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當(dāng)初談判失敗，方舟做得比如今更極端一點呢？

    拿小丑比喻法來說，已經(jīng)登錄成功的星域是比登錄失敗的星域更大、更深的蜂巢格子，里面可以承載更多、更黏膩甜蜜的蜂蜜。

    魏慶所攜帶的、能夠裝載舊神之卵的裝置，在積分商城是肯定找不到的，在那無數(shù)的副本里也不一定有。

    “互助會”一個暗地里的組織，憑什么有這么大的能力，又是用a級舊神之卵培養(yǎng)棋子，又是讓棋子帶著高等級的舊神之卵來其他星域搞破壞？

    按照海盜的說法，方舟系統(tǒng)在玩家進入副本時會進行一次篩查，鎖定不能使用的道具。

    那么同理，玩家從方舟系統(tǒng)回到真實世界的時候，難道就沒有這種篩查嗎？

    像“空間蠕蟲”這種明顯會導(dǎo)致“錨點”動蕩的舊神之卵，怎么會如此平靜、如此悄無聲息地被送進e-616星域內(nèi)？

    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個偷渡行為，是被“系統(tǒng)”允許了的？

    ——比如，掠奪者派的系統(tǒng)。

    健健康康的大蜂巢格子不允許采摘，那就讓它們變得不健康、變得枯萎就好了，只要有更多的蜂蜜流到罐子里就好了。

    竭澤而漁？殺雞取卵？誰在乎呢？

    這個想法一旦產(chǎn)生，陸語噥就很難再把它壓下去。

    不管是初心者、掠奪者、還是觀察者系統(tǒng)，陸語噥其實都不太相信，因為它們都是高維星域的投影，與她、與e-616星域，不是利益共同體，不是一條路上的存在。

    她對系統(tǒng)、對方舟，都是沒有信任可言的。

    既然觀察著系統(tǒng)能有偏好，在高潛力玩家登陸的時候贈送道具、將他們拉攏進入自己的陣營，那掠奪者系統(tǒng)呢？初心者系統(tǒng)呢？

    掠奪者系統(tǒng)是不是會不甘心當(dāng)初達成的平衡？初心者系統(tǒng)是不是也有可能有自己的私心？

    它們遵守著規(guī)則，不能直接在方舟出現(xiàn)、不能直接對玩家動手，但規(guī)則之外總是有很多灰色領(lǐng)域的。

    可惜它們站得太高了，e-616星域目前的位置又太低了。

    陸語噥凝視著道具背包里的“s級副本鑰匙”，目光專注而懷念。

    ——當(dāng)初她的父母，是否也曾處于與她如今一樣的境地呢？

    ——在面對那些真相的時候，他們心中想的又是什么呢？

    他們花了十余年探索方舟的秘

    密，如今的她其實是被他們的肩膀托舉著，更早碰到了隱秘的門檻。

    不要慌，不要急躁，有他們的托舉，她應(yīng)該走得更穩(wěn)才可以。

    ……

    方舟大廳。

    一位脖子上掛著獸牙項鏈的少年，一位身著楓葉和服、黑發(fā)藍眸的東方女性，兩人在幾個機械改造玩家的簇擁下走進了公會駐地。

    就在他們離開后不久，在角落的暗影處，「影」靜靜地冒了出來。

    他緊緊皺著眉頭，很快離開了原地，去找「占星者」匯合。

    占星者正好和海盜在一塊，兩人剛剛從模擬副本里出來。

    向來少言寡語的影嘴皮子動得飛快，把之前《緋櫻小町》副本的情況講了遍：“……總之，機械核心那邊可能會找到我頭上?！?/br>
    “找到我頭上倒不要緊，但我們和「黑山羊」走得很近，模擬訓(xùn)練室用的都是同一個，他們可能會更加懷疑她?！?/br>
    “先別急?！闭夹钦咛Я颂郑啊负谏窖颉鼓莻€腦子，做這事之前肯定留了后手的?！?/br>
    他眨著風(fēng)流的桃花眼，眼底有些好奇：“比起這個，我更想知道她當(dāng)初是怎么瞞過「x」那個機械助理的?！?/br>
    海盜突然長長地“啊——”了一聲。

    占星者扭頭看她：“你是不是和我想到一塊去了？”

    影滿臉無語：“你們倆能不能不要打啞謎？”

