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六章 芙蓉君子宴(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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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紫珠一段書文講述了一個以怨報德,善無善報的故事,使得宴會上不少人都義憤填膺,可誰也沒想到,這故事里有個“狗屎命”的主人公,今晚就在當(dāng)場。 “這個人就是...就是今年大衍女算子,余舒?!?/br> 湛雪元憑據(jù)著“狗屎命”這一說,將余舒給指了出來。 下一刻,余舒就變成了眾人焦點(diǎn),幾乎所有人都在心里想:這是巧了,還是本來故事里講的那個忘恩負(fù)義的小人就是她? 站在余舒身邊的辛六與寧小姐都愣住了。 “余算子是嗎?”淑妃面色不佳,審視了余舒兩眼,冷聲道:“你自己來說,方才講那段書文里面說的人,是不是你?” 辛六悄悄抓了余舒的手,聲音里盡是緊張:“蓮房。” 余舒朝辛六送去一個安撫的眼神,然后輕推開她,站了出來。她幾步走到了人群中間。 她也不看那出面指認(rèn)她的湛雪元,就在編排了她半天的瑞紫珠身側(cè)站好,低頭回話:“回淑妃娘娘,我也不知道瑞小姐說的那個人,是不是我?!?/br> 她這一回答,可叫人小聲議論了,照這情況,要么就是弄錯了,要么就是不承認(rèn),怎么還說不知道了? “什么話,你自己的事,你自己都不知道嗎,老實(shí)點(diǎn)說”靖國公夫人拉下臉來,嚴(yán)厲道:“君子芙蓉宴容不下品性低劣的女子,果真你曾做過那等狼心狗肺的事情,現(xiàn)在就可以離開了?!?/br> 在座的,除了兩位妃主,就以靖國公夫人位份最高,她一出口,一群女孩子們看著余舒的眼神都有些同情了,在君子芙蓉宴上被攆出去,傳了出去,往后還有臉見人嗎? 息雯拿團(tuán)扇遮擋了半邊笑臉,歪頭與崔芯低聲道:“還是你有辦法,這臭丫頭愛記仇,瑞紫珠這回算是把她得罪了,兩個人今天誰都討不了好。星璇被這丫頭害的家破人亡,最后死在牢中,我說什么都不會讓她好過?!?/br> 崔芯看著余舒,輕輕搖頭,卻沒她那么樂觀:“我看事情沒那么順利,她不像是會乖乖就范的人,說不定等下還要我出面。郡主切記,待會兒不管有什么變局,你都不要強(qiáng)出頭,只等著最后拿那一朵金玉芙蓉吧?!?/br> 息雯猶豫了一下,點(diǎn)點(diǎn)頭。 再說余舒被靖國公夫人逼問,卻不見慌張,也沒被嚇唬住,就見她朝水榭里躬身一拜,道:“還請貴妃娘娘明鑒,瑞小姐說她講的這段書文乃是真人真事,我倒有幾個疑問,想向她問個清楚,不然我實(shí)在不知,她說的是不是我。” 薛貴妃瞧她一眼,扭頭對氣怒的靖國公夫人道:“這是是非非呀,總要對證,不能全聽一面之詞,我們聽聽她怎么說?!?/br> 這滿園子里,說到底還是薛貴妃最大,誰的話,都不抵她管用。 余舒瞅準(zhǔn)了這一點(diǎn),也不管靖國公夫人是不是看她不順眼。 “謝娘娘恩準(zhǔn)?!?/br> 余舒起身,側(cè)過身,與瑞紫珠面對著面,先將這個同她無冤無仇,卻突然跳出來咬她的小姑娘打量了一遍。 瑞紫珠知道余舒在看她,心慌的厲害,又怕過于回避,會被人瞧出來她心虛,只得硬著頭皮抬起臉,與她對視。 余舒看到瑞紫珠的小動作,心里冷笑:找這么一只小綿羊出來當(dāng)槍使,那背后的人真不怕她這白眼狼把人啃的骨頭不剩一塊。 “瑞小姐敢肯定說,你剛才所講那一段書文,是有真人真事嗎?” “...嗯?!?/br> “是你親眼所見?” “這...我是聽別人說的?” “聽誰說的?” 面對余舒咄咄逼問,瑞紫珠招架不住,忍不住扭過頭,看向某個方向。 見她失措,余舒聲音猛地一沉:“我問瑞小姐話呢,你為何不答,出在南方的事,都能傳到你這住在京城的小姐耳朵里,我真想瞧瞧,到底是有人長了一根長舌,還是你生了一對順風(fēng)耳?!?/br> 瑞紫珠憋紅了臉,結(jié)巴起來:“我、我是.......” 兩人對峙,分明瑞紫珠氣短,在場眾人眼見,頓生出幾分狐疑來。 水榭里,薛貴妃纖長的指甲劃過絲帕,美目輕閃。 崔芯見狀,暗嘆一聲,對息雯道:“就猜她不好詐唬,換做旁人,身陷囹圄,只想著如何脫身洗白,先亂了陣腳,她可好,反要想著把人給揪出來——罷了,我來?!?/br> 說罷,不等瑞紫珠供出她來,她便從人后走向人前。 “那個故事,是我告訴瑞小姐的。” 息雯看到崔芯站出去,臉上笑容一下子不見。 余舒見到崔芯露頭,飛快地瞇了一下眼睛,越過她,掃了一眼站在邊角上的息雯,頓時心中了然。 “原來你就那長舌之人?!庇嗍婧敛豢蜌猓婢褪且宦暢爸S。 