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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你是這樣的陰陽師_分節(jié)閱讀_10

    晴明狀似認(rèn)真地想了想,然后正色道:“在下最近正全力調(diào)查藤原優(yōu)子小姐病倒一事,分身乏術(shù),無法前往陰陽寮應(yīng)卯。”

    博雅咆哮:“那你調(diào)查出來了嗎!”

    晴明笑了笑,伸手在里衣領(lǐng)子上輕輕扯動,纖長白皙的手指扣上青色里衣,連同那寸寸裸露的脖頸,顯得格外刺眼。

    源冬柿捂住狗眼,也跟著咆哮:“光天化日之下晴明先生請自重!”

    晴明眨了眨眼:“這便是在下調(diào)查的結(jié)果呀?!?/br>
    他的頸側(cè)有一道黑印,是前一晚的橋姬所留,然而與前夜不同,這道黑印已經(jīng)擴(kuò)大了不少,而且形狀也有所變化,像是什么液體噴濺而出形成。

    源冬柿仔細(xì)看了看,點(diǎn)了點(diǎn)頭:“像是一個平行四邊形?!?/br>
    源博雅扭頭看她:“平行四邊形是什么?”

    “兩條邊分別平行……”源冬柿卡在半路,然后又在想她一個文科生為什么要向一個一千多年前的日本人解釋小學(xué)生幾何,她指了指晴明的脖子,“這就是平行四邊形?!?/br>
    而晴明已經(jīng)拉好了衣領(lǐng),正色道:“光天化日之下,柿子小姐請自重?!?/br>
    源冬柿:“……”

    她一臉嚴(yán)肅地坐到了晴明對面,道:“好的,那么晴明先生,請問您昨夜收獲橋姬印記一枚之后,有什么發(fā)現(xiàn)嗎?”

    “證實(shí)了在下的猜想?!鼻缑髀朴频?,他將酒盞放至身邊,站起身,從廊下拾起一張人形紙符,嘴里低聲念了幾串咒,便將紙符拋出,那紙符飛至半空,然后化作一名身著樸素的老婦。

    源冬柿也跟著站起身來,問道:“這個式神能幫我們找到橋姬嗎?”

    晴明扭頭看她,笑著道:“我請她在我們出門后將博雅三位帶來的香魚烤了。”

    源冬柿:“……”

    “怎么,姬君不想吃?”

    源冬柿咬牙:“……想?!?/br>
    揮別留守宅中烤魚的老婦以及院中與小鳥式神玩耍的神樂,源冬柿、晴明、以及強(qiáng)烈要求同行的博雅,坐上了源冬柿來的時候乘坐的牛車。拉著比來的時候重了許多的車輦,老牛狠狠地噴了噴鼻息,甩了甩尾巴,心不甘情不愿地駛過了晴明宅邸前的一條戾橋。

    晴明一手持著蝙蝠扇,在另一手手心間輕敲,他緩緩道:“在藤原優(yōu)子小姐之前,也有女子一夕之間無緣無故昏睡不醒,只不過家中并非權(quán)貴,所以也并未在京中引起注意。在下也是在某次陰陽寮應(yīng)卯途中聽說的?!?/br>
    坐在晴明旁邊的博雅哼了一聲:“難得一回去陰陽寮應(yīng)卯倒還真聽說到有用的消息?!?/br>
    晴明笑道:“若不是那幾日博雅三位整日在在下門外吵著要見神樂,在下也不會想著去陰陽寮清靜清靜?!闭f著他望向博雅,一臉的意味深長,“說來,這都是博雅三位的功勞啊?!?/br>
    “你!”博雅猛地站起身來,然后狠狠地磕在了車輦木頂上,垂纓冠都給磕歪,斜斜套在發(fā)髻上。他哼了一聲坐了回去,將垂纓冠扶正,臉朝一邊歪去,盡量使晴明不正視他額頭上的紅印。