    占星者笑瞇瞇：“沒有沒有，誰讓你當(dāng)時不在呢——你們出副本之后，也就沒多久吧，我在療養(yǎng)倉里感應(yīng)到了星軌的變動?！?/br>
    “無序、混亂，就連咪咪都無法看清……這代表有人用能力或者道具攪動了‘規(guī)則’。”

    海盜攤手：“當(dāng)時我還笑占星者受傷之后太虛了、感應(yīng)錯誤，沒想到現(xiàn)在把我打臉了?！?/br>
    “「黑山羊」沒有規(guī)則類的能力，那應(yīng)該就是道具了——我猜一手s級?！?/br>
    影聽完之后一臉麻木：“這就是【隱匿者】的快樂嗎？我好酸?！?/br>
    明明是同一個副本升的a，人家連s級道具都有了，他還在為可憐巴巴的積分余額掙扎。

    偏偏海盜還繼續(xù)刺激他：“她這兩天一連刷了五個模擬副本?！?/br>
    影：“？？？”

    海盜一臉囂張，攔住影的肩膀炫耀道：“不過被我鎮(zhèn)壓了哈哈哈哈哈哈！”

    “不管是你還是「黑山羊」，在排名沒有超過我之前，都得乖乖聽jiejie的話！”

    “嘿嘿。”

    ……

    ……

    ……

    “《緋櫻小町》副本剩下的三個玩家？”

    機械核心公會的會客室里，齊星和舞子坐在會議桌的一側(cè)，帶他們來的公會成員坐在另一側(cè)，天花板上的機械冷光打下來，把他們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兩邊。

    “你們公會不是有兩個成員也進了副本嗎？我記得代號是……「修理匠」和「鐵臂」？你們怎么不問他們，反而繞這么一大圈來問我們？”

    面對對面的問題，脖子上掛著獸牙項鏈的齊星皺著眉反問道。

    他們有這個疑問很正常。

    ——作為消息渠道遠遠不如公會玩家的獨行玩家，齊星和舞子只看見了機械核心發(fā)的對外公告，而那個公告里又沒有說「修理匠」和「鐵臂」死在副本里，只有其他大公會靠眼線提前知道內(nèi)情。

    但是既然齊星和舞子知道這個公告，卻沒有主動來找機械核心公會賣情報，那就不太正常了。

    ——作為既不是隱匿者又不是公會玩家的獨行玩家，面對機械核心開的條件，他們難道不心動嗎？

    對面的機械核心成員笑容友好、眼神審視：“他們死了?！?/br>
    齊星的眼神有些意外，但還是冷著臉撇清關(guān)系：“那可和我們無關(guān)，在副本里大家不過是臨時組隊，無恩無怨，你們到底想問什么？”

    “就說說剩下的三個玩家。”對面那人的金屬手指在桌面上敲擊，“他們的樣貌、能力、代號……任何情報都可以，情報越詳細準確，我們公會給你們的報酬越多，道具、情報，都是你們獨行玩家接觸不到的資源?！?/br>
    他的語氣難免有些大公會玩家的高高在上，齊星的眼神有些冷，一旁的舞子卻溫溫柔柔地壓了壓他的手，接過了話茬。

    “不是我們不想說，而是我們也不確定剩下三位【隱匿者】到底是誰?！?/br>
    她這一句話，瞬間就把搜索范圍縮小了。

    “都是【隱匿者】？你確定？”

    面對對面的急切，舞子眼神沉靜，齊星則接過話茬為同伴佐證：“我們和你們公會的兩位玩家在同一地點刷新，從初始到劇情結(jié)束，都沒有見到第五位非npc玩家的身影，系統(tǒng)也沒有播報過玩家死亡通告，剩下的三個不是【隱匿者】還能是誰呢？”

    另一個機械核心成員問：“那這三個【隱匿者】都扮演了什么角色，都有什么能力？”

    “我們也是推測，不一定準確。”舞子慢慢回憶，“一個陰陽師，是副本boss的屬下，在后期結(jié)局的時候反水了；一個雪女式神，明明異化嚴重，但能保持自己的神志，還救了她的契約陰陽師出來和boss對抗；然后就是兩個主線角色，影傀羽緋和神之子鶴子，都挺可疑的，不確定是誰。”

    之前那個機械核心成員一一記錄下來：“那能力呢？他們有什么不符合npc人設(shè)的能力？你們仔細觀察沒有？”