崔芯皺眉道:“余算子說話還是客氣些,同為易師,我敬你是四等,但今晚有貴人在場,你不要失禮了?!?/br> 余舒冷笑:“我對貴人,不曾有過失敬之心,可對某些長舌小人,卻懶于虛偽?!?/br> 說著,她不等崔芯搶白,又朝水榭里一拜,揚(yáng)聲請示道:“啟稟貴妃娘娘,我問完了。既然知道話是從崔小姐口中傳出去的,不如就由她來說明,方才那一段書文里講的那個‘狗屎命’,究竟是不是我余某人?!?/br> 余舒到現(xiàn)在,沒替她自己辯解半句,偏是這種鎮(zhèn)定的反應(yīng),讓人對她的疑心消除了大半。 薛貴妃懶洋洋地指了下崔芯“那就你來說吧?!?/br> 崔芯本來準(zhǔn)備好要和余舒有一場辯駁,孰料會是這么個情形,踟躕了片刻,才正色答話:“回娘娘的話,剛才紫珠小姐所說的一段書文,應(yīng)是我半個月前對她講的,故事里的人和事都是真的,而那忘恩負(fù)義的女孩子,說的正是眼前這位余算子?!?/br> 薛貴妃挑了挑眉毛,一旁淑妃板著臉道:“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說清楚?!?/br> 崔芯沉了口氣,不去看余舒此時何種表情,道:“娘娘明察,我事先也不知道,紫珠小姐會把這件事編成一段書文,雖然個中有些失真,但大體上說的都是事實(shí)——” “余算子乃是南方人,她進(jìn)京之前,因生母攜帶,一直寄住在義陽城紀(jì)府中,受紀(jì)家養(yǎng)育,后來因?yàn)樗噶隋e,被紀(jì)家人攆出去。誰知進(jìn)京途中,她救助了遇難的道子,因此得了一份機(jī)緣,后來又與薛家大公子認(rèn)為兄妹,從此時來運(yùn)轉(zhuǎn),到如今已是風(fēng)風(fēng)光光令人稱羨的女算子,可是當(dāng)初養(yǎng)育她的紀(jì)家一府,卻是死的死,散的散,實(shí)在叫人心寒?!?/br> 崔芯苦笑一聲,接著道:“而我之所以清楚這些,則是我在太史書苑進(jìn)學(xué)時的閨蜜,從前的紀(jì)家四小姐,秀元大易師紀(jì)星璇親口所述。若有不信,大可以去查一查這位余算子的底細(xì),看我說的有沒有半句虛言?!?/br> 靖國公夫人又問:“那紀(jì)家小姐現(xiàn)在何處,叫人傳她來問話。” “......老夫人有所不知”崔芯聲音哽塞了一下,低頭道:“星璇meimei她,因?yàn)闋砍渡先嗣偎荆安痪盟涝诶卫锪?。?shí)際上,正是余算子做為人證,指認(rèn)了星璇的罪狀,才使得她鋃鐺入獄。而之前紀(jì)家老爺,前任司天監(jiān)右判紀(jì)大人,也是被這位余算子告發(fā)徇私舞弊之罪,才在公堂上咬舌自盡。” 眾人啞然,沉默下來。 余舒卻一句話也不插,聽著崔芯避重就輕地解釋完,看得出來今天這一盆臟水,息雯這一伙人是硬要潑到她頭上來了。 忘恩負(fù)義、狗屎命、白眼狼,掛上哪一個都讓她日后抬不起頭來。 其實(shí)早在她大衍成名之后,她就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總有一日,她身上那些不堪,會被人借題發(fā)揮。 不是現(xiàn)在,就是以后。 這一個隱患,她今天就要借對方手里的刀子,徹底鏟除了! 靖國公夫人的臉色越來越寒,看著余舒的眼神也越來越不善。 “余算子,我問你,崔家的丫頭剛才說的幾件事情,你可承認(rèn)?” 余舒被叫到了,才抬起一雙黑白分明的杏眼,只盯著水榭中座位最高的那一抹丹紅人影,坦然道:“國公夫人問的是哪幾件事,是問我以前跟隨生母寄住在義陽紀(jì)府?還是問我后來被紀(jì)家人趕出去的事?還是問紀(jì)家的右判大人,被我告發(fā)的徇私舞弊?還是問紀(jì)星璇被我指認(rèn)行兇殺人?如果您問的是這幾件,那我承認(rèn)了?!?/br> 這些都是事實(shí),稍一打聽就能知道,她不會傻得強(qiáng)辯。 余舒話聲一落,底下便“嗡”地一聲,人群sao動起來。 辛六急的一頭汗,緊抓著寧小姐的手,小聲罵道:“這個傻蛋,承認(rèn)做什么?!?/br> “哼!”靖國公夫人立馬朝余舒甩了一把眼刀,也不問過兩位娘娘,便做主揚(yáng)聲道:“來人啊,將這狼心狗肺的東西,趕出去!” 底下便跑上來兩個小太監(jiān),二話不說捉住了余舒的肩膀,就要拉她出去。 余舒也不掙扎,兩眼依舊定定望向水榭中,她在賭,賭薛貴妃的一個念頭—— 今晚的宴會,是由薛貴妃親自主持,她不會容許她所下的賓客名單里,有人因?yàn)槠沸械土?,被?dāng)場攆出去。 水榭里,薛貴妃收斂了一直掛在嘴角的淺淺笑意,今夜第一次正眼看人。 “且慢,放開她?!?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