩如何再教育，此刻，薩姆的自我感覺相當(dāng)良好。

    只要看過那白色的火焰，凜然圣潔，就不會有人會將這火焰同黑暗生物聯(lián)系在一起。

    最最重要的是，薩姆看著那些白色火焰，感覺特別親切。

    如果是在游戲里，這會兒加百列就能夠聽到薩姆對他的好感度不斷滴滴上漲的聲音了。

    加百列遙望著公路橋的對面，眉頭皺了起來。

    那是普通人無法看到的情景。

    以著公路橋的盡頭為界限，世界被分割成了兩個截然不同的部分。

    他們?nèi)缃裆硖幍牡胤绞瞧胀ǖ娜碎g，下午兩點(diǎn)多，陽光燦爛得耀眼。但公路橋的另一頭，乍看一眼也是正常的景物，但只要凝視超過十秒的時間，那邊的景物就開始扭曲。

    鎏金色充斥在天使的眸底，他清楚地看到兩個不同顏色的世界正以著扭曲的姿態(tài)交纏在一起，互相滲透，互相腐蝕。

    很快，那兩個世界將不分彼此。

    “煉界……”加百列的嘴唇動了動，無聲吐出這個字眼來。

    煉界本是人間與地獄之間的灰色地帶，既不屬于人間，也不屬于地獄。在人間，人類和鬼魂之間存在著生死的界限，但在煉界，生死界限模糊，人能夠殺鬼，而鬼亦可嗜人。

    加百列曾經(jīng)在1947年的法國巴黎的引煉界的一角降臨，讓一群被兩個變態(tài)殺手殺害的鬼魂們得以復(fù)仇。

    而如今，公路橋的另一頭，莎倫·達(dá)·席爾瓦心心念念想要回去的寂靜嶺，儼然要變成一個人間煉界。再過不久，橋的對面會徹底變?yōu)闊捊绲囊徊糠帧?/br>
    哪怕是現(xiàn)在，過了橋，進(jìn)入的是人間還是煉界的可能五五開。

    不過，只要帶著莎倫，就憑他燒了一回這會兒又鍥而不舍地往從空間裂縫的對面飄過來的怨氣，他們會進(jìn)入的也只會是寂靜嶺的煉界一面中。

    加百列看著絲絲縷縷的黑色怨氣，他看得清楚，這些怨氣就是連通并扭曲兩個世界的媒介。哪怕只是煉界和人間的一角，但長年累月，這份怨氣之深沉絕望痛苦，也足以讓加百列心驚。

    鎏金色的眸子暗了暗，加百列看了薩姆一眼，道：“背上莎倫，走?！?/br>
    “好?！彼_姆利落地背起了莎倫，還行，不是很沉。

    一人一天使走過了公路橋。

    當(dāng)他們踩在橋外的土地上時，尖銳刺耳的防空警報聲響起。

    不過一眨眼，周圍就彌漫起了白色的霧氣，天空中白雪紛紛揚(yáng)揚(yáng)地落下，周圍可見度不會超過五米的距離。

    “上帝啊……”薩姆張大嘴，目瞪口呆地看著仿佛一秒切換的情景。他霍地轉(zhuǎn)過頭，卻見他們來時走過的公路橋竟然變成了斷崖！

    “這、這這是什么鬼……阿嚏！”薩姆打了個噴嚏，他扶了扶身后的莎倫，勉強(qiáng)抽出一只手揉了一下鼻子，手指頓時蹭黑了一片。這時候，薩姆才發(fā)現(xiàn)，天空中飄落的哪里是雪花，分明是灰燼！

    他咽了咽口水，感覺自己似乎是踏入了某種很不得了的地方。

    “放心，有我在，你死不了?！奔影倭泻翢o誠意地安慰了一下薩姆，看在薩麥爾的份上，哪怕有兇鬼惡靈不長眼地往薩姆身上湊，加百列也會一榮光下去，將那些家伙清理得干干凈凈。

    他總不能看著他兄弟庇護(hù)的人類受傷。

    薩姆抽了一下嘴角，道：“謝謝?！?/br>
    然后加百列在心中叫了一聲“斯潘”，沒有回應(yīng)。

    加百列分出一縷精神力回到精神世界里，卻發(fā)現(xiàn)瑞德倒在一堆書上睡著了。他的眉頭緊皺，顯然正沉浸在某種讓他并不愉快的夢境里。

    加百列皺了皺眉，低聲道：“麻煩的力量?！?/br>
    他伸手想要揉開瑞德緊蹙的眉間，但沒有用，瑞德的額頭上開始沁出冷汗。

    “只能速戰(zhàn)速決了?！奔影倭凶哉Z道。

    他將瑞德抱到床上，蓋上被子。

    脫離精神世界之前，加百列俯身在瑞德耳邊呢喃道：“斯潘，不要深陷在別人的痛苦里，我會保護(hù)你的?！?/br>
    不知是不是因為加百列的聲音，瑞德緊蹙的眉頭真的舒緩了一些。雖然表情仍稱不上好，但比剛才要好上許多。

    加百列舒了口氣，倏地切換回精神世界外。

    寂靜嶺的煉界面中，目之所及，遮天蔽日的煙塵籠罩著整個小鎮(zhèn)。周圍的建筑物破舊斑駁，顯然廢棄已久。而街道上，更是一個人都沒有，只隔了幾十米的距離能夠看到一輛遺棄在道邊的老式轎車。

    加百列神情冰冷，直接放開了感知。

    他“看”到一個地底終年燃燒著火焰，天空中永遠(yuǎn)彌漫著煙塵的，充滿了死亡與黑暗的小鎮(zhèn)。痛苦與絕望是這里的主基調(diào)，怨恨與復(fù)仇充斥著每一個角落，深重的怨念源源不斷，仿佛不將這個小鎮(zhèn)拉入地獄深淵絕不罷休。

    看似空無一人的街道上潛藏著各種人類靈魂扭曲后的產(chǎn)物，因為在這里，即使死亡也不會讓一個靈魂得到安息。他們會在怨念之中扭曲成怪物的形態(tài)，或是剝了皮鮮血淋漓的人體，或是由惡心rou塊腫瘤組成的人形怪物，或是沒有臉部和手臂，全身都是由軀體和腿部組成還會發(fā)出嬰兒哭泣聲的尸體……

    這些怪物窺伺著他們，卻畏懼地向后縮去。

    他們在懼怕加百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