    晴明笑了笑,然后自袖中取出一張紙符,他先在右手中指指腹上咬出一口,以血作墨,在紙符上畫了個圖形,源冬柿眼尖,瞧見那圖形正是一個五芒星,她朝前湊了湊,一臉的好奇,而晴明只是左手握著紙符,右手食指中指抵在唇邊,閉上眼睛念了一連串的咒語。

    這咒念得比召喚烤魚老婦時要長了許多,源冬柿還以為晴明要召喚出什么厲害的式神,比如啥荒川之主之類的,卻見晴明脖頸處緩緩飄下一團(tuán)黑色霧氣,源冬柿愣了愣,反應(yīng)過來這應(yīng)該便是前一夜橋姬附在晴明身上的怨念。

    那霧氣先是飄得緩慢,接著便像嗅到了紙符上的血腥氣似的,猛地鉆進(jìn)晴明左手上的紙符中。源冬柿看得仔細(xì),直到最后一縷霧氣鉆入紙符中,她隱隱約約瞧見霧氣之中有一張臉。

    一個女子的哭臉。

    只一瞬,那張哭臉忽然變得極為兇惡,張開了血盆大口襲向源冬柿,源冬柿反射性往后仰倒,卻見一只極為纖長的手直直伸向那張鬼臉,一把將那鬼臉捏碎。

    源冬柿雙手在后撐著身體,胸口劇烈地欺負(fù)著,雖然不是第一次撞見鬼,但如此突然倒真的是第一次,她只感覺到心臟似乎躥到了嗓子眼,整個喉嚨至胸腔都在轟鳴。她甩了甩腦袋,坐直了身,便瞧她對面的博雅正將拔了一半的太刀收了回去,一雙原就有銳利的眼睛此刻顯得兇神惡煞的。

    晴明那只剛剛捏碎鬼臉的手此時正在整理身上略顯凌亂的狩衣,他臉上已經(jīng)沒了平時略顯欠揍的微笑,只凝神看著那張紙符,然后道:“這里面除了橋姬的怨氣,還有別的什么東西?!?/br>
    源冬柿拍了拍胸口,說:“那張鬼臉不是橋姬的怨氣?”

    晴明搖搖頭,道:“不是。不過已經(jīng)被在下消除了,一時間也查不出來?!彼话严崎_竹簾,將那紙符拋出簾外,朝外面牽著牛的惟光道,“便請跟著那張符走吧?!?/br>
    源冬柿此時已經(jīng)稍稍平靜下來,她正要開口詢問晴明那張紙符的用處,卻見晴明已經(jīng)回過身,正好與她四目相對,她眨了眨眼睛,對面的晴明突然笑道:“姬君似乎并沒有太過害怕?”

    源冬柿仔細(xì)想了想,那鬼臉突然朝她沖過來時,她確實(shí)是嚇了一跳,但要說害怕,卻并沒有。她也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那鬼臉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雖然面目猙獰,但像是看了許多次,所以并未感覺到害怕。

    她正想著,忽然聽見耳邊傳來一陣陣悅耳的啾啾聲,她側(cè)頭循聲看去,只見車輦簾子的縫隙中鉆進(jìn)一直羽毛絢麗的小鳥,拍打著翅膀,慢慢落到了源冬柿肩頭,歪著腦袋,一雙黑溜溜的眼睛盯著源冬柿看。

    源冬柿與它對視片刻,然后扭頭看向晴明,興奮道:“晴明先生,這是……”

    晴明笑著道:“看來它很喜歡你?!?/br>
    源冬柿伸出手臂,那只小鳥也跟著跳到了她的臂彎,她朝博雅方向湊了湊,博雅抽了抽嘴角,一手捂額頭一手捂鼻子,往后仰了仰。

    源冬柿笑得格外不懷好意,那小鳥也跟著啾啾叫著跳到了她肩頭。

    也不知過了多久,牛車忽然停了下來,車輦外傳來惟光的聲音:“晴明先生,那張紙符停下了?!?/br>
    源冬柿掀開車簾,入目只見漫山一片瑩瑩綠色,此時夏日陽光正烈,使得這綠更加耀眼,她抬手遮了遮眼前的光,卻忽然聽見了一陣鐘聲。她幾乎是馬上便辨認(rèn)出這正是她之前聽過兩次的貴船神社鐘聲,而與之前兩次不同的是,這鐘聲清晰分明,似乎并不是很遠(yuǎn)。