    齊星突然一聲嗤笑：“從進入副本開始，我們用了整整三天才抵達緋櫻結(jié)界，你們那兩個成員為了拿到紋章一再拖延主線進程，還把我們兩個丟在了妖鬼夜行中，活下來都很困難了，哪有精力去管人家用了什么手段？”

    對面的人被他懟了這么一長串，一時間臉色有點精彩。

    這兩個獨行玩家所說的話，和「修理匠」、「鐵臂」記錄的副本情報都對得上，可見并沒有撒謊。

    而按照「修理匠」和「鐵臂」的素來作風(fēng)，他們欺壓獨行玩家、篡改美化自己在副本內(nèi)的行為……都挺說得通的。

    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第202章 截殺

    問詢結(jié)束之后，之前那幾位帶齊星和舞子來機械核心的公會成員，又原路把他們送離了公會駐地。

    但負責(zé)記錄的那位成員并沒有跟著離開會議室。

    他代號「鋼骨」，是機械核心的骨干成員，體表看起來并沒有太多機械改造，但實際上渾身的骨骼基本都替換了個遍。

    鋼骨整理著手中的記錄，在空蕩蕩的空間內(nèi)直接開口匯報：“副會長，他們兩個的說法確實和「修理匠」、「鐵臂」的副本情報對得上，測謊儀也沒有響，三個【隱匿者】……您的名單里不就正好只有三個嗎？”

    比起其他負責(zé)執(zhí)行的普通成員，鋼骨顯然知道更多內(nèi)幕。

    有幾道光束從不同的方向投射下來，幾息之后，一個迷你的小光球突然在會議桌上空匯聚，輕盈地轉(zhuǎn)動并閃爍著：“不排除他們判斷失誤，或者用道具躲過測謊儀檢測的可能。”

    “他們進入主線的時間太遲，判斷失誤確實有可能?！变摴屈c點頭，“但撒謊？他們沒有必要吧……既有得罪我們的風(fēng)險，又沒什么好處?！?/br>
    因為齊星和舞子給的情報缺乏指向性，他們給的報酬也就一般——不過對于獨行玩家來說已經(jīng)很豐厚了。

    機械助理小光球閃了閃：“如果是其他星域的玩家，出現(xiàn)這種情況的概率很低，但「狼語者」來自e-616星域，而名單上那36個玩家中的三個【隱匿者】，也全都來自e-616星域?！?/br>
    “這個星域能造就一個‘騰龍’，就證明了他們的凝聚性比大部分星域都要強大——文明和文化是最難用數(shù)據(jù)證明的概念，所以不排除他們與那幾個隱匿者有關(guān)聯(lián)，或者沒有關(guān)聯(lián)卻愿意為其遮掩的可能?！?/br>
    鋼骨有些僵硬地皺著眉頭：“那咱們現(xiàn)在怎么辦？那三個【隱匿者】可都不太好查。”

    「月光」，主紋章【虛光之月】，如果她在副本里出現(xiàn)過，誰都發(fā)現(xiàn)不了，背靠第一大公會“晨曦騎士團”，他們只能好聲好氣去問人家。

    「黑山羊」，主紋章【黑山羊之觸】，瓷白面具遮臉，依照以往「黑山羊」的特征，她身上寄生的異生物在副本中應(yīng)該非常顯眼，但「修理匠」、「鐵臂」和這兩個獨行玩家的情報里都沒提到過一星半點兒。

    「銜尾蛇」，主紋章【銜尾之環(huán)】，能力據(jù)推測與“時間”相關(guān)，表現(xiàn)形式未知，估計也和月光的能力一樣難以發(fā)現(xiàn)。

    新晉榜的這幾個隱匿者，真是一個比一個難搞。

    當(dāng)初新晉榜剛出的時候，鋼骨其實最看好小「疫醫(yī)」，沒想到他居然看走了眼，小疫醫(yī)在進入“霧都”公會、明顯作為會長接班人培養(yǎng)的情況下，還能拉胯到現(xiàn)在都沒升上a級——看來紋章的好壞也不能完全決定一個玩家未來的成就。

    對此，機械助理很快敲定了策略：“先調(diào)查他們的社交圈，再以公會名義進行溝通?！?/br>
    “如果最后依舊找不到線索，就聯(lián)系「人偶師」?！?/br>
    ……

    方舟大廳。

    齊星和舞子離開公會駐地后，沒有再討論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