    她抬頭循聲望去,在刺目陽光的風(fēng)系之中,看見了對面山頭隱于山林中的貴船神社鳥居一角,鐘聲驚起的鳥雀拍打著翅膀從林間飛出,飛往更遠(yuǎn)的地方。

    “這里是……”她喃喃道。

    “貴船神社的茶園?!鼻迕髡f道,源冬柿回頭看去,只見晴明已經(jīng)掀開了簾子,折身下了牛車,他緩步行至凹凸不平的山路上,望著這漫山的茶樹,道:“天臺座主良源雖禁止在六月和十一月的法會中調(diào)缽煎茶,但僧侶一向有以茶道靜心的修行,所以貴船神社并未停止茶樹的栽種?!?/br>
    “茶園?”博雅跟著跳下了車,左右四顧,“你們說的橋姬在茶園?”

    源冬柿抽了抽嘴角:“那是不是應(yīng)該叫茶姬?”

    晴明并未答話,而是徑直走到路旁一株茶樹邊上,他伸手撫了撫枝上的葉片,然后搖了搖頭,道:“這茶園已經(jīng)許久未有人照料了?!?/br>
    源冬柿一臉莫名:“為何這么說?”

    “茶葉應(yīng)在最嫩之時采摘,而這里的葉片大多邊角已經(jīng)泛黃。”晴明嘆道,“沒有人悉心照料,這片茶已經(jīng)是錯過了?!?/br>
    他說著,徑直走入了茶園之中,源冬柿與博雅跟著上千,在茶園中走了沒多久,便看見了一處低矮的木屋,木屋門上落了鎖,那鎖鏈銹跡斑斑,布滿灰塵,想來也是許久沒有人居住了,而繞過這座木屋,源冬柿便聽見了隱隱的水流聲。

    她循著水流聲走去,待水流聲越來越清晰之時,一陣清涼的風(fēng)拂開了面頰上的灼熱氣息,一條小河從山上蜿蜒而下,水并不深,但勝在清澈,水流被河底石頭激起老高,又帶著白色的水花拍回水面。

    河邊一塊巨大的石頭,在山林的綠,與陽光的金與粼粼水光交相映襯下熠熠發(fā)光,而那快石頭上的一道血跡也被這些光亮映得刺眼。

    源冬柿走到石頭邊上,望著那塊血跡,看了許久,才忽然聽見身后傳來的源博雅的聲音:“這不是晴明脖子上那個……”

    “平行四邊形?!痹炊恋?。

    這血跡已經(jīng)十分陳舊,但仍可辨認(rèn)得出形狀,正與晴明之前脖頸上的黑印一模一樣。

    她用手輕輕撫上石面,因?yàn)槌D瓿睗?,這塊石頭縫隙里已經(jīng)長出綠幽幽的青苔,她指腹慢慢摸索著,直到摸到一處人為鑿刻的痕跡。

    她頓了頓,用手將凸面的青苔抹去,凹面的青苔使得那刻上去的幾個字清晰而完整。

    彌真,茶茶。

    源冬柿呼出一口氣,然后回頭對源博雅已經(jīng)正緩步走來的晴明道:“我直到那位橋姬的芳名了?!?/br>
    “不是茶姬嗎?”博雅插嘴道。

    “走開!”源冬柿甩了甩手,然后看向晴明,道,“晴明先生可以去問問,負(fù)責(zé)照料貴船神社茶園的人,是不是一個叫做茶茶的女子?!?/br>
    第8章 水占卜之八

    “茶茶?”源博雅走近幾步,彎下腰看著石壁上鑿刻的幾個字,道,“居然不是茶姬嗎?”

    “我不就那么隨口一說,博雅三位還真相信了。”源冬柿嘖嘖幾聲,然后環(huán)抱雙手,道,“既然那怨氣指向這片茶園,那這次事件是必定與貴船神社脫不了干系了。”